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11月10日这一天,被围在碾庄圩窄小地区的黄百韬,电话线很快便被解放军给掐断了。如今的他,和他的第7兵团,成了名副其实的瞎子、聋子,对于解放军阵地外面的信息,他已经一无所知了。现在他仅仅能依赖的信息来源,只有和徐州“剿总”的无线电联系了,但徐州方面传来的消息,令黄百韬感到吃惊的同时,又多有不解。
据刘峙、李树正传递来的情报,徐州城的四面八方,皆被共军紧紧地围困了起来,仅仅靠李弥兵团固守,恐怕朝不保夕,甚至有可能先于黄百韬兵团而受到解放军的猛攻。而邱清泉兵团也被共军拖住了大腿,在黄口一带动弹不得,孙元良兵团在前进的路上,不停地受到共军的袭扰,前进速度明显降低。
黄百韬苦笑一声,对第25军军长陈士章说道:“陈毅、刘伯承,哪儿来的那么多兵马,围了这个,还要围那个?我早就说过,到了最后关头,也只有靠我们自己了。刘峙,已经草木皆兵了。哼,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怕什么?”
就在这时,空军又传来急报:“运河东岸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我军被共军割裂包围,恐怕第63军凶多吉少,共军一部正在进行零星战斗。共军大部,在运河、不老河上架设十余座便桥,大批的共军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向碾庄圩、曹八集方向疾进,曹八集方向的我军,仍在顽强战斗中,但敌人已经压缩进曹八集城墙之下,我军伤亡惨重。”
空军的侦察机完成了他们的任务,用地空无线报话机,向黄百韬通报了他们侦察的情况,呼啸而去。
黄百韬大骂了两声浑蛋,给我说这么多管个屁用,老子要是有能力实施反突击,还要你们这帮高高在上的小子们干什么?可是,骂归骂,黄百韬还是强压着怒火,下达着命令:“魏参谋长,再电徐州‘剿总’刘总司令,请求空军支援,轰炸共军架设之浮桥,迟滞共军前进。同时,向他告急,我第7兵团粮弹两缺,急需空投,否则,这仗就没有办法打下去。告诉他,援助第63军计划,取消。再告诉他,第63军,完了,刚刚三天,就完了。对,就这样写,一字不改!”
就在黄百韬咆哮着的时候,周志道、王泽浚分别带着两个团长肖德宣、卢庆贵到了。两位逃回的团长分别向黄百韬介绍了曹八集第44军残部刘声鹤部的情况,周志道焦急地说道:“黄司令官,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黄百韬看着窗外一道残阳,叹了口气,说道:“周军长,告诉他们,只要坚持到天明,我们就派援兵过去。”
周志道的眼泪下来了,他知道,刘声鹤仅仅剩下的2000多人,又没有重武器,同样是粮弹两缺,又是夜战。他们,根本坚持不到天明的。而黄百韬这里,也只能这样说了,碾庄圩的四面八方,皆是共军,即便是杀开一条血路去营救刘声鹤,也只能是在白天,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之下,才有可能,否则,被救的,救不成,施救的,照样完蛋。
周志道无奈地带着卢庆贵走了,他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如今他们第100军,也只剩下一个师了,而且不是主力师。黄百韬的火气,似乎消了些,又问了肖德宣一句:“你确认,你们是很顺利地转回来的,路上没有发现共军?”
肖德宣点了点头,说道:“黄司令官,我们没有遭遇共军,但我们看到共军了,和我们几乎是平行逆向走的,向西疾速前进,并没有加入包围我们的意思,卢庆贵团长,是骑着马跑回来的,他最后赶上了我们,但被一股共军发现了,还朝着他们开枪了,可是,并没有追击。黄司令官,他们是不是真的要打徐州城啊?”
黄百韬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他们这是围点打援,先把我们给围起来,然后调集重兵,把我们和徐州的重兵割裂开来,这一招,还是当年他们打张灵甫的招。但,张灵甫该死,我黄百韬就未必该死。好了,王军长,你们回去吧,注意,碾庄圩南面,尤其是陇海路上的赵墩车站,极有可能成为共军重点攻击的对象,你们一定要打好了。顾部长、刘老总那里,我为你们请功。”
王泽浚、肖德宣敬了个军礼,正要离开,猛然,碾庄圩外围,便响起了犀利的炮声,黄百韬狂妄地笑了,说道:“命令各部,做好夜战准备,谨防共军的穿插、迂回、钻隙战术,一定要准备足够预备队,适时实施反冲锋、反突击,让阵地前的共军,前进不得,让突进来的共军,出不去,全部消灭掉!”
王泽浚带领肖德宣匆匆回到赵墩火车站的军部时,解放军正在猛烈攻击第44军防守的火烧房子、大小张庄阵地,同时,正东面的第64军阵地,西北方向的第100军阵地,亦受到解放军的攻击,各部顽强抵抗,激战通宵。
当太阳再度升起来的时候,曹八集方向的枪炮之声,渐渐小了下来,而碾庄圩外围的解放军也已经后退了三里,黄百韬判断,刘声鹤,完了。而包围碾庄圩的解放军,是主动撤出前进阵地的,他们学精明了,躲避大白天,国民党优势的空军、炮兵,对他们的狂轰滥炸,再一次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是他们再次活跃起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