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万年女配呢》作者:女王不在家

芳芳看小说 2024-08-16 08:10:31

简介:

身为威远侯府的受宠嫡小姐,顾蔚然的一生本应顺遂荣宠,可幼年一场大病死里逃生后,她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书里,还是那个被一笔带过早早死了的背景板。

强大的求生欲让顾蔚然决定去抢女配的活,就是那个“从头到尾贯穿整本书临到老还给女主各种找茬却被疯狂打脸的恶毒女配”。

祸害遗千年,至少能活一辈子嘛。

顾蔚然兢兢业业扮演着恶毒女配角色,完美地衬托了女主的清纯柔弱无辜善良,自己也成功地没有成为一笔带过早早夭折的背景板。

注定英年早逝的太子向她求亲了,她想到太子妃是一个“守了大几十年望门寡”的配角,当下拍板,这角色我接了,大几十年的寿命要定了!

可是一年过去了,太子没死,娶她进门了。

两年过去了,太子没死,登基了。

三年过去了……

当男女主一起跪在她面前高呼皇后千岁的时候,她觉得,这剧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受了大半本书的气忍得快要吐血就等着登上后位扬眉吐气的穿书女主哭了:我也觉得不太对劲……

精选片段:

才下过一场小雨,威远侯府外的夹道里,灼灼桃花在墙角处开得正好,娇艳欲滴的桃粉衬得那有些年头的青石砖墙都生动鲜妍起来,仿佛一幅墨迹未干的名家水墨画。

  暖融融的三月春风拂面而来,一簇簇的桃花在枝头颤巍巍地摇,那桃花香沁人心脾,醉得人身心酥软。

  织锦站在墙角下,看看脚边那桶污水,再看看自家那貌比花娇的姑娘,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家姑娘是威远侯府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威远侯姓顾,名开疆,本起于微末,因在二十年前斗城之乱救天子于危急之中,又带领三百兵卒破敌城,大获全胜,立下汗马功劳,受天子重托,平定了斗城之乱,从而封侯拜将。

  顾开疆封威远侯的时候,不过十八岁,天子赐婚,将自己最疼爱的表妹,本朝唯一的异姓公主端宁赐给了顾开疆。顾开疆虽一莽夫,但对端宁公主颇为敬重疼宠,夫妻恩爱。

  端宁公主先后生了三位公子,到了第四个的时候,顾开疆认为不能再生了,生孩子太辛苦,他不想让他的公主受罪,但是端宁公主执意要生,生下来后便是自家姑娘了。

  自家姑娘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自打生下来后,不说自家侯爷和公主对她如何疼爱,就是宫里头的皇太后还有皇上,也是把她看得极重,在皇太后和皇上面前,就是宫里头那些公主们都要往后靠了。

  而自家这姑娘,还生得极美。

  美到端宁公主曾经在姑娘四岁的时候捧着她的脸说,吾儿太美,恐不能养。

  于是端宁公主为姑娘取乳名细奴儿,并命奴仆婢妇人人称呼,以示轻贱之意。

  如今姑娘十四岁,已是天姿国色之貌。

  此时她盈盈立在黛瓦桃粉之下,纤细玉白的手轻轻扶住那老桃树遒劲的枝干,风吹过,掀起那薄粉色锦衣的衣摆,衣摆逶迤间,鸦青发梢懒懒地扫过犹如莹玉精雕而成的脸庞,她弱骨纤形,雪肤花貌,腰肢袅娜如同轻柳,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飘去。

  织锦看着这一幕,心都要疼坏了。

  她连忙招呼身边的小丫鬟,取过来大氅,要给自家姑娘披上。

  虽说已经入了春,但倒春寒也实在是怕人,姑娘这身子骨,不好好地在暖阁里坐着,却非眼巴巴地跑来这风口上,还让人提着一桶污水,可真真是让人想不透!

