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以为我终究不过是枚棋子,没想到,他们爱我如斯。
我出生在辽国鼎盛时期,乃辽国北院枢密使兼北府宰相萧思温之女,大辽皇后萧绰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因自幼天赋异禀,颇受家族重视,连带着在家中没有地位饱受欺辱的母亲也过上了平静安稳的生活。但我始终知道,自己不过是父亲的一枚棋子。
我一直以为,我的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我也从来不在乎,婚姻之于我只有合适不合适,没有爱与不爱。
我尽量躲避,却还是身不由己,一次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我试图挣扎却还是深陷利欲的博弈,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发现,你们都在拼尽全力守护着我,怕我受伤,怕我不幸福。
我何其幸运,年少便与你们相识,我何其幸福,能在利欲权势的漩涡之中,与最爱的人牵手。
精选片段:
终于在一个早晨,我见到了太阳。
它可爱而亲切地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照得我身上暖洋洋的。那一刻,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哇地一声哭起来,张开小手不依不饶地伸向了它。母亲立刻温柔地拍拍我的背,哄道:“花儿不哭,花儿乖。”我停住了哭声,眼睛眨呀眨地看向金黄色的太阳。
母亲温柔地将我抱在怀中,身后跟着几个手托银盘的侍女,迤逦走过长廊。
我好奇地四下张望,廊顶上全是精致的彩绘,廊角雕刻的望天吼傲视四方,游廊立柱浑圆高大,肃穆魁伟。地面也被打扫得很干净,即便是女子们的裙摆晃动也荡不起一丝灰尘。方石铺地,尤显得厚重踏实。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天空,透明而温暖的蓝在我眼中呈现出梦幻般的颜色。
周遭百花绽放,清香扑鼻,天空晴朗,我高兴地笑了,咯咯……
快到门口时,母亲把我交给身后的奶娘。奶娘的身体很温暖,却没有母亲的身子香。闻到一股奶味,我下意识地流下了口水。
女子们陆续进入一个很高很大的房子,四周站满了人。我看得眼花缭乱,小手胡乱挥舞。奶娘拍了拍我的背,才让我安静下来。
屋内房顶呈拱背弧形,上面架着巨大的彩绘驼峰,驼峰支撑起重重叠叠的檩椽。房梁纵横交错,屋瓦漆黑深邃,沉稳巍峨。
屋子的正前方端坐二人,一男一女。虽然他们的头发都已花白,却因仪态庄重而令人心生敬畏。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看到老者的白胡子时,我在空中抓了抓,好想上前去摸一摸。
母亲带着奶娘和我向上座的男男女女一一行礼,继而坐在了后侧方下首。
我不安分地挣扎着,想要扑向母亲,却被奶娘制止。母亲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用这世间最温柔的笑容安抚了我不安分的心,我收回了已经撅起的小嘴,在她的抚摸下咯咯地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小女孩被一位高贵端庄的女子牵进来,下首所有人都俯身跪拜,包括我的母亲。坐在上首的长者和妇人则目露微笑地看着我们。
一位年轻男子从左边第一个座位上站起,步入厅中当众举起了小女孩,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大辽未来的皇后,哈哈!”
紧接着,屋内欢声雷动,恭贺不断。
我奇怪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明所以,但仍在大家的兴奋和欢笑中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已六岁。
院中开满了鲜花,母亲在亭中弹着琵琶。我听出了母亲心里的不快乐,摘了一朵院中最大最美的牡丹花送到她的面前。她看后大惊失色,“花儿,这花不能摘!”
我奇怪,“娘,为什么不能?”
