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依然同学，留学交换生的名额已经确认，请您准备……】
手机振动之后，秦依然看着邮件信息微微怔神。
贺霆渊抬眸看过来：“谁的信息？”
“骚扰短信而已。”秦依然摇头，在他探究的目光下收起手机。
贺霆渊也没追问，将车开到秦依然宿舍楼下。
停车时，贺霆渊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依然，能帮我追孙淼淼吗？你们是舍友吧。”
语落，寂静如烟雾在车内蔓延。
车窗倒映出秦依然的脸，半晌，她轻声打破沉默：“……好，我会帮你追她。”
贺霆渊又说：“依然，她不会影响你我的关系。”
秦依然解安全带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疑，却仍是什么都没说。
关系？她和贺霆渊从没有什么关系。
哪怕她陪伴了贺霆渊七年，从初中到大学。
哪怕朋友们都打趣叫她‘小嫂子’，所有人都早就默认他们会在一起。
可贺霆渊始终笑称他们只是朋友。
他那模棱两可的言辞，含糊不清的态度，就像永远追逐不到的终点……
她是该放弃了。
回到宿舍，舍友孙淼淼便扬手冲她打招呼：“依然，你回来啦！”
她长的漂亮，一进学校就被封了系花，送殷勤的人多，她也常常会和秦依然倾诉。
“依然，你和贺霆渊是朋友吧？看起来那么冷冰冰的人，居然还挺会送礼物。”说着，孙淼淼拿出一枚奖牌给她看，“你瞧，这块奖牌就是他送的，限量版，听说拿下还挺难的。”
秦依然看了一眼，心重重沉下。
这枚奖牌，她太熟悉了。
这是她送给贺霆渊十八岁的成人礼。
为了拿到它，她花了整整三个月，每天连续不断跑下六十公里，风雨无阻。
可是那些过往的坚持，如今都像是一场笑话。
秦依然强压下喉间苦涩，挤出一抹笑：“是啊，挺难的，看来……他确实很喜欢你。”
孙淼淼笑着轻拍一下她的手臂：“别这么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秦依然没有再说话。
只是心头那密密麻麻的痛意，像是针扎一般。
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反复几次，还是向贺霆渊发去消息：【我送你的那枚奖牌呢？】
没多久，贺霆渊回复了她。
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我送给朋友了，忘记告诉你一声。】
秦依然愣住，紧接着手机又震动一下，贺霆渊再次发来一句。
【你舍不得的话，我让人重新再跑一块。】
每一个字眼都如刀一般扎进眼中，可秦依然仍是紧盯着聊天界面很久很久。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她又能够说什么呢，礼物是她送的，贺霆渊怎么处理她无权过问。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只能和自己说，没什么好意外的，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这么多年，她也早该明白——
她的心意，她的感情，就和那些被贺霆渊随手送出去的礼物一样，根本不被重视。
贺霆渊和孙淼淼分明已经认识，却故意在她面前说那句话。
他或许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戳穿，让她知难而退。
可其实，他不用这么处心积虑的。
第2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依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依然，今天晚上我约了淼淼去迪士尼，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会不好意思，你方便和我们一起吧？”
听到贺霆渊的声音，秦依然的困意倏然散去。
迪士尼……
她忽然想起从前，贺霆渊问她：“依然，你说在什么地方告白会比较浪漫？”
那时，秦依然以为他要告白，满怀欣喜地说出自己的答案：“等晚上迪士尼的烟花绽放的时候，在摩天轮上，很漂亮吧？”
可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一次一起去迪士尼，不过这次……她并不是贺霆渊的女主角。
贺霆渊是让她去做那个，在旁艳羡别人幸福的看客。
秦依然沉默几秒，心口像被嵌进一根刺，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疼。
可电话那边的贺霆渊不容她拒绝：“你昨晚才答应了帮我追孙淼淼的，可不能爽约。”
秦依然手一紧，从喉中挤出几个字：“……好，我去。”
贺霆渊，你好残忍……
傍晚时分，贺霆渊便来接秦依然和孙淼淼。
车辆驶出学校，前往目的地。
车内，孙淼淼拿起台面上的一个不倒翁玩偶把玩着，语调好奇：“贺霆渊，你车里布置的这么温馨，看着不像你的风格。”
“朋友帮忙布置的。”贺霆渊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物件，语气轻描淡写。
后座的秦依然靠着窗闭上眼，仿若没听到二人的对话。
好像贺霆渊口中的这个朋友不是她。
……
到迪士尼后，贺霆渊和孙淼淼兴致冲冲，一起玩了很多项目，秦依然则找了借口在旁边等待。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近距离目睹他们之间的亲密互动。
谁知，孙淼淼忽然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依然，我们一起去鬼屋吧！人多力量大！你今天来了以后什么项目都还没玩吧，这次可不能推脱了。”
秦依然正要拒绝，还没开口，贺霆渊便先替她回答了：“走吧，反正你也不怕鬼。”
说话间，贺霆渊和孙淼淼就拉着她就进了鬼屋。
秦依然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视线骤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贺霆渊拉住她手臂的手松开了。
秦依然心狠狠一颤，她下意识往一旁摸索，却只抓到一片空荡。
她的确不怕鬼，可她怕黑，很怕。
秦依然摸索着墙壁往前走，颤着声音叫唤他们的名字：“贺霆渊，孙淼淼？”
没有人回应她，只听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她循着声音追上去，走到一节分岔通道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NPC毫无预兆的跳了出来，吓了几人一大跳。
秦依然下意识惊呼出声：“贺霆渊！”
动作比声音更快，秦依然反应过来的时候，贺霆渊已经抓住了她的手：“依然，别怕。”
他将她半抱在怀里，耳边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感受到身边人传来的温度，秦依然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心跳漏了半拍。
可下一瞬，孙淼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啊！”
一听到她的声音，贺霆渊快速松开手，没有片刻犹豫便朝着孙淼淼的方向赶了过去。
秦依然有些怔愣的看着贺霆渊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她下意识握了握手掌。
可那点仅存的温度很快消失了。
