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年正月,赤眉几十万蝗虫般的大军,在此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内,吃光了长安城内的所有粮食。
这是刘秀早已预料的结局。赤眉军自打拥立宗室刘盆子为建世皇帝,打败更始帝刘玄,攻入长安起,就开始四处劫掠,以至百姓大多逃亡,农田荒芜,颗粒无收。等到最后抢无可抢,他们恐怕也只能坐吃山空。还亏得长安大而富庶,否则这四个月也是撑不下来的。
现在怎么办?整座城都被他们吃空了,将士们嗷嗷待哺,就连刘盆子的宫女都只能在后宫的庭院里挖草根、扒树皮、捕池子里的观赏鱼充饥,结果一批一批的饿死,被就地埋葬,搞得皇宫里到处是坟头,真不吉利!赤眉首领们便商量,干脆弃城继续西进,反正还是老样子,一路抢过去。
于是,赤眉军把起事以来所抢的珍宝全部装车,离开了这座不再值得留恋的残破之都。临行之前,他们回望长安,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街巷以及甲第豪宅,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带不走实在可惜,留给别人也舍不得,干脆一把火烧了吧,免得时常想起来闹心。
当年项羽进入长安,只是烧光了秦朝的宫殿,而这一次,赤眉军竟然把整座城市给烧了,当大火燃尽,只剩一片鬼域,除了死人就是焦土瓦砾,刘秀部下大司徒邓禹趁机南下收复了长安,却无法入城居住,只能驻扎在汉武帝时为了演练水军而修建的昆明池边。接下来,邓禹终于发挥了他熟悉礼制的政治作用,带领诸将认真斋戒,择定吉日入城拜谒高庙,然后收集了西汉十一位皇帝的神主牌位,派专人送往洛阳宗庙,完成了“西汉”至“东汉”的天命转移和政统续接。
邓禹不愧是云台二十八将中唯一的大政治家,他此一番看似平常的举动,不仅稳固了东汉王朝洛阳正统的合法性,也意图帮助刘秀摆脱西汉至更始的两百年长安政治格局,走出一条兼容创革和继承的“受命—中兴”之路。从长远来看,邓禹是高瞻远瞩的,但从近期来看,邓禹此举等于彻底断绝了关中长安重回帝都的可能,也断送了关中的进一步发展前途。
据史料记载,西汉平帝年间,关中四郡尚有人口近三百万;可到了东汉和帝时,虽经光武中兴与明章盛世,又多年未遭天灾,关中人口却仍只恢复到七十二万。从某个方面来说,邓禹就是关中与长安的罪人,正是他保守畏战,才让这一繁盛了数百年的天下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被赤眉蹂躏至此。更可怕的是,赤眉军毫发无损,他们号称百万,暴风狂扫,仍在为祸天下。
赤眉出了长安后,一路向西北抢掠,并打算西上陇地(今甘肃一带)求食,却遭到陇西军阀隗嚣部的阻击,损失惨重,所掠财物,抛散殆尽,无奈退到甘陕交界的山区之中,恰逢寒冬,天降大雪,山沟峡谷几被封塞,赤眉军士卒平时只知道抢金银珠宝,却忘了多抢些衣服,结果冻死近半,只好东归长安。而此时的关中豪杰百姓,已对任何政权不抱希望,所以都结营自保,抵抗外来入侵势力。包括邓禹军和赤眉军,在经济上都陷入了困境。
抢掠是流民军的生存方式、精神支柱及其强悍战斗力的源泉,如果抢不到、乃至没得抢,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提着脑袋奋斗了,还不如各分东西散伙。
在这种情况下,赤眉军各路首领便想了个歪招,让大军沿路洗劫西汉诸帝的皇陵,以提振士气,大发横财。汉俗视死如生,故其墓葬最是奢侈,那些巨大的封土之中,里面填满各种珍宝,陵中不复容物。
赤眉挖陵盗宝,已是罪大恶极,随后更有一兽行,简直令人发指。
原来,那些由金缕玉衣装敛的皇家女尸,由于隔绝空气与防腐技术之先进,挖出来后面目如生,皮肤娇嫩,撩拨得赤眉军士淫心大动欲火焚身,结果就连死时已61岁的吕后尸体都被轮奸了,其它妃嫔公主可想而知。
当然,这段记载是争议的,很多人史学家认为可不信,吕后的尸体就算被保存的再好,也是具发臭的老尸,赤眉军就是口味再重,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倒觉得并非不至于:一者赤眉离开长安后便再无处奸淫掳掠,估计憋得太久憋成变态了;二者他们也有可能不是为了泄欲,而是为了泄恨,毕竟他们被这些人上人欺压了太久,报复不了活人,那就去报复死人!
