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坛风流谱——著名学者闻一多外传

凡旋聊历史 2023-12-16 08:33:21

湖北黄冈——浠水文庙

闻一多(1899年11月24日-1946年7月15日),本名闻家骅,字友三,湖北浠水县人,为新月派代表诗人和著名学者。早年以《红烛》《死水》两部诗集著名于世;中年研究中国古代文学,成绩卓著,享誉海内外;后期对国民党反动派的专制独裁和腐败强烈不满,拍案而起,成为闻名遐迩的民主斗士。1946年7月15日,他在云南大学致公堂发表了痛斥国民党特务、呼唤新中国的气壮山河的“最后一次讲演”,后被国民党特务暗杀。闻一多以生命诠释了何为不畏强暴、威武不屈的民族气节,何为舍生取义、视死如归的士人风骨。

闻一多像

一、书香门第,清华骄子

闻一多出生于清光绪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二日(1899年11月24日),湖北省黄冈市蕲水县(今黄冈市浠水县)巴河镇的一个书香门第。其先祖为南宋名臣文天祥后裔。元朝灭亡南宋后,以状元入仕的文天祥大义凛然,誓死不屈,壮烈牺牲。文天祥的后人为躲避元朝统治者的迫害,不得不改姓以藏匿,后以“闻”性行世。闻一多曾在《清华月刊》上的一篇文章中写道:“余祖信国公天祥,军溃于空阮被执,家属逃于楚北永福乡,改文为闻”。闻一多五岁入私塾启蒙,十岁到武昌就读于两湖师范附属高等小学,自幼爱好古典诗词和美术。1912年,十三岁的闻一多以复试鄂藉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的前身——北京清华留美预备学校。按规矩,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学生学习8年,毕业后可公费留美5年。

清华园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闻一多与年仅9岁的姨表妹高孝贞定下了婚事。赴京入校后,他改姓名为闻多,同学就用谐音的英文词widow(寡妇)给他起了绰号。被称为“书痴”的同学潘光旦建议他改名为一多,他从善如流,立刻笑领了。他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兴趣广泛,喜读中国古代诗集、诗话、史书、笔记等。1916年开始在《清华周刊》上发表系列读书笔记,总称《二月庐漫记》,同时创作旧体诗,并任《清华周刊》《新华学报》的编辑和校内编辑部的负责人。1919年,巴黎和会召开,北洋政府同意签署了“将德国在山东的特权全部转让给日本”的《凡尔赛条约》。消息传出,5月4日下午,北京3所高校3000多名学生代表群情激奋,上街游行,并冲破军警阻挠,云集天安门。“五四运动”由此爆发。

少年闻一多

由于清华园地处京郊,闻一多和他的同学们没有参加5月4日的示威游行,像火烧赵家楼、痛殴驻日公使章宗祥等具体情况,均为4日傍晚进城返校的同学后带回来的。血气方刚的闻一多听到这些消息后,便于当晚手书一纸北宋抗金英雄岳飞的爱国名篇《满江红》,于次晨张贴于食堂门口,借以表达“壮怀激烈”的心情。5月5日,清华园沸腾了。闻一多虽在其中“大露头角”,“却不是公开的领袖”。清华最初的学生领袖是当年即将毕业留美的陈长桐,继之者是与闻一多同级的罗隆基。闻一多 “则埋头苦干,撰通电,写宣言,制标语,做的是文书的工作”,毅然投身于这一伟大斗争中。6月4日,他率领160余同学入城,公开发表演说,创作多篇新诗,成为“五·四”新文艺园中的拓荒者之一,并作为清华学生代表赴上海参加全国学生联合会成立大会。

“五四运动”群雕像

五四风潮暂时平息后,梁实秋与顾一樵、翟毅夫等六个在校学生在清华园成立了一个“小说研究社”,合写了一本《短篇小说作法》。不久,比梁实秋早三年进入清华的闻一多加入了,他建议把社名改为“清华文学社”。梁实秋同意了。从此,两人结下了终生的友谊。闻一多曾热烈地表白道:“实秋啊!我的唯一的光明的希望是退居到唐宋时代。同你结邻而居,西窗剪烛,杯酒论文——我们将想象自身为李杜,为韩孟,为元白,为皮陆,为苏黄,皆无不可。只有这样,或者我可以勉强撑住过了这一生。朋友啊!我现在同你订了约,你能允许吗?”闻一多与梁实秋都对新诗的诞生表现出极大热情,十分强调“诗的艺术、诗的想象、诗的情感”。他们跟随胡适等人一起组成新月派。

