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顾家长女顾霜是个惹不得的恶女,
张扬跋扈,嚣张放肆,
京中人皆道如此,
就连南祁也认为他这个前未婚妻是个不可一世,无可救药的混不吝。
直到他被禁足之时,
小姑娘却连夜偷摸到他的寝宫中,
温柔的抚平他眉间皱褶,
轻喃道:“别怕,我会守着你的。”
太子南祁性情温和,待人有礼,
只可惜身无长处,不得圣意,迟早要被废太子。
这传闻太真,
就连顾霜也以为她这位太子表哥是个不得爹疼的可怜人。
直到在夜黑风高之时,
她亲眼看见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润太子,
一寸寸地断了刺客的骨头。
他本是深渊恶鬼,却因着那声低喃,妄念丛生
她本欲渡他过这地狱苦海,成他一生平安喜乐,
却不料最后心甘情愿赔了人,又给了心。
披着羊皮-装可怜-恶鬼大表哥*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明艳小表妹
PS:小表妹武力值爆表。
---小剧场---
开始:顾霜(狗腿一般):臣女愿为太子鞍前马后,助殿下继承大统
南祁(脸上笑意温柔):嚣张跋扈,瞧着实属眼烦,不若,杀掉你好了。
后来:顾霜(被迫上岗):臣女愿为太子鞍前马后,助殿下继承大统。
南祁(双眼通红,语带乞求):阿霜,你想要我坐的皇位我坐稳了,山河万物,你要什么我都捧到你面前来,能不能别想着离开我……
精选片段:
南陵上京城中最繁华的康庄街上坐立着一座八宝斋,专为京中的贵女夫人们订做首饰,因着做出来的饰物品相独特,工艺精湛,为众多显贵人家追捧。
素日里不是顾客去八宝斋挑首饰,而是八宝斋挑选顾客,店内往来之人,非富即贵。
今日,素来繁华热闹的八宝斋却在日中忽然关门闭户,将一众客人拒之门外,而八宝斋内,更是一片死寂——
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唯有一个女子的呼唤声不绝于耳……她一身绿衣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捧着自己的手肘不住唤疼。
“唉哟,哎呦,我的手,刘延昭,你个莽夫……”
女子口中的刘延昭此时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清俊面貌上满是惊慌,想要将她扶起,却又怕伤了她。
听见顾霜的指责,他急忙解释道:“顾小姐,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你强抢,我也不会……”
这已经快被吓傻了的刘延昭乃是京兆尹刘家的嫡公子,今日是上这八宝楼来取送给他母亲的生辰礼物来了。
“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要你的簪子是看得起你,你竟然……”
这绿衣女子虽然已经疼得脸色惨白,连说话都带了些颤音,嚣张的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发厌。
刘延昭身边的一个贵女见她这跋扈模样,忍不住开了口:“顾霜,你别欺人太甚,明明是你自己先找茬的,这会儿被打了,那也只是报应!”
这番话说得痛快,旁观者纷纷向她投来些赞许的眼神……然而贵女还没为自己的仗义执言高兴多久,却被自己自己的母亲拽住了衣袖,寒着眼眸示意她闭嘴。
顾家在南陵当了四百年外戚,权倾朝野,且不说顾霜的祖父乃是当朝顾相,桃李天下。她父亲威武大将军如今还在琼关杀敌卫国呢。
顾家这代唯一的女儿,岂是她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招惹的?
这贵女收到母亲警告的眼神,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望着仍在地上撒泼的顾霜,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顾家嫡长女又如何?不过是在关外长大的野丫头,还被自己亲姑母退了亲?
在南陵,历代顾家女都能坐稳中宫,而四年前顾霜连上京城都还没回,就在北地就被先皇后以“未定性”为名退了亲。
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整个南陵,她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吗?
躺在地上的顾霜,虽是疼得冷汗直冒,却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周遭这些看热闹的夫人贵女们复杂的眼神——紧张中带着点儿神清气爽,恐惧中还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不由想着,自己这也可以算作是墙倒众人推了吧?