她又被打回冰冷的现实。
贺霆渊不会再在她的身边了，他有了更重要的人。
周遭的环境比刚才更黑，隐隐传来“滴答”的水声。
心中的慌乱与不安比刚才更加汹涌，秦依然不敢再往前，僵硬地一步步往后退去。
可是太黑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最终只能仓皇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束光照了过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秦依然缓缓抬眸，心微微一颤，饱含期盼。
可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带您出去吧。”
“……谢谢。”秦依然眼眸黯淡下去，拉住了工作人员搀扶她的手。
她又在期盼着什么呢……
明明，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砰！”
踏出出口的瞬间，数枚烟火同时升空，她一抬眼便看到那绚烂的色彩。
可她来不及欣赏，就见不远处，贺霆渊举起一束玫瑰，单膝跪地询问着他身前的孙淼淼。
“淼淼，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第3章
周围人影憧憧。
秦依然静静看着孙淼淼娇羞点头，然后和贺霆渊在烟花下相拥。
她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她想，她是想哭的，可是双眼干涩地不像话，就只剩下了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摩天轮下面。
这时，工作人员走出操作室，大声呼喊着：“最后一趟了，到点就停运，还有没有要上来的？”
闻言，秦依然的动作比思绪更快一步，坐了上去。
随着工作人员关上门，摩天轮缓缓升高。
在她的记忆中，摩天轮一直都是浪漫而又令她充满向往的存在。
她曾经好想好想，和贺霆渊一起坐上来，和他互表心意。
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一个人坐在厢里虽然很空荡，却也能看到和别人一样的景象。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特别关心的提醒。
她回过神，拿出手机一看，贺霆渊这个不爱发好友圈的人今天却破天荒发了一条——
【得偿所愿。】
配图是他和孙淼淼拥抱在一起，背后是绽放的漫天烟火。
秦依然的手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她想了想，最终评论了句‘恭喜’。
恭喜贺霆渊得偿所愿，恭喜秦依然重获新生。
然后，秦依然取消了特别关注，取消了好友置顶。
这一刻，一直干疼的眼忽然变得湿润，她抹了抹眼睛，却发现越擦越湿。
走出摩天轮时，“砰！”一声，最后一朵烟花落幕，秦依然身后的摩天轮也熄了灯。
秦依然没有自讨没趣的去寻两人，而是独自回了学校。
第二天醒来，秦依然一眼看到对面空荡荡的床。
她恍惚了一下，孙淼淼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突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电话一接通，贺母焦急的声音传来：“依然，你知道霆渊在哪吗？他奶奶住院了，我打不通他电话！”
秦依然瞬间清醒过来，急忙问：“阿姨，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
贺母声音有些哽咽：“进手术室一段时间了，医生说情况危险。”
秦依然心底一沉，她是初中转来的京市，和贺家是很多年的邻居。
她妈经常忙到没时间给她做晚饭，就将她丢给贺奶奶。
即便没有贺霆渊，贺奶奶对她来说，也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秦依然稳了稳情绪：“您别担心，奶奶一定会没事的。贺霆渊那里，我联系试试。”
挂断电话，秦依然匆忙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去市中心医院！”
出租车上，她焦急地打着贺霆渊的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
秦依然只能又拨了孙淼淼的电话，一样的无人接听。
她只好敲下一句短信：【贺霆渊，奶奶在市中心医院，你看到消息尽快过来。】
赶到医院后得知贺奶奶手术顺利，已经回了病房，秦依然悬起的心才放下。
刚做完手术的贺奶奶还在麻醉昏迷中，秦依然陪着贺母在旁安静守候。
一个多小时后，贺霆渊匆匆赶来，一贯体面精致的人形容狼狈，神色焦急。
恰好就碰到了出门打水的贺母。
贺霆渊忙问：“妈，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贺妈妈看到贺霆渊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知道问了，刚干嘛去了？”
她看了眼病房内，压低声音道：“臭小子，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吗？依然都比你这亲孙子懂事，她一听奶奶出事马上就过来了。”
秦依然听到外面的动静，看了看时间，轻声走出病房。
贺霆渊沉默，抬眼就对上秦依然的视线。
秦依然知道贺霆渊是贺奶奶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
“奶奶没事，你别担心。”她开口打了个圆场，又看向贺母，“阿姨，霆渊来了，我就先走了。”
“依然啊，今天真是辛苦你跑一趟了。”贺妈妈冲着她柔声道，又瞪了眼贺霆渊，“还不去送依然。”
当着贺妈妈的面，秦依然没拒绝。
贺霆渊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出门。
两人走到电梯口，贺霆渊哑声开口：“谢谢。”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奶奶不会有事的。”秦依然安慰道。
沉默片刻，贺霆渊开口解释：“抱歉，我手机调了静音，没接到电话。”
秦依然见他实在自责，便像他的那些朋友一样笑着打趣了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被打扰很正常。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追人。”
她说得轻松，却藏起了她那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的手。
贺霆渊一怔，看到她眼底的调侃，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倏地开口：“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第4章
秦依然一愣，压下心中的刺痛感，随意笑道：“我有什么好在意的，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为你感到开心啊。”
这时，“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你回去陪奶奶吧，我自己回去就好。”说话间，秦依然走进电梯。
贺霆渊没说话，跟着她进了电梯。
秦依然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劝，她知道，贺霆渊不会听。