  顾蔚然却是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扶着桃花树干,心里慢悠悠地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

  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她心里自然有数。

  但是她更明白,自己身子孱弱,动辄得病,那可不是吹风的缘故,那都是因为命数。

  这还要从她四岁说起。

  小时候的她身子骨好得很,上窜下蹦,生龙活虎,府里欺负哥哥,进宫耍弄皇子公主,那都是常有的,可到了四岁那年,她骤然得了一场大病,险些要了小命。

  在她病得奄奄一息时,身子不能动,却骤然间心神清明,知道了一些常人不知的事。

  原来她和她父母,乃至威远侯府,都是活在一本书里,或者说她所处的这人世间根本就是一本书。

  在那本书里,出身不好寄人篱下的女主从小受人轻待鄙薄,尝尽人间辛酸,却犹如寒梅一般生了一身傲骨,心性高洁,犹如松柏一般不屈不挠,待到她十五六岁,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当朝皇五子,这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

  之后历经种种,皇五子继位为皇上,她也荣登皇后宝座母仪天下,将曾经鄙薄她的一干人等踩在脚下。

  而这位女主,就是如今寄住在她家侯府的表姐江逸云。

  但问题来了,她父亲虽草莽出身但是有情有义为人正直,她母亲虽生性高傲目无下尘但断断不会凌虐孤女,是以这位表姐江逸云在她家吃穿用度处处和她不相上下,一年四季裁新衣添首饰不断,每月例钱丰厚,身边奴仆成群,怎么着也不算是受人轻待鄙薄啊!

  可如果这样下去,剧情就不对了!

  皇五子为何对这孤女一见倾心,只因此孤女备受轻待鄙薄,逆境之中却养出不屈不挠之傲骨,如今这衣食无忧奴仆成群,显然剧情发展不起来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一本书更是自有其命数。

  于是为了成就这个世界的天命之人,顾蔚然就注定成为牺牲品。

  按照剧情的发展,在她四岁这年,因为一些小事,顾蔚然和江逸云两个小姑娘发生了争执,江逸云直接把顾蔚然推到了水里,虽然事后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江逸云推了顾蔚然,但是侯府的人还是对江逸云起了疑心。

  她母亲端宁公主痛失爱女,从此对江逸云不闻不问,底下奴仆也都是逢高踩地的主儿,江逸云从此开始了她“备受轻待鄙薄遭人欺凌”的女主生涯。

  至于她顾蔚然,就注定成为这本书里一笔带过的那位四岁夭折威远侯府嫡女,一个再没有任何戏份的背景板。

  在知道这些真相后,顾蔚然很害怕,她不想死,但到底应该怎么办,她自己也是懵懂的,毕竟才四岁嘛,让她理解那本书中的一些用语以及设定都有些困难,比如女主女配是什么,比如背景板是什么,比如打脸是什么,又比如什么叫天命之人。

  但转折就出现在那一天,她飘在半空中,看着她的父母为她垂泪,看着三个哥哥难过地守在她身边,这个时候江逸云来了,哭着喊她。

  她的母亲端宁公主冷眼看了下江逸云,江逸云被端宁公主那么一扫,顿时被惊吓到了,难过地低头啜泣。

  若是往常,江逸云哭了,顾开疆还会命人哄哄,但是那一天,他实在是没心情,连看都没看一眼。

  江逸云抬眼看了看众人,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她当时推顾蔚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们该不会发现了吧?

  结果这位江逸云一委屈,她的魂魄归位,竟然缓缓醒来。

  醒来的她,脑中却浮现出一个面板,上面显示,寿命:一个时刻。

  当时的顾蔚然气息微弱,根本不能动,更不知道面板上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的父母惊喜异常,三个哥哥也团团围了过来。

  才四岁的顾蔚然,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两只眼睛缓缓地在父亲母亲三个哥哥之间游移。

  她那位素来端庄高傲的母亲握着她的手,颤巍巍地说:“细奴儿,细奴儿你是想说什么?”

  顾蔚然嘴唇蠕动了下,用唇语无声地说出了“江逸云”三个字。

  端宁公主顿时了然,赶紧让江逸云上前。

  江逸云哭着上前:“好妹妹,你千万不要死,你要好好的,姐姐看着你这个样子好难过!”