思及此,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伤自己一只手腕,换得顾相进宫。
她姑母四年前安排她回京看顾太子,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这四年工夫下来,她也不过将手下的探子安排进了上京各处打听情报。
然而今日一大早,她临时得到消息,说是恭亲王南燧班师回朝,提前抵京,时间紧迫之下,她思前想后才做了这么出苦肉计来。
她那位皇上姑父的心向来是偏的,太子南祁与恭亲王今日在大殿相遇,万一出点什么幺蛾子,南祁本就难过的日子,怕是会雪上加霜。
但若是有她祖父在,皇上的心,也不会偏得太过分。
她感受到这些贵女夫人们不算善意的目光,却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尽心尽力地扮演了四年纨绔,打人骂街绝不手软,如今,她也可称得上是声名狼藉。
然而顾家女,生为顾家生,死为顾家死……比上全家性命,她这点儿脸面又能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带上了那张跋扈的面具,侧头过去,狠狠地盯了刚刚那位“仗义执言”的贵女一眼。
那贵女冷不丁的被她一瞪,只觉全身发凉,下一刻又听顾霜厉声道道:“你们一个个的,平日里不敢与我作对,如今我被这混账打倒在地,胆子倒是大起来了!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今日这仇我记下来了,咱们来日一个一个算!”
说到最后,她已是横眉瞪眼,浑身凌厉倒不似个被打趴下了的人。
这些贵女们接收到她的目光,忽而想起她以往种种劣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正逢此时,刘延昭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顾小姐,你,你能动弹吗?我先差人去寻个大夫来给你看看行吗?”
他现在是欲哭无泪,只能暗骂自己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惹出这么个祸事来。
他眼下只能先安抚着这位顾小姐。
天地良心,他就算是因着那点儿威武不能屈的君子之义对这位顾小姐的胡搅蛮缠拒不接受,但也绝不至于动手打人。
怎么,这争执之间,就真的将人伤着了呢?
见他满脸的苦闷焦急,顾霜心中升腾起一丝罪恶感。
这刘家公子脾气秉性如此温和,却倒霉催的被自己拉来做局,真是,对不住了。
她早就知道那金步摇是刘延昭订给他母亲的生辰贺礼,胡搅蛮缠也不过是为了与他起冲突。
以她现如今在京中的名号,敢对她的无理取闹拒不接受的就那么几个人,刘延昭正是其中之一,她自然而然地盯上了他。
可是,这刘公子的脾气实在是好,她刚才胡搅蛮缠良久,连他去青楼找姑娘的鬼话都喊出来了,他却还是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还说让她其他东西随便挑。
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什么话刺激刘延昭,便讲了歪理,先动了手,又趁着混乱之际将自己的手腕儿硬压在了刘延昭的手肘上弄伤了自己。
这事儿,刘延昭确实无辜。
不过,她虽心头有一丝愧疚之意,然而想起南祁,又想到顾家,却还是咬咬牙,接着无理取闹道:“你伤了我,咱们上大理寺评理去!”
她话音刚落,大理寺卿便带着一众衙役到了八宝楼。
时机正好。
“刚才有人来大理寺击鼓告状,说有人在八宝楼斗殴伤人,是怎么回事?”
上官大人站在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顾霜,顿时开始头疼。怎么被打的竟然是这位小祖宗?
顾霜躺在地上,伸出那只完好的手,龇牙咧嘴地指着刘延昭,道:“就是他将我打伤的!”
上官大人顺着顾霜的手看向刘延昭,眼中不由透露出一种“壮士甚勇”的意味来。
敢在京中打顾霜,这位刘公子也称得上是南陵第一人。
今日之事,怕是得闹到陛下那儿去……
艳阳高照,九重殿外的砖石地发着刺眼的白光。殿内,龙涎香的白雾缓缓飘散,南陵太子南祁一身蟒袍,正直挺挺地跪在殿中。
南陵皇沉怒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刚才你三弟在汇报军务的时候,你在出什么神?”
南祁低头,温声道:“儿子不敢,”
他身侧,是今晨初初回京的恭亲王南燧,余光扫过南祁身影跪地,冷声道:“皇兄帮着父皇处理国务,对边塞军务不感兴趣也无可厚非。”
与他名中那个“燧”字恰好相反,恭亲王南燧性子孤僻桀骜,原本磁性的声音说话进言时也带了两分冷硬。
南燧少年将军,五年前挂帅南疆。彼时,南疆时常遭受南蛮人的骚扰,一旦进了城便实行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让南塞边城不堪其扰。
而南燧自打去了南疆,短短五年间便杀得南蛮人闻风丧胆,武曲星转世的名头越传越烈。
皇帝龙颜大悦,南燧这次一回来便被封了英武大将军,掌虎符,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听南燧提起南疆,南祁面上无悲无喜,只是低头认错道:“儿臣不敢。”
然而帝皇的怒火被恭亲王的妖风一扇,登时便烧到了他身上:“边塞军务关乎百姓安危,你身为太子更当用心!”