另外还有一点。赤眉军的发源地为徐州琅琊郡莒县,乃西汉初年城阳景王刘章的封地。刘章年少有力、胆勇谋断,是当年诛吕复刘的大功臣,却因被汉文帝所忌而屡遭排挤打压,结果二十多岁就抑郁而终,城阳国百姓皆怜之,因而尊奉为神,广为立祠祭祀,甚至已发展成一个类似宗教的信仰;据说到了东汉末年,当地人还在城阳景王祠堂举行淫祀,因而受到时任济南相的曹操的大力打压。事实上,赤眉的皇帝刘盆子便是城阳景王的正统后裔。所以,赤眉此举,并非完全是丧心病狂的挖自己皇帝的祖坟,而是替自己信仰的神祇同时也是自己皇帝的祖宗出气,毕竟汉文帝一脉的所有皇帝后妃都不是刘盆子的祖宗,反而可以认为是汉文帝一脉抢走了齐王一脉的帝位,另外当年刘章还曾与吕后及吕氏有过一番激烈的政治斗争,侮辱吕后,也可算是替刘章出气了。
于是,在肮脏流民放荡纵欲的浪笑声中,汉室的列祖列宗被弃尸荒野、裸袒道路、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他们生前最尊贵,凌驾于众生之上;死后却最狼狈,被众生中最低贱的流民凌辱!他们生前乘车骑,死后却被人给骑了。这倒真是一副相当魔幻、震撼而讽刺的超现实主义场景。
当年,秦军一把火烧了楚国王陵,项羽反过来破坏了秦始皇陵,后来绿林军与长安囚徒又毁灭了王莽的祖坟;而如今,赤眉军又去盗挖了汉帝的陵寝。我只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修墓后人拆墙,美其名曰破旧迎新,到最后却是白茫茫什么也没留下。
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些历史问题了:农民军就一定是先进的政治集团吗?显然不是。由其种种反抗政府却又祸害百姓的行为来看,他们不代表包括农民在内任何阶级的利益,他们只代表他们自己。
再说王莽吧?他是大地主大儒生,后来却又遭到了全天下地主儒生的唾弃。为什么呢?因为他最终违背了所有人的利益,他也只代表他自己。毛泽东说王莽代表农民利益,刘秀则代表地主阶级之利益,对此我表示商榷。这世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代表”不了谁,有也是“被代表”的。
我还是那句话,所谓阶级,并不是评断历史发展的唯一标准。事实上,历史中一切肮脏与残酷,无论披着羊皮或是狼皮,无论暴君还是暴民,都缘于人性之丑恶,或政治思想的偏差,而与阶级无关。
言归正传。赤眉虽卷土重来,但已被隗嚣虐惨,汉军本可趁此机会予以迎头痛击;可惜这几个月来,由于邓禹一再贻误战机,畏敌避战,坐视赤眉荼毒百姓,导致民众对其失望透顶,各郡豪强大姓于是纷纷拥兵自重,不听号令,汉军得不到粮食补充,以至士气低迷,诸将内衅,士卒乏食,又多离散,当年号称百万的大军,如今又只剩了数万饥卒而已,哪里还能挡得住赤眉?结果双方在郁夷(今陕西宝鸡市虢镇西)一场激战,邓禹大败亏输,只得放弃长安,北上云阳(今陕西醇化西北),以避敌锋芒。
看不清形势,找不准战机,邓禹,文治之才,庸碌之将也!