  顾蔚然却顿时想起来江逸云和自己吵架的事,江逸云说她希望当公主的女儿,说这个世界不公平,为什么她不是公主的女儿,之后就将她推倒了。

  想起这一切,才四岁的顾蔚然,大病之中的顾蔚然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小拳头,之后用她吃奶的劲儿,使劲地推向了江逸云。

  顾蔚然病弱,力气并不大,但是这么一推,江逸云竟然顺势后退了三五步,之后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了。

  江逸云那个时候五岁,摔倒在地上,痛呼一声,之后大声哭道:“妹妹,为何推我?姐姐惦记你,来探病,难道也错了不成?”

  她好生委屈,好生可怜。

  而就在她委屈得要死不活的时候,顾蔚然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力气了?

  而脑中那个面板上的字竟然变了。

  原本的一个时刻,变成了三个时辰。

  那一刻,顾蔚然顿悟,明白了脑中那个面板的意思。

  她高兴得流了眼泪,仿佛找到了活命的法宝。

  她这一哭,一大家子都心疼了:“细奴儿,怎么了,哪里疼?”

  顾蔚然哭着指向地上委屈可怜的江逸云,奶凶奶凶地颐指气使:“她,我讨厌她,让她滚出去!”

  ……

  之后的顾蔚然一直在欺负江逸云的道路上慢慢地摸索着,她渐渐地发现,那个面板上写的,果然就是她的寿命,一旦那个寿命值低于三天,她身体就会虚软无力,低于一天,那更是气息羸弱连行走都艰难,只有高于三天,她才能好起来,如果万一高于十天,那简直是精神百倍和常人无异。

  只要她欺负江逸云,她就会得到奖励,寿命值就会提高,如果她万一对江逸云有些好脸色,那寿命值就会马上下降。而根据她慢慢的摸索,如果她是按照书中写到的那些剧情欺负了江逸云,那相对来说寿命值增加幅度就会大。

  顾蔚然还能怎么着,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绞尽脑汁欺负表姐了。

  只可惜她也不能真得把女主给打死,只能是小打小闹地欺负,以至于十年来,她活了今天没明天,如今寿命值也只有四天而已。

  顾蔚然也曾经想过,继续这么欺负下去,那将来江逸云和五皇子在一起,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岂不是要狠狠地讨回来,就是那本书上所说的“打脸”。

  但是顾蔚然转念一想,现在自己狠狠地欺负江逸云,反而令父母对江逸云心生同情暗地照料,这样至少江逸云对自己父母心存感激,而自己也能保住小命。

  如果自己不欺负,自己小命不保,母亲对江逸云产生怨言,让父母慢待江逸云,那岂不是连这点恩情都没有了?

  两弊相权择其轻,顾蔚然觉得,还是自己来做恶人吧。

  就在此时,她的两大丫鬟之一染丝急匆匆地跑过来了:“姑娘,来了!表姑娘往这边来了。”

  顾蔚然顿时精神了:“织锦,准备好,按照我的计划行事!”

  织锦看着自家姑娘,因为要欺负表姑娘,她激动得面上透出薄红,可和枝头桃花斗艳,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也仿佛瞬间被点亮了。

  姑娘就是姑娘,连欺负人的样子都这么美。

  织锦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依命行事了。

  顾蔚然才不管丫鬟们怎么想呢,她已经翘首望着那边,她家表姐江逸云走过来的方向。

  按照剧情,江逸云会被泼了一盆污水,瑟瑟发抖,之后恰好遇到了前来拜访的新科状元。

  春风乍暖之中,娇媚的姑娘春衫尽湿,凹凸现时,自是引人遐想,这般风景却无意中被那新科状元看到……

  从此后,新科状元情根深种,开始了一段长达数年的暗恋,以至于当这姑娘登上皇后宝座,他依然对她念念不忘,将一腔爱意化作忠诚,帮她出谋划策。

  顾蔚然回忆着这书中剧情,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特意命人从厨房要来的那桶看一眼就犯呕的污水,想着自己真是为了当恶毒女配而尽心尽力。

