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刀离开身体的一瞬,他并没有力气拉响手雷结束这痛苦的生命

狼行天地 2024-06-15 06:13:50
原作:寂寞苍狼 整理:旱地雪狼 一又是一个八一节,又是一个魂消魄散的不眠夜;天隔两方的兄弟们此时会不会也在想着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风依旧,月依旧,老山也依旧,只是不再有你们激越的音容笑貌了,面对群山万壑怎不叫人心神俱碎。再唱一首十五的月亮,再流一滴思念的泪水,再轻轻地呼唤你们一句:战友!!! 回忆是痛苦的,但记忆却是深刻的,永远无法忘记那些个血与火的日日夜夜,永远无法忘记:那些永远十七/十八/二十岁的战友们。老山在我心中不仅是一座山,56号,662.6,1072也不仅是一个海拔高程,它们沉淀在我心里,已经顿化成永远的丰碑。 4.28,我们营担任穿插任务,主要任务是由老山侧后越方一侧向1072高地攻击前进。我们营于4月27日二时成三路纵队分别从待机地域出发,我们连作为主攻连沿1082高地、22号高地秘密接敌,于28日二时进至20号高地西北侧。五时三十分我连占领了出发阵地,数十个小时的机动,战士们都异常疲惫了,平均负重三十多公斤的士兵们,在占领出发阵地的那一刻全瘫坐在地了,我只记得我们排的步话机员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干咳,排长与卫生员围在他身边忙乎了一阵,就有担架队上来把他抬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咳的全是鲜血……而他,就是我们连第一个非战斗减员,不是枪伤炮伤,而是累的。 五时五十六分,随着信号弹腾空而起,整个老山沸腾了,先是零星的炮击,那是炮兵在修正弹着点,紧接着战区上我军各炮阵地实施的第一次炮火急袭开始了,蜷缩在20号高地西北侧的草丛里,我看到了今生最为壮观的烟火表演:各种口径的火炮将整个老山地区植遍了桔红色的火花,猛烈的爆炸声淹没了一切声响,我和战友们蛰伏在山地里谁也没有讲话,移山倒海的炮击让人们产生了一种晕船似的感觉,身躯在剧烈的冲击波中不停地颤抖。我的心乱极了,此时我最想的就是我的妈妈:妈妈,远方的妈妈你在干什么呢?儿子即将投入战斗了,儿子就要为国牺牲了,真想你啊,妈妈! 炮击五分钟后,越军的反炮击开始了,数不清的大口径的炮弹夹风带火地从天而降;炸点离我们隐身的地域近极了,弹片撕裂了空气,爆炸掀起的烟尘几乎令人窒息,我的心揪到了极点。这就是战争,我的生命也许就在下一颗突然坠落的炮弹中画上句号、成为永恒……奇怪的是我除了紧张并没有感受到更深刻的恐惧,这是怎样的心理,死亡离我是那么的接近,我却对它的存在如此的漠视;我是个真正的战士了吗?这一刻我想我真正地找到了答案。 炮击一开始,我们连的三班、九班和60迫击炮就利用炮击造成的烟障在21号高地前沿雷场中开辟通路了,可惜,林深草密的地貌严重妨碍了导爆索的开辟效果,虽然炸倒了成片的草木,但对于深埋地下的各式地雷却没有太大的损坏。我的心紧缩着,信号弹又起来了,攻击终于开始了,整个战场再次沸腾了,除了爆炸声各式轻重武器的射击声顿时掀起了又一波狂澜。 就在我起身离开潜伏地的时候,九班长韩跃奎突然直起了身子,还没有容我们回过神来,他已经一头扎进了雷区,从他冲入雷区到重伤倒地那一刻,时间仿佛是定格了,人们的心随着被他一次次踩出的爆炸声一阵阵地抽动着,他的身后,更多的战士仿效他扑入了雷区,整个九班上去了,一个又一个战友在地雷的爆炸中翻倒尔后站起来,再翻倒再滚进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整个三班上去了,又是一批慷慨赴死的勇士,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条用二十多位勇士的生命和鲜血蹚开的通道;这是何等的壮举,这么多年来,很多牺牲战友的作战情境我都有些模糊了,唯独他们,唯独这群用身体蹚雷踏雷的兄弟们成为我记忆中永远铭刻的丰碑。 我的血沸腾了,一股从心底冒起的怒火燃透了我的身心,从前沿雷区到21号高地表面阵地的攻击距离在我的记忆里简直是一片空白,我只记得直到攻上21号我依然一枪未放,张大的嘴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我的大脑仿佛停顿了、思维里只有九班长血糊的脸和战友们散了一地的残肢断臂。 六时十二分,我们占领了21号高地,整个高地在敌我双方的反复炮击中早已面目全非了,弟兄们的怒火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宣泄对象,残酷的炮击和如蝗的枪弹将防守21号阵地的越军全数尽歼了,同样没有几具完整的尸体,同样鲜血洒遍了大地,但这些在我们心里却只能勾起更大的憎恶和仇恨;一排的大头兵竟然端着刺刀反复捅着越军遗弃的死尸也没有人阻止他近似疯狂的举动。我的眼里早已含满了泪水,分不清是害怕还是痛苦,但只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那就是攻上更高的52号阵地,杀死更多的越南人!!! 