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徐洛音是靖南侯独女,身份尊贵,容貌昳丽,正值碧玉年华,却迟迟未许人家。殊不知她早已对宿敌之子沈韶情根深种。
徐洛音知晓沈徐两家积怨已久,势如水火,不可能嫁他。婚事不能再拖,她正要顺了父母的意嫁人,却在定亲前夕得知沈韶调任归京的消息。听闻此事,她久久失神。
于街上再见时,他郎艳独绝矜贵清隽,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徐洛音礼数周全地福身唤了一声沈大人,语调冷淡尾音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离开。却在她回眸时无声地说了句话“不要嫁给他。"
后来徐家遭人构陷,流放千里,徐父不忍女儿受苦为她寻觅良人,可旁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流放前夕,沈韶主动叩响靖南侯府的大门。
“我来求亲。”
沈韶是丞相嫡长子,官拜大理寺少卿,深得皇帝器重,本该按部就班地娶一高门贵女、封侯拜相、一生荣耀。
连沈韶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是后来,他却做了一件极为出格的事—一力排众议,娶宿敌之女徐洛音为妻。
众人皆以为他蓄谋已久,恶意报复,冷眼等着休妻,可等着等着,却等来了两人鹈蝶情深,白头偕老。
片段:
徐洛音紧张地指尖发颤。她完全没空去想李清月是怎么说服皇上的,整个身心都被一侧的沈韶占据。
似是知晓她在胡思乱想,他甚至温声安抚道:“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站在她身边的,是她喜欢了许久的人啊。边调音边勉强稳下心神,她轻声问:“哪首曲子?”
“都行。”他语气淡淡,不慌不忙,似乎只要是她会的,他都会。
徐洛音信他有这个能力。素手拨琴弦,琴音流泻,她闭上眼睛,全身心投入,弹奏一曲《蕉窗夜雨》。须臾,笛声与琴音合在一起,婉转悠扬。
弹到最后,徐洛音稍稍分神,忍不住去想,他会想起落雨那日共撑一把油纸伞的时光吗?一曲终了,围场内寂静片刻,声如雷动,还有些微低语传来。“来这一趟,值了!”
“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啊。”
“唉,可惜两家不能结亲……..’
徐洛音原本还高兴着,闻言眸光微黯,不由得看了眼沈韶,可他面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
皇帝久久才回神,感慨道:“琴音婉转,笛声悠扬,来人,赏!”
两人一同谢过,又分别回到原来的位置。
知道此刻有许多人关注着他们,徐洛音强忍着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转首与李清月说话。
“阿音,你们俩真是般配!”李清月激动不已,“还不快谢谢我!”
“回去再谢。”她轻声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丝笑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多,带着审视,她微微垂眸,有些不自在。
眼角余光发现沈韶正与旁人推杯换盏,她换了杯果酒,虽然只想浅尝辄止,但是还是不知不觉地喝完了。
到了最后,她的意识有些朦胧,果断地将酒盏推到一旁,靠在李清月肩上闭目养神,分神听着皇上夸赞沈韶。
毫不意外地,今日他猎得的猎物最多,王朗稍逊一筹,二哥第三。二哥!
差点忘了二哥也在!徐洛音匆匆去寻他的身影,果然见他正皱眉望着她,神色有些担忧。
她抿唇不语,飞快地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告诉二哥今日与沈韶合奏之事。虽然二哥不妨碍她与旁人来往,甚至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沈韶,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他们两人有所交集。万一有人添油加醋地将此事告诉爹爹娘亲.....
她不由得有些懊悔,为何要为了一时的快意忘了这些,当时见沈韶上前的时候她就应该找个理由拒绝的。
终于熬到结束,徐洛音让李清月先回去,她独自去找二哥。一同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徐洛川关心道:“头晕不晕?”
“还好,”她讷讷道,“二哥,我……”
“我明白,是皇上的意思,若是爹娘问起,我会与他们解释的。”他叹道,“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你在宴上大放异彩,等秋狩结束,定会有人去提亲,到时候爹娘好好看看,为你择个好夫君。”
徐洛音松了口气,幸好二哥没多想,不然她真的要解释不清了。两人随意闲谈着,一同往住处走去。
想起什么,徐洛川从袖中掏出两只簪子,笑道:“你先挑一个,另一个给韵儿。”瞧出是皇上的赏赐,徐洛音笑盈盈道:“还没恭喜二哥得了第三名呢!”
“第三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快挑一支。”
她便选了一支较为素雅的玉簪放入袖中,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个竹叶纹香囊,她顿了下,藏得更深。这里人来人往,想必是没机会也没理由送给沈韶了。
“你今日似乎也去打猎了?”他问,“不过我没瞧见你。”
徐洛音点点头,心中一动,将沈韶一箭射死那条蛇的事情告诉了二哥。
徐洛川马上便慌了,关切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怎么不早告诉我?”
