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县城郊外的刘家村,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名叫刘牧遥。
刘牧遥爹娘死的早,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如今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壮小伙,家里种着几亩薄田,勉强能够过活。
说话间,这一年刘牧遥已经二十七八了,却还是光棍一条,为嘛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太穷了。
有那好心的媒婆,也曾经帮他介绍过几个姑娘,可姑娘一听说刘牧遥家里这条件,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婚事自然就成不了。
刘牧遥倒也想得开,一个人就一个人,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乐得逍遥自在。
这天黄昏时分,他从田里回来,刚刚走到家门口,碰巧遇到了隔壁的翠英。
说起这翠英,命够苦的,她是外乡嫁到本村的女子,嫁给了村里的刘好。
本来小两口结婚后恩恩爱爱,虽然没有养儿育女,日子倒也过得和美。
不料去年初冬的一天,刘好上山砍柴的时候,不慎跌落山崖摔死了,留下翠英,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刘牧遥和翠英就住前后门,两人那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常常要打照面。
一个是大龄未娶的光棍,一个是刚刚死了丈夫,年轻貌美的寡妇,要说不发生点什么事情,怎么可能呢?
其实刘牧遥和翠英,都对彼此有那么点意思,但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翠英害怕村里的长嘴妇人嚼舌根,所以不敢和刘牧遥走得太近。
这会儿两人在门口遇见了,还是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牧遥啊,刚从地里回来呢。
是啊,你这是打哪回来啊?
啊,刚刚出门办点事。
喔,好好,那回见。
刘牧遥说完转身就要走,忽然翠英喊住了他:等等,你别走。
咋了,有事吗?
你看你,衣服上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还穿在身上,多难看啊。
这,----刘牧遥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瞧我大老粗一个,连针都不会拿,这衣服破了啊,我连缝补都不会,只能就这样穿了。
别说了,快脱下来,我帮你缝补一下。
那先多谢你了,说罢,刘牧遥脱下了外面的褂子,递给了翠英。
第二天翠英将缝补好的衣裳,还给了刘牧遥,他接过来这么一看,欣喜不已:
翠英啊,你这针线活真是不错,我看呐,在这村里,找不到比你做得更好的了。
听到这里,翠英顿时羞红了脸,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
刘牧遥为了报答翠英帮他缝补衣服,常常帮她挑水劈柴,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慢慢走近了一些。
可是当他向翠英表达爱意时,翠英却退缩了:牧遥啊,我是死了丈夫的寡妇,你还是个未婚的大小伙,咱俩走到一起,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把人淹死,叫我咋活啊,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见翠英有苦衷,刘牧遥也不好勉强,只得将这份爱意,深深地埋藏在心中。
这天晚上,刘牧遥结束一天的劳作,从外面回来,路过翠英家,忽然屋里传来了她悲戚的哭声。
刘牧遥大吃一惊,以为翠英受到了欺负,赶紧走了进去,进屋一看,翠英趴在床上哭的是梨花带雨,泪水染湿了床单。
翠英,咋的啦,谁欺负你了?
翠英一看是刘牧遥,急忙止住了哭声,这才叙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翠英的爹娘都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名叫阿勇。
阿勇是个买卖人,平日里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非常安稳。
哪晓得这天出事了,这天阿勇到餐馆吃饭,一个名叫胡魁的地痞,故意伸出脚,绊倒了他。
阿勇上前理论,胡魁不但不赔礼道歉,还先动手打人,阿勇迫不得已,进行反抗。
两人一番打斗,脸上都挂了彩,打架这事惊动了官差,捕快不问青红皂白,没有去抓率先动手的地痞胡魁,却将阿勇抓进了大牢。
翠英就这么一个弟弟,一想到弟弟在监牢里受苦,心中难受,故而在家哭泣。
听到这里,刘牧遥倒吸一口冷气,思索了片刻说到:
翠英,莫要悲伤,我听说县衙的黄县令贪财如命,如果你能送给他一些银子,再说说好话,说不定能够救出阿勇。
真的吗,翠英听罢,即刻转忧为喜,可我手里只有五两银子,这点银子怎么拿得出手呀。
诶,你不必担心,我手里还有五两银子,我借给你赶紧给黄县令送去。
太谢谢你了,牧遥,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别这么说,谁家没个难处呢。
第二天一早,刘牧遥带着翠英,就给黄县令送去了十两银子,并且说明了来意。
一看到貌美如花的翠英,黄县令顿时起了色心,他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当他得知翠英是为了阿勇的事情而来,就开始打起了官腔:
哎呀,这个事情不好办啊,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翠英无可奈何,只得回去了。
她回去这么一等,就是五天,五天后毫无消息,她只得再次来找县令。
黄县令看到翠英来了,故意拉长了声调:
这个事情不好办啊,阿勇打伤了人,你现在叫我放人,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黄大人,错不在阿勇,是胡魁先动手的,还望大人开恩,放了阿勇吧,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求老爷垂怜。
黄县令嘬起了牙花,这个这个嘛------,其实这件案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翠英你的态度了。
我的态度?老爷,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的夫人已经病逝了,现在恰好缺个填房,翠英你如果愿意做这个填房嘛,这个案子不就好办了吗。
你!听到这里,翠英顿时大怒,你都已经年过花甲了,比我死去的爹爹年龄都要老,却打起了我的主意,真是恬不知耻!