“这是你四娘最喜欢的牡丹花,是你爹特意从她家乡新近移栽过来的。”母亲神情慌乱,害怕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去丢掉它。”我正欲掩盖过错,却已迟了。
“你敢折我的牡丹!”有人在门口怒道。
我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僵在了原地,回头看去,正看到四娘盯着我。
我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花儿她不知道这是四妹心爱的牡丹,不小心误摘了,实非有意。看在她年纪还小份上,妹妹勿怪。”母亲急忙解释道。
“她小,你不小啊!不是你让她摘的,她会去摘?你是不是嫉妒思温宠我,就偷偷拿我的花出气!”她厉声质问,俯视着我们。
我看着手里的牡丹花,心中胆怯,却仍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交出手中的牡丹花,小声道:“四娘,对不起,是我误摘了花,我将花还给你。”
她轻蔑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牡丹,突然一掌挥来,打飞了花,亦重重打到了我的脸,将我打飞了出去。我在地上翻滚着,直到脑袋撞到墙角的花盆方才停下。
母亲呜咽着扑了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四娘厌恶道:“贱坯!”她仍不打算放过我,抽出了绑在一棵新栽小树上的草绳,劈面向我抽来。母亲抱住我,忍受着她的怒气、她的鞭打。四娘是会些功夫的,母亲的挣扎和反抗丝毫不起作用。此刻,我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陌生的情绪。我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也未吭。
一阵鞭打过后,四娘丢下草绳恨恨地道:“贱人,看好你的女儿!”这才趾高气扬地拂袖而去。
母亲抱着我幼小的身躯,无声而屈辱的泪水自两颊滑落,落到了我的额头上。我偷偷抬起头,看到躲在外面不敢进来的侍女和仆人正窥视着我们,无不面露嘲笑和轻蔑。
母亲把我紧紧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我抬起混着泥土和鲜血的小手,帮母亲擦拭着眼泪,劝道:“娘不要哭,都是花儿的错,娘不要哭。”
回到屋里,母亲温柔地帮我处理额头上的伤,轻轻地吹着气,心疼道:“花儿疼不疼?”
“刚刚疼,但是娘揉过后就不疼了。”我明明有些头晕眼花,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甜甜的笑。
“花儿好乖。”母亲眼眶又红了起来。
我露出一个更大的笑脸。
四娘欺辱母亲已非一次两次,便是奴才也不曾给过我们母女好脸色瞧,原因只有一个——母亲不得宠。
我其实早就知道。
第二日,天色微暗,管家带着我来到了父亲萧思温的书房门口。
管家在外说道:“大人,三小姐已带到。”
男子沉稳的声音自内传出,“进来。”
“是。”
管家推开了门,领着我走进书房,这是近一年里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我的父亲。
红漆木门内,父亲正和另一个男子指着墙上图纸比画着什么。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们齐齐回身,同时看向了我。
四娘的女儿青儿每次见到父亲时都会跑过去撒娇,我与她同龄,此刻我也很想与她一样。但不知是因为我的矜持还是因为父亲冷漠的表情让我畏怯,我僵直地站在屋子中央,沉默不语,任由他上下打量。
他上下审视着我,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过来,小花儿,到我这儿来。”这时,一旁的男子轻快地向我招手。
我感受到了亲切和善意,并没有太多迟疑,迈步走了过去。
“慢着!”父亲忽然沉声道。我急忙停下,不敢再走半步。
父亲指着我道:“秋言,你说的就是她?”
“是。”男子微笑道。
父亲目光扫向我,忽而吟道:“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天地之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父亲说到此处,沉声道:“把我刚刚说的重复一遍!”
我怔了怔,机械地重复道:“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我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虽然不懂其中含义,但因为刚刚凝神听了,便下意识地记住了每一个读音。
父亲眼中闪过一道微光,一旁男子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这个女儿天赋异禀,可不要耽误了。”
父亲对门口的管家章奴道:“明早起,带她去读书阁。”
管家道:“是,大人。”
父亲挥了挥手道:“都出去吧。”
“是。”我施了一礼,与管家一同退了出去。
行至门外时,听到屋内男子对父亲说:“思温,你这个女儿将来定不简单。”
父亲道:“还言之过早。”
自那以后,我被允许和姐姐萧绰、哥哥萧目朗一同读书。
读书阁距离我住的地方有些远,要穿过整个花园和长长的走廊才能到。
母亲得知我要与哥哥姐姐们一同读书,兴奋不已。第二日提前一个时辰就把我叫醒,为我梳头穿衣,不停地嘱咐我要听夫子的话,听姐姐的话,听哥哥的话,总之要听所有人的话。我一一应允。
管家章奴亲自来接我。
我穿得整整齐齐地跟着章奴到了读书阁。读书阁内四周苍松高耸,分列东、西、南、北四方。院角有一个秋千,姐姐萧绰正在上面轻轻荡着,绣着粉色杏花的鞋在裙下若隐若现。
章奴把我带到姐姐面前,向她请安,她爱理不理地点了点头。
章奴叮嘱了我几句便离开了。姐姐继续荡着她的秋千,并不理我。
见夫子和哥哥都还没到,我好奇地四处打量。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俊朗的男孩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你就是花儿?”他蹲下与我平视,露出整齐的白牙,笑眯眯地看着我。
“是的,花儿见过哥哥。”我用最甜的声音说,下意识地想博得他的好感。
他微微点头。
“听说你有过耳不忘之能?”他问。
我挠挠头发,耸了耸肩膀。
“难道是假的?”他忙问。
“不是假的,我可以的!”我立刻答道,只觉不能被他小看了去。
“你怎么学会的?”他似乎并不相信。
“天生的。”我回答。
“真的?”他从腰间掏出几张纸,神神秘秘地道:“这是昨日夫子留的习作,一共四百七十九个字。我读一遍,你当场背给我听,行吗?”
