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恋爱综艺节目成为了热议的焦点。

《心动的信号7》创造了史上最快的分手记录，从官宣到线下分手仅用了9天时间，而《再见爱人4》中的三对夫妻更是引发了广泛讨论，使得“NPD”这一学术术语成为了公众话题。

面对“恋综售后”这一老问题，2024年似乎有了新的解读。市场的变迁、制作方的重新考量以及嘉宾的参与动机，使得恋爱综艺在历经“七年之痒”后，变成了一桩各取所需的交易，而与售后紧密相关的情感元素，却逐渐退居幕后。

恋爱综艺内容本身的固有缺陷，已经难以掩饰。

“恋综虽然从情感出发，但一旦启动，就会逐渐远离这个核心。”综艺制片人溜溜对搜狐娱乐坦言。

早在2021年前后，多档恋爱综艺热度未及预期、嘉宾频繁“塌房”、内容同质化严重等问题，就已经成为行业内外关注的焦点。这些问题的根源，恰恰在于恋爱综艺这种内容形式的局限性。

“2018年，恋爱综艺开始兴起，这源于前一年出台的政策要求推动综艺真人秀实现‘星素结合’。于是，情感观察和职业观察成为了主要的突破口。但归根结底，这是一场‘秀’，大家都在表演，而表演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巨大的曝光机会。”

在溜溜看来，恋爱综艺的设计就注定了它难以呈现真诚的内容。“大家都是为了‘秀’而来，如果成功了，那是意外之喜；但更重要的是，平台、制作方和嘉宾共同分享这笔流量红利。”

“综艺一直存在一个讨论，即是要做得更‘真’，还是更好看的‘秀’。”综艺导演敬杰介绍道，“恋爱综艺这种素人综艺，更加凸显了这种矛盾性。”

“像《再见爱人》《没谈过恋爱的我》《春日迟迟再出发》这些在嘉宾身份上做文章的节目，试图增加一些‘真’，但结果却频繁出现‘塌房’问题；这两年，这种尝试已经减少，大家开始安心做‘秀’。”

“应该说，在恋爱综艺的前五年，大家都在探索的过程中。”综艺招商负责人卢克表示，“毕竟这是一个新品类，如何创新、如何选拔素人嘉宾、如何编排节目才更好看，这些都是逐渐积累起来的经验，中间出现问题在所难免。”

如今，《心动的信号7》《再见爱人4》能够引发话题，得益于它们在“秀”方面的精彩表现。

《心动的信号7》中的翁青雅和彭高被誉为“恋爱综艺拯救者”，因为在充斥着工业糖精的恋综领域，彭高展现出了罕见的真诚，几次约会打造的“恋综史上最伟大的一见钟情”等甜蜜场面，赢得了观众的真心追捧。

从数据来看，“高雅CP”是恋综有史以来第一个达到“钻超”级别的CP超话，观众的狂热程度可见一斑。

而《再见爱人》系列打造话题出圈的能力，一季比一季更强。今年更是让全网热议，从最初杨子的“爹味”出圈，到“麦学”横空出世，“熏鸡仙子和青团居士”的婚姻让人叹为观止。

在这个过程中，节目组精准把控话题爆点，通过剪辑逐个引爆，实现了节目播出全周期的高话题热度，充分展示了其强大的内容产出能力。

“当然，我并不是说现在已经找到了完美的答案，市场在不断变化，而行业对市场的某些观察具有滞后性。”卢克表示。

在《心动的信号7》开播之初，就出现了嘉宾非要用英文念地名的“Strong”行为，甚至带动了“二本恋综”的话题破圈；伴随着大厂管理层、金融分析师甚至富二代、海归等精英扎堆，恋综似乎进入了“高端局”。

敬杰分析称：“这种现象，一是恋综带来的流量对这些人有吸引力；二是对节目组来说，这些人更有讨论度；三是对于观众来说，如今大家更倾向于有话题、有戏剧化的内容，行业会认为这样的内容更具‘造梦’效果，但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好。”

恋爱综艺正在成为一场更加盛大的“秀”，而不仅仅聚焦于个人的情感选择。“售后”环节的崩溃，在这种探索过程中是必然的。

“在整个观看过程中，那些真情实感投入其中、甚至为此花费了真金白银的观众，能够接受这一切只是一场‘秀’吗？”

“我认为可以这样理解，目前还在追看恋爱综艺的观众，都已经预设了一个立场，即这本身是一场秀。”卢克认为，“在信息社会，这么多年下来有多少CP能走到最后？有多少是为了营业才一直捆绑？观众会理解这其实就是一门各取所需的生意。”

“这其实就是一个筛选粉丝的过程。”