梁实秋像

二、奉命成婚,赴美留学

十年的清华学子生涯即将结束,闻一多正准备着赴美留学。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闻一多已经成为一个具备新思想、新知识的新青年了。他开始憧憬起了自由的恋爱,反对包办婚姻。爱情在闻一多看来,是美丽的、梦幻的。所以,闻一多选择了和父母摊牌,强烈要求与姨表妹解除婚约。可无论他如何抗争,都得不到父母的理解与同意。他决定采取缓兵之计,提议出国留学后再完婚,也被父母冰冷的拒绝:不行!1922年1月,在父母的软磨硬泡之下,闻一多只能请假回家,同意完婚。但提出三点要求:第一不祭祖,第二不拜堂,第三不闹洞房。闻家人只能应允。结婚当天,闻家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喜庆洋洋,新娘的花轿都到了门前,闻一多还执意不洗澡、不刮胡子、不换衣服,夹着一本书慢悠悠的回家。

蒙着红盖头的新娘

完婚当夜,闻一多躲进了书房看书,蒙着盖头的高孝贞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丈夫的到来。第二天,闻一多急着返回学校,却被父母强行的留了下来,要求闻一多至少跟高孝贞待上几个月,否则,将不提供赴美留学费用。在这几个月里,闻一多只好在书房里读书创作,一门心思扑在诗书研究上,写下了两万多字的著作《律诗的研究》。这一段时间的闻一多是悲愤的,从他给自己弟弟的信中可以清楚体会到:“家庭捆住了我的手,我的脚,我的喉咙,我的脑筋,我不把它摆脱了,我将没有自由,没有生命”!面对丈夫如此的冷落,高孝贞虽然没有表达出任何的不满,但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她强打精神,强装欢笑,悉心料理家务,尽心照顾公婆,温柔体贴丈夫,赢得了闻家上下的首肯,也慢慢融化了闻一多那曾经冰冷的心。

闻一多与夫人高孝贞

1922年7月,闻一多与梁实秋、潘光旦的等同学一起,乘坐游轮赴美留学。他先后在芝加哥美术学院、珂泉科罗拉多大学和纽约艺术学院学习,专攻美术,且表现出对文学的极大兴趣,特别是对诗歌的酷爱。年底,他与梁实秋合著出版的《冬夜草儿评论》,代表了闻一多早期对新诗的看法。1923年9月,他出版第一部诗集《红烛》,把反帝爱国的主题和唯美主义的形式典范地结合在一起。在异国他乡,闻一多分外思念家乡。他对自己在与表妹结婚期间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地愧疚。这段婚姻对于自己来说是旧封建礼俗的包办,但对于妻子高孝贞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芝加哥艺术学院

高孝贞作为黄花闺女,以其清白之身躯无怨无悔地献给他,而自己若将其抛弃将使其痛苦一生。论外貌其亦不逊于别人,她所欠缺的就是知识。因此,闻一多决心要想办法让妻子与自己同步提升,在心灵与思想上都得到突破,成为一个拥有进步思想的独立女性。在闻一多的执著与强烈要求下,闻一多父母将选择权交到了高孝贞的手上,询问高孝贞是否愿意进入学校读书。高孝贞听后眼睛瞬间大亮,急忙点头答道:“我愿意”!高孝贞自然知道自己与丈夫的差距,也知道这段婚姻的病根在哪里,所以在进入武昌女子职业学校之后,努力刻苦的学习,识字越来越多。在此期间,闻一多也频繁的写信鼓励妻子,其中一封信写道:“女人并不弱似男人,你也是这样”!

