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否具有革命性,转型都是混乱的。在孟加拉国,近期的政治动荡揭示出新闻界所面临的挑战是多么根深蒂固。但这也让我们停下来去面对一个更残酷的事实:在一个被恐惧、限制,有时还有自我审查所塑造的媒体环境中,新闻工作者群体必须为自己的角色负责。在我们纪念“终止针对记者犯罪不受惩罚现象国际日”之际,这不仅是一个为记者所遭受的犯罪和压迫讨回公道的机会,也是一个认识到新闻工作者在哪些方面有所失误——以及他们必须在哪些方面做得更好的机会。
在孟加拉国人民联盟执政期间,该国出现了言论自由受限不断加剧、新闻自由被不断压缩的情况。恐吓、威胁和诉讼成为压制异见的常用手段,然而这些行为并非未受到媒体的抵制。不过,新闻工作者和媒体机构往往在直面这些不公时犹豫不决。自我审查——无论是为了避免法律后果、维持与当权者的接触渠道,还是仅仅出于恐惧——悄然渗入日常的新闻工作实践中,微妙地削弱了新闻界作为权力制衡力量的作用。在关键时刻选择沉默或者采用温和的批评方式,新闻业丧失了凝聚民众围绕真相、保护民众知情权以及从本质上保护民主的大部分力量。
如今,随着孟加拉国进入一个新阶段,我们对抗这种沉默文化、倡导无所畏惧地发声的责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大。在人民联盟倒台后的日子里,各地的新闻工作者遭到攻击、威胁和起诉。8月14日,吉大港新闻俱乐部遭到冲击,至少20名新闻工作者受伤。三天后,两名索莫伊电视台的记者在锡尔赫特的抗议活动中遭到殴打。在此期间,数家媒体机构遭到攻击和破坏。这些事件,以及持续不断的袭击和逮捕(有时这些案件往好了说也很可疑)都提醒我们,追求真相的代价可能很高,尤其是在政治转型时期。
可耻的是,即使孟加拉国在经历了15年的迫害、胁迫和镇压之后推翻了一个法西斯政权,仍未能营造一个有利的环境,让新闻工作者能够毫无畏惧或偏袒地开展工作。即使在今天,我们仍看到新闻工作者在社交媒体上遭到罪犯攻击、骚扰或威胁,或者被关进监狱,而众所周知的罪犯却能获得保释。8月5日之后,许多新闻工作者一直不见踪影。他们是躲起来了吗?如果是,为什么?如果不是,他们是否遭受了强制沉默?我们不知道答案,但这是值得思考的事情。
前进的道路是明确的:新闻工作者必须以新的决心履行自己的职责。如今的新闻工作者必须既是真相的捍卫者,也是行业内以及更广泛社会变革的倡导者。公开反对侵权行为并追究权力者的责任不再是可有可无或者视情况而定的事情,而是至关重要的。通过这样做,他们能够强化正直、勇敢和透明的标准,而这些标准是民主新闻业的基石。
我们必须记住,新闻工作者不仅仅是第四权力的推动者;他们本身本质上就是历史学家——记录事实、为后代研究而记录真相并分析过去。但是,如果我们在应该发声的时候不能直言,或者在应该指出具体情况的时候却选择含糊其辞的叙述,我们实际上将在歪曲历史方面起到作用,而我们的后代将把我们和我们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包括国际新闻工作者联合会、孟加拉国记者联合会以及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在内的国际组织都在呼吁保障新闻工作者的安全并追究针对新闻界犯罪的责任,但当这些呼吁与新闻工作者的行动相匹配时才最具力量。临时政府有责任保护新闻工作者,但我们必须并肩要求这种保护,同时坚决要求自由报道和评论的权利。重要的是,作为在各个关键领域推行急需变革努力的一部分,最近成立了一个媒体改革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必须优先考虑维护新闻自由和新闻工作者安全的需求,以便他们能够在不用担心受到有影响力者不公正报复的情况下开展工作。
正如之前已经说过的,转型确实是混乱的,但它们也带来了变革的机会。孟加拉国需要的不仅仅是报道新闻的媒体;它需要能够启迪、赋权和鼓舞人心的媒体。为了重建多年来被侵蚀的信任,新闻工作者现在必须成为解决方案的一部分,营造一种向权力说出真相是常态而非例外的文化。
行动的时刻到了。让我们正视过去的不足并迎接前方的挑战。人民理应享有更好的新闻业,我们有责任为他们无畏地追求这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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