  万事俱备,就等着女主上场受虐了。

江逸云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

  穿着一身浅粉色撒花对襟褙子,下面则是紫烟罗织金连烟锦裙,那裙子层层叠叠的,随着她轻抬莲步,隐在那层叠裙摆间的织金便影影倬倬地透出来,亮灿灿的,颇为惹人。

  她身段本来就好,穿上这一身,自是纤盈秀美。

  至于面上妆容,发上头饰,她也是颇花了心思的,面上敷了粉,却并不显露,头上戴了之前端宁公主赏的那件镏金点翠钗,清丽脱俗又不会失了富贵气,江逸云觉得自己打扮得恰恰好。

  她是有一些小心思的。

  她虽然称呼威远侯一声舅父,但她的母亲和威远侯也不过是表亲罢了,其实关系并不亲近,甚至当年也没什么来往,只不过威远侯发达后,她家乡恰恰遭遇瘟疫,父母都不在了,剩下她这一孤女,威远侯这才把她接过来养在府里。

  因为本就不是什么近亲,威远侯或者端宁公主自然不会在她身上用太多心思。

  活在威远侯府,面上看着风光,吃穿用度都比照威远侯府嫡亲大小姐顾蔚然,但其实只有江逸云知道自己的辛酸。

  不说其它,只说这衣裙首饰,按照府上惯例,一年四季,每季都要新裁六套,这五六套衣裙听着好像不少了,但对她们这种小姑娘来说,其实也就是勉强够穿。一季三个月,六套衣裙,意味着有十五天都在穿同样的衣裙,这终究不够体面。

  毕竟像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出去走亲会友玩耍,和小姐妹约着冬日看雪春日踏青,衣裙还是要簇新得才好,穿过的总不好一穿再穿。

  而就在江逸云为了衣裙不够体面而暗暗苦恼的时候,顾蔚然却不用。

  府里明面上说也是一季给顾蔚然裁剪六套新衣,但事实上顾蔚然受宠,她也有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更不要说她端宁公主偏宠她,府里三个少爷更是把她看做眼珠子,至于宫里头,进宫一趟,太后昨日赏个名贵首饰,今日赏了一套珍稀布料,明日又送了一个什么小玩意儿,这都是常有的。

  如此一来,府里头两个姑娘处境就天差地别了。

  才下个月,前面花圃里的迎春花开得娇艳欲滴,盈盈伸展出了花圃,挡在青石板路上,江逸云用手撩起衣裙,迈过了那簇迎春花。

  看着层层叠叠的衣裙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开得娇艳,江逸云咬唇想着,那个处处压制了她一头的顾蔚然再风光,那又如何,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罢了。

  毕竟在这本书里,她江逸云才是气运之子,是真正的女主。

  这是一本玛丽苏文,女主寄人篱下,品性高洁,傲骨天成,引得多少王公贵族竞折腰,最后她嫁给了终将登基为帝的五皇子,将曾经欺凌她的一干人等踩在脚下,打脸啪啪啪。

  虽然现在剧情的发展和那本书中所写有了一些差异,但是江逸云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根据她的观察,身边事情的发展依然是按照原有的脉络进行着,细节有所不同,但命运轨迹大致一样。

  顾蔚然虽然没死还生了那般惊世美貌,但她性格骄纵,生活奢逸,且身体虚弱,一看就是成就她女主玛丽苏光环的NPC而已。

  任凭她再嚣张,也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至于那位现任的太子,便是世人传闻他有就日瞻云之德,有日角龙颜之姿,那又如何,根据她打听到的,这位太子身体病弱,也是早晚要死的。

  他死了,那个位置必是五皇子的。

  江逸云这么想着的时候,纤纤玉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裙摆,抿唇笑了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她是未来的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尽管如今看似平凡,不为人知,但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终将通往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

  如今叹只叹那本书实在是写得不够详细,并不会写明某年某月某日她和五皇子会面,只会写“某一日”,这就可恨了,她怎知这所谓的某一日是哪一日?少不得时常出府,前去五皇子必将路过的书斋,等待机缘,先和五皇子来一个命中注定的相遇。