六时三十分,连长开始指挥部队向52号运动接敌,我提着枪紧随着一排向52号运动,这时副连长张大权越过人流闯到了战斗队形的前列,经过我身旁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烟,然后没有等我回答就扔给了我一包,我想说点什么,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他就这样匆匆地闪到队伍前边去了……这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当我随着一排和三排前进到52号高地西南侧的时候,越军的观察哨终于发现了我们。倾刻间来自52号高地与老山主峰阵地两个方向的越军火力覆盖了整个谷地,在我身边的战友接二连三地倒下,攻击队形混乱不堪,士兵们蜷伏在各个角落向上方的越军阵地还击,我与一排副排长被越军的轻机枪盯的死死的,密集的弹雨压得我们根本无法抬头。我的心里溢满了绝望,一排副在第二轮弹幕打过来时终于被击中,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和躯干,他的死是一刹那的,甚至在痛苦还没有来临的时候就已经咽气了,鲜血与脑浆糊了一地……在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恐惧占据了我的心房。牺牲是惨烈的,我的胃里更是难受的翻江倒海。营里呼唤来的压制炮火开始猛烈地敲击越军的表面阵地,越军的火力明显减弱了。 营属100迫击炮的火力有压制了越军的火力、有效地支援了步兵的进攻行动,52号的表面阵地再次被钢雨覆盖,越军的头盔被爆炸掀起半天高;我的脸上仍然沾着一排副的鲜血。没有命令,没有指挥,我端起枪开始不顾一切的向高地冲锋了,五十米的距离我换了三个弹夹,九十发子弹带着我的怒火与悲愤倾射入弥漫着硝烟的高地,这种射击根本没有准确可言,我们根本无法知道子弹的归属,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的进攻仍然在继续,重要的是我们的坚忍终于战胜了对手,越军在我军疯狂的攻击中逐渐崩溃了,阵地上开始传来鬼哭狼嚎似的啸叫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冲进了52号的表面阵地:越军!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越军!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这是一群怎样的士兵?破烂不堪的老辈子军装几乎衣不遮体,摧枯拉朽的炮击和我军疯狂的攻击已经崩断了他们赖以抵抗的精神,近似扭曲的面部表情根本没有因为一个中国兵的突然闯入而显示出应有的反应。我条件反射的扣动了扳机,子弹并没打中敌人,严格的说并没有子弹射出枪口,撞针漫无边际的空击着,没有子弹了,我要死了!我几乎可以肯定会有一把两把甚至更多的枪会将我打成筛子,我的脚步一直没停,我像一只濒死的野兽,我的刺刀找到了目标:一个斜倚在战壕里的小个子越军,他在喘息,也许本就已经濒临死亡了,我的刺刀只在晨光一闪便捅入了这小子的肚腹,他在喘息,直没刀柄的刺刀穿透人体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将他钉在了壕壁上,鲜血并没有一瞬间涌出…… 我紧贴着他,距离是那样的近,他浑浊的呼吸都已经触及我的脖颈了;我仍然奇怪,为什么还是没有子弹将我打倒,为什么还是没有另一把刺刀捅入我的身体;就在第一股鲜血顺着刀槽涌流而出的时候,我开始狠狠地搅动枪刺,每一次的搅动都能引起对手的一次颤抖,但他还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我没有看他的眼睛,因为他的头始终垂在那里,也许他也在看着那把正在结束他生命的刺刀吧。忽然他抬起了右手,他想干什么?我的刺刀已经决定了他的生死,他想掐住我吗?他的手里是什么,为什么会握的那么紧?电光石火间我猛然意识到,那是一枚手榴弹,和我藏在胸前的那枚光荣弹是一样的,他想跟我同归于尽!恐惧再一次抓住了我紧缩的心,在枪刺再次搅动的时候我猛的拔出了刺刀…… 他瘫倒了,在刺刀离开身体的一瞬,他并没有力气拉响手雷结束这痛苦的生命,由于用力过猛,我随着惯性跌坐在地上,枪也摔在了一边,他仍在喘气,这一刻我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脸,满脸的硝烟血迹依然无法掩盖他娇嫩的稚气,他还是孩子?我机械地肯定着自己的判断;我的心是何时变的如此麻木不仁,一个生命被我结束了,一个生命被我用最原始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我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心灵的震动,相反却有种莫名的快感,我这是怎么了? --------- 未完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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