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一百零四章雍和五老

刀白说小说 2024-10-18 19:48:41
这一招正是天山冰鉴心法中记载的剑招之一,略微不同的是独孤钰使这招不带一点风声,而无忌则不同,风声呜呜作响。这上刺咽喉,斜削双目的凌厉剑招,无忌见了,忙使出“移星摘斗”一招来化解,不料独孤钰树枝倏地一变,只听“嗤”的一声,无忌的衣袖给她的树枝拂着,裂开了一个两三寸长的裂口。这个口子本还可以更长,是独孤钰中途收了大半劲力,以内力弹开了自己手中的树枝,树枝的尖梢才没扫到无忌的手背上来。无忌脸上一红,连退三步,说道:“婶婶剑术果然神妙,侄儿输了。” 皇甫崧笑道:“无忌,你这是心有顾忌怕伤到你婶婶,并非输了剑招。这回不算,再来!” 无忌巴不得皇甫崧这么说,他是怕独孤钰嫌弃他“剑术低劣”不愿继续给他“喂招”,一听皇甫崧的话,又看独孤钰满脸带笑,殊无半分轻视之意,当下抱剑向独孤钰施礼道:“再请婶婶指教。”独孤钰笑道:“好,这回换我先手,看剑!”唰的一声,树枝已是横空飞来。 这种剑先人后的起手剑招武林罕见,独孤钰信手而挥,不带丝毫拖沓痕迹,实是剑招精炼的上品。无忌看了不禁大为心折,两人再度试招,无忌哪里还敢轻视独孤钰手中的“树剑”,顾忌一消,把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皇甫崧看到无忌行云流水的剑法也不禁暗暗佩服,心想:“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法传到无忌的手上又多了许多新的变化,精微之处,我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嗯,像这样能把本派剑法推陈出新的后辈,在武林之中可不多见!”他哪知无忌有过目不忘之能,他使的是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法,其中夹杂了许多天山冰鉴中的奇异剑招,两种剑法就在这试招喂招中渐渐融会贯通,几乎已到了龙虎交汇的上乘境界了。 皇甫崧眼中的无忌是如此,独孤钰眼中的无忌更是令她心折,感到无忌的剑法在五十招之后,渐渐地竟是难以捉摸了。无忌五十招后使出的招数,时而云龙,时而风虎,时而大戟,时而长枪,剑法纷然,奇招妙着,层出不穷,但每招每式,尽管脱胎于天山剑法,却又有许多地方别出心裁做出变化,或大同而小异,或大异而小同。转眼过了七八十招,独孤钰的树枝使得飒飒风生,矫若游龙,虽是柔枝,就似一口真正的宝剑一般,每一招都制敌机先,攻敌之所必救,无忌被迫转攻为守,过了百招,仍未能削着独孤钰手中的树枝。 忽地独孤钰的树枝一剑刺来,用的竟也是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的招数,无忌在深谷五年,本门剑法自是熟极如流,不加思索,立即以相应的招数化解,不料独孤钰的剑招倏地一变,从无忌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无忌吃了一惊,百忙中双足一蹬,凌空飞起,祝禽剑向后一划,这才堪堪避过。独孤钰笑说道:“这一招冰河倒泻,按照天山剑法的剑理,是应该先慢后快,我改为先快后慢,你认为效果和功用有无变化,亦或利弊如何?”无忌说道:“婶婶临敌之际别出心裁对剑招加以变化,侄儿深感佩服。