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夜,全场飞奔,眼里只有鬼子的球门,任航一脸血自己浑然不知,冲刺大半个球场。那是唯一一次,让我觉得场上的不是球员,是战士。”
故事从德拉甘开始,江苏足球的教父无疑是神奇的,在他的带领下,舜天一度和恒大形成争冠之势,提前三轮获得亚冠资格,这是自二零零八年升超以来,他们第一次出征亚洲赛场。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六日下午四点,在亚足联会议室内,举行了新赛季亚冠联赛的抽签仪式,江苏舜天与韩国首尔、日本仙台七夕、以及附加赛晋级球队分在一组。
南京,这样一个特殊的城市。江苏,从没上过国际赛场的球队。日本,从没球队造访过南京的特殊国度。
没人知道,主场对阵日本仙台当天,南京奥体中心体育场会涌进多少球迷;如果保安不阻拦,当天会有多人带着国旗入场;江苏球迷们是唱《义勇军进行曲》还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赛前动员,德拉甘是放《南京大屠杀》还是《金陵十三钗》。
亲赴马来西亚吉隆坡的舜天董事长龚建人直言,“我们代表中国足球,肯定会加大投入,打出最强水平,绝不会给中国足球丢人。”
此时,距离亚冠开战只剩两个多月,然而舜天一个内外援都没敲定,队中的杜文辉和王云龙基本确定离队,中超“金靴”达纳拉赫因膝伤需要休息好几个月。
“双线作战”的江苏舜天,是一次真正的“哀兵出征”。
但历史十分吊诡,二零一零年东亚四强赛,国足几乎是同样的境地,高洪波更是因被传打假球被外界称作是“死囚漫步”,杜威等球员也是深陷风波。
这样一群志在自我救赎的人,在比赛中打破逢韩不胜的魔咒,并最终获得冠军。
亚冠巡礼
时年三十四岁的陆博飞已经无法成为球队中场唯一的依仗,亚冠抽签结束大概两个星期后,江苏舜天在转会市场上一掷千金,有传言称“效力申花三年的吴曦转会费不少于两千万元”。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十六日,亚冠第一场,江苏舜天客场对战韩国首尔,结果以一比五惨败。由埃雷尔森和塔德季耶夫领衔的“中超最佳防线”因频频出现低级失误,被首尔前场三叉戟完爆。
下半场进行到第六十五分钟时,舜天四球落后,防线彻底崩盘。央视体育频道临时改变直播计划,放弃了余下的比赛,将信号切到另一场刚刚开始的广州恒大与浦和红宝石的比赛。
最终,舜天新援萨利赫打入挽回面子的一球,但莫利纳终场前五分钟的入球还是让舜天外援相形见绌。舜天创造了亚冠改制以来,中超球队在亚冠的最糟糕开局。
踌躇满志的德拉甘面对弟子们无力还手的现状,既意外又无奈。“韩国联赛的确比中超更激烈,他们的外援质量实在高。”
舜天用一场惨败,交了首次参加亚冠的学费。
二零一三年三月十二日,江苏舜天在主场南京奥体中心迎来亚冠的第二个对手,日本仙台七夕。由于中日之间的特殊关系,这场比赛让球员和整个南京赛区各方面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曾经,十数万淞沪会战撤下的疲惫之师没有守住这百战之地,使数十万生灵涂炭。
如今,日本人再次来到了南京城下,苍天在哭泣,亡灵在哀嚎。
保卫南京,至死不休。
血拼仙台
追溯仙台,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渊源。
一九三七年九月十日,在瓜岛被美军打残的日军第十三师团重建,编成地就是仙台。仙台师团属于日军少将山田枬二的第一零三旅团,违反国际战争法参加了南京大屠杀的暴行。
本场比赛,舜天队几乎是从开场哨吹响那一刻起,就向对方发起了冲击。全场攻入对方三十米区域达四十次,完成射门二十五次,打正九次,但控球率有四成。而在对方的控球时间里,仅完成八次射门。
孙可全场跑动一万三千米,任航一万二千八百米,吉翔一万三千六百米,刘建业一万一千米,周云一万两千三百米,场面压制,狂攻不止。
中场休息时,南京突降大雨,全场球迷依旧在雨中矗立着。
第七十分钟,舜天快发任意球,任航带球突至前场,主裁判突然吹哨,放慢速度的任航被对方外援威尔逊从身后故意撞倒。
当时,任航的脸部和脖子处已经开始流血,慢镜头显示,他带着流血的伤口从禁区狂奔了五十米左右杀到前场。随后不久,任航头缠绷带继续投入战斗,一直打满了全场。
赛后,任航说:“缝合的三针没能换来三分,很遗憾。”
入场的球迷们,多次喊出全场整齐划一的“杀”声,震耳欲聋。整整九十二分钟的时间里,舜天队呈现的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信心和勇气,但运气显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比赛中,舜天队的巴西后卫埃雷尔森曾利用角球机会头球攻门击中对方横梁,塔季耶夫的头球也在门线上被顶出,萨利赫的单刀球也无功而返。
最终的零比零,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但在上一场惨败后,舜天也收获了自己参加亚冠的第一个积分。
后来人们知道的是,做客仙台的江苏舜天,以二比一取胜,那场比赛,央视只“掐头去尾”地直播了二十六分钟。
这是一场惨烈的比赛,因为最终场上并没有一支球队笑到最后,随着首尔和武里南战平,仙台和舜天都被淘汰出局。
在仙台的主场,舜天生生浇灭了他们小组出线的希望,比赛结束后,仙台主教练手仓森诚无奈地趴在地上。球门后仙台看台上,还挂着“东方不败”的标语,在夜晚的凄风冷雨中飘荡。
回顾那年的亚冠,江苏舜天从惨败首尔开始,战平仙台后又闪击武里南联,被首尔双杀后出线渺茫,又在最后战胜仙台却无奈被淘汰。
这是江苏舜天初次出征亚冠,自始至终都像在南京血拼的那场大雨一样,渲染出一种悲壮的色彩。
最后的告别
血拼仙台,除了达纳拉无法出场外,德拉甘几乎派出了最强的阵容。
门将:邓小飞;后卫:周云、塔吉耶夫、埃雷尔森、任航;中场:孙可、姜嘉俊(吴曦)、陆博飞(萨利赫)、刘建业、吉翔;前锋:耶夫蒂奇。
两年后,江苏主教练换成了佩特雷库斯,还是亚冠,还是南京主场,江苏踢了一场被全面压制,场面比分双输的比赛。
赛季结束后,佩特雷库斯下课,后来总有人说他“千古奇冤”。但实际上,是他不知道在南京主场放弃对日本球队的抵抗意味着什么。
如今,江苏苏宁已经解散,这意味着属于江苏的冠军已经成为历史。江苏队用一种很离奇的死法,拉开了中国足球金元时代谢幕的序章。
中国足球也好像再不会出现,吉翔、孙可、周云,这种不到二十岁即可挑起大梁的年轻球员。一帮年轻球员在中国足球的黑夜里依靠政策才能博得勉强的上场时间,中国足球也在无数次失败里被消磨完血性。
这是属于中国足球的故事,它并不总是充斥着黑暗和低迷,江苏青年军是远去的记忆,但万幸的地方在于,我们可以从头来过,或许也依然拥有“而今迈步从头越”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