  江逸云这么想着的时候,恰见青砖墙处,有一株桃花开得波光潋滟,心中大悦,想着待到她踏上后位的那一日,这威远侯府她可以常来,到时候什么威远侯,什么端宁公主,需要对她卑躬屈膝才是。

  这么想着,脚步都有些飘了,心里也美滋滋的。

  谁知道突然间,只听得一个声响,她还没未及反应,就有污水从头浇下,只将她浇了一个透心凉。

  她怔在那里,半响动弹不得。

  她身边的丫鬟是采红和掬绿,当时也是傻眼了,衣裙上多少溅了脏污,低头看时,只见裙裾间还黏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叶子,当下不由作呕。

  三月里初暖乍寒,特别是下过一场春雨后,带着湿气的春风拂面,吹起浑身湿透的江逸云,江逸云打了一个冷颤。

  这,这是怎么了?

  就在江逸云和两个丫鬟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墙头上,一个女子翘头,那女子生得明媚粉嫩,比这三月桃花更添几分娇,但是看到她们这般狼狈景象,却是得意地扬眉一笑。

  墙头女子自然是顾蔚然。

  顾蔚然见自己得手了,当下心中大喜,忙查看脑中面板,发现寿命竟然从原来的四天变为了十天!当下大喜,这是从未有过的,欺负一次竟然能有六天的进账!

  而此时她的身体也觉不像刚刚那般无力还要搀着桃树,真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当下越发捉弄起来江逸云:“逸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穿得这般鲜亮,却为何弄得一身狼狈?”

  她才十四岁,声音犹如新莺出谷,又若珍珠落玉盘,好听得很。

  不过此时的江逸云主仆听在耳中,却是嚣张挑衅,可恶至极。

  江逸云的泪已经含在眼中,她委屈悲愤地瞪着顾蔚然,恨声道:“你,你何必如此待我,我哪里招你惹你,竟让你如此欺辱于我!”

  顾蔚然眼尾余光扫过,只见墙外路上有一人向这边走来,心知定是那新科状元即将登门,过来拜访自家父亲,是时候让大家伙看看江逸云这个女主的酸楚生活,引得一群男人竞相怜惜了!

  当下她故意板下小脸,一脸骄纵,鄙薄地望着江逸云:“我就欺负你,就欺负你,谁让你比我长得美,谁让你比我有学问,你不过是寄居我家的孤女,怎可处处比我强!哼,我讨厌你!”

  江逸云微怔了下,之后一股说不上是欢喜还是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比顾蔚然美?她竟如此美貌出众以至于引得顾蔚然嫉妒至此吗?

  难道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所以自带女主光环气质出众?

  而江逸云边上的两个丫鬟采红和掬绿则是惊得不轻,素来听说侯府大小姐美则美矣,但仿佛脑子有病,如今一听,果然病得不轻!

  她有那般惊世颜色,竟嫉妒自家姑娘??

  顾蔚然这话落时,眼见得那几个男人走近,当下越发嚣张,故意道:“一介孤女,寄居我家,哪容得你惺惺作态故作傲骨!以后再敢如此,仔细我让底下人刮花你的脸!”

  她曾再闲时将那本书中所有的配角恶毒行径全都揣摩过一遍,再加上自己闲时也是看看话本的,自认为这些台词用的妙,绝对的恶形恶状。

  而江逸云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呆了一呆,平时这顾蔚然对她诸般刁难,但倒是没说出这等话来,如今她竟嫉妒自己貌美,做出如此可恶嘴脸来?

  春风吹时,浑身湿透的她后背一片冰凉,不由悲从中来。

  难道这就是做一个女主的命,注定受尽苦楚磨砺经历寒霜,方能换得凌寒绽放之傲骨风姿?