不过内力不足以控御,先快后慢只怕露出两招之间衔接的空挡,若敌人剑术修为比我高,这么做恐怕不宜。” 不料独孤钰特别喜欢他说话时的语意天真,听了他分析剑招利弊丝丝入扣,真是深合我心,不但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十分欢喜,说道:“好,你说得不错!”过了数招,独孤钰又使出一招略加变化的须弥大悲剑法,这次无忌已有准备,使出他从天山冰鉴心法中学成的一招来破独孤钰的攻招,剑锋一转,锋利的剑刃正对着独孤钰飞来的树枝,心想:“这次总可以削断你的树枝了吧?”心念未已,独孤钰的树枝果然给无忌的祝禽剑碰着,可是那树枝却似一团湿透的棉花一般紧紧吸附在祝禽剑无锋的剑脊上,无忌只觉一股粘黏暗劲陡然压来,祝禽剑竟是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后面的一招“楼船夜雪”就一点力也使不出来,他想把祝禽剑抽出来尚且不易,更遑论削断独孤钰的树枝! 无忌正待用力相抗,忽觉剑上压力一松,独孤钰已是霍地跳出圈子,扔掉树枝,对皇甫崧笑道:“五年之后,无忌的剑法必在你我之上。” 无忌以为独孤钰说的是客套的话,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侄儿这点手艺,实在令人贻笑大方。剑魔的传世武功,又岂是侄儿所能望之项背?”独孤钰笑了笑道:“你看过先祖留下的《小微山堂剑经补遗》了么?”无忌道:“侄儿没看过。”独孤钰大拇指一竖,赞道:“懂得‘非礼勿视’是武林规矩,真不愧是名门之后!我来问你,我们交手百多招,你可认得我用的是什么剑法?” 无忌心神稍定,想了想道:“婶婶用的都是天山剑法,还有把掌法也化在剑法中使出。”心中这才开始奇怪起来:独孤钰是剑魔独孤求败的后人,为什么一招剑魔的剑法也不用? 独孤钰笑了笑道:“你在这样快的剧斗中还能看清我的剑法,真不错。我在内力上稍胜你一筹,剑法上实已受制,要胜你最少也要五百招之后。我所以只用天山剑法而不用先祖的剑招,乃是出于对天山剑法的尊敬,不能用家传剑法破解天山剑法,这是先祖留下的严训,数百年来福建小微山独孤子弟不敢越雷池一步,并非我故意藏私不示。”她停顿了一下,轻轻拍拍无忌的肩头,说道:“我不用独孤剑法,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北宋末年先祖去世之后,靖康之乱来临,先祖的这本《小微山堂剑经补遗》在战火中丢失,这几百年来,独孤子弟靠着先祖留在小微山堂的断简残篇,才勉强将先祖的传世剑法保留下来,十几代人为了找回这本剑经,可说是前赴后继不遗余力,但总是鸿飞杳杳,无迹可寻。无忌,这本书从何而来,你可知道?” 无忌说道:“我是在铁臂神剑姬百城身上发现的。他之前投靠了甘凤池,做了寒灯会的走狗,侄儿想这本书大约是甘凤池送给他的。”皇甫崧道:“甘凤池的武功已算得上天下无敌,他要这本剑经也没什么用处,于是做顺水人情,把剑经送给了需要笼络的姬百城?不过这么说的话似乎也不太合情理。要知独臂神尼生前就已是天下第一剑客,她是绝不屑于据有别派的剑谱剑经的,这本剑经既然不是独臂神尼传给甘凤池的,那么甘凤池从哪里得来这本剑经?” 无忌说道:“假设这本剑经是甘凤池所有,像他这么好武成痴的人,怎么会把如此贵重的秘籍轻轻易易转手送人?既然不是如此,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书是藏在皇宫大内,一般人接触不到,为了笼络姬百城,皇帝或者亲王才把这本书拿了出来。