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曾打算再三征徐州,荀彧劝阻他时,提到徐州前两次失败的一个原因,是其一盘散沙,没有相互协助。(《三国志·荀彧传》)
刘备也看到了徐州的这个弊病,所以通过“让徐州”,将州治所从郯城南迁到下邳城,团结了下邳陈氏、麋竺、曹豹等南、北徐州士族本土力量。
(刘备的下邳城内派系复杂)
然而,徐州人利益矛盾分裂的本质没有改变,所以在他离开下邳城后,城内发生了内讧。
刘备的徐州生态圈刘备的徐州主要有六大派系:
一、刘备从小沛带来的嫡系。
只有傅士仁等千多老兵和幽州乌丸杂胡骑,陶谦给的四千丹阳兵,和招纳的几千饥民。(《三国志·先主传》)
刘备出征后,下邳城内剩余嫡系由张飞领导。
二、代表南徐州的下邳陈氏家族。
他们此阶段利益与刘备高度一致,就是抵抗袁术大军的入侵。
但其主力在前线抵御袁术军,在下邳城内力量有限,可视为支持张飞的一支人马。
(徐州主力离开了下邳城)
三、麋竺等支持刘备的北徐州士族。
当时在下邳城,这股势力不会站出来反对张飞,但当时也很可能没支持张飞。
四、站出来反抗的下邳相(裴注《三国志·吕布传》引《英雄记》)曹豹等北徐州士族。
在曹操二征徐州时,陶谦曾派曹豹、刘备出郯城拦击曹军。(《三国志·武帝纪》)
曹豹代表的是北徐州主要军事力量,当时还有一定实力。
但南徐州的下邳陈氏实力更强,又与刘备利益高度捆绑,曹豹系自然在一些利益问题上,会受到压制。
(曹豹反是矛盾发展的必然)
五、丹阳兵。
陶谦给了刘备一些丹阳兵,自己还留有更多。
刘备出征带去了大部分,下邳城内还有中郎将许耽、章诳领导的一千左右丹阳兵。
当然,可能原属于陶谦,但也可能是刘备从小沛带来的。前者可能性更大。
六、吕布势力。
吕布是因没抢收到秋粮,投奔徐州,兵马实力仍在,软肋只是缺粮。
刘备用吕布是花了心思的,像“熬鹰”一样只提供给他足够自守的粮草,使他因粮草短缺无法西迎献帝,连偷袭徐州都需要袁术先提供“米二十万斛”。
作为投奔徐州的外来者,吕布集团不大受本土势力待见,特别是更强大的南徐州士族。
(许汜受到陈登的怠慢)
当初密谋迎吕布袭曹操的兖州,由兖州从事中郎许汜,与陈宫、张邈、张超、王楷五人商定。(《三国志·吕布传》)
许汜是吕布集团元老级人物,刘备称他有“国士之风”,可见其实声望地位。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出差到下邳顺道拜访陈登,虽是“求田问舍”,但陈登高卧主位,让他坐下位,爱理不理,没有待客之礼。(《三国志·吕布传》)
虽说是陈登不待见许汜的人品,但打狗看主人,从另一角度可知,当时徐州本地士族还是有傲慢资本的,而吕布集团地位寄人篱下,地位很低。
下邳城的内讧196年六月,刘备、下邳陈氏与袁术大军在淮河一线对峙一个月,甚至还有长久下去的可能性。
两军长久的僵持,打的就是消耗战,拼的就是后勤补给。
(刘备补给线路示意图)
张飞是留守后方的老大,下邳相曹豹却是具体筹集、运输粮草、物资到前线的主官。
库存消耗得差不多后,粮草、物资的筹备工作很难,需要去逼大小地主捐赠,去百姓家掠夺,还会面临运输船只损耗、修复、征集,和徭役人力的摊派等复杂工作。
这些不但办起来麻烦,还势必损害到徐州士族的利益。
而张飞作为外州人,考虑的只是刘备的利益,战争的胜利,就必将逼迫曹豹如期完成各项支援前线的任务。
从而,一度被刘备处理得较好的内部矛盾问题,因战争的僵持被激发。
张飞对不听话的曹豹,发起了进攻,城内的丹阳兵站在了曹豹一边,做了带路党,将吕布军迎进了下邳南大门白门楼。
以至于吕布轻松得到了下邳城,及城内的大量物资粮草,解决了缺粮问题,恢复了强大的战斗力,使袁术不敢继续渡淮北上。
(张飞丢下邳城)
张飞丢失大本营,问题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他,而是利益矛盾发展的必然。
故这么大的变故,刘备并没有责怪张飞。