闻一多书法

频繁的信件往来,加上高孝贞努力赶上了丈夫的脚步,两人的感情逐渐加深,最终深爱上了彼此。与高孝贞先结婚后恋爱的爱情成为了闻一多一切灵感的来源,身在美国的闻一多得知自己第一个孩子即将来到人世时,便用五天的时间写下了五十余首《红豆》组诗,以此遥寄对妻子的相思之情。闻一多对高孝贞的爱情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热烈,笔下的情诗也越来越多,其中一篇这样写到:“我的心肝,我亲爱的妹妹,我的肉,我的心肝!你一哥在想你,想得要死”!1925年5月,闻一多回国后任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教务长,并从事《晨报》副刊《诗镌》的编辑工作。从此,闻一多不论是辗转何处,都将妻子高孝贞带在身边。这段迟来的爱情,伴随着闻一多的一生。

北平艺术专科学校礼堂旧影

三、回报家乡,留名武大

1928年1月,闻一多出版了第二部诗集《死水》,在颓废中表现出深沉的爱国主义激情,标志着他在新诗方面所取得的进步和成就。当年,南京国民政府决定以国立武昌中山大学为基础,改建为“国立武汉大学”,下设文、法、理、工四个学院,将成为民国四大名校之一。武汉大学的办学源头可溯源于清朝末期1893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清政府创办的自强学堂;1913年改名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1926年组建国立武昌中山大学。当时校区位于武昌城内东厂口,显然难以满足这个宏伟的发展规划。于是,选择面积宏大开阔、新的校区,是当务之要。当时的罗家山一带属于郊区,人烟稀少,以农田、荒山为主,成为“国立武汉大学”校区选项之一。

武汉大学前身——国立武昌中山大学

当局对这个规划定位高等级的学府非常重视,专门成立了“国立武汉大学”新校舍建筑设备委员会。地质学家李四光为委员长,林学家叶雅各为秘书;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对中国建筑艺术颇有研究的建筑师开尔斯(FHKales)先生,受邀负责校园总体布局和规划设计;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缪恩钊先生,受邀担任新校舍监造工程师。作为湖北籍的著名学者闻一多先生也受邀参与筹建“国立武汉大学”,并担任文学院院长,跻身于建校领导团队。闻一多曾在武昌两湖师范附属高等小学就读,对罗家山并不陌生。做为建校负责人之一,他既对罗家山的风景颇为欣赏, 这片荒凉的土地,在长期受古典文学和美术学熏陶的闻一多眼里,却不乏诗意和美丽。但同时也对这个地名不太满意。最后,他提议将此地改名为“珞珈山”。

武汉大学一角

闻一多的提议一出,大家颇感惊艳,一致赞成。于是,“珞珈山”之名开始沿用。1932年3月,学校迁入珞珈山新校舍。武汉大学,素以风景之秀丽,建筑之精美,文化之浓郁而闻名满天下。环绕东湖水,坐拥珞珈山,中西合璧的宫殿式建筑古朴典雅,巍峨壮观,武汉大学堪称近代中国大学校园建筑的佳作与典范。当时,才华横溢的闻一多还不到30岁。他以才华和敬业赢得了大家的赞赏。从武汉大学开始,闻一多开始致力于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他从唐诗开始,继而上溯,由汉魏六朝诗到《楚辞》、《诗经》,由《庄子》而《周易》,由古代神话而史前文学,同时对古文字学、音韵学、民俗学也下了惊人的功夫,涉猎之广,研究之深,成果之丰,郭沫若叹为不仅前无古人,恐怕还要后无来者。

胡适像

1929年,胡适从美国学成归来,出任中国公学校长一职。胡适一到上海,新月社老骨干徐志摩、梁实秋、饶孟侃、闻一多、余上杭、潘光旦、丁西林等又重聚在胡适周围,极司菲尔路49号胡宅成了他们经常碰面的地方。他们延续了老传统,以聚餐会为集会形式。聚餐形式活泼,气氛融洽,可自由交流,于是常激发出机趣、佳思、妙语。一次胡适喝了几杯酒,有点兴奋,就对湖北籍的闻一多说:“你知道你们湖北佬有三杰吗?”闻一多不解道:“但闻其详。”胡适笑着说:“这三杰啊,说的一杰是文人,自然是阁下;另一杰是武夫,黎黄陂(元洪)便是;再一杰是名伶,谭鑫培老板是也。”闻一多听罢,回敬道:“你们安徽也有三杰。一杰也是文人,非阁下莫属;另一杰也是武夫,段合肥(祺瑞);名伶,乃梅兰芳也。”在座诸位闻听此言,莫不鼓掌呼妙。