这本剑经对于皇家贵胄没用,对于我们练武的人可谓珍稀之极,姬百城得到这本剑经,自然欣喜若狂,就越发死心塌地地甘为鹰犬了。” 独孤钰道:“无忌的说法有道理。先祖剑经失而复得,婶婶代小微山独孤氏谢谢你。”说着就要向无忌行礼。无忌慌忙避开,说道:“婶婶不可,侄儿万不敢当!”皇甫崧扶住独孤钰,笑道:“无忌这么做合情合理,你不用太过多礼了。” 独孤钰点头说道:“果真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盛名之下无虚士。无忌,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婶婶帮忙的,别跟婶婶客气,你想学剑经里的剑法,只要到小微山堂来焚香礼拜先祖,我自会将剑经里的剑法毫无保留地教给你!”皇甫崧笑道:“有你这话就行了。以我所见,无忌目前的剑法涉猎过多,距离精纯二字,还差火候,要融会百家,自辟蹊径,还要经过无数的努力。你真要谢他,不用将来,现在就可以谢,何必等待?” 三人正在梅林中席地而谈,忽然听得远处隐隐有长啸之声传来!听这啸声,似是来自数里之外的排教分舵,无忌听了不禁大为诧异,心里想道:“啸声从数里之外的分舵所在地传来,依然听得清清楚楚,自是正宗的内功无疑,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内力如此充沛?”但听那啸声未落,忽地又听得两声尖啸破空传来,那啸声如狼嗥,如枭鸣,难听之极,无忌此时已算得上是个武学行家,一听之下大吃一惊,忙说道:“师叔师婶,你们听,是不是我妈妈发出的啸声?” 皇甫崧和独孤钰也早已从地上站起,皇甫崧说道:“不错,其中一个是你妈妈的,另外两个恐怕都是练有独门内功的邪派高手,不过你不用担心,听你妈妈的啸声中气充沛,来人大概也还可以应付得了。”无忌急忙说道:“我回去看看!”拔腿就跑。皇甫崧见他跑了,对独孤钰说道:“高七娘子的啸声传来,似乎有让无忌避开或躲藏起来的意思,这下糟了!”他说到最后的几个字时,无忌的身形已飞过大片梅树,到了梅林外面了。 从梅林到分舵码头是一条又宽又直的大路,无忌轻功又高,一会儿就跑到了码头上,果只听得风声呼呼,人还未见,却已看见高七娘子飞腾的红色身影! 围攻高七娘子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披着黑色披风用剑的武士,另一个是手持弯刀身穿大红袈裟的和尚。那和尚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劈出,都挟着一股呜呜响的风声!那黑衣武士不如红衣和尚凶悍,一掌拍出,轻飘飘的毫不经意,但一举手一投足,却是寒飚骤起,无声无息!但高七娘子在这两人夹攻之下,剑掌盘旋,掌力柔如柳絮,剑若狂涛,忽柔忽刚,变化莫测,旁人看来,似是高七娘子处在下风,其实却是个各有所忌的相持局面。 那和尚法名照空,黑衣武士名叫允璜,是刚刚得康熙封为多罗贝子的允瑛之弟。他们俩刀剑交加,团团猛攻。斗到分际,照空刀中夹掌,呼呼连发三掌。高七娘子的天龙剑不惧他的弯刀,平地拔起三丈多高,避开了照空的掌力,照空反手一刀,高七娘子半空中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地,照空连劈三刀都没劈着她,掌力也给她闪开了。论真实的本领,照空不及高七娘子;兵器上的功夫,则二人旗鼓相当。