更糟糕的是,经过这近一年时间的耽搁,关中周边的割据势力也已将注意力放到了长安这座落魄的名城上,局势变得愈发混乱了。
起于汉中的延岑势力,由散关进入关中,于蓝田大败邓禹,进驻杜陵,窥视长安。
原更始政权的汉中王刘嘉,亦率军来到陈仓屯驻,想要在关中分一杯羹。
赤眉回到长安,正好无处劫掠,看到这两股势力,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各派出十余万兵马前去打抢,却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赤眉军精兵尽出,长安城中便只剩了些老弱残兵,邓禹闻讯大喜,捡便宜的时机到了,于是再次攻入长安,与赤眉大战于城中,适逢赤眉大将谢碌回救,邓禹军再次大败,偷鸡不成蚀把米。
邓禹感觉很惭愧,延岑和刘嘉都赢了,只有他一人输,这可太丢人。
至此,赤眉、邓禹、刘嘉、延岑四方势力角逐于关中,交相攻合,形势乱到无可复加。刘秀在雒阳闻讯,心中焦虑万分,便写了封信给邓禹说:“孝孙(刘嘉字)素谨善,少且亲爱,当是长安轻薄儿(指刘嘉的丞相李宝)误之耳。”要他展开外交手段,说服刘嘉归顺。
原来,刘嘉本是刘秀的族兄,少孤,故从小被刘秀的父亲刘钦收养,与刘秀亲如手足,舂陵刘氏起义后,刘嘉屡立战功,遂被更始帝派去汉中为王,聚众有数十万之多,其实力虽不能夺取天下,但割据称霸一方倒是不难,刘嘉听闻刘秀之信,非常感动,便与丞相李宝率部至云阳与邓禹联合,这样,汉军势力复振,关中前景复现光明。
然而这时,邓禹又干了一件很没头脑的事情,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有利形势又给搞砸了。原来,刘嘉的丞相李宝自恃有功,对邓禹态度非常倨傲,邓禹一时火起,竟把李宝推出帐外给斩了。
这事儿邓禹干的就不地道了。李宝打仗有一套,官位也不低,初来乍到恃才傲物也很正常,这时候邓禹应该学习刘秀,推心置腹好言抚慰才对。现在一言不合把人给杀了,李宝部下们会怎么想?
果然,李宝之弟闻信大感悲愤,遂纠集李宝旧部反攻汉兵,邓禹措不及防,又遭大败,部下骁将耿欣战死。耿欣乃前将军耿纯之堂兄。可怜耿家一门忠烈,如今又损失了一位好儿郎。
此战过后,邓禹在关中的威望更是一落千丈,关中局势,一塌糊涂。
不过,邓禹西征军连败连战,弄得关中残破不堪,此间刘秀为何一直没派兵将前往援助呢?
原来,刘秀定都雒阳后,中原仍是遍地虎狼、危机四伏,他也实在抽不出人手去帮邓禹的忙。
建武元年十一月,也就是刘秀定都雒阳仅一个月后,梁王刘永在睢阳(今河南商丘)登基称帝,跟刘秀叫板。
刘永也是汉朝宗室,且为西汉梁王之子,其父因反对王莽而被杀,故刘永也可算是宗室烈士之子,根正苗红,其首都睢阳又与洛阳近在咫尺,这显然是刘秀目前最危险也最紧迫的敌人。另外,刘永还通过加封赏赐,与周围的东海军阀董宪、齐地军阀张步、山阳军阀佼强等人结成联盟,形成割据东方的关东割据集团,对刘秀形成侧翼威胁,使他无法顾到关中邓禹那边。
并且,除刘永外,天下还有很多不甘寂寞的野心家,也让刘秀很头疼。
建武二年正月,真定王刘扬感觉刘秀坐大之后对自己有所怠慢,心中不忿,便欲勾结盗贼谋反,刘秀便派他亲戚耿纯(耿纯也是刘扬的外甥)出马,在一场“鸿门宴”上将刘扬兄弟尽数诛灭。但鉴于真定刘氏在河北的影响力仍很大,且确曾对自己的支持很大,刘秀于是又立刘扬之子刘得为真定王,以稳定局势。