“没事没事,沈公子出手及时,我和清月都没事。”她连忙宽慰道。顿了顿,她继续道:“所以我想让二哥替我谢谢沈公子,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单独见他。”
虽然私底下已经见过许多面了。她捂了捂脸,驱散些许热意。“你自己去谢更有诚意,”徐洛川抬抬下巴,“喏,沈韶就在那呢!”徐洛音僵了下,转首望去。
沈韶正与一位大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说话,月光穿过其间缝隙,洒下满地清辉。他负手而立,一袭劲衣更显身姿挺拔如竹,偏偏脸庞如玉一般清隽。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她便看了多久。见她迟迟不动,徐洛川咦了一声,道:“放心去吧,有我在,没人敢说闲话。”
徐洛音回神,见那位大臣走了,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轻声道:“沈大人。”
沈韶怔了下,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徐洛川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温声道:“怎么了?”
她福了福身,郑重道:“多谢沈大人今日救命之恩。”
“不是什么大事,”他笑道,“那条蛇没毒,我觉得你们姑娘家会害怕,所以才射了一箭,没吓到吧?”
徐洛音摇摇头。两人便陷入沉默,只闻银杏叶哗哗作响。
她早就知道沈韶不是多话的人,所以还是她先开口,夸赞了一番他的笛声。
“只是随便学的,”他并没放在心上,“倒是你的琴音甚是悦耳,一听便知学了许多年,加诸感情之后,弹得自然比我好。”
加诸感情……..
她抿了下唇,弹琴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全是秋雨那日的场景,他听出来了吗?不过就算再好奇,她也没多问,怕他看出她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他目光和煦,声音也轻缓。
徐洛音却没动,咬唇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轻嗯了一声。
徐洛音看看四周,犹豫一番,又凑近他一些,压低声音道:“在灵州的时候,半梦半醒间我曾听到笛声,是你在吹笛吗?’
昨晚听到熟悉的笛声,她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今日想起来了,自然要问一问。
他意外地望她一眼,坦然颔首:“听下人说你总是睡不好,我闲来无事便吹个安神的曲子。”
顿了下,他问:“打扰到你了?”
徐洛音摇摇头,笑道:“是睡得更香了。”
那时候她一直以为她在做梦,没想到真的是有人在吹笛,吹笛的人还是沈韶,这让她如何不欢喜。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眼尾染上笑意,“我还以为我好心办了坏事。”
两人随意谈笑着,站在一旁的徐洛川百无聊赖地往那边瞟了一眼,目光便定住了。
银杏树下,一男一女相视而笑,眸中只有彼此,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化为虚无,不管斗转星移还是海枯石烂,不能撼动分毫。他的心为这副神仙眷侣似的画面短暂地动了下,转瞬又沉入谷底。
他望着自家妹妹欲语还休、依依不舍地道别,朝他走来时,眸光璀璨,脸上还有些微红晕。徐洛川有心上人,自然知道这是喜欢一个人才有的神情。
他的神色冷了冷,没去管沈韶如何,直接拽着徐洛音的手臂远离此处。
他力气有些大,徐洛音一个跟跄,勉强稳住身形,忙问:“二哥,你怎么了?”
徐洛川一边疾走一边深呼吸,尽量平静道:“没什么,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尽快回去。”
“二哥,我可以自己走,”她蹙眉道,“你力气太大了,我手臂好疼。”一听她疼,他终于放开了,垂眸审视揉着手臂的妹妹。
他怎么就忘了,沈韶对姑娘家来说是多么耀眼的存在,他的妹妹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自然不能免俗,也会偷偷爱慕。只是这段感情,注定不会长久。
可他曾有愧于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希望是他看花了眼,可他必须要证实一番。思索片刻,徐洛川带她去喝酒。
“二哥,咱们不是该回去了吗?”徐洛音奇怪道。
他胡诌道:“来围场前我和闲韵吵了一架,心中烦闷,想和你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乖乖坐在他对面陪他喝。随便说了些话,徐洛川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喝完一杯,又给她倒了一杯。
她酒量不好,最喜欢酒后吐真言,两杯酒下肚之后,目光渐渐迷离,脸上酡红一片,娇憨可人。
“阿音,”他这才轻声开口,“你第一次见到沈韶,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名字,徐洛音捧着脸,乖乖巧巧道:“自然是在灵州呀。”
他惊了下,转瞬又明白过来,怪不得从灵州回到长安之后她便魂不守舍,他原以为是害怕恐惧,没想到竟是因为沈韶。
顿了下,他艰难地问:“阿音,你有没有怪过二哥。”
徐洛音被人掳走之事,有八成原因是因为他。那日他准备带她出去玩,临时有事,便让她在街上等着,只是一刻钟而已,她便没了踪影。后来将她寻了回来,爹娘问缘由,她也没提这件事,只说是因为自己贪玩。
她知道的,若是将他供出来,他便免不了一顿狠厉的责罚,她是个好妹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受罚。
徐洛川双手握拳,沉声问:“你喜欢他吗?”面前的姑娘声音缥缈,近似呢喃:“喜欢,喜欢极了。”
明明正望着月亮,眸中却黯淡无光,脸上失落尽显。
徐洛川心中抽痛,又恍然想起,她回到长安那一日起,他便发誓加倍对她好,她喜欢的,不管有多难得,他都会送给她。
是愧疚,是补偿,更是疼惜。他的妹妹该安安稳稳地过好这一生,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差点死无葬身之地。背上骂名又如何,他只愿妹妹好好的。
于是他肃容道:“我帮你。”
闻言,她慢慢转首,展颜一笑:“二哥,我恰好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她醉着,也清醒着。徐洛音清楚地知道,他是云间皎月,雾中朗星,而她只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弱萤火,藉由着他的光亮存活于世。不等靠近便消亡了。翌日清晨,徐洛音捂着额头,有些痛苦地睁开眼睛。
入眼便是李清月的脸,一见她醒,马上便道:“你昨晚怎么和你二哥喝酒去了?”