闻言,南燧头垂得更低了些,道:“二弟在外平边关战事,儿臣在吏部为父王分忧,各司其职,不敢逾越。”
“不敢逾越?我看你就是懒!”皇帝说着这话,手中的笔筒越过书桌砸在了南祁头上。
“身为一国太子,不思进取还理由连篇!你兄弟在前线杀敌,你却连听听军务都不愿意!”
南祁侧头堪堪躲过那只笔筒,然而笔筒内飞出来的狼毫笔却从他眼侧飞过,砸在眼眶上,带起眼尾发红。
帝皇怒气未消,指着明晃晃的殿外,厉声道:“你去给我跪外面好好反省反省。”
南祁没有为自己求情,只道了一声“儿臣遵旨”便转身出了大殿,再次跪下。
砖石地被烈日烤得发烫,南祁感受到金乌灼灼光辉,浑身上下却是冰凉。
瞧瞧,这就是他的好父皇,好兄弟,逮到个由头就能把他往死里整。
南祁有时候会想他父皇为何不直接废了他再改立南燧为太子,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他们不用再想着他的太子之位,他也不用在人前尽心尽力地演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父皇息怒,太子皇兄也许是最近忙于帮着父王处理政务才怠惰了些,”南燧的声音从大殿中传来。
南祁闻言,脸上浮出一丝轻嘲之色——南燧在边塞呆了两年,行军打仗的本事不错,上眼药的功力也是见长。
他原以为就南燧这架势,今日自己得活活跪倒在这殿门外,然而只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却瞧见管事公公李传匆匆忙忙从乾安门外走来,在他面前行了个礼又匆忙进了殿内。
“启禀陛下,顾相,京兆尹刘大人和大理寺卿上官大人在宫外求见。”
李传声音不小,南祁在殿外也听得一清二楚,眼中浮出些许深意——大理寺卿上官毅为人耿直,生平最见不得京兆尹刘嘉这种圆滑之人。
然而两人今日竟凑到一起去了,还拉上了顾相那只老狐狸?
皇帝皱了皱眉,又问:“这般着急忙慌的额要见朕,所谓何事?”
“禀皇帝,刘大人的儿子和顾家小姐在康庄街的八宝斋上起了冲突,顾家小姐先动了手,却不料被刘家公子制住后拧伤了手。”
李公公回禀的时候,言语里都是新奇。
微微抬头,见帝王没说话,他又道,“按理说顾家小姐先动了手本是没理,可刘家公子却打伤了顾小姐,这事儿被顾小姐闹到了大理寺,上官大人也不知该如何决断,便拉上了两边家长进宫求您给断个理。”
李公公好一通解释,南祁虽看不清皇帝的脸色,也知道他犯了难。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顾相好歹是他外祖父,他既来了,自己这罚跪恐怕也该结束了。
皇帝沉吟片刻,开口道:“宣他们进来吧。”
李公公领了旨出了殿门。
皇帝继而又转头朝南燧吩咐:“老三你回来赶路也辛苦了,去看看你母妃吧。”
南燧也领命出了大殿,他这才悠悠朝殿外放话:“太子也起来吧,顾家是你外家,你也好好听听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南祁从善如流,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顾相这进宫时间实在是巧,若他今日不来,不出意料,他要在这殿门外跪上一下午。
南燧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今日他这一跪,明早便有消息传出宫里:恭亲王大败敌军回宫封赏之日,太子却被皇帝在大殿之外罚跪了一下午。
这兄弟与兄弟之间,高下立见。
不过,顾霜回京四年,虽说动不动便能听到她又寻了谁打架的消息,这闹到皇帝跟前儿,还是头一遭 。
想到顾霜,他目光忽而暗了下去,神色晦暗不明。
京中众人都说他母后当初断了他和顾霜的婚约是早已看出了顾霜的顽劣,因而为了他,不惜与自己的娘家撕破了脸。
但他心知肚明,什么顾霜未曾定性?
哪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是定了性的?
这种话,不过是表面说辞罢了。
顾皇后不愧是位合格的顾家女,生为顾家生,就连临死之时,还要用上一出苦肉计,护着顾家。
虽是如此,不过阴差阳错,却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不是吗?