建武二年二月,大将军、建忠侯、渔阳太守彭宠见自己原来三个部下吴汉、王梁、景丹都已经做上了三公的高位(吴汉为大司马,王梁为大司空,景丹为骠骑大将军),感觉心里很不平衡,以为自己功高赏薄,理应封王,却遭受如此不公;而刘秀非但不好言抚慰,多加礼遇,反派了自己的亲信朱浮担任幽州牧来监视他(注1);结果二人多有龃龉,矛盾重重。彭宠不能忍,遂起兵作乱,发兵两万南下攻打蓟县朱浮。渔阳虽只一郡,但有盐铁之利,又有突骑强兵,朱浮无法抵挡,只能死守待援。彭宠趁机派兵拿下广阳、右北平等郡,逐渐将整个幽州东部割据在手。
好在,幽东地区距雒阳尚远,又有冀州作为缓冲,还有上谷的耿况在侧翼牵制,这北边之乱倒可以先搁一搁,反而是南方更紧迫。其一,荆州乃刘秀龙兴桑梓之地,民众基础比较好;其二,南阳一向忠汉,但梁帝刘永也是刘氏宗族子弟,必须尽快定下名分,以防节外生枝;其三,南方相对于北方少受兵灾,尽快恢复其秩序,可巩固国本;其四,早定荆州,还可堵住赤眉南窜之路,为下一步关中战略做准备。自长安更始帝败亡后,更始诸将豪强在南方拥兵自重观望者甚多,刘秀决定快刀斩乱麻,先集中力量搞定他们。
于是,在建武元年十月,也就是刘秀定都雒阳的当月,他便派廷尉岑彭率军南下,进兵荆州,数日内连克雙、叶等十余城,摧枯拉朽,威震天下。
这一仗,岑彭打出了威风,打响了名气,一颗璀璨将星,冉冉升起。
建武二年三月,刘秀又派执金吾贾复率军南下郾城(今河南漯河市),攻打更始所封郾王尹尊。同时派吴汉率军去宛城,招降更始所封宛王刘赐与南阳太守、邓王王常。
贾复很快攻破了郾城,尹尊投降。
不久,吴汉也进兵至宛城,刘赐与王常来到雒阳,向刘秀投降。刘秀封刘赐为慎侯,王常为山桑侯并拜汉忠将军,而在此之前,西平王李通也已到洛阳归顺了刘秀,被封固始侯受任大司农。李通兄弟是更始政权中南阳豪杰的领头羊,刘赐则是更始政权中舂陵宗室的带头大哥,王常则是更始政权中剩余绿林将领中最大的亲刘秀派,他们带领着更始的最后残余势力归顺刘秀,其意义非常重大。它意味着刘秀已接替刘玄成为舂陵宗室、南阳豪杰、绿林义军的最终领袖,从而继承了更始政权的法统,接过了兴复汉室的大旗。
然而,就在汉平南大军节节胜利的时候,吴汉与他的幽州兵却突然惹恼了蛰伏在新野的一头猛虎,这猛虎一发威可不得了,直把刘秀手下鼎鼎大名的云台二十八将们打得落花流水。对此我只能说,这个天下藏龙卧虎,民心不可伤也,即使百战百胜的名将也需心存敬畏。
这头猛虎,正是刘秀二姐夫邓晨的侄子、老婆阴丽华的表弟、宠臣邓禹的堂兄,新野豪杰、少年英雄邓奉。
想当年舂陵刘氏与南阳豪杰共同举义反莽,邓奉却没有参加,而待在南阳守土自保。南阳这才在襄阳军阀秦丰的疯狂进迫下得以完卵。后来刘秀持节北上,为保安全还让妻子阴丽华及其家人回老家暂住在邓奉的家中,接受邓奉的庇护,以躲避兵祸与刘玄的迫害。可以说,邓奉不但是刘秀的亲戚,也是刘秀的恩人,不仅有完璧归赵之义,也有护乡护土之功。所以刘秀定都雒阳之后,表彰邓奉拜其为破虏将军,随同征战。
但谁能想到,邓奉与刘秀这么好的关系,两人最终居然会兵戈相向。
事情的起因来自一次回乡探亲,适逢邓奉休假,便在打仗的间隙回老家看看,不料正遇上吴汉在南阳一带平叛,或许是军粮不足吧,吴汉的军队竟然打起了老百姓的主意,所过之处烧杀抢掠,以至庐舍荡然,乡亲们流离失所,嚎哭道旁,这岂不让邓奉怒气填胸,慨不能忍?