若在平时,高七娘子要胜照空,原本要多费一番手脚,但此时照空急于求胜,正好给了高七娘子以取胜之机,唰唰两剑,分袭两人! 照空挥刀一挡,退而复上,高七娘子喝道:“好!”短剑一指,瞬间连发三剑,将照空迫退三丈,允璜一个箭步,施展剑法,向高七娘子猛攻。他们配得十分紧密,一刀一剑向外一封,挡回了高七娘子的剑招,照空刀锋一转,便朝高七娘子砍来。允璜与他配合,三人越斗越快,转瞬间只见四方八面都是刀光剑影,高七娘子一口短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尽取攻势。这时寨楼吊桥放下,排教教众冲出,与允璜和照空带来的人混战起来! 猛可里天地之间倏忽一暗,各人眼前无不漆黑一片。紧接着一声霹雳,照得人人脸上皆是一片惨白。不多时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倾泻了下来。这场大雨来得突然,须臾间在场的人个个淋得精湿。大雨之下,无忌偷眼一瞥,但见高七娘子红色的身影掠空,转眼之间将允璜和照空迫退数步,倏地腾空飞起数丈,疾若星矢飞落,苍茫的雨帘之中,但见又有几条人影从十丈之外奔来。 那几条人影飞奔过来,电光闪烁,照亮天地,原来是五位发如乱草的黑衣老者,这五位老者各自手持一条拇指粗细长约四丈的钢链,钢链链头缀有明晃晃的骷髅钢爪。五条钢链通体黝黑发亮,舞动之时,链头钢爪发出摄人心魄的飒飒风声。五条钢链忽聚忽分,其形如鬼似魅,让过允璜,向高七娘子合围。五条钢链配合熟练之极,高七娘子的招数奇诡无极,总被那五条钢链巧妙化解,不过十招,已给困在钢链布成的阵势之中。 此时大雨如注,雷声未绝,闪电划破天际,好似一只只变幻难测的翻云覆雨之手,连人的心魄也几欲飞去。但见五名老者中左右二人钢链抖处,两口明晃晃的钢爪从高七娘子脸前横掠而过,双链去势奇急,风声劲烈。高七娘子横身飞滚,纤足尚未落地,又有三条钢链齐齐向她酥胸疾点而至。这三条钢链如枪、如矛、如槊、如戟、如棍、如棒,比之先前双链发出的风声更猛更烈,也更刺耳。高七娘子纤手一翻,天龙剑向点到右胸的钢链一拔,呛地一声,火星迸散,天龙剑有切金断玉之能,登时将链头钢爪砍落。中间那老者钢链一抖,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呼啸而至,向高七娘子左肋撞到。这一索若是给他打实,高七娘子当场便得肋骨齐折,五脏皆碎。便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无忌疾扑而至,左臂一挥,抓着高七娘子肩头轻轻一提一送,嗖的一声,高七娘子身子直飞上天,落向圈外。 天空中霹雳再起,电光耀眼,三四道闪电瞬间一亮,五条黝黑的钢链不约而同急飞而上,向无忌双足打来。无忌一声长啸,祝禽剑左拨右盘,铮铮铮铮铮五声,五条钢链忽而缠在了一处。五链缠结,这一招威力便顿时全失。 那五名发似乱草形容枯槁的老者,乃是北京雍和宫中喇嘛教护法五大长老奢密法师、耶密法师、竺密法师、格密法师、昂密法师。只听居中的奢密法师森然道:“本座还道何方高人降临,原来是天山派的高贤到了。今日得见天山剑法,实是生平之幸。”反手一抖,五条钢链呛然有声,各自分开,飞回五人手中。只听左面的昂密法师说道:“天山派烟消云散了啊!还有什么高贤?”无忌冷冷地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阁下想必到过天山了?” 昂密法师哼了一声道:“自然到过。”格密法师忽然一声怪啸,说道:“既是天山弟子,过来领死罢!”