她只是担心，她眼里的悲伤与难过，会藏不住。
那就太丢脸了。
上车后，一片安静。
以往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是秦依然找话题，贺霆渊只需要回应。
秦依然从来不会让气氛冷下来。
贺霆渊也突然发现，秦依然不说话的时候，空间里安静的有些窒息。
他有些烦闷地扯了扯衬衫，开口打破沉默：“车内的布置，淼淼改动了一下。”
秦依然发现了，但她明白，她没有资格去在意，以后贺霆渊的副驾驶坐的人只会是孙淼淼。
“这是你的车，你们做主就好。”
贺霆渊皱眉，没有再说话。
车子很快在宿舍楼停下。
秦依然道谢后就径直上了楼，脚步有着难以察觉的慌乱。
晚上，手机忽然震动个不停，她拿起一看，是好友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看到有@她的，秦依然点进群聊，往前翻了翻消息。
【过几天就是渊哥生日，大家出来聚一聚啊。】
【是啊，我听说市中心开了家新的KTV，去一趟？】
贺霆渊只发了三个字：【没兴趣。】
秦依然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贺霆渊的生日就在五天后。
见贺霆渊这个反应，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秦依然。
【别啊，渊哥，我们难得才聚一回！依然姐，你快劝劝他@秦依然。】
这幅场面，秦依然也不能装看不见，只好顺着大家的话一说：【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你借这个机会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没成想她消息发出后不久，就看到了贺霆渊的回复——
【行，那就去吧。】
秦依然一愣，就见那条消息下面已经开始刷屏：【还得是我然姐出马!】
秦依然关闭了群聊，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如果不是贺霆渊给的这些在意她的错觉，她也不会执迷不悟的追着他七年。
她刚打算息屏，一条信息跳出来，是贺霆渊发来的私聊消息：【头像怎么换了。】
秦依然之前的头像是七年前新年夜和贺霆渊看的烟火，一直不曾换过。
过了会，贺霆渊又发来：【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头像。】
秦依然的心被攥紧，良久，才默然敲下三个字：【看腻了。】
她说谎了。
整整七年都没变的东西，又怎么能突然就厌了。
可她必须强迫自己去割舍。
也必须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贺霆渊的喜好，以后都和她无关。
……
后面几天里，秦依然又去了几次医院，奶奶的情况也好转了许多。
很快便到了约定的聚会时间。
秦依然自己去的，她到的时候，贺霆渊还没到。
她一坐下，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依然，渊哥发的官宣是什么情况，你和渊哥吵个架还真闹分手了？”
“是啊，依然。你陪在渊哥身边七年，你们感情有多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不能说分就分！”
秦依然眸光颤动，心口难言地酸胀。
是啊，以前秦依然喜欢贺霆渊，谁都知道。
可贺霆渊不喜欢她，所以从来装作不知道。
秦依然强笑着，笑红了眼：“你们误会了，他对我来说，一直就只是好朋友而已。”
语落，包厢内寂静一瞬，众人的神色颇有些怪异。
秦依然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径直对上了贺霆渊的视线。
第5章
贺霆渊和孙淼淼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
秦依然心一紧，很快又面色如常。
贺霆渊视线紧紧盯着秦依然，却什么都没说，只沉着脸牵着孙淼淼走了进来。
他介绍道：“我的女朋友，孙淼淼。”
孙淼淼大方冲众人笑笑：“大家好。”
中等大小的包厢，其他沙发坐满了人，只有秦依然身边还有空位。
以前聚会，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把侧边的沙发留给秦依然两人。
今天这张沙发上如果坐了三个人，就会有些拥挤。
感情里，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秦依然很清楚她是那个多余的，哪怕她追了贺霆渊七年，也终究只是感情里的外人。
于是她主动起身：“有些挤，我坐过去吧。”
她起身在点歌台前的单人椅上坐下，抿了一口酒压下喉中的涩意。
没人发现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指在发抖，没人知道她这么做需要多大的决心。
贺霆渊看到她的动作，拧了拧眉，到底也没开口。
包间里一片安静。
见气氛僵住，自小和贺霆渊穿一条裤子的郑晓峰赶忙拿出礼物：“霆渊，生日快乐！”
见状，其他人也跟着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包厢内气氛这才缓和起来。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朝迟迟没有动作的秦依然看过去。
秦依然面不改色地拿出自己的礼物：“生日快乐。”
有人兴奋道：“渊哥，快拆开看看，依然每次送的礼物都让人羡慕。”
贺霆渊看了秦依然一眼，秦依然点了点头：“拆吧。”
贺霆渊刚拆掉外包装，就听到旁人一声惊呼。
“怎么会？依然你是不是拿错了，这个款式的手表都烂大街了，你怎么会拿来送给渊哥。”
贺霆渊手一僵，抿唇看向秦依然。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秦依然像是很意外道：“是吗？我不清楚，听说这个是热销款就买了。”
他们之所以都这么惊讶，是因为她以前送给贺霆渊的礼物都是千挑万选、十分难得的。
像是那个亲自跑来的奖牌，像是她亲手绘图定制的乐高模型……
可是，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把自己的时间花在贺霆渊身上了。
她不能了。
郑晓峰赶忙补充道：“依然可能是忙昏了头，来不及准备，不过礼轻情意重嘛！”
贺霆渊没说什么，只沉默合上盒子，放回了桌上。
郑晓峰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一圈，很有眼色地拿起一个空酒瓶招呼众人：“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今天又是霆渊生日，我们得玩个尽兴！真心话大冒险来吗？”
“来！”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纷纷转移。
秦依然瞥了一眼桌上的礼物盒，敛去眼中复杂情绪，加入了他们。
或许，贺霆渊也并不在意她送的是什么吧。
第三轮时，瓶口指向了孙淼淼。
孙淼淼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身边贺霆渊的手：“我选真心话。”
紧接着，就有人问：“你和渊哥是怎么在一起的？”
孙淼淼思索了一下，看向秦依然：“我和霆渊能在一起，还得多谢依然做媒人。”
霎时间，空气有片刻的凝滞与古怪。
