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张自己也不知道,
他从什么时候,变得开始没有了自己的姓氏。
这个和年轻时候的他的一次对姓氏的调侃,相去甚远。
那个时候,老张还是刚参加工作的小张,
有着充满的激情和精力,
工作完时不常的和部门的小孙、小陈一起聚餐喝酒。
不高的工资甚至撑不起公司楼下湖南菜馆的四菜一汤。
他们总是选择旁边更有性价比的东北烧烤,小串不贵,酒也便宜。
另一方面,小张他们也理解不了,
为什么湖南菜馆的下饭菜,又辣又咸分量还小,坐的都是对着菜猛刨几口饭的中年人。
没有东北小烧烤这种自由感,
几个好友的小酒穿肠过,也少了随意侃大山的闲情逸致。
“小孙,你们部门那个老王,你说老王吧,都没搞懂他,为什么每天都按时按点回家。”
“老王,哪里是什么老王吧。”小孙严肃的回那个时候的小张。“王哥人可好了。他按时回家是为了帮嫂子带娃,两个孩子,老人也不在身边,挺不容易的。”
“行行行,老王,王哥,行了吧。我说他怎么每天一下班就回家。他有一次工作上帮了我,我请他吃饭都不吃。”小张也觉得有点口误,端起啤酒杯和小孙碰了一下。
“希望等我到老王那个岁数,那时候的老张,可不要活成这种状态。”小张啤酒下肚的同时,若有所思的想着。
02
结果往往,
不会如那时的小张所愿。
老张突然发现,他们做小张的时候,是真的不算嚣张。
但是当下的行业和生活,对待老张却真的不够客气。
业绩压力大,领导走马灯似的换,
换来换去的结果,是老张这个具体干活的人,慢慢成了越来越不熟悉的领导嘴里的没有姓氏的人。
“对,你们去找一下那个谁,他比较了解这几年的情况。”
“那个谁,报表明天能给我看吗?”
领导这么说,新来的90后和零零后,有样学样的,也喊起了“那个谁。”
“那个谁,帮我复印一下材料。”
“那个谁,有个快递帮忙寄一下给供应商。”
03
不仅在单位失去了姓氏,
每天着急下班就回家的老张,也并没有收获多少来自家庭的优待。
行业上行的时候,老婆在朋友圈和朋友们跟前,张口闭口的:“我们家那口子,我们家孩子他爸。”
伴随着行业的缩水和工资的缩水,老婆对老张的称呼和情感也在缩水。
“某人今天做的饭太咸了,打死卖盐的了。”
“某人大晚上的还加班,拿的钱比滴滴司机都少,脚步声还吵得我们睡不好。”
“某人真不知道开车在想什么,我的新车被他刮花了。”老婆朋友圈里,更多的是展示刚刚被老张刮花的新车,新车是重点。
至于老张,则成了文中作为新车陪衬的:“某人”。
04
晚上辅导孩子学习的时候,
刚接触到奥数的孩子被一道难题拦住了路。
老张还在那里左思右想,却始终没找到解题的方法。
不希望在孩子面前丢面子的老张,用手机拍下题目,准备百度一下再回来秀一把操作。
谁曾想儿子没等得及,冲着面前的台灯就是一句:
“大力大力,这道题怎么做?”
举起奥数题在台灯面前一扫,显示屏上直接就跳出了答案。
孩子轻松完成难题,老张一个人呆在原地。
“爸爸,大力比你聪明多了。”儿子还不忘挖苦老张一句。
老张听到这话有点生气,
但是已经许久不生气的老张,很快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还不忘调侃一句儿子:“拿大力还不是爸爸陪你买的啊?”
儿子快言快语:“那是因为爸爸越来越辅导不了我的学习。”
话题伴随着儿子的回答,老张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的氛围又一次陷入寂静。
接下来令老张没想到的是,
出去给儿子倒水的时候,听到房间里喊“大力”的老婆,数落起老张:“让你陪他学习,不是让你教他用大力。你不是学生时期数学无敌吗,你要教会他做,不然你在他那里,都还不如个大力。”
老张接完水,回了一句:“知道了”,又走进屋里。
走进屋里的老张,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爸爸,为什么就不如一个大力。
默默的拿起手机,看着朋友圈里年轻同事聚餐喝酒的照片,
老张突然想到,自己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其实已经快3年,没更新过新的消息。
05
其实老张自己,
也没弄清楚之前的那个小张,从什么时候开始离他而去。
小张也没明白,
他嘴里不想成为的老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他的画皮。
老张从爸爸身上寻找答案,
他好像记起了一些,年少时的一些对爸爸的不理解的叛逆,或许是爸爸那个时候的,身不由己。
老张从变成老孙、老陈的小孙和小陈身上寻找答案,
发现大家早就不在一起聚着喝酒聊天了,多年前的老兄弟,现在也只剩下每年春节时的那句“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变得沉默,而是大家都变成了只干活不说话的中年人。
老张从把自己的称呼换成“某人”的老婆身上找答案,
那个嘴上喊着“某人”,但是心里挂念着老张的晚归,担心着老张血压的老婆,其实从来都把老张作为她的“心上人”。
老张从小时候拿自己当英雄,长大了拿大力当英雄的儿子身上找答案,
发现儿子虽然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但是跟同学聊起来的时候,自己却是他嘴里永远骄傲的“爸爸”。
老张寻找的答案的答案,
老张是那个已经变成老张的小张,这是时间无声的改变,也让人无声。
但是答案的答案背后,
老张好像还是那个没发生变化的小张,他仍然是爸妈最最骄傲的做题家,也是老婆的牵挂,孩子心中骄傲的老爸。
得到这些答案的老张,眼里又有了闪动的光芒。
只是这些光芒,没有了小张时候的意气锋芒,却多了许多历经岁月的恬淡柔和。
同事们都说老张,从之前最忙碌的老张,变成了现在最积极的老张,老张认真的对待每一个托付,并且给到让对方满意的答复,然后按时下班回家。
回到家的老张也主动的承担起家务,也时不常的用对家务的用心制造出一些让老婆惊喜的素材,老婆朋友圈里的“某人”,也从牢骚变成了褒奖。
至于孩子的学习,老张既没有让他去问大力,也没有逞能的去做自己确实做不来的奥数难题。
老张和老婆认真的讨论起孩子的学习,两人说服了彼此下焦虑,回到课本和教材,和孩子一起,认真的做对几题。
06
这是中年老张的故事,
也是他和自己,以及时间和解的故事。
这其中,
有没有走出来的你,或者还迷失在时间里的你,不得而知。
但是希望你,
接受发生的改变,与改变握手言和,这是理性的回归;
坚定没发生的改变,对重要的人始终信任,那是情感的源泉。
中年了,
哪怕不重要呢,随风去。
如水的岁月才感受到云卷云舒,至于潮起潮落的事,交给后浪去做。
作为重要的呢,要坚强。
如山的信任才感受到家人重要,做好那个顶梁的柱,有人等你回家。
希望你,关上门,再打开门,
遇见,迎面的风;
希望你,感受爱,也爱自己。
岁月,才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