单掌当胸竖起,手中钢链宛似一条乌蛇,疾向无忌身上卷来。 无忌腾空飞起,双足尚未着地,半空中身形已变,躲开了奢密法师的钢链,向左面的昂密法师扑去。昂密法师左掌一立,右掌倏翻,一股劲风向无忌小腹右侧拍出,便在此时,左后右后的耶密法师与竺密法师两条钢链贯劲,猛的打来。无忌身子盘旋飞起,蓦地一掌劈出,竺密法师钢链未收,侧头避让,掌风刮耳,面上肌肤隐隐生痛,喝声:“好!”钢链挥动,从半空中向无忌头顶击下。无忌身似飞箭,避过钢链,疾向竺密法师攻去。 无忌一面交战,一面凝神细看,但觉孔雀五老不但招数精巧,内劲雄厚无比,相互配合更是如臂使指,默契之极。无忌初时尚有七成攻势,三分防御,斗到百余招,渐感真气不继,唯有只守不攻,以图自保。他剑法固然厉害神妙,但以一敌五,本是大大的弊端,且每一招每一式均须耗费极大内力、放手力搏。再拆数十招,心中渐觉懊悔:“不把他五人联手的阵势拆开,非唯难以战胜五长老,想要脱身亦是不易!” 雍和宫五老年纪相仿,自晓人事起便一起练功,五人联手,心意相通,一人动念,四人便能同时意会,比之“心有灵犀”还要厉害得多。无忌一轮急攻,五老五条钢链联成的阵是固若金汤,铜墙铁壁,直是无懈可击。他心神微分,风声猛恶,奢密法师与格密法师两条钢链已是左右袭到,黑暗雨幕中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迅速无伦的扑向无忌,猛可里寒光闪动,一口雪亮长剑已刺向他的咽喉! 这一下来得突兀之极,无忌正全力挡架雍和宫五老钢链猛攻,全没防到竟会有人忽然偷袭,天空电光明灭,黑暗中风声飒然,长剑剑尖已刺到喉边,危急中身子斜闪,嗤的一声响,那口长剑已从右胸刺入,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已将他半个身躯浸染得血红!他这几日在排教,身上的乌金蚕衣没穿在身上,否则这一剑就伤他不着。 无忌胸口剧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看清来人,口鼻之中鲜血激喷:“玉······玉珑姐姐!原来······原来是你!” 那人正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张玉珑,只听她尖声道:“你害了王长老,死在眼前,现在可知我的厉害了么?”她话音刚落,蓦地里耳边传来一声长啸道:“贱婢,你枉为天山传人,却只学会暗箭害人,羞也不羞?”庄一荻和妙慧二人赫然现身,妙慧将无忌抱开一边给他止血敷伤,庄一荻剑似游龙,向张玉珑劈面杀来! 庄一荻内劲到处,剑尖嗤嗤作响,剑上威力骤增,寻瑕抵隙,步步进逼,张玉珑长剑一碰着庄一荻的剑,便觉她剑上似蕴有无穷弹力反击回来,她不住变招抢攻,总如碰上无形气墙,心下不禁暗暗吃惊。正在此时,雨住云收,银光遍照,眼前复明。六人走马灯也似恶斗正酣,忽地只听一声长啸,两条人影如飞而至,先头一人身形高大,形容俊逸,乃是皇甫崧,另外一个当然就是独孤钰了。妙慧师太和高七娘子正为无忌止血,见皇甫崧夫妇如飞奔来,妙慧师太急忙叫声:“独孤妹妹快来帮忙!” 强援既至,雍和宫五老与张玉珑便渐渐艰难。皇甫崧倏地插进身来,忽听有人喝道:“阁下是谁,快去救我无忌小弟,这六个人留给我来打发!”一条人影倏地从天飞落,那人神态威猛,乃是宇文雷来了。奢密法师正凝神运掌,突然背后风动劲到,宇文雷已是一掌向他背心拍落。奢密法师匆忙移步,啪的一声,肩上吃了一掌。 掌力虽已卸去,未受内伤,但肩头仍是剧痛难当,连退数步。