胡适书法

四、任教青岛,回归清华

1930年夏天,国立青岛大学校长杨振声邀请闻一多与好友梁实秋相偕来青岛大学任教。闻一多初住大学路,后迁居汇泉;梁实秋住在鱼山路。青岛山路多,他们两人都选购了一根精致的手杖。每天闻一多去学校上班,路过梁实秋家门口,击一下掌,或呼啸一声,梁实秋便应声而出。两人谈笑风生,郾仰啸歌,虽行走于崎岖逶迤的小路,却是策杖芒鞋轻胜马,风神潇洒,惬意无限。到青岛之后,闻一多任国立青岛大学文学院院长兼国文系主任基本上停止了新诗创作,潜心于学术研究,开始由诗人向学者转变。他的学问之好得到了同行的公认,冯友兰说:“由学西洋文学而转入中国文学,一多是当时的惟一成功者”。

国立青岛大学——中国海洋大学前身

青岛大学背山面海,风景如绘,是个理想的卜居之所,但少文化背景,没有古迹可以寻味,也没有适当的娱乐。看山观海,久了自然腻烦,梁实秋和闻一多就是呼朋聚饮,三日一小饮,五日一大宴,豁拳行令,三十斤花雕一坛,一夕而罄。山东人好饮,青岛大学的校长杨振声也不例外,自他加入了梁、闻二人的喝酒行列,队伍更加壮大,渐渐成了固定的八个人:闻一多、梁实秋、杨振声、赵太侔、陈季超、刘康甫、邓仲存和方令孺,七名酒徒加上一位女史方令孺,正好八仙之数,乃自命为“酒中八仙”。他们有时结伙远征,近则济南,远则南京、北京,不自谦抑,狂言“酒压胶济一带,拳打南北二京”,高自期许,豪气干云。

闻一多书法

一日,胡适过青岛小憩,在宴席上,他看到“八仙过海”的盛况,大吃一惊,连忙取出他太太给他上面镌有“戒”字戒指,戴在手上,请求免战。除了酒,闻一多和酒友方令孺日久生出的微妙情愫,令他喜悦又慌乱。方令孺于1923年留学美国,在华盛顿州立大学和威斯康星大学读书。在留美期间,闻一多与方令孺相识相悦,但他们各自“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这种情感在倍蕾时就被掐死了。回国后,方令孺与丈夫离婚,是闻一多引荐至国立青岛大学的,也是他带入 “酒中八仙”中唯一的女性。方令孺讲授《昭明文选》,经常向闻先生请教写新诗的方法,使其与林徽因一起被称为“新月派”仅有的两位女诗人。于是引起好事者的议论。之前,闻一多曾携妻儿到青岛,但很快又将他们送回湖北老家。与方令孺传出绯闻后,又于1932年春让夫人携子回到青岛,以平息流言蜚语。

方令孺教授

“九·一八”事变后,爱国学生运动日益高涨,国立青岛大学亦三次爆发学潮。在每次学潮中,闻一多和梁实秋作为教授代表都站在校方一边反对学生罢课。闻一多和梁实秋在处理学生时的严厉态度,招致学生发表《驱闻宣言》《国立青大全体学生否认杨振声校长并驱逐赵畸梁实秋宣言》等极端言论。校长杨金甫抵挡不住,只好辞职。校长一走,闻一多就成了主要攻击对象,校园中到处贴有“驱逐不学无术的闻一多”之类的标语。有人在黑板上写这样的新诗:“闻一多,闻一多,你一个月拿四百多,一堂课五十分钟,禁得住你呵几呵?”(闻一多上课时喜欢夹杂“呵”、“呵”的口头禅)甚至,还有人在黑板上画了一只兔子和一只乌龟,旁边写着“闻一多和梁实秋”。

青岛崂山

就在青岛大学校园越来越乱的时候,闻一多与梁实秋收到了胡适的信。胡适在信里说:“看你们喝酒的样子,就知道青岛不宜久居,还是到北京来吧!”1934年夏天,闻一多回到母校清华园任中文系教授,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研究,过起了一方书桌,3尺讲台,小楼庭院,妻儿围绕的安逸生活。在回国后的几年间,闻一多遍历祖国大江南北,耳闻目睹的都是阴谋、战争与屠杀,面对民族的巨大灾难,他难抑悲愤,先后发表了大量充满爱国激情和鞭挞社会现实的诗歌。但诗情的火山喷发之后,他又备感无奈,最终走了一条传统文人的老路,躲进书斋,钻入故纸堆,成了对世事过问无多且仅求独善其身的冷静学者。