秦依然张了张唇，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是贺霆渊喜欢你，才让我牵个线，我就不领这个功劳了。”
语落，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秦依然起身往外走：“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玩。”
离开包厢的刹那，秦依然紧绷的后背才松缓下来，吐出一口浊气。
她甚至有些庆幸这个电话的到来。
说出亲手撮合喜欢了七年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这种话，像是亲手将心脏碾碎一般。
她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好情绪。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导员通知她：“依然，去做交换生的日子定了，下个学期直接去国外的学校报道，那边会有人接应。”
“好的，谢谢老师，到时候我就直接去那边了。”
挂断电话，秦依然又在窗口吹了会冷风，让自己完全清醒，才回到包厢。
手刚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起哄声。
“渊哥，你输了！这次的大冒险是和在场的一个人接吻十秒！”
秦依然动作一顿，就看见贺霆渊一把抱住孙淼淼，吻了上去。
第6章
这一幕如针刺入秦依然眼底，令她僵在原地。
哪怕她已经决定放弃，可亲眼看见这一幕，还是狠狠撞疼她的胸口。
“10、9、8、7……”旁人在倒数，此起彼伏的声音拉回秦依然的注意。
秦依然僵硬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她出现后，倒数的声音夏然而止。
秦依然竭力表现地平静，一脚重一脚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十秒到了。”有人小声说了这句，刚才亲吻的两人这才分开。
孙淼淼很是害羞地捂住脸，贺霆渊神色如常，瞥了一眼秦依然的位置。
不仅是他，绝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
“依然……”
离秦依然最近的朋友正要开口，却被秦依然强笑着打断：“我刚刚接了导员的电话，有些事要先回去处理一下，你们继续玩吧。”
说话间，秦依然拿起包起身离开。
她的动作有些仓促，像是逃离。
两人亲吻的画面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心口仿若被巨石压得难以呼吸。
直到离开KTV，扑面而来的寒风令她冷得一颤，踉跄了一下。
秦依然扶着路灯缓缓蹲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直到那种窒息感渐渐消去……
……
接下来几天，秦依然强制自己把心思都放在了复习上，专心准备这学期的期末考。
再见到贺霆渊已经是考试结束后。
贺霆渊就在教学楼外，秦依然本以为他是来找孙淼淼的，低着头便要绕开走。
“秦依然！”可贺霆渊点名指姓叫住了她。
秦依然不得不抬眸：“怎么了？淼淼还在后面没有出来，你再等等就好了。”
“我找你。”贺霆渊眉头一皱，“明天放假了，一起回去。”
秦依然刚张口，贺霆渊又补充一句：“我妈吩咐的，不然她和阿姨不放心。”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秦依然点头应下。
“好，我知道了。”
她是单亲家庭，明白母亲的担忧。
贺霆渊看了她半晌，忽然开口：“最近为什么故意疏远我？”
秦依然揪紧了手上课本，佯装若无其事：“你现在有了女朋友，我们当然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话音刚落，孙淼淼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霆渊，依然，你们都在啊。”
说话间，孙淼淼上前自然地挽住了贺霆渊的胳膊。
秦依然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扯动唇角，笑着和孙淼淼打了个招呼：“淼淼，他刚才还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出来呢，那我先走了。”
贺霆渊眉头一沉，却没有否认她的话：“嗯，淼淼，今天想吃什么？”
秦依然转身的那一刻，心中止不住地泛起苦意。
或许这就是他们相识七年的默契。
曾经她为此沾沾自喜，可是如今来看，她只觉得自己好可笑。
第二天，秦依然和贺霆渊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秦依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收拾好曾经与贺霆渊相关的一切。
贺霆渊过去送她的礼物，两人的合照，她写下的全是他的日记……
每一件东西握在手里，都仿佛有千斤重。
这是他们的七年，是她全部无疾而终的爱意。
亲手舍弃，就像是亲手在心上剜下一块，很痛，却不得不去做。
秦依然把它们都装进一个盒子里，抱着盒子正准备去找贺霆渊。
恰好，打开门的瞬间，便迎面碰到他从家里出来。
贺霆渊随口道：“这是去扔垃圾？我帮你。”
话落，他突然看到箱子里放在最上面的玩偶十分眼熟，是他前年送秦依然的生日礼物。
他蓦的一下愣住了。
“我刚要去找你，现在正好。”秦依然顺势将箱子放在他面前，抿了抿唇才哑声开口，“……这些东西我想还给你。”
贺霆渊回过神，沉声问她：“秦依然，这是什么意思？”
秦依然抬眼，直视他满是探究与不悦的目光。
她攥紧手心，压下声音中的颤抖，以自己最轻松平常的语调开口：“没什么……就是这些东西，我不想要了。”
说完，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秦依然垂眸，就要转身进屋，生怕下一瞬她极力压抑住的情绪就要崩塌。
还没来得及迈开一步，手腕被一把扯住，耳边传来贺霆渊愠怒的声音。
“秦依然，闹脾气也该有分寸！你不是喜欢我吗？”
第7章
秦依然心骤然揪紧，一瞬间僵住。
她一直以来的秘密，在这一刻被戳穿，像是将心口撕开，将一切袒露在寒风中。
对秦依然来说，难堪至极。
秦依然回过头，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所以呢？贺霆渊，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却还让我帮你追孙淼淼，让我亲眼看着你们拥抱、接吻……”
她用力甩开贺霆渊的手，一字一句带着哭腔：“你告诉我！你又是什么意思？”
见她这副反应，贺霆渊一下定住了，薄唇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开口。
秦依然眼前模糊了，看不清对面人的神情。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始终没能听到贺霆渊的回应。
那颗残破的心终是重重沉下，秦依然用力抹了眼睛，哑声开口。
“这些东西，你也不要，就扔了吧。”
语落，不等贺霆渊回应，她转身快步进了屋。
门重重关上。
兴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秦依然目眩了一瞬，跌坐在地上。
手撑着冰冷的地板，一滴眼泪砸在手边。
她从前还能骗自己，贺霆渊只是迟钝，现在却被贺霆渊亲手撕破了她的最后一份尊严。
这场暗恋，从头到尾，都人尽皆知……
自这次争吵以后，之后几天贺霆渊再没联系过她。
