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六〇四年,隋文帝仁寿四年,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年。
因为经过数百年的分分合合,隋文帝杨坚好不容易统一了中国,天下太平,人们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但这种太平日子没过几十年,整个中国又陷入苦难之中。
这年七月,位于黄河流域的隋朝都城长安显得异常闷热,天空时常乌云密布,却只听到雷声,不见下雨。
据年长的人说,这种天气在长安并不多见,而且往往是国之将乱的前兆。当然,这种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而且从隋建国近二十年,总算太平无事,所以虽然老人们忧心忡忡,年轻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事实上,将气候与国家安危联系在一起自古有之,也许是因为气候一变,农业便会欠收,导致整个国家的不安定,所以气候对于一个农业国来说是十分关键的。
大概是由于天气反常,同时年纪已大,杨坚从四月起得病,一连三个多月,不仅未见好转,反倒恶化了。
在病榻上,杨坚的神志清楚了不少。平时处理大小国事,往往身在其中,不知自己正犯下了极大的错误,如诛功臣、易太子。
一些谏官,如李仁等人,对他的做法常有规劝,但他不仅没有改正,反而渐渐疏远那些人,以致于在他身边的都是些阿谀奉承之人。
现在病倒了,杨坚忽然觉得自己看得更清楚了,尤其是对废原太子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的事情,杨坚开始觉得十分后悔。
为江山社稷着想,为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隋朝着想,他必须废除杨广。
七月的一个夜晚,杨坚将他的三个心腹杨素、柳述、元岩叫到宫中商量这件事情。杨素与杨广早有勾结,现在如果杨勇回来,自己的一切将化为泡影。杨素深知自己与杨勇的嫌隙和在朝野的恶劣名声,当下之计,是必须先下手为强了。
他一边听着杨坚的话,心中已起了恶毒的念头。
杨坚将废杨广重立杨勇的命令说完后,连挥手的力气也没有,便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杨广知道父亲对自己在外面的劣迹有所耳闻,本来以为父亲身体不好,没多少时日了,还不想发难,现在听杨素的报告,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命手下张衡与杨素带兵进宫。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杨坚迷糊糊地睡一阵醒一阵,连续做了几个侄梦,忽听得手下来报道:“杨素来了。”
杨坚强支病体,道:“快请。”
他却没听出手下报告的只是杨素来了,没有另两名大臣,也没有杨勇,但杨坚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因为与杨素同时进宫的张衡早取出藏在怀中的利刃,向杨坚刺去。
“汝是何人,大胆,来人哪。”杨坚见到闪亮的利刃和张衡的凶光,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但杨素带来的人早已处理了门外的侍卫和御医等人,没有人会来救他了。
“救命,救命啊!”杨坚大叫道,整个宫殿都听得到他的声音。
但那些缩头缩脑的宫人、太监一看到门外的带甲卫士,瑟瑟发抖。
一代帝王就此倒在了血泊之中。
清晨,大臣们齐聚在宫殿外,由于天气炎热,他们都没睡好,所以一个个眼皮浮肿,说话有气无力。但因为要朝见皇帝,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昨夜主星被侵犯,今晨坠于东南,免声震天。”一名天象官悄悄地在谏官李仁的耳边道。
“莫要胡说。”李仁道。
“绝对是真的。”那天象官道:“不信一会儿等着瞧。”
“听说昨天夜里有人大声呼救。”另一名文官凑过来道,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天。中国古代只有皇帝才能以天来代表,他手势的意思应该是十分明显了。
“昨天我还进宫去面圣,圣上虽然龙体欠安,但还不至于会立刻恶化,所以你们都是庸人自扰。”李仁笑道。
天象官和那文官见话不投机,便离开李仁,自己在一边窃窃私语。李仁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天,心中一阵绞痛。
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达背了当年他随杨坚打天下时的意愿,当年那些劳苦功高的文官武将都被杨坚一一除去,弄得现在这些人,文不能诗文,武不能骑射,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谁来为国家出力?
宫门开了,众人按官品的高低鱼赏而入,在大殿前分文武两行排列好,但杨坚一直没出来。杨坚虽性多猜忌,但在朝政上还是十分勤勉的,就算身体不适还是坚持早朝,像这样日上三竿还没有出来的情况并不多见。
大家联想起那些不祥的天象、宫中的呼教声,文武百官都猜疑了起来。
正在众人议论纷的时候,忽听得殿后一阵哭声,却是杨素扶着杨广,一身绣素,坐上了龙椅。
杨广眼睛红红的,自顾自地哭泣着,杨素大声道:“先皇已于今早在宫中驾崩,接先皇遗诏,太子继位。”
一些早知道情况的官吏已经跪下磕头,高呼万岁。
但李仁却站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杨素道:“昨天下午下官还进宫见了皇上,皇上身体虽然不佳,但突然驾崩,令人生疑。”
李仁话音未落,身后已经有好几个人拉他的衣裳下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但李仁的眼睛却盯着杨素,一动也不动。
“大胆。”杨素喝道:“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谏官,轮不到你说话。”
杨广这时坐正身子,摆了摆手,朝杨素做了个手势,杨素点点头,道:“带上来。”
几名武士押着两个御医上殿。
“昨夜先皇的情况,你们从实说来,不得胡言乱语。”杨素道。
两名御医身子不断地发抖,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道:“皇上…先皇...昨友忽然忽然吐血不止,今天凌晨,凌晨便不治......不治。”
杨素得意洋洋地朝李仁看了一眼,挥挥手道:“你们二人身为御医,不能尽职,拉下去斩了。”
其中一名御医立刻瘫软在地,屎尿皆流,臭不可闻;而刚才说话的那名御医昂起头,叫道:“冤枉呀,冤枉!”但他的话没说下去,便被武士捂住了又,拖下去。
李仁叫道:“事情没弄清楚,怎可便即杀他们?”
但已经没有人听他说话了。少倾,两颗人头献了上来,大臣们也随即纷纷跪倒,开始对杨广表示自己的忠心,只有李仁还站在那裡,这时候,他的眼中看到的已经不是那御医的人头,也不是杨素、杨广,他看到了隋朝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但他也知道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退朝。”杨素扶起杨广离开大殿,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李仁一眼。
众官吏狼狈地离开了大殿,经过李仁身边的时候,大家都躲着他,离他远远地走过,连几个平时与他关系甚佳的朋友也只是朝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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