  就在此时,那男子已经走上前来,正是本朝新科状元谈海林,这谈海林不过二十有一,自小才思敏捷,有匡扶社稷之才,如今更是年纪轻轻三甲夺冠,被圣上钦点新科状元。

  谈海林曾经受威远侯府二少爷顾言筠之恩,是以特意前来拜会,谁知道竟见得侯府外这般场景,当下他看那黛瓦之下,柔弱女子一身湿透,身姿羸弱,眼中盈盈带着泪花,已是生了怜惜,再看顾蔚然之嚣张,当下心中自生出一股凛然正义,上前朗声道:“你是何人,年纪轻轻,竟欺人至此!”

  顾蔚然冲谈海林得意一笑,一脸奶凶,狂妄至极:“你管我是谁,管我家闲事,仔细我连你一起泼!”

  不过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赶紧下了梯子,爬下墙头,带着两个丫鬟开溜。

  至于这谈海林和江逸云,一个浑身湿透身形毕现,一个意气风发正得意,英雄救美,女主和男配的戏码轰轰烈烈地上演了!

  ……

  威远侯府墙外的拐角处,一辆马车恰停驻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辆马车描金镶银,饰有白铜,就连车辕都是用的上等花梨木,华美异常,一看就知贵重无比,在燕京城里马车自有规矩定制,能够享用这种马车的自不是寻常人。

  马车之外,有一黑色劲装侍卫,腰配长剑,挺拔恭敬地随侍在旁,无声地垂着眼睛。

  马夫不敢出声,黑衣侍卫不敢出声,就连那驾车之马也训练有素地保持沉默。

  一时斜风吹过,细雨濛濛如雾而来。

  天地间寂静无声,连那温存寒暄着的一对男女都仿佛变得遥远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一片散落在风中的桃花盈盈飘落,自那撩起的车帘处飞入车内时,车内的主人终于低声道:“她……嫉妒江逸云的美貌?”

  声音清越,有冰玉之感。

  敛眸间,看那片粉润桃花落在自己手心里。

  桃花沾着雨意,轻盈如蝶翼的瓣片在手心微颤。其实在那新科状元出现的一瞬间,江逸云多少已经猜到了,这是要暗合原本的剧情了。

  根据剧情,也是时候她遇到这本书的男配之一谈海林了,那个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为自己生为自己死,为自己百般筹谋用尽心思的谈海林。

  虽然那桶污水比自己想象得来的脏,虽然春寒料峭被自己以为的还要冷,但是这罪并不白受,她到底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对她怜惜备至的男人,玛丽苏的人生就此拉开了序幕。

  她咬唇,低垂着眼睛,微微缩着肩膀,柔弱无辜,却自有一股傲然高洁之态。

  果然那谈海林对她语气格外温柔,轻声细语,甚至还脱下自己的外袍来给她披上。

  属于男性的温暖气息笼罩着她,她轻轻抬起睫毛来,无声地望着他。

  她自己对着镜子模拟过无数次,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最是惹人怜惜。

  果然,那谈海林望着自己的眼神都仿佛变了,他甚至问起了自己的名字住处。提起这个,江逸云的眼泪再次溢出,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处境,最后盈盈看了谈海林一眼,轻叹道:“我只是一介弱女,孤苦伶仃,寄人篱下,便是处处遭受欺凌,想来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这话一出,谈海林想起刚才那墙头女子,明明生得姿容殊丽,乃世间绝色,却做出那般恶形恶状来,嚣张至极,可真真是令人生厌,当下一股正义之气油然而生:“姑娘,那女子是何许人也,你尽可道来,我谈海林此生最是看不得这种欺凌弱小之人,今日既见世间不平事,自然设法为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江逸云犹豫了下,到底是没说。

  谈海林如今不过虽三甲头名御点新科状元,但到底在朝中没有根基,不说其它,如今他上威远侯府,还是要拜谢昔日顾言筠出手相助之恩,靠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显然是不可能。

  谈海林见江逸云抿唇不语,心中却是想着,这江姑娘实在是天下第一等宽厚之人,那女子如此欺凌于她,她竟然只口不提。

  一时间江逸云披着自己的外袍,乌发黏在颈子上,有一股别样的暧昧,不由气息微顿,凭空生出更多怜惜来。

  这谈海林好生宽慰一番江逸云,便前去威远侯府投了拜帖,少顷果然被请进去,见到了侯府二公子顾言筠。

  谈海林进去的时候,顾言筠正在舒服地享受着身边两个美婢的揉肩捶腿伺候,他墨发蓝衣,姿容秀雅,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懒散随意,此时见到谈海林来了,招呼他坐下:“谈兄,坐坐坐,你来得正好,我今日得了一坛存了三十年的眉寿,正说独饮无趣,能看到谈兄来正好了,有酒助兴,说不得谈兄才情大发,做出旷世之作!”

