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两岸关系已经缓和许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去往台湾的许多人都已经过世,但血浓于水,这些人的后人们无不向往着重返大陆,再看一眼曾经养育过他们的故土。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台湾同胞回到大陆,东北也是如此。
提到东北,就不能不提沈阳,而提到沈阳,就不能不提到张作霖。曾经号称“东北王”的张作霖,是非功过笔者这里不谈,但他在东北的名气很大,这一定是不争的事实。因此,新中国成立以后, 张作霖的故居被保护起来,建成了张氏帅府博物馆,当地人则习惯称之为“大帅府”。
大帅府是沈阳的一处重要地标,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到沈阳旅游的游客,都会到大帅府看一看,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张作霖。由于大帅府的维护和日常修缮都需要大量的人员和费用,所以大帅府虽然对外开放,但采取的是购票进入的方式,只要是进大帅府的人,就需要按照规定购票。
即便如此,大帅府的游客还是络绎不绝,售票处门前每天都会排起长队,售票员也总是很忙碌。
3月26日,售票员如往常一样在售票处忙碌着,一名男子走上前来,售票员随口问了一句,“买几张票?”一般这种情况,对方会回答买几张,售票员会收款给票,这种工作她已经不记得重复多少次了,但这次对方却没按套路出牌。
售票员没等来男子回答要几张票的答案,反而听到男子操着一口台湾腔问道:“我进大帅府,就不用买票了吧?”由于售票员每天接待很多客人,台湾客人也多少有接触,所以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是台湾同胞。
但台湾同胞想进大帅府也得买票呀,对方突然提出这种问题,让售票员也不禁为之一愣,半晌没想好怎么回答。对方见售票员不说话,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想法,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实不相瞒,我是张作霖的孙子,专程从台湾过来,想进大帅府给爷爷扫墓。”
台湾男子此言一出,情况就又有了新变化,台湾同胞免门票进大帅府的规定确实没有,也没有张作霖后人免费进大帅府的规定,但在情感上又确实应该照顾到张作霖孙子这个身份。但问题在于,他说自己是张作霖孙子就是张作霖孙子吗?毕竟当年就有人冒充过张作霖儿子。
那是发生在1993年的事情,当时有一个人声称自己是张作霖的第九个儿子,立刻就引起了沈阳街头巷尾的热议。一时间,这个人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这种事情欺骗普通百姓还可以,若想骗熟悉张作霖的专家可就难了,时任张氏帅府博物馆馆长的杨景华就是其中一位。杨景华对张作霖的研究很深,自然清楚张作霖不可能有第九个儿子,为了匡正视听,亲自站出来揭露了骗子的诡计。
公安局介入调查以后,很快就证实了杨景华的说法,这个自称是张作霖第九个儿子的人,本名叫张忠诚,为了骗人事先专门改名为张学忠。张学忠的骗局被揭穿以后,这件事的热度很快也就下去了,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再冒充张作霖的后人了,没想到今天又出现这么一位。
因此,售票员听了这位台湾腔男子所言,顾虑颇多。一来担心他是一个骗子,二来担心他就算不是骗子,也没有这个先例,她不知该如何处理。最终,售票员还是决定叫来当时的馆长张力。
张力身为馆长,见识要比售票员高很多,他见到这名男子后,了解到对方名叫张闾实,对方自称是张学浚之子。而张学浚是张作霖的第六个儿子,与张作霖的第八个儿子张学铨,同为寿夫人所生。
自从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张学良又被蒋介石软禁,张家的后人日子过的并不好。张学浚此后的人生可谓颠沛流离,先后在台湾、 香港、澳门谋生,还在军统内从事过一段时间的文职工作。
台湾当局对张家人非常不友好,一直将张学良视为国民党军丢掉大陆的罪人,张学浚自然也受到不少牵连。否则,他也不必离开台湾,先后到香港和澳门求生。