直到除夕这天，贺母一大早就到了秦家，热络地邀请他们一起吃团圆饭。
“依然，今晚和你妈一起来我们家吃饭，人多了才热闹。”她又看向秦母，“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你可别跟我客气，再说奶奶的事，还得多谢依然。”
自从五年前，秦父秦母离了婚，家里就只有母女两人。
两家关系好，自是没有推辞。
只是一想到又会见到贺霆渊，秦依然心一紧。
那天的事发生后，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晚饭前，秦母带着秦依然到了贺家。
一进门，秦母就进了厨房帮贺母，贺父则去了医院接贺奶奶。
客厅里只有贺霆渊在，他看了她一眼，主动出了声：“来了。”。
“嗯。”秦依然应了声，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语落，屋内陷入无声沉默。
秦依然僵坐着，视线落在墙上的相框上。
那是贺家的全家福，只不过照片里多了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她。
秦依然记起来，这是七年前贺家拍全家福的时候，她正好来找贺霆渊，便被贺母拉着一起拍了几张。
其实这些年，她和贺家之所以关系这么好，不仅仅因为是邻居。
而是七年前的新年夜，别人家里都在团圆过年，只有他们家，父母在吵着离婚，当着她的面谈论她抚养权的归属。
秦依然只觉得窒息，那天跑了出去，在没人的地方哭了很久。
直到天越来越黑，秦依然开始害怕，她想回家，却发现回家路上的路灯都关了。
她开始害怕和后悔自己的冲动。
就在她仓皇无助的时候，意外的，是住在隔壁的贺霆渊找到了她。
从那天起，爸妈一吵架，贺奶奶便会招呼她来贺家玩。
再后来，她和贺霆渊的关系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秦依然忽然开口问贺霆渊：“七年前的新年夜，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
贺霆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猜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之前放学回家，在那个地方见过你几次。”
原来是这样。
秦依然收回目光，心中说上究竟是什么感觉，似乎掺杂着一丝释然。
半晌，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贺霆渊一愣，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就听到贺母的声音：“快过来，准备吃饭啦。”
闻言，秦依然先一步离开了客厅。
贺霆渊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无意识皱起。
吃完年夜饭，秦依然两个小辈被打发去院子里放烟花。
出了家门，凉风一吹，秦依然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围巾。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贺霆渊点了烟花过来，见她这样抬手解了自己的围巾递过去。
恰在这时，眼前的烟花“砰”的一声炸开，璀璨夺目。
新年到来的这一刻，他们的七年也彻底宣告结束。
再如何不舍，也该走出来了。
秦依然仰头定定看了会。
见她没反应，贺霆渊开口：“把围巾戴上。”
秦依然没接，烟花掩盖了她眼中泛起的红，她侧头冲贺霆渊一笑——
“新年快乐，贺霆渊。”
第8章
贺霆渊怔了一瞬，眼神闪烁了一下。
“嗯，新年快乐。”
秦依然到底还是没有接他的围巾，甚至连烟花都没有看到结束，便主动往回走。
“有点冷，我就先进去了。”
贺霆渊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无言收回。
……
这天过后，两人似乎冰释前嫌，好像那天的争吵没有发生过。
只是，贺霆渊总觉得有什么变了。
虽然秦依然依旧还会和他打招呼，也会来贺家，可他就是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感。
开学前一天，贺霆渊像往常一样等待秦依然一起出发。
可今天都过了出发时间十几分钟，也没见她过来。
秦依然从来没有迟到过。
贺霆渊心中莫名不安，正要打秦依然的电话时，贺母的声音打断了他。
“霆渊，你怎么还没走呢？”
“依然迟到了。”贺霆渊下意识道。
贺母走到窗边，诧异道：“我看依然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出发去学校了啊，她没和你说吗？”
闻言，贺霆渊猛然一愣。1
秦依然早就走了？
往年他们都是一起去学校的，既然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
贺霆渊脸色一沉，眉头紧锁。
贺母见状转移了话题，催促他道：“哎呀，依然可能忘了，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出发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和爸在家照顾好自己和奶奶。”
贺霆渊看了一眼还停留在拨号界面的手机，看着秦依然的名字，心里的不安化作怒意。
明明那件事都过去了，她又突然闹什么脾气？
难道还要他和孙淼淼分手，她才甘心不成？
丢开手机，贺霆渊启动了车辆。
此时，机场。
秦依然不舍地抱了抱来送机的秦母。
“妈，这次去英国，我可能要等过年才能回来看你了，您在家里好好的。”
“好，妈等你回来。”秦母拍了拍她的背，趁着无人注意抹了把眼尾，“囡囡，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妈妈，知道吗。”
秦依然点点头。
秦母拉住她的手，不经意道：“你出国这事是没告诉霆渊吗？他和你关系那么好，怎么没来送你。”
秦依然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随口编了个缘由。
“他今天也忙着回学校呢，没时间来。”
她确实是没有告诉贺霆渊，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面对。
不过也没事，贺霆渊迟早都会知道的。
或许从他的女朋友口中，或许从他们的共同朋友口中。
不论贺霆渊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都不会看见，也不会再去在意了。
这时，广播声响起：“请G8647号航班的乘客准备登机……”
秦母轻叹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该登机了，快去吧。”
秦依然眼睛一酸，哑声道别：“妈，我走了，您要保重身体。”
秦母红着眼，不舍的挥了挥手……
告别了秦母，秦依然拖着行李箱上了飞机。
飞机缓缓起飞，白色的羽翼划过天际。
秦依然透过窗户，看着生活的城市越来越远，那场烟花自她眼底一闪而过。
它在她的生命中闪烁了七年，如今也彻底熄灭。
再见了，贺霆渊。
从此以往，各生欢喜，两别相宽。
第9章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贺霆渊收到孙淼淼的消息，约他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电影院里，两人坐在候场区等着电影开场，贺霆渊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孙淼淼抱着桶爆米花，不经意开口：“霆渊，依然是转学了吗？宿舍里的东西怎么都搬走了。”