青岛大学一多楼——闻一多旧居

全面抗战爆发不久,已在长沙避难的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所大学合并南迁昆明,组成西南联大。火车、汽车、轮船,陆路、水路、海路,辗转流离,各显神通,殊为不易。然而,有一支250人的队伍,他们在教授闻一多的带领下,一路跋山涉水,美其名曰考察体验,从长沙步行三千余里,历时80多天到达昆明,这一支特别的“旅行团”受到了当时极大的关注。西山苍苍,滇水茫茫,这一壮举在世界各地传颂,特别是当时驻美大使,闻一多的好友胡适,借此在美国大为宣传,将中国人民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美国人民的心目中留下了坚贞之印象,也让曾经的留美学生闻一多的名字在美国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五、投身革命,惨遭枪杀

在步行路上,闻一多目睹满目疮痍之中国,残酷的现实让他再难放下拯救民族危机的重任。他毅然抛弃文化救亡的幻想,积极投身于抗日救亡和争民主、反独裁的斗争中去。1943年春,蒋介石的《中国之命运》一书在昆明发售,声称共产主义和自由主义是“文化侵略最大的危机和民族精神最大的隐患”。闻一多就此写道:“《中国之命运》一书的出版,在我个人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我简直被那里面的义和团精神吓一跳,我们的英明的领袖原来是这样想法的吗?五四给我的影响太深,《中国之命运》公开向五四挑战,我是无论如何受不了的”。不久,闻一多偶然读到延安诗人田间的几首诗,深为其中的战斗精神所震撼,立即写了《时代的鼓手——读田间的诗》一文公开发表,在大后方引起不小反响。

闻一多手书

随后他又写了一系列针对时弊的杂文,不断向现实发出自己的呐喊。在号称“民主堡垒”的西南联合大学内,闻一多的声望和影响日益增长,成为民主教授群体中的代表。1944年夏,闻一多秘密加入民盟,从此全身心投入到民主斗争运动中去。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12月1日,国民党特务在昆明制造了镇压昆明大中学校进步学生的“一二•一”惨案,闻一多亲自为死难烈士书写挽词:“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出殡时,他拄着手杖走在游行队伍前列,并撰写了《一二一运动始末记》,揭露惨案真相,号召“未死的战士们,踏着四烈士的血迹”继续战斗。其后,他多次组织争自由、反独裁、反内战活动,起草和修改了大量杂文、宣言、通电、抗议书等文稿,言辞激烈,旗帜鲜明,因而被国民党特务列入暗杀黑名单,悬赏40万元买其人头。但闻一多无所畏惧,继续从事各种进步活动。

闻一多画像

1946年5月4日,西南联大正式宣布解散,曾合成西南联大的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陆续回迁原址,当日第一批学生北上。但闻一多却未随清华师生北上,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在北方清华园中等待着他的宁静书斋,决计留在昆明,继续为争取民主而战斗。1946年6月29日,民盟云南支部举行社会各界招待会,他在会上宣布民盟决心响应中共的号召,坚持“民主团结、和平建国”的立场,号召“各界朋友们亲密地携起手来,共同为反内战、争民主,坚持到底!”1946年7月11日晚上9点钟,民盟中央委员、“抗战七君子”之一李公朴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于昆明街头。李公朴惨遭暗杀,社会上传言黑名单上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闻一多。许多朋友劝他暂避一时,他却大义凛然地说:“决不能向敌人示弱,如果说李先生一死,我们的工作就停顿了,将何以对死者,何以对人民”!

李公仆像

7月15日上午,云南大学至公堂召开李公朴先生遇难经过报告会。闻一多毅然前往参加。他发表了气壮山河、永垂青史的《最后一次的讲演》。他说:杀害李公朴的罪恶行径是“历史上最卑劣、最无耻的事情!”“李先生究竟犯了什么罪,竟遭此毒手?他只不过用笔写写文章,用嘴说说话,而他所写的,所说的,都无非是一个没有失掉良心的中国人的话!” 他誓言:“你们杀死了一个李公朴,会有千百万个李公朴站起来!你们将失去千百万的人民!”他向在场的人强调:“现在正是黎明之前那个最黑暗的时候,我们有力量打破这个黑暗,争到光明!我们的光明,就是反动派的末日!”当天下午,他又赶赴《民主周刊》社,参加民盟为李公朴暗杀事件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下午5时许,在返家途中,闻一多在西仓坡遭国民党特务狙击,身中十余弹,不幸遇难,时年不满48周岁。

闻一多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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