至少,没了顾霜这个准太子妃,他不知少了多少麻烦。
他的思绪还在他已经去世的母后身上,而这厢大殿内,却传来了皇帝喜怒不辨的声音:“三位爱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吧。”
闻言,上官大人只好硬着头皮把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顾家嫡女惹是生非,但这回却是实打实的遇上了刘公子这块儿硬骨头,被拧伤了手腕,闹到了大理寺。
顾霜前些年被先皇后以“未定性”为由解除了婚约,这南陵顾家女为后的百年传统便也说断就断。
此事顾家并未有什么反应,但众人默认的便是,皇家到底是对不住顾家嫡女,因而顾霜这些年在京中行事张狂,皇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承想,这混世魔王今日算是碰到了硬骨头。伤着了自己,这倒是头一遭,也难怪顾丞相心急火燎地进了宫。
年关将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罚了谁都不好,皇帝沉吟了一瞬,决定今天当个和事佬。
“既然两边儿都有错处,那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吧。还望二位爱卿回头好生教导自家晚辈。要过年了,这京中还是太平些的好。”
皇帝语气依然温和,但话中却隐隐带着点儿压迫。
三人应是,从善如流——皇帝既然已经作了决断,他们再说什么也无用。
顾丞相本来还对刘家这位公子下手没个轻重,伤了顾霜的事有些恼火,却在还未进大殿之时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太子。
他猛然一下明白过来,刘家和自己倒都是被那顾霜那小混蛋用苦肉计当了棋子……
这小兔崽子,时机算得倒是准!
出宫门的时候,他不由深深看了南祁一眼,心中苦笑,他女儿是个主意大的,这孙女,也是一样……
顾府,花月楼内。
顾霜刚送走她祖父祖母,四仰八叉地摊在榻上,用没受伤的左手举着看话本,却忽听婢女锦翎在外传话,说是太子殿下奉皇上之命前来探望。
听罢,顾霜从榻上“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要知道,她回京四年,不论是闯了大祸小祸,这还是南祁头一次来探望,看来八宝斋的事情闹得着实不小。
她急忙唤锦翎为自己梳妆,最后一支钗插进乌发里的时候,管家已经领着南祁到了花月楼前。
顾霜急忙迎出门去,对着南祁盈盈一礼:“顾霜见过太子殿下,”
南祁面上一如既往的温柔眼色,扶她道:“表妹快快请起,你身上还有伤,便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花月楼内,不由感叹顾相倒是真心宠爱他这个扶不上墙的表妹。
这花月楼底层厅内东边和北边两面墙均是落地琉璃长窗,采光极好。
琉璃是这两年随着与外夷交易才流传到京中的贵物,高门显贵家用琉璃做灯罩已算是奢侈,这整整两面的琉璃窗若是传出去,还不知会如何招人眼红。
屋内中间摆了一张上好的红木茶桌和几张雕花文椅。
靠着东边长窗的那一侧摆了一张红木美人榻,上面铺的乃是一张银狐皮,针毛银色分布均匀,油光水滑,乃是极品。
南祁记得这张皮,是去年他二舅舅,也就是顾霜他爹顾云之在琼关大败北狄时他皇帝赏下来的。不仅如此,美人榻对面的墙上还挂了两幅沈之章的花鸟图。
沈之章乃是前朝的隐士,一幅画千金难求。前两年江南巡抚上供了一副给他父皇,他父皇喜欢得不行,转头就将画挂在了御书房。
然而顾霜房里却是一挂便是两幅,还真是……
他心中玩味一笑,京中素来有人传言,这顾家是南陵半个皇,从顾霜这闺阁看来,倒真是不作假。
顾霜此时声音有些虚弱,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今天下午受了惊,与平日大相径庭。
南祁每每在宴席中见到她时,顾霜必然是盛装打扮,浓妆艳抹,朱唇皓齿。
然而今日这霸王花却摇身一变成了小白花,这倒是有些新奇。
南祁搁下心中百般想法,温声道道:“表妹今日受惊了。”
顾霜抬头一笑,言语仍旧张扬:“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是些小伤罢了,过两日我自会找补回去!”
南祁瞧着顾霜苍白虚弱得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嘴里的话却仍旧那般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心中未起厌烦之意,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垂眸掩下眼中玩味,复问道:“表妹这伤可有大碍?”
“谢殿下关心,所幸臣女只是右手手腕扭伤,上了药已无大碍了。”
她话说完,顿了顿,南祁也没接话。一室寂静中气氛有些尴尬。
顾霜偷摸打量了南祁一眼,见他神色依旧温和,正想没话找话的胡扯两句,却忽听他开口大道:“表妹今日,究竟是为何与刘延昭起了冲突?”