邓奉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兵匪不分,军粮时常供应不上,除了治军严谨的关中冯异部与河北李忠、岑彭部外,汉军其余各部都时有抢掠事件发生,但南阳这个地方可不一般,这里不仅是邓奉的老家,还是刘秀、邓禹、岑彭、贾复、朱祐乃至吴汉以及很多汉军将士的老家,人不亲土亲,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吴汉哪有在自己家门口烧杀抢掠的道理?当然吴汉也有苦衷,他虽是南阳人,他手下却都是幽州兵、多沾戎狄之风,千里打仗只为财,哪里还有什么崇高理想不成?
于是,邓奉爆发了:你刘秀叫我保护你亲人,可如今你却派了帮北方人来祸害我乡亲,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刘秀封我做破虏将军,那么我就破一破吴汉这个虏,打狗震主人!你说我闹事也罢,造反也罢,反正为了南阳的父老乡亲们,拼了!
于是,邓奉聚众登高一呼:“吴汉公然掠吾乡里,吾誓擒此狂夫,为诸君取笑。”遂领南阳子弟大举反攻吴汉。吴汉天下名将,身经百战,所率数万幽州突骑,转战河北无有不破,可这次竟全不是邓奉数千南阳兵的对手,一战既不能胜,顿时陷入困境。邓奉又道:“吴汉性勇鸷,尝自为军锋居前。当先袭其辎重,以破其胆。汉虽勇,非吾敌也。”遂遣一偏师绕汉军之后,出其不意袭获吴汉粮草辎重。这些粮草辎重或许大多就是汉军在南阳抢的,现在还给南阳百姓,也算是物归原主。
而汉军粮草被夺,又遭前后夹击,顿时大乱,丢盔弃甲,狼狈奔逃,南阳军遂一路追杀,连破汉军,进而屯据淯阳,与南阳各路变民联合,共同围攻宛城。
北边儿彭宠围了广阳郡首府蓟县,幽州大乱;南边儿邓奉围了南阳郡首府宛城,横扫荆州;西边儿延岑又与赤眉为祸关中,邓禹危殆;东边儿刘永虽已被盖延大军围攻,但党羽仍众,不得不防;其他各地还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军阀像地鼠一样层出不穷的冒出来。面对如此纷繁复杂之乱局,刘秀几乎生出了一股无从下手的无力感,关键手底下人不中用啊。邓禹和吴汉,都是他寄予厚望的人才,最后却都他失望了。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分身为N,去将各处问题全部搞定。
看来,正如南宋叶适所言:“光武匹夫徒手而得天下,其难有甚于高祖。”相较刘邦开国,刘秀可太难了!首先为战线之辽阔,常常必须同时开辟几个战场;而当年刘邦主要对付一个项羽即可,最多再给韩信开一个河北战场。其次战事复杂程度也远过于历代,常常内线平乱和外线进攻交织进行,据不完全统计,刘秀前后要面对数十个竞争对手,其中还有11人曾经称帝,此袁山松所谓“怀玺者十余,建旗者数百,高才者居南面,疾足者为王公,茫茫九州岛,瓜分脔切也。”刘邦这局棋是象棋,落子无需多,子子都关键,战略得讲究迅捷果断、大开大阖;而刘秀这局棋是围棋,其线索纷杂,眼花缭乱,虽然偶尔下错一子尚有挽回余地,但需要落子的地方实在太多,战略得讲求起承转合、步步衔接、有条不紊、环环相扣,这就不仅需要比刘邦更好的全局观,还需要更多准韩信水平的帅才,当然帅才得讲天份,不是努力就够的,这怎么办?除非刘秀是能分身的超人,否则他也只能坐镇雒阳,殚精竭虑,分析一下诸将中到底还有谁可担方面之任,去南方跟邓奉过过招。
