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1日,中共中央军委下达命令,华野、中野及地方部队约60万人马开始秘密转进,从不同方向逼近徐州,协同作战。11月3日,华野先头攻击及钳制部队已经渐渐逼近郯城、黄口,战斗一触即发。而在11月4日,徐州“剿总”的高级将领们陪同南京城来的国民党大员顾祝同休息了一天,在11月5日上午,才按部就班地召开起作战会议。
当天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徐州“剿总”的高级将领、各兵团司令、绥靖区司令及能脱离开防区的各军军长。从众多将领的回忆录中不难看出,冯治安、孙良诚是参加了会议的,刘汝明在前线,有可能没有参加此次会议,而李延年是没有参加,因为5号当天他还在海州的电话机旁边守候着呢。而正在转进中的汪匣锋、胡临聪、刘汝珍、曹福林、周志道和等待命令的王泽浚,以及请假了的王长海、刘振三等,是应该没有参加会议的。
会议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的,首先由国防部第三厅厅长郭汝瑰介绍了东北战况,最后,郭汝瑰强调说:“辽沈会战的失败,是战场指挥官不遵统帅部的计划和命令实施。遇敌主力攻击时,部队尚未展开完,就被截成几段,各个击破,致遭全军覆灭。”
有关这一点,是郭汝瑰对东北战事的总结,肯定也是蒋介石、顾祝同等人要着重强调的内容,辽沈战役的失败,在蒋介石眼里,就是因为卫立煌、廖耀湘不听他指挥所造成的。郭汝瑰的讲话,当然是有所指的。
顾祝同面对大伙低落的情绪,还鼓励着大家:“失败是成功之母,希望我们将领要吸取东北战场血的教训,在徐蚌地区来一个大歼灭战,扭转危局,争取全面转败为胜。”
接下来,由徐州“剿总”参谋长李树正向会议报告当面敌我双方兵力部署情况。虽说国民党此时的情报系统一直失灵,但他们还是捕捉到一些信息的,当时他们认为:
1、共军刘伯承部(指二野)主力陆续东移,前锋已越过郑州向开封、兰封、太康地区集结;菏泽、巨野有两个纵队兵力。
2、共军陈毅部(指三野)主力由鲁中南下,前锋已到临沂、泗水地区。
3、苏北共军约两个纵队已向徐州会合,有强迫我在徐、蚌地区决战的可能。
此情报是笼统的,但他们也看出来了,解放军要和他们在徐蚌地区间进行大的决战,而黄百韬于此前已经看出,华野已经向自己开始实施南北夹击了,而“我军分布于陇海路沿线,战线辽阔,侧敌布防,且四面八方均有敌情,备左则右寡,备前则后寡,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
李树正刚刚说到这里的时候,第2兵团司令官邱清泉就站起来说:“据我们侦察,明明发现鲁西有第三野战军五个纵队,番号有第3、8、10、11和两广纵队,先头已抵曹县、成武、砀山,虞城也发现小股共军活动。你说只有两个纵队在菏泽、巨野集结,与事实不符。”
黄百韬冷冷一笑,也站起来说:“陈毅部主力确实在鲁南集结,而只有一部分在鲁西地区。其主力在鲁南向郯城方向活动,而不是临沂、泗水地区。据我们判断,首先有向第7兵团发起攻势的可能,请总部注意这个问题。”
从当时的情况看,黄百韬得到的情报,还是比较确切的。可邱清泉听了黄的意见后,不以为然地说道:“焕然兄,我们用不着争论,打起来再看谁的对。”
邱清泉此语,确实是“浑蛋”逻辑,等打起来,就晚了。而从两个人的争执中,不难看出,国民党军队的情报部门确实出了大问题。就连邱清泉自己都大骂,自己是瞎子,解放军是明子,瞎子和明子打架,就是再大的力,也用不上的。而战地视察官李以劻却说,“这个问题十分复杂”,他还列举出一些具体的原因来:
其一,各级战场指挥官虚报敌情,谎报战绩,司空见惯。他们把自己面对的敌情,人为地夸大,使得他们的上峰,得到的情报不是过时了,就是不真实,使“算”与“断”非常不准确,更不要说谋划了。
其二、情报总是迟于战事,他举了一个例子,国防部参谋次长刘斐于1948年春在孝陵卫军官训练团说:“我们前线指挥官虚报敌情,谎报战果,对敌人行动毫无预见,造成上级综合分析与判断的困难,每每策定一个计划,随之落空。我方的调动比敌人迟两天甚至一周,始终跟着敌人走。敌人以快打慢,围点打援,以多吃少,我们在战略上被动,所以打败仗。”刘裴的见的,今天又一次在徐州的作战会议上应验了,无论顾祝同、刘峙和他们的高级将领、幕僚如何争吵,他们得到的情报如何的虚假,也已经晚了至少三天以上,在分秒必争的战事中,迟到或虚假的情报,就意味着死亡与胜负。
其三、侦察渠道完全瘫痪,国防部第二厅厅长侯腾说过:“国防部预备了104部电台,想打进敌区,但到了边缘却进不去。后来只有4台在教会掩护下由鲁北进入了,但发不出电报,敌区组织严密。相反地,共产党在我方布置电台却很多,我方对敌人行动可靠来源是依据监察电台。”
当然,还有李以劻没有总结到的,比如,整个解放区人民的警惕、保密意识,使得国民党的情报、特工人员无法进入解放区,即便是进去少数人员,亦得不到真实信息,有时候反而被所谓的“泄密者”牵着鼻子走,徐州“剿总”情报处处长何辑生就是如此,他花钱买来的信息,从“朋友”处得到确切信息,不是过期的,就是以小充大、以虚充实的迷惑性信息。
还有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国民党高层,人为地造成了情报“失效”,就以蒋介石的官邸作战汇报会议而言,第一天搜集有关战况、信息,第二天午后开会研究作战方案,用以指导第三天的作战。形成了“以昨日之信息、研究今日之方案、指导明日之作战”的固定模式。至少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一天时间,对于一支部队的命运走向,恐怕是致命的。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蒋介石和他的高级将领们,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误时”之中,误着他们的大事,最终把整个国家都“误送”给了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