此话刚一出口,南祁便有些后悔,今日不知为何,他话有些多了。
顾霜和刘延昭起了什么龌龊,其实他并不关心。然而话已出口,倒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顾霜听了他的问题,脸色由白转红,怒道:“殿下有所不知,臣女今日去安康街的八宝斋看簪子,刚刚看上一只金镶宝的牡丹步摇,那管事却说这步摇是别人订的,不能卖……臣女实在喜欢得紧,便告诉那管事,我自可以出双倍价,然而那管事还是不卖,我又说我出四倍价,他仍不松口。臣女没办法,只能告诉他说若是不把那步摇卖给我,我就砸了他的店。”
南祁听着听着便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这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倒是丝毫不做掩饰。
这顾霜大概是胡搅蛮缠抢那金步摇不成,因此被刘延昭出手教训了。
顾霜偷摸地又打量了他一眼,发现南祁脸上似乎并无异样,不由感叹于太子的好教养。若是寻常人听了她这堆胡搅蛮缠,歪理邪说,只怕是早就厉声斥责了,即使没有,那也免不了的流露出些嫌恶之色,然而南祁脸色温和一如既往,耐心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将事情说完。
有道是做戏做全套,顾霜在南祁和蔼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接着讲了下去:“臣女一说要砸店,那管事似乎便要松口了,没想到就是这个时候,刘延昭到了,说那步摇是他定的……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步摇,于是我就告诉他说今日这步摇我要定了,让他识相一点把步摇让出来,可是他却不干。我又问他,一个男人要步摇来干嘛,他竟然说不干我的事。我气极了,便嚷嚷说他肯定是想拿这步摇去哄倚翠楼的姑娘的。他急着解释,脸都红了。”
“然后他便打你了?”南祁肯定地开口道。
“没有,”顾霜答得干脆,“刘延昭只说这步摇是他订来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的,还说我若喜欢,这碧水楼的其他东西随我挑,他付钱。”
“哦?”南祁眉头一挑。
南祁这会儿倒是听迷糊了。
这刘延昭脾气还挺好?既如此,又怎会打起来。
这时,他又听顾霜道:“我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出来,我顾府长女,难道缺他那两个钱买首饰?我看上这步摇那是看得上他,而他不承我的情便算了,还想拿钱打发我,当我是什么阿猫阿狗?我这么一想,便觉得他肯定是故意在埋汰我,我一时气不过,便掏出鞭子想教训他一番,没想到却反被他拧了手……真是晦气!”
“等我伤好,定要他知道个天高地厚。”
“……”
顾霜演到得心应手之处,喋喋不休地抱怨个没完。她一门心思都在演出自己这纨绔的嚣张跋扈来,便也没瞧见南祁看向她的眼神似乎不对劲。
南祁看着眼前骄横跋扈的顾家嫡长女,不由想起了他的弟弟,前两年在意外掉进井里去世的五皇子南硕——南硕一直颇得皇宠,仗着帝王的偏爱,在宫中行事霸道张扬,皇帝却还夸他一句心性爽直。
南祁不由为他可惜——那般盛宠,若是活到现在,估计也可与南燧争上一争。
然而南硕却偏要三番五次挑衅于他,还明目张胆地在他疗伤的药里掺金汁……其实那晚南祁并不想那般轻易地放过南硕。
毕竟,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然而他那晚心情不好,出手太快,南硕死得轻易,竟一点儿罪都没受。
南祁不由可惜,他还未看到南硕那张飞扬跋扈的脸上露出惊悚之色,还没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尖叫,还没见他濒死之时眼里熄灭的光……
真是遗憾。
思及此,南祁抬头看向顾霜,开始认真考虑着是否能在她身上找回他在南硕那里留下的遗憾。
毕竟,两人虽说身份性别皆是不同,但也是同样的……飞扬跋扈,愚不可及。
在那一瞬间,顾霜察觉到南祁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意,只是这杀意极短,短到顾霜以为只是错觉。
南祁感受到自己体内蓬勃的燥郁之气,喝了口茶,掩住心下冲动。
他想着,她今日与刘延昭这一架,阴差阳错地帮了他。
他便暂时,放她一马。
毕竟,来日方长。
想到这儿,南祁保持着□□风的笑脸,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告辞道:“表妹今日受惊,还需休养,孤便不打扰了。”
春风拂过花月楼外的垂柳,望着吹留下男子翩然离去的背影,顾霜丝毫不知,自己今日逃过一场死劫。
南祁刚从顾府出来,遥遥看见一个身影十分眼熟,那身影逐渐走近了些,正是南燧。
南燧今日是送胞妹南瑶回府的,远远看见太子的车架停在顾府门口,不甚情愿地上前见了一礼。