贺霆渊蓦地一愣:“你说什么？她不是昨天就来学校了吗？”
孙淼淼摇摇头：“没有啊，我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没见到她。”
贺霆渊心一震，猛地起身离开。
回学校路上。
贺霆渊拿出手机，给秦依然打电话，却一直被提示在通话中。
他再给她发消息，却显示无法发出。
贺霆渊这才反应过来，他被秦依然拉黑了。
一到学校，贺霆渊就快步跑向辅导员办公室。
见到辅导员，贺霆渊急忙问：
“导员，秦依然是换宿舍了吗？为什么她寝室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导员奇怪的看他一眼：“依然同学拿到了交换生的名额，这个学期已经出国了。”
贺霆渊猛地一僵，脚下不受控制的退后一步。
出国？
“交换时间是两年，我记得你和依然是好友，怎么她出国的事你不清楚吗？”
辅导员还在说话，贺霆渊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以往忽视的那些细节一时间都涌了出来。
不再用心的生日礼物，被拒绝的邀约，有意的疏远，原来都是在和他切割。
秦依然，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七年的感情。
甚至一句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开。
……1
大洋另一端。
秦依然拖着行李箱找到自己的寄宿家庭。
房主是一个白人姐姐。
一见到她，就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并带她参观了下房子。
秦依然的房间朝南，有个大大的落地窗。
交流中，秦依然得知，屋内除了她以外，还住着一个东方人。
晚上的时候，她见到了另一个住户。
男人长相隽秀，带着金属半框眼镜，很有书生气。
见到秦依然，他主动上前：“你好依然，陆修然。”
秦依然一愣：“你认识我？”
“我是你的同系学长，导员有跟我介绍你。”陆修然笑笑，“并且我和你就读的交换学校也是同一所。”
秦依然有些惊喜：“以后麻烦学长多多关照。”
陆修然失笑：“太客气了，是互相关照。”
回到自己房间，已经凌晨，家里正好是早上，秦依然便给秦母打了个视频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
她柔声开口：“妈，我已经安置好了，您别担心。”
“好好，平安到了就好。”
秦依然将镜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仔细交代着自己的情况：“您放心，我住的地方环境不错，同住的还有个同系的学长。”
又絮絮叨叨的聊了许久，秦依然才挂断电话。
次日一早，她起床的时候，就见陆修然在餐厅吃早餐。
见到她，陆修然招呼一句：“起来了，吃早餐吗？”
秦依然走过去。
陆修然将准备的另外一份早餐推给她。
秦依然看着瓷盘里的三明治，有些惊讶：“给我的？”
“不然这里还有其他人吗？”陆修然挑眉道，“这里的早餐基本都是餐包牛奶，希望你吃得惯。”
“谢谢学长。”秦依然笑着道谢，“吃的惯的。”
“别说大话，久了你就知道了。”提到吃食，陆修然显然有些恹恹，看来贫瘠的饮食文化真让人难以持久享用：“好想念四川火锅，广西麻辣烫，东北烧烤，云南菌子，湖南小炒肉……”
说着，他狠狠咬了口手里的三明治：“真是让人索然无味。”
秦依然有些哭笑不得，她尝了口，倒是觉得味道不错。
像是实在接受不了味道朴素的三明治，陆修然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辣酱。
“最后一点库存了，勉为其难和学妹一起分享吧。”
他一脸肉痛的递给秦依然。
秦依然看了眼，才发现是一瓶老干妈，只剩下了一小半。
“稍等下，学长。”
她说完，起身回了房间。
再回到餐厅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两瓶老干妈。
这是秦母塞进她箱子里的，她担心秦依然吃不惯国外的东西，现在看来简直是极其有先见之明。
看到她手里的老干妈，陆修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天降甘霖！”
有了老干妈的情义，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闲聊间，陆修然问道：
“学妹有交男朋友吗？”
秦依然脚下一顿，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开口：“没有。”
第10章
陆修然看出了她一瞬间异样，也没多问。
秦依然反问：“学长你呢，有女朋友吗？”
陆修然耸耸肩，“单身贵族。”
秦依然朝他伸手，两人握了握手，一副同类相惜的模样。
到了学校，陆修然一路领着秦依然办了入学，拿了课表之后，才离开去上课。
秦依然看了眼课表，距离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还早。
她正准备去图书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是个陌生的电话。
……
CN.club酒吧。
桌面上已经摆着七八个空酒瓶，贺霆渊拿起另一瓶酒就往嘴里灌。
一旁的郑晓峰赶忙拦住他，“霆渊，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
知道秦依然出国后的这几天，贺霆渊就几乎天天泡在酒吧里，每天喝了伶仃大醉再被郑晓峰送回家。
眼看着他脸色一天天的难看下去，郑晓峰都担心他把自己喝出毛病来。
“别拦着我。”
贺霆渊一把拂开郑晓峰的手。
“行行行，不拦着你，你喝吧。”郑晓峰无奈扶额，小声嘟囔一句，“现在知道喝酒了，早干嘛去了。”9
说完，他到底不忍心看贺霆渊再这么作下去。
“我管不了你，换个人管你好了。”
郑晓峰给孙淼淼打了个电话。
虽然不知道贺霆渊现在抽什么疯，但在郑晓峰看来，贺霆渊能为了孙淼淼和秦依然闹掰，应该是很喜欢孙淼淼的，再说他们两现在还是男女朋友。
那边很快接起。
“嫂子，能麻烦你来一趟CN.club吗？霆渊喝醉了。”
“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贺霆渊突然开口，把郑晓峰吓一跳。
“给谁打的电话。”
“嫂子啊。”郑晓峰下意识回道。
奇异的，贺霆渊闻言放下了酒瓶，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看起来竟有些乖巧。
郑晓峰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不喝了？
真这么喜欢孙淼淼？
孙淼淼来的很快，郑晓峰看了眼还闭着眼的贺霆渊，出去将人接了过来。
“嫂子，你劝劝他吧，我是拿他没办法，天天这么喝下去我都怕他哪天就进了急诊。”
“霆渊。”孙淼淼走过去，在贺霆渊身边坐下。
听到声音，贺霆渊猛地睁开眼，把人搂进怀里。
“依然，别走。”
孙淼淼回抱的动作一僵，站在一遍的郑晓峰也僵住了，他惊悚的瞪大眼。
贺霆渊叫的谁？
还不等他叫遭，那边孙淼淼已经一把推开了贺霆渊。
“贺霆渊，看清楚我是谁？”
贺霆渊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勉强清醒了几分，他面色微变：“淼淼，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还是你希望来的人是秦依然。”