“不能说嘉宾肯定不是为了找对象而来的，但人不是单一的，当平台头部综艺这样巨大的流量摆在眼前，这件事不可能是纯粹的。”敬杰透露，如今每年恋爱综艺筹备期间，都会收到大小经纪公司的推荐，这已经成为常态。

“包括节目组的选拔标准，也是倾向于更能吸引话题的嘉宾，情感不是他们的首要因素。”

此前，《心动的信号4》曾介绍过节目的选人机制：会有20-30人的选角团队在城市中驻扎近半年进行地毯式寻找。首先是从法律、道德、社交媒体等安全层面进行充分的背景调查；其次是由心理专家团队进行问卷调查，对嘉宾的心理诉求进行深度观察。

然而，这样的流程虽然大体上保证了嘉宾“不会塌房”的安全性，却并不意味着会优先选择有恋爱需求的嘉宾。

“而且，想谈恋爱的普通人，有多少真的有条件参加恋爱综艺？尤其是那种集中到一个地方封闭拍摄的，普通打工人靠年假肯定无法满足；而如果他愿意休长假甚至辞职来参加录制，这样的‘豪赌’会是因为单纯的找对象吗？其实就是为了‘找工作’而来的。”敬杰表示。

如今，恋爱综艺已然成为网友戏称的“网红基地”，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今年7月曾经官宣分手的“巴啦啦能量”CP，之后不久重新复合，就有网友指出他们的合体商业价值远高于单人；此前曾有某品牌公关透露，罗拉和王能能合体营业的商务报价超过七位数。

可作为参考的是，恋综配对成功的几率已经逐年提升，《心动的信号》从第四季到第七季配成的CP从三对提升到了五对，差点实现“大团圆”。

包括“高雅CP”，节目播出期间，翁青雅的小红书账号由几千粉丝最高涨到近35万，目前也有31万+；而彭高在小红书的新号，目前粉丝数17.3万。即使分手，节目带来的流量仍然可以实实在在地落在个人身上。

包括《再见爱人》系列，此前搜狐娱乐已经指出，“离或不离”终究只是一盘生意，无论是要树立“离婚大女主”人设，还是为直播事业引流，目前的节目热度都是巨大的推动力。

流量过后，“售后”只会显得微不足道。

“观众为什么看恋爱综艺？和长视频的逻辑其实是一样的，为了观看时的沉浸感。”溜溜认为，“但离场之后，这种撒糖戏码还会有多少长尾效应？有那么多短视频、短剧、直播在抢夺关注度，节目的关注度会快速消散，专注售后其实性价比很低。”

“所以一切都留在热播期就挺好，嘉宾演，观众看，大家都是这场游戏的一环。”

“筛选粉丝”之后

但恋爱综艺内容的这套制作逻辑，正在使其天花板越来越低。

“恋爱综艺内容是严重垂直的。”卢克表示，“这是内容本身决定的，作为真人秀，它缺少了一条腿，那就是先天不足，会对观众进行明确的筛选；而‘筛选粉丝’之后留下来的，就是愿意接受你这套逻辑的，这部分基本盘的数量不会很高，而且其年龄层次也会限制消费能力，商业化价值不高。”

卢克指出，恋爱综艺也是长视频招商难问题浮现之后，受到冲击最明显的品类。2023年，几档恋爱综艺裸播后甚至已经叫停。

今年的《心动的信号7》，招商数量也创下了系列新低，开篇口播仅有两个品牌，另外还有服装品牌成为合作伙伴；话题度颇高的《再见爱人4》的招商情况强于前两季，但也仅有3个品牌合作，包括网服APP、医药和食饮等领域。

“除了恋爱综艺本身热度疲软的问题，风险性也是必须要考虑的。”卢克指出，“嘉宾爆雷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如今被提纯的观众，对内容话题关注度很高，像《再见爱人》这种强争议类的内容，品牌可能不是那么愿意联动和露出。”

招商乏力之后，恋爱综艺已经早早转向通过提升客单价来覆盖成本的路子。比如《心动的信号7》，不但通过投票应援、抽周边大礼包、赢签名照等方式吸引会员付费，还推出了SVIP提前看的模式，包括提前17小时看正片、提前看真人秀加更以及衍生内容《陪你看心动》等。

这也是彭高、翁清雅分手后，许多观众大呼“退钱”的原因。售后节目《心动的约定》将两人见家长、情侣亲吻、陪看节目等内容“一剪没”，再次因为“售后”环节引发争议。

“有些观众只是想看热闹，有些是希望学习谈恋爱，也有一部分就是想沉浸在甜蜜的恋爱中。”卢克表示，“这个基本盘已经很小了，如果售后环节再出更多的问题，恋爱综艺的天花板只会越来越低。”

“恋爱综艺需要售后吗？从生意的角度来说，不需要；但作为内容，如果不续上真实感这条腿，恋爱综艺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