  谈海林是从外地入京考试的,但也知道,眉寿出自燕京城丰乐楼,丰乐楼一年只出十坛眉寿,本就难得,而三十年的眉寿,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他现在自然是无心饮酒,当下恭敬地拜了顾言筠:“言筠,昔日收你资助,我才能留在燕京城备考,如今拔得头筹,正是要好生谢你才是,请言筠受我一拜。”

  顾言筠看着谈海林那正儿八经的样子,懒散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些许小事,何必记得那些,还是好生陪我饮酒,你我兄弟今日痛快畅饮一番,也是庆祝你殿前如此风光!”

  谈海林对于顾言筠的没正形,倒是不以为意,本来顾言筠就是一个纨绔浪荡子,吃喝玩乐,跑狗斗鹰,坐没坐形,站没站样,指望他正儿八经和自己说说话,那是做梦。

  当下两个人坐下,谈海林难免说起自己这次御前殿试的情景来,顾言筠听得连连颔首,夸赞谈海林之才。

  意气风发地说了一番自己的得意事,谈海林发现自己有了一桩心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是人生两大乐事,这么想着,他就记起来那江逸云姑娘,不由轻叹一口气,想着这等姑娘,若是嫁给他,他定是要仔细呵护。

  一时又记起来那被污水泼湿了的身子,透出姑娘家玲珑的身段,偏生自己的衣袍又借给她将她裹住,倒像是自己裹住她一般,这么想着,不由面红耳赤。

  顾言筠何许人也,那是百花丛中过的人,见谈海林这样,顿时看出来了,当下一笑,意味深长地道:“谈兄可是有了心事?”

  此时酒过三盏,谈海林话也多了,便把自己遇到一个姑娘被如何如何欺负,这姑娘是如何如何貌美,又是如何楚楚可怜,都统统说了。

  顾言筠听得连连称赞,只说英雄救美,乃是一桩佳话。

  谈海林想起此事,酒气上涌,陡然一拍桌子:“最可恨是那女子,分明只是一年轻女子,却如此欺人,嚣张至极,令人生厌!”

  顾言筠赞同:“若你所说,那等美貌女子,竟然有人欺凌于她,确实可恨。世间这有这等女子,谁家娶了谁怕是要遭殃!”

  谈海林重重颔首:“那女子实在也是怪异,明明生得也是娇弱美貌,却做出如此行径!有朝一日,再让我见到女子,定不饶她!”

  顾言筠一听“较弱美貌”四个字,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谈海林:“你说那欺人女子,生得娇弱美貌?”

  谈海林努力想了想:“是的。”

  其实不得不承认,当时桃花掩映间,那女子容貌让人稀罕,端得是动人,他从未见过那般绝色。

  但即使再美,也是空空一副皮囊罢了,蛇蝎心肠!

  顾言筠缓慢地品下一口酒,之后才问道:“那两个女子,到底姓甚名谁?”

  提起那位江姑娘,谈海林面上有几分不自在,他咳了声:“那遭受欺凌的姑娘,姓江,闺名逸云。”

  一时抱着丝希望问顾言筠:“她只说寄人篱下,却没说住处,这姑娘既然出现在威远侯府外,想必是住在这附近,言筠可听说谁家有一位这样的姑娘?”