孙淼淼面色平静，声音却很冷。
听到秦依然的名字，贺霆渊一僵，声音冷淡：“没有，你想多了。”
“当初是你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还拜托秦依然帮你。现在人走了，贺霆渊，你现在要死要活给谁看？”
“秦依然那样的人，喜欢的时候倾尽全力，不喜欢了就决计不会回头。”
说着，孙淼淼冷笑一声：“连自己感情都弄不清楚，一切都是你活该。”
“我们分手吧。”
第11章
卡座内一片死寂。
贺霆渊拧眉：“你确定吗？”
孙淼淼冷冷看他：“确定，不喜欢我的，我不稀罕。”
贺霆渊没反驳：“随你。”
孙淼淼嗤笑一声，拿过自己包转身走了。
郑晓峰看得目瞪口呆，怎么接个人还直接就分手了。
他看了眼贺霆渊，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晓峰在他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霆渊，你刚刚为什么要叫依然的名字？”
贺霆渊没说话，就在郑晓峰以为他不会回的时候，却听见他开口：“不知道。”
贺霆渊抬头看向郑晓峰，眼底少见的有些茫然。
郑晓峰沉默几秒，才开了口。
“你不是不喜欢依然吗？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们是一对，对你的否认也没当真，毕竟你们之间的默契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在你官宣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才知道原来你不喜欢依然。”
贺霆渊沉默。
“所以你现在是不喜欢孙淼淼了？”
“嗯。”贺霆渊淡淡开口。
这你倒是答得快，郑晓峰腹诽一句。
“秦依然出国，你为什么这么难过。”6
贺霆渊拿过酒瓶喝了一口，才轻声开口：“我只是不想她走。”
郑晓峰叹气：“既然不想她走，与其在这里喝酒，为什么不去找她？”
贺霆渊握着酒瓶的手一顿，猛地起身。
……
秦依然接起电话：“是秦依然小姐吗？你的参赛作品《烟火》已经成功晋级，获得本次比赛的第二名。我司希望买下您的设计版权，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秦依然反应过来。
三个月前，她参加了回廊设计公司的设计比赛。
那张她花了一个月画出的设计稿，本来是打算送给贺霆渊当生日礼物。
因为获奖的作品，回廊会打造出一个样品送给获奖人。
她之前并没有卖设计稿的打算，毕竟礼物就是要独一无二，量产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但是现在没必要了。
秦依然回过神，答道：“好。”
“好的秦依然小姐。相关的细节稍后会和您联系商谈。”
“另外，您的设计样品已经做好，需要您提供详细地址，这边给您邮寄过去。”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
秦依然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做好的样品图片。
她设计的是一条项链。
整体链条以银白为底色，吊坠是旋转上升的烟花形状，上面点缀着各色不同的宝石，将绽放的烟花定格在现实。
她当时的设计理念——
瞬间既是永恒。
秦依然保存好图片，虽然这份礼物不会再被送出去，但她很喜欢。
结束今天的课程，秦依然和陆修然约好了一起回去。
两人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秦依然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依然。”
贺霆渊靠墙而立，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他脸上有些苍白，视线正紧紧盯着她。
秦依然一愣。
“认识的吗？”陆修然问道。
秦依然点点头。
陆修然看了眼贺霆渊，又看了看秦依然：“那我先进去了。”
等陆修然进屋之后，贺霆渊才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秦依然淡淡开口。
贺霆渊不答反问：“为什么拉黑我？”
第12章
“为什么出国的事不告诉我？”
没等秦依然回答，贺霆渊拉住她的手又问。
秦依然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认识了七年，是朋友。”贺霆渊拧眉。
秦依然对他的答案没有半点意外。
这么多年，从贺霆渊口中说出的朋友两个字，她听腻了。
秦依然甩开他的手：“朋友而已，我有什么跟你交代的必要吗？”
“你一定这么说话吗？我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一下机就来找你了……”
秦依然打断他的话：“我没有让你来找我。”
“贺霆渊，我以为过年那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贺霆渊想到被丢掉礼物，还是觉得堵的慌。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时候，他垂眸，“如果是因为孙淼淼的话，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秦依然淡淡道，“贺霆渊，我累了。七年，我追在你身边七年，不想再继续了。”
“我不想再追在你身后，不想当你的朋友。”
“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只是邻居，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回去吧，贺霆渊。”6
秦依然转身便要回屋。
“我不同意。”贺霆渊哑声开口，“我不同意，秦依然。”
秦依然只脚下一顿，便头也不回的回了家。
一进屋，就看到等在客厅的陆修然。
她一愣：“学长在等我？”
陆修然微微颔首：“你那位朋友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我有些担心，就自作主张在这等着，希望学妹别怪我多事。”
“怎么会。”秦依然赶忙道，“学长也是出于担心我的好心，我怎么会怪你。”
陆修然笑笑：“那就好，我先回房了。”
秦依然点点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也回了房间。
她洗漱完出来，看了看时间，给秦母打了个电话。
“妈，你告诉贺霆渊我的地址的吗？”
“我看霆渊的状态不太好，你贺阿姨又担心，就把地址告诉他了。他去找你了吗？”秦母关切的声音传来，秦依然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她轻声道：“嗯，来了。”
秦母沉默片刻：“霆渊那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性子犟，不喜欢被我们这些长辈安排，只相信自己的想法。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不适合你。”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嗯。我明白的妈。”
挂断电话，秦依然走到窗边。
深沉的夜色里，楼下的庭院内，有人站在那。
竟是贺霆渊。
他没走。
秦依然一愣。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楼下的人突然抬眸看来。