吕布入徐州后势力结构还是像上面一样盘点:
一、并州系。
吕布以兼并丁原带到洛阳的并州兵起家,在长安杀董卓掌权后,得到张辽、李肃等在朝并州人的加入。
李肃因攻打牛辅不力,被吕布军法处置。
并州系另有骁将成廉、魏越。(《后汉书·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二、河内系。
河内太守张杨和吕布交情很深,袭兖州时,张杨给了吕布一支兵马。
主将为郝萌,曹性为郝萌手下。
(吕布集团构成复杂)
三、兖州系。
到兖州后,吕布不但得到上面提到的张邈、陈宫、许汜、王楷的支持,还得到了薛兰、李封等大多数兖州士族的支持。
到徐州后,薛兰、张邈等已先后亡故,但兖州大量士族都跟着来到了徐州,比如薛兰之子薛永等。
更有“陷阵营”首领高顺。高顺很可能是,曾为吕布守须昌的高雅的族人。
以陈宫为首的兖州系,是吕布手下非常重要的构成力量,人数众多。
故在得知陈宫勾结袁术,参与河内系兵变后,吕布对陈宫采取了装傻不过问的措施,聪明地解决了内部矛盾。
(陈宫是兖州系首领)
四、徐州系。
吕布入下邳城后,那一千丹阳兵带路党,曹豹残余北徐州势力,自然是归顺了。
刘备回夺下邳城时,由于家人在吕布手里,自溃的兵马,肯定也成了吕布的手下。
袁术在进攻下邳陈氏剩余土地时,吕布抓紧得到下邳国、彭城国各县。
陈珪丢沛国,只剩下家乡下邳国淮浦县的地盘,只得带着下邳陈氏投降了吕布。
徐州本土系自然也是吕布的重要力量,但除了下邳陈氏的陈珪、陈登一族,我们却几乎见不到其他留名的人物,更别说名人。
而前期,陈珪、陈登也主要作为谋士,为吕布所用。
(陈珪陈登沦为了吕布的谋士)
这说明什么?
由于刘备在徐州的失败,张飞和曹豹在下邳城的内讧,下邳陈氏的领土几乎丢光,徐州士族的力量再一次被削弱。
他们已经翻不起多大浪了,包括下邳陈氏。
故吕布在徐州,采取的是外州人统治徐州的策略,他的高层几乎全是外州人。
当然,随着吕布在徐州统治的稳固,兵倒是招了不少,只骑兵后来就达到了几千之多。
(徐州为吕布提供很多兵源)
这也反应出了,吕布用外州人统治徐州的成功。
五、臧霸等泰山军。
受演义影响,很多人以为臧霸也成为了吕布的直系部下,实际泰山军只相当于吕布的盟友,但是听命于吕布。
他们之间有打有和,泰山军还援助过吕布。
后面文章会在不同时期详细写到。
(臧霸等泰山军以盟友听命于吕布)
六、外州士族。
吕布入主徐州,得到了豫州颍川陈纪、陈群父子,这可是公族之后,名门世家。
后来又得到了豫州陈国袁涣等士族人才。
这些人在徐州吕布时代,都有过表现,但徐州本地士族,除了下邳陈氏,却没人能冒出来。
当然,这跟徐州战乱多年,本地士族精英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质量不太高,也有很大关系。
(陈群父子归顺吕布)
七、其他。
这一项分出来有点勉强,严格说是含在以上六类的,分出来主要是少点争议。
魏续和吕布有“外内之亲”,也就是吕布正妻的族人,故吕布正妻应该姓魏,不是虚构人物貂蝉,也不是很多所说的姓严。
吕布的正妻在长安时就跟他了,李傕攻陷长安,吕布来不及带家眷逃走,后来庞舒带着其妻女,送到了吕布处。(裴注《三国志·吕布传》引《英雄记》)
所以,魏续、庞舒都应该为在长安就跟吕布的并州系。
骑将侯成、宋宪籍贯不明,但关系和魏续好,更大的可能性也是出自并州。
绿帽王秦宜禄,也有可能是在长安刺杀董卓时,埋伏在北掖门的勇士秦谊。(李贤注《后汉书·董卓列传》引《九州春秋》)
(吕布在徐州组建了几千规模的骑兵团)
总结综上可以看出,不是吕布比刘备能力更强,而主要是吕布时代徐州士族已衰弱至极。
刘备嫡系比吕布弱小,他治理徐州,需要依仗本地士族,特别是南徐州的下邳陈氏。
到吕布时期,徐州士族已翻不起浪,吕布不需要依仗他们,采取了外州人对徐州的军事化统治。
故而在徐州,刘备因内讧而败,吕布却能把徐州统治得相对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