“臣弟见过太子皇兄。”
南祁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今日因着出宫,穿了一身白色燕服,月白色的云锦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祥云暗纹,而南燧还穿着早晨向皇帝汇报军务时穿的黑色常服。
两人站在一起,远远望去,一黑一白,南祁嘴角带笑,南燧一身冷冽。
南燧不欲与他在宫外多加交谈,冷然开口道:“天色已晚,臣弟便先回府休息了。”
南祁还未回话,南燧却已经大摇大摆地离开。南祁似乎也不介意,还保持着一副笑面,眼底却是冰凉。
他这位兄弟冷冰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说起有趣,他又想到顾霜一脸委屈地跟他讲抢人家东西的情景。
不知为何,此时想起刚才那幕,厌恶之情倒是消了几分,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两只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试图把这荒谬的想法从脑中驱走。
一抬头,却正巧看见南瑶从公主府的方向跑过来,奔向刚刚离开的南燧,脸上带了两分红晕,一看便是一路小跑而来的。
“皇兄!”南瑶唤道,“我刚刚忘记将这个给你了。”
只见南瑶递给南燧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这是什么?”在南祁面前一身冷气的人,这会儿身上的冷意已经消了个一干二净,笑问着南瑶,揉了揉她的头。
南瑶抚在南燧耳边笑着回了句什么,惹得南燧一阵低笑,像是个温柔贵公子,丝毫看不出平日冷峻。
天色将暗,天边红霞绚烂,仿佛在两人身上撒了一层金光,南祁遥遥看去,煞觉刺眼。
南燧在外战功赫赫,在朝堂上也能翻云覆雨,与他争权夺势,不论将这南陵搅得如何天翻地覆,只要一回头,便有母亲疼爱,幼妹关心。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而他南祁算什么?
纵使顾皇后在世的时候,他也未曾享过一日疼宠。
她培养他文武双全,施谋用智,却又要他晦迹韬光,当个温吞太子。
她以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也不过是她为了顾家安排退路的工具罢了。
幼年时,顾皇后尚在,他在凤栖宫里,不论暑天寒九,练不好的功便要一遍一遍练,练到十指出血,中暑昏迷,也才换她一句“明日再来”。
背不了的书,写不好的字,那更是弥天大错,坐着背不好,便站着背,站着写不出,便跪着写。
他幼时总觉得是自己太笨,顾皇后才不满意。只要他足够努力,便也能像南燧窝在魏贵妃怀里撒娇一样,在他母后膝头轻靠。
然而直到有一日,他在凤栖宫远远地瞧见他舅母带着顾霜向顾皇后请安——
他躲在树丛后面,见到顾皇后满脸含笑地逗弄着顾霜,又将她抱在膝上,一口一口地喂她糕吃,甚是有耐心,与他面前那个严母,判若两人。
也就是那日他方才明白,顾皇后并非不温柔,这温柔却只是对着顾家后辈,而他身上的皇室血脉,便是原罪。
天边余晖渐渐散去,大地逐渐沉入混沌之中,南祁站在树荫之下,仍有黑暗将自己遮埋。晚风拂过他月白色的袍角,发出猎猎声响。
他隐在黑暗之中,不由暗笑自己今日多愁善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何须这般矫情。
反正也就这样了。
他已经坏掉了,像他这样坏掉的人,注定了要孑孓一人来,孤单影只去。
无牵无挂,有什么不好的呢?
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见南燧和南瑶两人含笑玩闹之时,心里仍像是空了个洞……冷风灌过,竟有些刺骨。
顾霜今早是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的。
梦中,她仿若置身地狱火海,在她面前,南祁被一身黑衣的南燧一剑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狼狈倒下,而她身后,挂的却是她顾家一家的人头。
这梦太过可怕,她直到醒来良久,都还在微微颤抖着。
她去洗了一把冷水脸,渐渐安下心神,这才开始去往门后的竹林练功。
她四岁时就随着她父母去了关外,拜了百里阁主百里泱为师,这回京四年,功夫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荒废。
待到她发了一身大汗,刚刚那场噩梦似是才随着那一招一式渐渐消散。
她从锦翎手里拿了毛巾慢慢擦拭着,问道:“星瞻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回主子,飞骑将军李毅来了阁中寻药。”
“哦?”顾霜感了兴趣。
“寻药不去东篱谷,来我百里阁作甚?”