宇文雷双掌一错,立时扑进,右掌向奢密法师胸口按下,左手食指疾伸,点到他胸口膻中穴。两人贴身近战,奢密法师心中暗叫:“不好!”危急之下,只得右手弃了钢链,双掌一并,竖掌封挡,护住胸口,跟着左掌倏翻,即时反攻。他虽挡了两掌,便觉对手劲力之雄浑实是生平所仅见。突然之间,宇文雷掌势一转,手掌未到,掌上所挟劲力已令奢密法师一阵气窒。四掌相接,奢密法师双臂酸麻,腾云驾雾般给宇文雷掌力抛出四五丈远,险些掉进湍急的河水之中。 宇文雷击退奢密法师,劲力到处,海玉剑上内力之刚猛无与伦比,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逼出,登时将耶密法师、竺密法师、格密法师、昂密法师四人迫得连连倒退。四老虽是惊慌,武功未损,格密法师拳掌功力最强,空手迎敌,十指拍、按、弹、勾、拂、擒、拿,数招之间,堪堪稳住,但耶密法师、竺密法师和昂密法师功力均不及格密法师精湛,片刻之间迭遇险招。 昂密法师一声怒吼,从圈中跃出。猛听有人喝道:“爱打不打,你鬼叫个甚!”昂密法师抬眼一看,原来是皇甫崧杀进来了。没多时只听得山道上有人喧哗,又有人大叫道:“三弟,你在哪儿?”一阵脚步急奔之声,十余人抢上码头,原来韩飞虎和杨君孟来了。杨君孟望见照空和允璜,“噫”的一声,飞身纵进混战圈子。他得七绝散人真传,剑法武功均颇了得,与韩飞虎并肩一冲,嗤嗤两声,身前四人先后中剑。那四人是雍和宫五老带来的血滴子武士,伤处既非要害,又不疼痛,但流血不止,不禁相顾骇然! 无忌创口剧痛,独孤钰看过他的伤势,说道:“创伤虽重,所幸未刺着要害,不用惊慌。”取出自带的金创散来给无忌敷好,说道:“无忌,你只管坐下调息,别的就别管了!”无忌深吸口气,缓缓站起,向独孤钰拱手道:“多谢婶婶!”向前走了几步,忽地一声长啸。这声长啸响遏行云,直是震人耳鼓。正在混战的众人听见啸声,都不由各自分开。无忌走上前去,胸口创伤又再裂开,鲜血汩汩而下,他却浑似未觉。 奢密法师挥手约人后退,无忌走上前去对,奢密法师嘿嘿冷笑道:“你只须破得我的‘五行伏魔大阵’,我们便任你发落,是生是死,决无怨怼!”无忌已见过五老合围的威力,道:“好,五位功力高深,高某未敢托大,自认孤身一剑不是敌手。但倘若大家一拥而上,一来施展不开,二来倚多为胜,非吾辈中人之所为。不如高某再请四位同道出手,以五对五,平手领教,最是公平不过,便就输了,亦必无怨言。” 奢密法师冷冷地道:“不必过谦。你再选四位与你武功不相伯仲的并不为难,只须五位联手,便能杀了我们五个。如你所言,以五敌五,大家生死无怨。” 无忌回首环顾,道:“请宇文大哥、皇甫师叔、韩大哥、杨二哥与我联手如何?”这五人之中不说无忌,韩飞虎和杨君孟是近五年在江湖武林中声名鹊起的新秀,宇文雷乃宇文世家传人,皇甫崧是天山八仙之一,除无忌之外,个个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 奢密法师是五老之首,听说过宇文雷和韩飞虎、杨君孟三人威名,几声干笑道:“幸会,幸会!且看我西藏红教,比你中原武林人物又如何?”手中钢链扬空一抖,其余四人即时响应,五条钢链好似五条黑龙,登时围成了一个方圆十丈的圈子。此时骤雨已停,红日照顶,雍和宫五老面容清晰可辨。无忌祝禽剑轻轻一颤,剑气森然,寒光四射,照得五老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清清楚楚。 他抱剑拱手,说道:“请!”唰地一声,剑走中宫,当先攻了上去。