我很乖地点了点头。
他清晰地读了一遍,然后盯着我看。
我随后清清楚楚地背诵出他刚刚读的所有内容,一字不差,连他读错、重读、发音不准的地方也同样学了个十足十。他一边听一边将眼睛瞪得极大,好似发现了什么宝贝,听完之后兴奋地将我抱起来抛向空中,吓得我连连尖叫。
幸好夫子及时赶到,把我从他的魔掌中救了下来,并斥责了他的鲁莽。
我一看,原来夫子正是昨日站在父亲身边那个叫秋言的男子。
在他的牵领下,我步入了学堂。跨过高高的门槛时,我察觉到姐姐萧绰看我时若有所思的目光。
虽然我还小,但夫子知道我的优势,所以并没有特别辅导我,反而直接让我学习与哥哥和姐姐同样的内容。
夫子姓李名征,字秋言,是个汉人,博古通今,还精通医理和天象。他讲课很风趣,并不古板。我认真地听,刚开始学起来还有些吃力,好在自己用功努力,倒也慢慢跟上了哥哥姐姐。
我的过目不忘之能迅速在萧府传开,再加上我可以和姐姐萧绰、哥哥萧目朗一起读书,平日里对我和母亲不理不睬的那些下人也开始唤我一声“三小姐”。
四姨娘与她的女儿青儿再遇见我时也颇为收敛,虽然还是冷言冷语,却不敢再轻易动手打骂我了。
日子渐渐平静,我一点点长大,读的书越来越多,渐渐从书里面懂得了地位和权势的诱人,还有女子这一生最希望得到的情与爱。
转眼,半年过去了。
一日,我前脚刚跨出读书阁,就被哥哥拉着往外跑。
我呼哧呼哧喘着气,拼命挪动双腿也跟不上他的速度,搞不清楚他为何那么兴奋。到最后我终于跑不动了,愣是让他硬拖着向前滑行。他也终于不耐烦起来,回身一把抱起我,继续向前跑去。
一路出了府邸,门口早已备好马匹,哥哥的书童许歌已在那儿等候多时。
“你先抱着她。”哥哥把我丢给许歌,许歌手忙脚乱地接过了我。他显然从未抱过任何人,抱着我的姿势既好笑又僵硬。我偷偷抿嘴笑。
大哥翻身上马坐稳,方才伸手道:“把她给我。”
许歌急忙将我高举过头顶。哥哥接过我,放在身前,对我道:“坐稳了。”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我靠进他怀里。
“去玩。”他迅速掉转了马头,纵马前行。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骑马,整个人被颠得头昏眼花!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马停在了荷塘边。
他抱着我下了马,又跳上了一艘小船,这才将我放下。
小船穿过连片的荷叶驶向河中央,不一会儿,停靠在了一座亭子旁。
亭子四周均有带刀侍卫把守。亭内坐着三个男孩,衣饰华贵,奴仆簇拥,每人身后均立着一个书童模样的人,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哥哥抱着我跃上凉亭,一扯我衣袖,俯身跪地,向中间少年道:“萧目朗携妹妹萧花儿见过太子殿下!”
我也忙跟着跪下嗫嚅了几句。
一个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起来吧!”