  顾言筠修长的手握着酒杯,将酒杯缓缓放下。

  顾言筠今年恰恰十七岁,十七岁的少年,五官精致,双眸狭长,隐隐有种狐狸般的魅惑感,如今眼梢微微上挑,含笑望着眼前的谈海林:“听说过。”

  谈海林大喜:“是吗?那——”

  顾言筠却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笑望着他,告诉谈海林:“不过谈兄,依我之见,那位攀在墙头的姑娘,才是真性情的爽快女子,敢爱敢恨,至于墙头下备受欺凌的姑娘,可真是装模作样故作姿态!”

  谈海林一怔:“啊?”

  顾言筠板下脸:“不就是一盆水吗?这天上难道不会下雨吗?下雨的时候,谁还能不被雨淋到?为了衣裙沾湿了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况且既然身为女子,衣裙湿了,难道不应该快点回家吗,结果她竟然公然和陌生男子当街搭讪,甚至还披了陌生男子的衣袍,这像话吗?”

  谈海林呆了……话还可以这么说吗?

  一桶那么脏的污水,这和春日如丝小雨能是一回事吗?

  况且,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他说那墙头女子欺人太甚,还说谁娶了谁遭殃,怎么转眼间就变脸了?

  顾言筠:“况且,何以断定是那墙头女子刻意欺凌它人,依谈兄所言,她身体娇弱,又怎么能提得动一桶污水?想必是有人刻意诬陷!”

  谈海林更呆了……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顾言筠最后严肃地望着谈海林:“这分明是那个墙下女子惺惺作态,借题发挥,以此勾引谈兄。”

  谈海林:………………

  顾老弟说得好生在理,但真得是这样吗?

  为什么他觉得不对劲?

  **********

  送走了谈海林后,顾言筠略一沉吟,便命道:“来人,将最近我新得的颉利远烟鱼胶送过去给细奴儿,她今日竟去提桶泼人,怕是累坏了,须让她补补身子才是。”

  底下人听了,自然连声称是。

  谁都知道府中几位少爷对姑娘呵护有加,便是自家这位不着调的二少爷,再外面怎么荒唐,见了妹妹那也都是体贴备至的,是以丝毫不觉得奇怪。

  反倒是顾言筠自己,懒懒地靠在引枕上,想着谈海林说的话,过了半响,才慢腾腾地问身边的两位美婢:“难道在外人眼里,竟是我家细奴儿欺压别人?他们怎能如此不辨是非?”

  旁边的两个美艳婢女,一名影依,一名玉牵的,那都是自小伺候在顾言筠身边的人儿,自然是知道顾言筠的心思,她们看着顾言筠那纳罕的样子,当然明白,他是真心疑惑。

  他家细奴儿,那么好的妹妹,单纯善良柔弱,怎么会欺负人呢?

  别人怎么可以误会他家细奴儿?

  至于之前他也觉得此女子刁蛮的话,那分明是说别人,反正左右不是他们家细奴儿了!

  只要一涉及姑娘,自家少爷那心就偏了,那记性也差了,反正就是姑娘千好万好,姑娘一巴掌打在别人脸上也是别人的脸蹭疼了姑娘的小手!

  当下影依忙道:“姑娘性子良善单纯,便是对底下奴仆都是体贴有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欺凌表姑娘的事,这必然是那谈状元看错了吧!”

  玉牵想了想,却是肯定地道:“依奴婢之间,谈状元怕是对表姑娘动了心思,既是动了心思,那难免偏心,竟觉得是咱家姑娘欺负了表姑娘,连他自己都说了表姑娘身子柔弱,怎么可能提得动桶,泼得了人!”

  这么一番分析,顾言筠满意地点头,摸着下巴道:“对,只怕这提桶泼人,都是子虚乌有!”

  影依和玉牵对视一眼,昧着良心一起点头。

  一时底下人请示:“那鱼胶还送不送了?”

  若是没提桶泼人,仿佛就不需要补……?

  顾言筠却是挑眉,理所当然地道:“当然送,那鱼胶可是颉利国得来的好东西,我细奴儿吃了还能养颜!”

  吃了后,也许下次就能提得动桶了,想泼谁就泼谁!最好连旁边腹诽她的状元什么的一起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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