韩飞虎双掌一错,飞身向左,杨君孟则大喝一声,右手长剑,向格密法师钢链上刺落。雍和宫五老五条钢链链头缀有精钢铁爪,但格密法师适才出招不慎,钢爪已给高七娘子天龙剑所断。杨君孟一眼看到他链上弊端,便以长剑放心来攻。只听“铮”的一响,长剑与钢链相击,两人手臂都为之一震,心道:“好厉害!”均知对方乃是生平罕逢的劲敌。 无忌斗了数招,心道:“这五老自幼一同学艺、一同练功,五链首尾相衔,招数严密之极,须小心谨慎。”眼见一条钢链迎面挟风飞到,急忙闪让,呜的一声,钢链飞过后腰,擦衣而过,仅寸许耳。宇文雷在旁,急挥海玉剑迎头劈落,昂密法师的钢链恍如电光石火,宇文雷海玉剑未及,昂密法师钢链已到,喀地一声,链头钢爪正正击中海玉剑身,只打得火星乱飞。宇文雷虎口微热,眼疾手快,一剑回削,只听铮的一声,火花四溅,钢链微微一垂,看来雍和宫五老个个功力精深,膂力不小。只拆得数招,五老钢链上下左右盘旋飞舞,招数越来越辣,无忌这边五人之中杨君孟内力最弱,三十招后,渐感难以招架。 五人之中韩飞虎是双空手,五指贯劲,屈似铁钩,抓向昂密法师的铁链,五指甫出,势夹风雷,反手便接着一掌,正是家传绝学“大鹰爪功”避实击虚的招数,爪、掌随心互换,看似寻常招数,实则甚为奥妙。只听啪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击中钢链中段。他掌力雄劲,那钢链虽是上等好料以能工巧匠打成,又沉又重又坚韧,吃他掌力一击,竟似被抽了脊骨的大蛇,委顿落地。昂密法师心中愕然,右手仍握定钢链,左拳猛地向外捣去。韩飞虎马步扎得坚稳,坐腰沉胯,左手外翻,使出大鹰爪功中的一式擒拿法,双臂交击,如击败革,昂密法师蓦觉肘底曲池与平三里两处穴道上同时一阵酸麻,拳到半途,手臂一软,砰的一声,肩头已吃了韩飞虎一掌。 这一掌力道刚猛,昂密法师武功精强,也不禁身子一晃,耳边忽听极轻的嗤嗤声响,韩飞虎右手中指一伸,一道无形气劲骤然袭来。昂密法师心中喑骇:只见韩飞虎手、臂、肘、尖几乎同时动作,指力如何发出,却令人目不暇给!他哪知兵器拳掌,或可见其形、迹,指力却可称无影无踪,不形诸相,倏忽而至,如何闪躲得了?只觉劲风刮面,只得钢链一收,退步闪避。哪知道刚欲举步,左腿外侧膝弯上一寸半处梁丘穴上又是一麻,险些大跌一跤。围观排教教众见了,忍不住大声喝采! 五人尽展生平绝艺,与雍和宫五老斗到百招上下,雍和宫五老钢链布成的防守圈子已被压缩了三成。无忌这边五人之中,韩飞虎走的全是刚猛一路,杨君孟的七绝剑法忽柔忽刚,宇文雷与皇甫崧的剑法最为好看:宇文雷剑法好似风神清路,雨师洒水,皇甫崧则似姑射仙人,灵秀万端,飘逸洒脱又奇丽迥然,神妙难测。排教中不乏顶尖好手,见到五人所使武功,不禁既惊且羡:“先前只道几人名过于实,岂知他们的武功竟高于我等老大一截,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鏖战良久,韩飞虎力透掌背,左掌把格密法师的钢链一压,右手向他击了过去。格密法师左掌一起,也是一掌劈出。这一掌乃是红教秘传大手印,极难练到登峰造极,格密法师一掌甫出,跟着钢链一抖,反扑而至。但他功分二用,钢链上的劲力无形中减弱一半。韩飞虎早已瞥见,身形一扑,“大鹰爪功”倏地抓出。格密法师功力分散,接了一掌,情不自禁身形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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