哥哥当即拉着我一同起身。
太子道:“驼宁,你迟了。”大哥字驼宁,太子唤他“驼宁”,显然私下里颇为亲近。
哥哥大咧咧地道:“没办法,夫子讲个没完,脱不开身。”
太子笑道:“照惯例,迟到者自罚三杯。”
“好!”哥哥走到桌边,拿起酒杯径自喝了三杯,丝毫无惧。
太子笑道:“坐吧。”
哥哥这才坐下。
我站在哥哥身边,暗暗打量眼前的三个少年,他们都没有因我的出现而感到奇怪,这反倒让我疑惑不解。
方才说话的少年面容温润。我暗暗思量,太子殿下,原来他就是当今太子耶律贤,我未来的姐夫,辽国未来的皇帝。
坐在哥哥右手边的少年身着蓝色衣衫,神色冷淡,自始至终未发一语,便是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也带着清冷之意。
只有左侧的少年调皮地注视着我,见我看向他,突然向我做了个鬼脸,想要逗我笑。怎料我反而更加拘谨起来,让他顿觉无趣。就在他无趣撇嘴之际,我突然向他回做了一个鬼脸。
他显然未曾料到我这么顽皮,竟会突然反摆了他一道,起先一怔,而后目光顿时一亮。
我立刻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再不瞧他一眼。
“人全了,那就开始吧!”太子耶律贤第一个发话,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指向做鬼脸的少年道:“韩隐,你先。”
耶律斜轸字韩隐,听到太子点名,微一扬眉,手一摆,身后的书童便利落地展开了一卷画轴。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耶律斜轸站起身来,望向画中之人,缓缓念出了一段曹植的《洛神赋》。
“此画正是东晋顾恺之的真迹《洛神赋图》,它的价值相信不用我多做解释了。”说完,他回身坐下,一脸得意扬扬。
太子耶律贤颇为动容地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我盯着《洛神赋图》,若有所思。
忽听耶律斜轸道:“小花儿,饿了没?哥哥手里有糕点,要不要?”
我回过神来,看到他正戏谑地向我眨着眼,手中拿着一块糖酥糕,露着满口的白牙,笑得很……□□?书上好像是这么形容这样子笑的人的。我敛下目光,看向身侧有些心不在焉的哥哥,再看耶律斜轸,道:“谢谢小哥哥,花儿不饿。”
“为什么叫我小哥哥?”耶律斜轸紧蹙着眉,似乎对“小哥哥”这样的称谓颇为不满。
我理直气壮地说:“因为这里除了太子殿下外还有一位哥哥。”我看向了右手边一直没说过话的少年。
少年闻言看向了我,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令我如触冰泉。我对他一笑,他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我比他大,所以你要叫我哥哥,叫他小哥哥,知道了吗?小花儿。”耶律斜轸作势要来拍我的额头,我躲到哥哥身后,没让他得逞。
耶律贤闻言笑道:“花儿妹妹莫要听他乱说,他比逊宁小两岁,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小的,叫他小哥哥没错。”也不待耶律斜轸辩驳,便转向萧目朗问道:“驼宁,你今日特意带着妹妹来,是要给我们展示什么宝贝?”
萧目朗站起身来,道:“我今日要展示的宝贝就是我的这个妹妹,她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有非凡的记忆力!无论听什么或者看什么,只要一遍就能记住。”哥哥一脸骄傲地介绍着我。
宝贝?这就是哥哥带我来的原因吗?
虽然我不喜欢被他当物品一样献于人前,但听到他骄傲的介绍,心里却有几分欢喜。
“非凡的记忆力?那就让她背一下我刚刚念的《洛神赋》好了。”耶律斜轸不怀好意地说道。想来他不相信我一个六七岁的娃娃会懂得诗词歌赋。
我斜睨了他一眼,当即念道:“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会背《洛神赋》有什么稀奇。”他一挑眉,显然还是不信,张口又说了一段话,用的是宋人的语言。宋人语言繁杂,便是同为宋人因地域不同,也时有语言不通,耶律斜轸也不知和谁学了几句南方宋语,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听得懂。待他说完,众人皆看向了我。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随即跟着重复了一遍,甚至连他的语调和语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他目光微变,但显然还是不肯相信,又换了几种方式,甚至拿出一本书随意选念了一大段来做试探。待我一一重复完,他终是闷闷不乐地坐了下来。
“看来驼宁真是找到了非比寻常的宝贝。”太子既惊讶又感叹。
耶律斜轸却重重一哼,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人云亦云的鹦鹉,有什么稀罕!”