邓禹是靠不住了,他只能当当参谋,搞搞政治文教方面的事情。吴汉也靠不住,他治军不行,更适合去打流民乌合之众或比较弱一点的割据力量,关键战争还是少用为妙。而耿弇则太年轻,还需要放在身边再历练一下。至于冯异这个秘密武器,他已准备将之用在关中战场以代替邓禹。这样算下来,刘秀手上就剩一个岑彭了,岑彭是南阳地方官员出身,在荆州颇有威望人脉,且军政全才、精于吏事、深悉南方情况,最重要的是他持军整齐,秋毫无犯(”秋毫无犯“这个成语就来自岑彭),与吴汉行事全然不同,这征南重责,看来非他莫属。
于是,建武二年十一月,刘秀以岑彭为征南大将军,率领耿弇、贾复、王常、朱祐等八位名将的全明星阵容南下,去平邓奉之乱。这些名将大多是南阳本地豪杰,刘秀派他们去,那就不光是打仗,而是要借助他们在当地的根基与人缘,挽回南阳百姓的民心,消除吴汉造成的不利影响,平息叛乱的根源。至于吴汉,他毕竟是汉军最高将领,在军中威望甚高,河北诸将唯其马首是瞻,不可因一邓奉而自毁长城,况且东汉帝国从实质上来说是个股份制公司,吴汉斩杀苗萌,力夺幽州十郡五万突骑,乃是当之无愧的汉军第一大股东,刘秀这个董事长其实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口头教育两句算了,
当然,不能处置总能调动,既然吴汉已失南阳民心,不宜再丢人现眼,故刘秀将其转调东方战场,平定中原的农民军,并与虎牙大将军盖延合攻梁帝刘永。刘永自登基以来,虽然地盘众多,但部众复杂,号令不一,战斗意志也不强(注2);且中原地区一马平川,孱弱的梁军根本抵挡不住盖延吴汉的幽州突骑,结果一次次被肆意冲杀,一败再败,直到建武三年夏(注3),刘永终于支撑不住,城破被杀。
然而在南方战场,刘秀还是低估了邓奉的恐怖实力。面对岑彭大军强力压境,邓奉竟然主动北上迎击,率一万精兵与岑彭大战于堵乡(今河南方城东)。汉军连战而不克,执金吾贾复奋勇突击,却身受重伤,几乎不免,不得已送回雒阳调养;建义大将军朱祐更是全军覆没,自己还被邓奉活捉了。扬化将军坚镡也被围困在宛城,身受多处重伤,孤城危殆。三国时有三英战吕布,东汉这是九雄斗邓奉,邓奉比吕布牛逼多了。
邓奉和朱祐打小便相识了,互相之间非常熟悉,他深知朱祐为人质直,且“将兵率众,多受降,以克定城邑为本,不存首级之功,又禁制士卒不得虏掠百姓。“所以也并不为难朱祐,反而将他奉若上宾,闲时还和他下棋饮酒,朱祐趁机劝邓奉投降,说何必要让我们汉军自相残杀、使亲者痛仇者快呢?但邓奉生性高傲,不肯就此投降,除非吴汉肯爬到他跟前磕头认错,哈哈哈……
在这种情况下,岑彭只好固守宛城,打持久战,不求速胜,但求无败,只限制邓奉不要发展壮大也就罢了。
注1:朱浮字叔元,沛郡萧县人,从籍贯上来看,他可能是刘秀小时候跟随叔父刘良客居在萧县时候的发小。
注2:中原梁地富庶,且未受黄河改道之灾,流民较少,战乱亦少,其军民渴望局势尽快恢复稳定。
注3:在这个时间点,刘秀已基本搞定了赤眉与邓奉,并恰好可以利用中原梁地的富庶资源,去助力满目疮痍的关中与南阳恢复生产,这就是全国一盘棋的好处了。
刘秀会魔法啊
刘秀有刘邦所有的优点,还有刘邦没有的军事才能。而作为对手,赤眉军,绿林军,更始军都不是有稳固统治的政权,后继乏力。比之项羽的危险性要降低很多。所以刘秀面临的局面虽然看上去比刘邦艰难复杂,但没有可以真正威胁其的对手。而项羽一直把刘邦打的屁滚尿流,要不是有韩信支援,刘邦会玩玩的。
项羽进入长安,烧毁秦朝宫殿?咸阳问:我是谁?
公孙述政权还是很稳定的,益州也是易守难攻的啊,
因为你是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