“回主子,李毅想寻般若草和蓬莱藤。”
“般若草乃是救命灵草,蓬莱藤又是剧毒,这倒是有意思。”她扯了扯嘴角。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飞骑将军,是南燧的人。
“李毅说,寻般若草是为了救一位好友,蓬莱藤便是药引。”锦翎接着道。
顾霜听罢,忽而明白过来,咧嘴一笑,原是这般。
据她所知,这世上只有一种药方需要以般若草为药,蓬莱藤为引。
这方子乃是治先天心疾的,可这药方所需的不止这两样药材,除了般若草和蓬莱藤,这药里最主要的是药材乃是赤子之心的心头之血。
“这赤子之心可是个玄而又玄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这赤子之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人心?是兽心?还是石头心?”她笑着对锦翎说道,言语之间,带了几分揶揄。
锦翎也是百里泱的人,通晓医理。据她说,这药方是当年一个叛离神医东篱谷怪医所写,而这药方自存在以来,还没人听说过有人用它治好了心疾。
顾霜觉得这写方子的人若不是个骗子那就是书没读好,药方也不知给个注解,解释解释这赤子之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告诉星瞻,那般若草我留着还有用,若价格合适,便将蓬莱藤卖给他吧,”她了口茶接道,“毕竟佛语说的好,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
锦翎听罢,嘴角可疑的抽搐了两下,她主子,可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星湛还来了另一条消息。”
“是什么?”
“南燧在京郊船楼画舫上密会了铜雀楼楼主季谦。”
顾霜转头看向锦翎,清澈的眼中微微带了些惊讶。
铜雀楼,乃是一家在江湖上信誉数一数二的拍卖行,每年都会有各地的能人奇楼在铜雀楼拍卖自己所造的物件,被世人奉为华佗谷的神医东篱谷便是铜雀楼的客户之一。
身为铜雀楼的主人,季谦行事一向隐秘,说句神龙不见收尾也不为过,更甚者,季谦并非南陵人。
如今南燧可以引得季谦来到京都与他密会,顾霜不得不感叹道这恭亲王倒是神通广大。
这时候她想到了她这倒霉的太子表哥。
南燧夺嫡之心早已是众多周知的秘密了,有他在,南祁的东宫之位坐得更是凶险。
“给星瞻写信,将濯日借过来,让他帮我盯着恭亲王。”
濯日是百里泱手下轻功和隐息练的最好的一个,而且平日里在南疆为百里阁办事。
从现今的情况看来,南燧也可以当称得上一句手眼通天。
有了濯日在,她才可放些心。
用完早膳后,她要去祖母那里请个安。
行至老太太所在的奉安居门口,下人立刻进去通报顾老太太。
她站在门口,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虽然她祖父应该猜出来她去招惹刘延昭是为了恭亲王回京之事,但是顾霜却不知道顾丞相有没有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讲给老太太听。
若是没有的话,她心中有所预感,今日一进门去一定会被顾老太太狠狠招呼一顿。
老太太来自关中大家,年轻的时候,在京中就已经颇有威名,现今年迈,倒是收起了一身锋芒。但是一旦发起怒来,连她祖父都只有认怂的份儿。
想到这里,她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我的娲瑜神,老太太就算不知道其中因由,也看在年关将至的份上今天饶了她。
然而有些事总是事与愿违,她远远便瞧见老太太身边的贺玉姑姑向她走来。
贺玉姑姑看见她后俯身行了一礼,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表情看着她,说道:
“奴得了老太太的令来给小姐传话,交代说小姐今后若是还想进这奉安居,今日便得在这门口跪到开饭。早膳已经过了时候,便请小姐跪到午膳开饭时。小姐今日也可以不跪,只是今后老太太便不准小姐踏半只脚进奉安居。”
顾霜听到这话心中苦笑,按这样的罚法儿,还不如让她祖母拿拐杖打她一顿出气呢。
这刚过早膳时间,等到午膳还要将近三个时辰,今日她这膝盖只怕要折在这儿了。
虽说如此,顾霜还是看向贺玉姑姑说道:“姑姑只管回去传话,阿霜任性给家中惹了祸事,罚跪是应当的。”说罢便撩起衣裳下摆在奉安居门口跪下了。
老太太在屋内听到了贺玉姑姑回的话,心中不免无奈。
她这孙女,虽说是个十足的惹祸精,在外脾气张扬放肆,每日在京中招猫逗狗,不成体统,但是她每次惹了祸,这认错态度倒是比谁都好。