“韩隐莫非还不服气?”太子笑问道。
耶律斜轸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哥哥萧目朗无所谓地笑笑,似乎信心满满。
我微微抬眸,见耶律斜轸正拿眼睛瞪我。我看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星子般璀璨明亮。心中起了坏意,眼珠子一转,突然变成了斗鸡眼。在他的惊愕中,我又迅速垂下头去,装出十分乖巧的样子,不再看他。
始终未发一语的耶律休哥突然开口说道:“我这里有张图,不知道你能不能只看一次便把它原原本本画下来。”
哥哥看了一眼那图,顿时有些紧张。他接过图,颇为忐忑地递给了我。
我原想着自己从未学过书画,根本不可能当场作画。可拿过图纸仔细一看,竟不是山水风景之类的画,而是由线条文字组成的古怪图案。我因涉世不深,不知这是何物,只觉各种曲线眼花缭乱,乍一看好像是一个迷惑人心的图形,仔细看后才看出其中门道——这是一幅迷宫图。
耶律斜轸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安,哈哈笑道:“逊宁你也太难为小花儿了,她不过是只学舌鹦鹉,这图她哪里能画。罢了罢了,驼宁还是直接认输吧。逊宁把你的宝物亮出来,我们……”
“慢着!”我道,抬起小脸,笑得无比舒畅,对着耶律斜轸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这幅图完整地画出来。”
这么快?在座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我。
“笔墨伺候!”耶律贤顿时来了兴致。
我提笔极为快速地将图案画了出来,并在关键处标上了陌生的字迹,那字显然不是辽文,但我记得很清楚,丝毫不差地将画与字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耶律休哥见我画完,清冷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异样。
耶律贤则先后比对了半天,惊叹连连。
耶律斜轸看都不看一眼,好像我的能力在他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根本不值一提,但他的神色却显然紧张起来。他回身看了看《洛神赋图》,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这时,终于轮到耶律休哥亮出宝物——一柄秦朝古剑。几位少年轮番拿在手中抚摸,无不喜爱非常。
即便如此,这一次的比宝活动仍是哥哥萧目朗胜出。
这个比宝活动最初是由耶律斜轸发起,规矩是三人拿出自家最珍贵的宝物互相较量,看谁的宝物最有价值,获胜者便可以赢得其他人带来的宝物,评选人则是太子耶律贤。
耶律贤对比三样宝物,犹豫良久,方才确定哥哥萧目朗获胜。理由是《洛神赋图》与古剑虽都极为珍贵,却终究是死物,死物在谁手里就属于谁,没有自主意识。而我不同,我生来是大辽子民,又拥有这种过目不忘的天赋,可谓大辽第一神童,假以时日必定会有不凡的成就,甚至可能为大辽建功立业。
当我听到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和哥哥一样建功立业时,竟有些热血沸腾。
我因生来是女孩,父亲和夫子虽在学业上对我严苛,却从未对我寄予厚望。母亲更是时时教导我宋人的那套三从四德,念叨最多的就是为我选个好夫婿,从此过着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生活,所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有不同的命运。
或许心底渴望被人尊重敬畏,或许本就有一颗骄傲之心,也或许小小年纪便懂得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一刻,因为太子的这句话,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莫名地让我兴奋。
回家的路上,我还是与哥哥同骑一匹马。
我仰头看见他一直在傻笑,问道:“哥哥在笑什么?”
“我终于得到它了!”他抚摸着悬在腰间的古剑,抿嘴微笑。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带我来此是为了这把古剑!
我目光流转,笑道:“哥哥,我为你赢得古剑,你给我什么作为奖励呢?”
哥哥有些为难地低头看向我,道:“这个……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哥哥有,都可以给你。”说完,他想到腰间宝剑,立刻加了一句,“除了这个。”
我笑道:“我想要那幅《洛神赋图》。”
他丝毫没有犹豫,“好!送你。”
看来他一点也不在乎那幅价值连城的《洛神赋图》,他的目标只有古剑。
“谢谢哥哥。”我大声说道,心里乐开了花,因为母亲一定会喜欢那幅《洛神赋图》的。
对平台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