二哥?喝酒?徐洛音仔细回想一番,终于想起来了,但是喝醉之后说了什么话,她完全没印象。
不过想来她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不然二哥现在肯定坐不住,一早便来找她了。稳了稳心神,她随意扯了个借口。
李清月倒是不在意这个,而是新奇地望着她,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喝醉之后是这种模样。”
徐洛音怔了下:“哪种?”
“就是……就是……”她比划着,“脸上红彤彤的,嘴里还嘟囔着,哎呀,反正就是很可爱!”
徐洛音想象不出来这有什么可爱的,索性岔开话题,两人一同去用膳。没想到路上竟遇到了二哥。
徐洛音心中一跳,难道她昨晚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忐忑着,徐洛川将她拉到一旁,火急火燎地开口:“阿音,我得回去一趟,韵儿又生我气了,我得去哄哄她。”
徐洛音松了口气,笑盈盈道:
“你多和闲韵姐姐待几日也无妨,我帮你瞒着爹娘。”
徐洛川嗯了一声,看了她半晌。徐洛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喂懦道:“二哥,怎么了?”
他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快去用膳吧。”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横亘在妹妹和沈韶之间的是家族仇恨,他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真相,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他叹息一声,终于离开了。过了几日,众人一同去打猎时,下了场小雨。
不同于那次的急雨,这次的雨雾濛濛的,细如银针,落在脸上像缥缈的云雾,是以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还在深林中转悠。
徐洛音的月信到了,身子不太舒服,见李清月还没尽兴,便自己回去了。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雨中,望着雾气逐渐弥漫开来,恍似仙境,她心中也放松了些,慢慢往住处走去。
不多时,她瞧见一个人在前面站着,细看才发觉那人是四公主李绯月。
她皱了下眉,李绯月性子傲慢又任性,她不想过多纠缠,但是只有这条路能走,她只能上前行礼。李绯月上下打量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哦,是你啊,一年不见,本宫都快忘了,免礼。”
李绯月鹅蛋脸瑞凤眼,长相偏媚,容色秾艳,是宠妃丽妃所生,向来不把旁人当回事。徐洛音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告辞离开。
见她不将自己当回事,李绯月怒气冲冲地扯住她的手臂,咬牙道:“慢着,本宫还没让你走呢!”
徐洛音叹了口气,问:“公主还有事?”她冷笑一声:“你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若不是本宫那日有事没去,你真当自己能与沈韶合奏?”
秾艳的容颜因嫉妒变得扭曲。
徐洛音瞥她一眼,淡淡道:“琴笛合奏是皇上的意思,公主若是觉得委屈,尽管去找皇上。”
搬出了皇上,李绯月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望着徐洛音翩然远去。
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她正要离开,忽然踩到一个东西,她低头瞧了眼,是个普普通通的香囊,冷着脸一脚踢开,怒气冲冲地走了。不多时,一个人影出现,捡起香囊看了看,握在手中。
回到住处之后,徐洛音有些累,肚子抽痛,喝了姜茶后便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手下意识地伸进袖中寻找香囊,可摸了半晌,袖中空空。
她心下一惊,仔细去找,依然什么都没有。回想一番,应当是与李绯月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不敢再耽搁,她匆匆回去。
一边走一边低头寻找,走到遇到李绯月的地方,面前出现一双黑靴。
她怔了下,慢慢抬头,她的香囊静静地躺在那人手心中。
“我怡巧路过,看见你的香囊掉了,本想喊你,但四公主还未走远,只能等你来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润朗。
徐洛音抬眸望向沈韶,没说话,也没接。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问:“怎么不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