黄县令被翠英一顿臭骂,勃然大怒,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硬气还是我硬气!
翠英头也不回地离开县衙,怒气冲冲回了家。
可回家之后,又开始发愁了,现在得罪了黄县令,只怕想要救出阿勇,就愈发困难了。
正当她为此发愁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门口竟然站着一位年老的和尚。
大师傅,你有事吗?
女施主,我是慈恩寺的普贤长老,路过贵地,现在口渴难耐,能不能讨碗水喝。
啊,请进来吧。
说罢,翠英将普贤长老请进了屋里,端上来一碗凉茶。
长老的确渴了,端起碗一饮而尽,多谢女施主。
他起身刚要走,忽然问道:女施主,看你愁眉不展,面带忧郁之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翠英听罢就是一愣,她本来不想说自己的事情,但一看到长老慈眉善目,面容安详,一看就是得道的高僧。
心说,说说也无妨,这事憋在心里难受,倒不如说出来,心里要痛快一些。
于是就把弟弟阿勇含冤入狱,黄县令趁人之危,要强娶她做填房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长老听罢,脸上微微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回道:
女施主不必忧郁,吉人自有天相,佛祖会保佑你弟弟平安回来的,随后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这才离去。
送走长老,翠英也没有太当回事,仍旧想法子,该怎么救出弟弟。
一晃过了一个多月,这天翠英正在院里晾晒衣服,忽然门前来了一队校尉。
前面的校尉鸣锣开道,后面的轿夫抬着一顶官轿,径直走到了她家门口。
但见轿子落地,走下来一位精神抖擞的年轻官员,拱手向翠英施礼,问道:请问你就是翠英娘子吧?
翠英顿时大吃一惊,请问你是----?
这时候旁边的随从发话了,这位是按察使陈大人。
啊,按察使!
听到这里,翠英一见是这么大的官,不免有些诚惶诚恐,赶紧跪倒磕头,民妇拜见陈大人。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陈大人即刻将翠英搀扶起来:小娘子莫要害怕,我是为你弟弟的冤案而来。
啊,多谢大人关照。
不必多说了,随我来吧。
说罢,陈大人一行带着翠英来到了县衙。
黄县令听说按察使来了,差点吓尿了,赶紧跪倒磕头,小的拜见大人,下官不知大人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行啦,少来这套,你在德清县城所做的一切,我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你是自己招认呢,还是要我说出来。
这,黄县令听罢,额头上冷汗直流,但他仍然心存侥幸,大人,你说什么,下官不太明白啊。
那好,过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陈大人忽然变了脸色,来人啊,将告状的老百姓放进来,话音刚落,老百姓手举状纸,如潮水一般冲了进来。
黄大人,你自己看看吧,这些都是状告你的老百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再看黄县令如一摊烂泥一般,霎那间瘫软在地,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背。
来人啊,扒下他的乌纱帽和官服。
是!两旁的校尉一拥而上,撸掉了黄县令的乌纱帽和官服,而后将他关进了大牢。
黄县令倒台了,阿勇很快就无罪释放了,他回家见到了姐姐,姐弟两人相拥而泣。
翠英这天带着阿勇,前来拜谢陈大人的救命大恩。
不料陈大人听罢,呵呵一乐:翠英娘子,这次你的弟弟能够平安归来,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普贤长老啊。
啊,为什么要感谢他?
你有所不知,这普贤长老是我的老恩师,他以前是荥阳太守,后来因为家庭遭遇不幸,才剃度出家的。
这次就是他写信叫我来彻查黄县令的案子,要不是他,你的弟弟怎么能够顺利出狱呢。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翠英听罢,惊讶万分,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无意之中,向普贤长老叙说了心中的冤屈,没想到竟然迎来了转机,普贤长老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后来翠英特地去拜谢了普贤长老,长老听说了翠英和刘牧遥相互爱慕,但忌惮相邻流言蜚语的事情之后,随即叫陈大人安排,将刘牧遥迁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一个镇子。
翠英也跟了过去,她再也没有顾虑,欢欢喜喜嫁给了刘牧遥,小两口结婚后养育了一双儿女,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