该罚跪罚跪,该挨打挨打,该禁足禁足,绝无半句怨言,然而记吃不记打,挨过罚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好像这前几天认错挨罚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顾老太太心想,今日她这孙女想着挨了罚这事儿便算翻篇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她今日若是不给她个教训,也算她这祖母白长了顾霜这几十岁。
顾霜直挺挺的在奉安居门口跪着,看着这日头由东到西,她心知这只怕是早就过了午膳的时间了。看着这阵仗,她也总算猜出来她祖母今日是要给她个十足的教训。
老太太说什么时候她什么时候开饭,顾霜便什么时候可以起身,她在奉安居门口跪了一天,老太太也就一天都没吃东西。
贺玉姑姑一早就想去搬救兵,可惜顾丞相和顾家大少爷顾铭早上进了宫,这会儿还被皇上留在宫中用膳。
顾霜跪到半途时,锦翎就来问过她要不要向宫中传个话儿,让顾丞相早些回府,也好帮顾霜说说话。
平日里顾老夫人一向好说话,顾霜犯了什么事儿,只要在老太太面前儿老老实实认个错,老太太从来都不会说什么。
没想到这回她是气惨了,趁着顾丞相和顾铭这两个和事佬不在的空挡想结结实实给顾霜吃个教训。
她在外面跪着,眼睁睁地瞅着她祖母在奉安居里面饿着肚子就是不开饭。
顾老太太心知肚明,顾霜虽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但是唯有一点,她十分孝顺。
不管在外面她如何为非作歹的,在家里人面前素来是乖巧懂事,百依百顺的。因此她这回罚了顾霜跪,也自己绝了食。
她知道若只是让顾霜跪跪,她跪完回头就又忘了,唯有这般,才能让她这不省心的孙女明白,她若是再如此任性妄为下去,她老婆子就陪着她疯。
在顾老太太心中,这回顾霜打了刘家公子事小,但是她自己也受了伤,这才是最要命的。
她这孙女虽然平日里没个正行,但是从来没有为自己招来过祸事。
这回的事情给老太太提了醒,顾霜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万一碰上个什么人真正伤了她,她简直无法想象。
顾霜此刻不知道她祖母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道她祖母这次只怕是气得急了。
她觉得自己年轻,又习武多年,受受罚,跪一跪是无碍的,可她祖母一把年纪了,若是这么耗下去伤了身体她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此处,她也有些着急,便开始喊道:“孙女知道错了,还请祖母快用膳吧。”然而奉安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瞅着这屋里的灯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下隐约照得出两个人影,站着的那个是贺玉姑姑,坐着的那个就是她祖母了。
顾霜这人和寻常姑娘差别最大的一点便是脸皮厚,一声接一声地接着喊道:“孙女知错了,还请祖母快用膳吧。”
然而还是没人搭理她。
于是顾霜便开始以极其稳定的速率一遍又一遍地喊“孙女知错了,还请祖母快用膳吧。”
待到顾丞相和顾铭回家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在天上。
顾丞相还没进到奉安居,便听到顾霜嘶哑的声音,还在一遍一遍地认错。
老头子心下了然,必定是他夫人还在为刘延昭的事情生气,想好好给顾霜一个教训,于是快步走进屋里,想为他这倒霉的孙女求求情。
南祁和南燧以及皇帝之间的那些阴晦,以及顾霜又在其中搅了什么浑水,顾丞相不欲与老夫人说,即使说了也是白白引了老夫人担心罢了。
因此顾丞相觉得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件事蒙混过去。
只要这事儿翻篇了,一切都好说。
顾丞相当下进了奉安居,又派人去寻了刚回自己房中顾铭来为顾霜当说客,好好哄哄老夫人。
然而顾丞相和顾霜一样,没料到平日里气吞山河的老夫人生气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对顾霜受伤的后怕,因此也低估了老夫人想要给顾霜一个教训的决心。
顾霜在奉安居外跪着,眼瞅着她祖父进去了,而后顾铭也进去了。
两个人影变成了四个,然而老夫人还是不松口。顾家祖孙四人,三个在屋里扯着道理,一个在屋外跪着,直到第二天天亮之时老夫人才让人上了早膳,也解了顾霜的罚。
在清晨朦胧的雾中,跪着的顾霜终于迎来了贺玉姑姑传话,说老夫人答应用膳了。
她听罢如遇大赦,猛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