即便如此,台湾当局还是不愿意放过张学浚,张学浚后来在澳门无法继续生活下去,就是因为此前在军统工作过,被澳门方面视为“可疑的情报人员”。张学浚虽然极力辩解,称自己当初在军统只是从事翻译工作,并未接触情报工作,但澳门还是很担心他会对澳门不利,导致张学浚不得不离开澳门,走投无路之下再次回到了台湾。
张闾实跟着父母过着四处漂泊的日子,他也曾因自己是张作霖后人而饱受困苦。当初他刚到适婚年龄时,遇到过一个心仪的女孩子,两人十分投缘,最后就因为得知他是张作霖后人而果断和他分手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张闾实一家经常会遇到,所以他们从不会主动和其他人提起自己是张作霖后人,与张学良是亲人这件事儿。但无论处境多么艰难,张闾实一家人始终都保持乐观心态,张学浚最终在商业上取得成功,极大的改善了生活条件。
温饱问题得到解决以后,思乡的情绪越来越浓郁,张闾实的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张闾实能够回一趟大陆,到东北老家给张作霖扫墓。但当时两岸互通很难,这个愿望一时间也无法实现,后来他们还看到了大陆有人冒充张作霖儿子的新闻,重返大陆的心情就更加急切了。
2007年,张闾实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他顺利来到沈阳,却因为不知晓张作霖的墓在哪里,便决定先到张作霖的故居看看情况。他没想到自己爷爷当年的故居,被照顾的如此完善,已经成为博物馆了。
张闾实感慨之余,来到售票员处说出那句话,这才引发了前文提到的这一幕。馆长张力了解张作霖的情况,对张闾实的父亲张学浚也略有了解,却依然无法证明张闾实所言非虚。但张力很清楚,想要证实张闾实的身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就没有当场提出质疑,而是热情地带着张闾实进入大帅府内参观,又安排他吃了一顿饭。
当然,张力在此期间也对张闾实进行了一番试探,尝试从交谈中寻找答案。令张力惊讶的是,他询问张闾实的几个问题,他都能颇为贴切的回答,尤其是张力问到张作霖被炸伤以后的情况时,张闾实的回答更是令人信服。
张闾实告诉张力,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后,一个弹片划破了他的咽喉,这才是最致命的伤害。他被紧急送回大帅府以后,伤情已经非常重了,只不过是为了稳住局面,当时才对面宣称张作霖只是受了轻伤。
至于张作霖临终前曾经留下过遗言的说法,则并不属实,因为张作霖的伤情很重,被护送至大帅府的小青楼后,很快就死了,并没有机会留下任何遗言。张闾实所说的这些细节,与张力所了解的史实相互印证,张力更加确信了张闾实的身份。
张力深思熟虑以后,决定帮助张闾实去张氏墓园扫墓,等张闾实乘上车才知道,原来爷爷的墓不在沈阳,而在盘锦。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比较复杂,例如当年张作霖死的太突然,所以没有提前修建陵墓;例如后来修建了张作霖陵园,日本人又不愿意让他的遗体入葬等等。
总之,张作霖生前风光,死后却已经无法掌握自己遗体的安置问题,最终被安葬在盘锦的张氏墓园。但张氏墓园的规模不小,照顾得也非常好,与张闾实所想的“荒草丛生”的景象并不相同。
张闾实见到气势宏伟的墓园,内心非常感动,当他在张氏祖墓前祭拜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湿润了眼眶。至此,张闾实多年来盼望着重返大陆扫墓的心愿,就算是达成了,他对此行也非常满意。
不过,证实身份这种事情必须得谨慎,否则被骗了或者闹了乌龙,最后都不好收场。调查固然重要,却始终不如找到一个认识张闾实的人,与他当面相认。因此,工作人员次年就联系到马蕴兰,让她当面确认一下张闾实的身份,得到了马蕴兰同意。
马蕴兰是张学铨妻子,张学铨则是张学浚的同胞兄弟,她对张闾实并不陌生。马蕴兰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张闾实,两人顿时热泪盈眶,相拥而泣,张闾实的身份疑云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