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弹元勋于敏小传
于公敏者,河北宁河人也。其父振霄,初为民国小吏,娶民女王氏,生二男二女,次子及幼女早夭,惟长女与敏存焉。民国十五年(1926),敏生,初名慜,字敏之,及长,乃自更名曰“敏”,取其“聪敏”之义也。
敏幼时,军镇相攻伐,兵革不息,多有民居为枪炮所坏者,致人死伤无算。敏每闻枪声,辄与其姊共伏床下以避之。民国二十七年,敏举家迁天津,时日本寇中国,杀掠百姓,所在暴虐,敏闻见之,悲愤难平。其表叔以参预抗日事,为日军所杀。敏读中学,始学骑车,夏日,沿海河大堤骑行,道遇一日军汽车迎面来,日军忽驾车冲敏,敏急上坡避之,得免。
于敏
敏为人沉静,少言语,好读演义小说,尤喜《说岳全传》、《三国演义》等,能晓其大义,以报国为念。时天津沦陷,学堂授日语课,敏各科皆为第一,惟日语不佳,以仇日本,不学故也。先生爱其才,屡督责之,亦无如之何。
民国三十四年,敏高中结业,欲试大学,值其父卧病,失官禄,无钱供敏进学。敏愁闷,不知所出。有同窗陈克潜者,家富赡,闻敏情状,欲助之,白其父,其父即出钱财助敏学业。敏乃入北平大学,修机电科,欲以科学救国。感念陈氏父子情义,终身不忘。
敏在大学读书刻苦,鲜少与同学游戏,或谓之“老夫子”。越明年,敏转修物理科,时大学月给学生麦面四十斤,敏乃辞谢陈父资助,以麦面换玉米面,日食窝头咸齑,不以为苦。每有考试,敏常在榜首,后从物理科先生张宗遂读研究生,并选修数学,数学考试亦在榜首。北大师生皆知其名,盛赞之。
民国三十八年,秋,敏患肠疾,几死。北大物理科先生郑华炽闻之恻然,亲送敏至医馆,请名医张金哲施刀救之,至明年春,敏病方愈。郑华炽,两弹元勋邓稼先姊婿也,张金哲后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共和国二年,北京设物理研究所,北大先生胡宁预焉,以为敏有大才,荐其入研究所。由是敏与彭桓武、邓稼先等为同事,潜心研学核物理。敏悟性过人,笃于学,能举一反三,研习外国文献甚速而精,同事、研究所执事皆惊佩,或曰:“惟敏研学理论最深!”后三四年,敏即以核物理学闻名,共和国简选科研、文化等学问最优者二百人嘉奖之,敏在其列焉。
日本核物理学人来聘,见敏,与语,甚奇之,退与人曰,敏为“国产土专家一号”。敏闻而叹曰:“其言是也。吾不曾留洋,诚‘土’也!”颇以为可惜。其虽未留学,然造诣日深,所撰论文独有发扬。外国科学家来聘,见敏,无不惊服。
初,毛主席曰:“米国、俄国有原子弹,氢弹,吾国亦须有之,以此为事,十年足矣!”由是核物理学家聚焉,先造原子弹。共和国十四年,原子弹将成,国家又遣科学家三十余人研究氢弹理论,敏预焉,其与邓稼先、周光召等八人学业尤精,众人谓之“八主任”。
囊时诸州水旱,谷麦三年不登,民饥,国家财用匮,两弹科学家亦食蔬粝,犹不能饱,偶得一面饼,十数人分食之。至是稍瘳,常膳亦稀见肉,惟蔬食而已。然敏等奋发激昂,昼夜研究,不知疲倦。
两弹工程浩大,米、俄等国皆以计算机助之,中国有司止有计算机一具,用于原子弹研制,少顾氢弹,敏等乃以笔算代之,所藉者仅量尺与算盘耳。敏数学极精,昼夜伏案演算,或不寐达旦,历九十余日而成,独辟蹊径,创氢弹构型,有别于米、俄之法,而效用优于彼焉。
共和国十五年,原子弹成,万国震惊,后三年,氢弹成,爆之于罗布泊,亦如烈日灼天,山崩地裂,所获数据皆合于预估,乃布告天下。国人欢欣鼓舞,米、俄等强国闻之,又大惊,气为之沮。中国造两弹皆速于米、俄等国,造氢弹才历时两年余。有司遂共推敏为造氢弹首功,以其所创构型独步天下,名之曰“于敏构型”。
两弹研制乃国家机密,有司严令参预者不得泄其事,是以敏等皆不为外人所知。后三十余年,中国乃布露其事于天下,凡科学家参预两弹研制功勋尤著者二十三人,皆嘉奖之,号曰“两弹元勋”。由是国人始知敏之功。共和国七十年,于公敏薨,年九十有四。
初,敏以研究氢弹故,独居一室,伏案演算,三月不出研究所。一日,敏至膳房取饭,思演算事,饭袋漏而不觉,众人皆笑。偶得疾,无暇往医馆,以妻强命方往之,至,医师视病历而笑,敏所持乃其妻之病历也。其专意于研究,大略如此。
氢弹未成时,敏尝与同事聘米国,参预学术会议。一日,与米国学者论核物理事,敏在同事后,贴墙而立,默然不语。米国学者退,或问:“适才贴墙而立者谁?吾观此人非同小可,若给其实验室一间,助手两三人,可成惊天动地之事业。”
灞上松曰:今世之人,多以“土”为贬义,独不见于公敏者,虽为“土专家”,才智之高,学问之深,举世罕有其匹也,遂成造氢弹之首功。两弹乃国防重器,今中国复兴,追念于公,其功业何其盛也!壮哉于公,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