秦依然侧身躲进窗帘里，避开了他的视线。
站了片刻，她走回沙发上坐着下。
秦依然习惯性的蜷缩着双腿半躺在沙发上，将身子缩得很小。
她微微敛眸，有些出神。
她知道，贺霆渊会找过来，不过是习惯了她的存在，加上离开的方式让他一时不能接受。
曾经她跟在贺霆渊身后，一直盼着他能回头看到她。
现在他的眼底或许开始有她了，可是她已经不想要了。
第13章
翌日一早。
秦依然拉开窗帘，贺霆渊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只看了眼，便转身进了浴室。
来到客厅的时候，陆修然已经做好了两人的早饭。
秦依然有些不好意思。
“学长，明天我来做早饭吧。”
“不用客气，做这个不麻烦，做一个人的也是做，两个人的也是做，你不用放在心上。”陆修然笑着道。
秦依然应了声，心里决定明天一定要早点起。
她其实不喜欢麻烦别人。
今天是硬了吧唧的法棍搭配蓝莓酱，以及一杯牛奶，一个煎蛋。
秦依然咬了口，已经开始理解陆修然对老干妈的郑重其事了。
嗯，果然索然无味。
“你昨天那位朋友回去了吗？”陆修然随意问道，“昨天晚上我似乎在楼下看到他了。”
秦依然喝了口牛奶，将干巴的面包咽下，回道：“不知道。”
“还是联系下吧，最近这附近不是很安全，有个持枪抢劫的混蛋还在逃。”陆修然提醒了句。
枪支合法的国家枪击案发生的频率并不低，甚至入室抢劫的时间也不少。
秦依然还没适应这样的惊心动魄，之前并没过多关注。
闻言，也有些担心。
她虽然不想再搭理贺霆渊，但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而且还是因为来找她出事。
“嗯，多谢学长提醒，我给他打个电话。”6
秦依然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拨了贺霆渊的电话。
虽然都在国外，但两人都是国内的电话卡。
秦依然只能无奈的打着贵死人的越洋电话。
那边响了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听。
“你在哪？”秦依然并不废话。
那边沉默了下：“在你家门口。”
秦依然：……
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看着迅速消减的电话费，她默默的把贺霆渊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骂了一句又拉黑了。
“他在门口，学长，方便我把他请进来吗？”
秦依然看向陆修然，询问道。
“嗯，可以的哦。”陆修然好脾气的点点头。
秦依然这才往外走。
门外。
贺霆渊看着秦依然发来的消息——【混蛋】。
他一愣，回过去【？】。
然后就发现，依旧是鲜红的感叹号。
贺霆渊：……
所以把他放出来只是为了骂他一顿？
奇异的，连日来的低气压，突然好转了些。
贺霆渊低低笑了声。
“笑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抬眼，就看到秦依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看到你高兴。”
秦依然没什么礼貌的翻了个白眼。
“进来吧。”
贺霆渊有些讶异。
他还以为直到回去之前，都不会有登堂入室的机会。
秦依然没搭理他什么心情，直接转身回屋，贺霆渊愣了一瞬，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客厅。
“这是我的同系学长，陆修然。”
秦依然介绍了下陆修然，就又坐下了，半点没有介绍贺霆渊的意思。
陆修然看了眼贺霆渊，也没多问。
贺霆渊抿了抿唇，眯着眼睛看向陆修然。
他主动上前，伸出手：“你好，贺霆渊。”
“你好。”陆修然看了他一眼，笑着伸出手。
“这些天，多谢陆先生照顾我们依然。”贺霆渊淡淡道。
陆修然挑眉，眼底带着点兴味：“贺先生以这么亲昵的语气同我道谢，不知贺先生和依然是什么关系？”
没等贺霆渊开口，秦依然倏地抬头：“朋友。”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认识七年的朋友。”
第14章
“原来只是朋友。”陆修然像是松了口气的语气让贺霆渊不由得拧眉。
“陆先生什么意思？”
不等陆修然回话，秦依然突然开口：“回国什么时候的航班？”
“你赶我？”贺霆渊面色紧绷。
“嗯，所以什么时候回国，你在这会打扰到我们。”
秦依然淡淡地点头。
贺霆渊脸色一沉，周身气压陡然降低。
“你喜欢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邻居。”秦依然拧眉。
贺霆渊眉心死死拧在一起，邻居两个字现在听着这么刺耳。
“你叫我进来就是让我赶紧走？”
“不然呢。”秦依然反问。
贺霆渊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沉默着不说话。
秦依然懒得搭理他。
陆修然似是看的有趣，突然笑了声，引来贺霆渊冷冷的视线。
他倒是也不在意这样的无礼，反倒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是这样的，最近附近不安全，依然担心你，所以想让你尽快回国。”
贺霆渊一愣，看向秦依然。
她没反驳。3
贺霆渊平静下来，“我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
陆修然看了眼显然不打算开口的秦依然：“贺先生今晚有什么打算，还打算站在楼下当门神吗？”
毫无预兆的挑破，让秦依然有些讶异的看向他。
陆修然冲她眨眨眼。
表明他就是恶趣味。
贺霆渊倒是意外的平静，他看向秦依然：“今晚方便借住一晚吗？”
秦依然下意识想拒绝，但是想到贺母和贺奶奶，她看向陆修然：“学长，方便吗？”
房主这几天并不在家，所以收留一晚的决定，只需要她和陆修然同意就好了。
“嗯，我没问题的。”
贺霆渊这一晚到底是留了下来。
只不过只被允许睡客厅。
他的行李被放在周围的超市内，花了点小费，请人家帮忙送了过来。
晚上。
依旧是陆修然掌勺，秦依然打下手。
这些天的配合，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些默契。
国外的吃食非常的单调且没有创意。
他们都对黏糊糊的纳豆没有兴趣。
陆修然便烤了些蔬菜和肉类，秦依然则负责烤面包。
再从冰箱里拿出那瓶最重要的老干妈。
“好想回国。”陆修然刚给面包抹上蓝莓酱，就长叹一声。
来了不久的秦依然处在有些腻，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但也已经有些感同身受：“下次得多带几罐辣酱。”
陆修然深以为然。
贺霆渊没说话，沉默的吃自己的那份。
晚饭后，陆修然和秦依然各自回了房。
贺霆渊站在秦依然门口，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他哑声道：“依然，我们聊一聊。”
秦依然不想让他进房，又怕打扰到陆修然，还是沉默的让开了。
房门被重新关上。
在老家，贺霆渊也进过秦依然的房间，那会很坦然。
可现在明明看着房间大小差不多，贺霆渊总觉得有些逼仄。
他少见的有些拘谨。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以及一张梳妆椅。
秦依然径直坐在沙发上，双腿盘起，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面。
这是秦依然最喜欢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