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记(2):有趣的张大爷

雷雷评书法文化 2024-11-17 15:02:40

张大爷已经76岁了,但身体还是比较矍铄,成为病友的第二天,我们已经无话不谈。

我们病房有四张床,几乎都是颈椎腰椎有问题,在我的两边都是年纪比我大的多的,相处还算比较融洽。

其实虽然说是住院,但几乎我们只是过来打吊针,打完了,基本上也就回去,晚上都没有住在病房里面。

其他人相对来说都沉默寡言一些,而我跟张老头却聊得起劲,从腰椎病聊到生活习性,知道张大爷喜欢打麻将,离异一个人住,有个女在香港,生活还没有什么操心的事。

张大爷心态很好,他说,十多年前已经把后事交代好了,还花了几千块钱请律师作证,他说他死后遗体可以发挥作用就,捐给医院做解剖用。他还翻出了那个遗体捐赠证给我看,上面有他捐赠的编号。他说他死后也不需要他,你过来,他所有的后事已经交代好了,只是现在唯一没有做好,就是担心死后没人知道他捐赠遗体的事情,然后他想在身上纹身,把他要把遗体捐赠的意思纹在他的身上。

他说人都死了,他也不需要别人来看他,最后丑陋的一面。

起初我们聊的是足球,然后他说因为他喜欢足球,所以他女儿也买了些英超球队的球帽给他,我看在相册里面,帽子是阿森纳的。

后来我们一起去取检查报告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他瞥见我在看一张书法字帖,然后我们又开始聊起来书法,而他对书法的鉴定证明他之前是有所,而他对书法的鉴定,证明他之前是有所涉猎。

再后来就隐身到读书,我惊讶于他对读书之广泛,从历史到小说到,当代的文学作品,都有足够的了解,特别是他谈到冯唐的作品时,滔滔不绝,一再说很有意思。

张大爷是石油系统退休的,退休工资还不错,对他来说,日常的用度根本就用不完,何况他之前也没有怎么得病,他还说社保卡里面还18000,就不知道怎么去把它花光。

我说你才70多岁,放着以后肯定有用处,现在不活个八九十岁都对不起这个时代。

于是我们就聊了人生,张大爷说我对什么都比较淡薄,对人,我对谁都是笑脸,很少有人让我讨厌,因为他说你讨厌某某个人,其实不是说是这个人真的惹人讨厌,而是你放不下你的心。

这给我很大的触动,生活中,工作中,我面对那么多人,我们为什么非要花额外的时间让自己心灵,产生不愉快的记忆?

然后我就说其实我也有这种佛系,就比如说我对足球很多人在骂中国足球踢得不好,反正比比赛就是骂成一团,而我却对中国足球反正就当成一个比赛来看,并没有觉得很讨厌,至少我觉得他们代表我们国家的最好的水平,而如果选择不看而看国外的也没什么,他们也就是是比赛而已,我们只是看看他们踢的技术,技术有欣赏性,除此之外,也没有多少可关心的,但是看中国队就多了一颗再怎么烂都是自己的,也就没那么排斥。

张大爷聊了唯一有点伤感,就是说他喜欢看书,他买了很多书,但是年纪大了,留给女儿也不现实,他们也不喜欢看,说着说着就想把他认为好看的书送给我,然后突然觉得很意外。

然后回头就清理出来冯唐的几本书,他开的车拉回来给我,一时间我感到很开心感觉像张大爷第一次我想加他微信的时候都有点犹豫,居然对我这么一个陌生人那么大方当然,直到现在,我也不敢再提加微信的事情,因为我害怕破坏了这个边界引起误解。

我的住的相对比较近,我就没有开车过来,张大爷,每次我们把报告取了之后,就顺带把我捎上。

今天张大爷在病房里面出了一件糗事,是他买了一盒,方便火锅米饭,他把,米饭火锅都放好,然后当时倒水自热包上居然忘记倒水到米饭上,我们从医生那里回来时,按道理可以吃饭了,他解开一看米饭没水还是生的,他尴尬的把那桶炙热火锅米饭丢到垃圾桶里面。

今天过来的时候,他在找东西,然后他说他在无线蓝牙耳机,黑色的不见了,后来翻了口袋也翻不着。后面去等拿彩超的时候,他悄悄的说,昨天晚上衣服放在床上,里面有几百块钱现金不见了,他说白天都还在,然后今天过来就不在了,而医保卡还在,他还是做清洁的,把他拿了,但是很大度的说这个就算了。

我们下楼的时候,我问他要么晚上我请客,咱们一起吃饭吧,他说不了,回去约了几个老头的打麻将,在等呢,然后说了一句,就算吃饭,也是我请,又在说他平时跟老头们在一起吃饭,都是他先出200,剩下的他们AA,这老头怪可爱的。

张大爷以前的家是老地主,应该是国民党的将领,家庭很多的人都流落到海外台湾,日本,美国,新加坡等,从小在家庭受到的良好的熏陶,他说现在也很少去走动了,年纪大了,也想安静的度一个晚年,而成都还是比较适合他。

张大爷说他离异已经有快20年了,他到成都其实也想找个老伴儿,还专门去了人民公园去找,偷了一个牵线的人,花了800,说是一天可以看五个人,第一个人说每个月给他3000元,家务她包了,他说没问题,正准备说妥的时候,那个人又说合同签是1年,1年后满意之后要另外给她3万,相当于每个月要给他6000元,老头嫌贵没干。第二个人过来一看,张大爷说长的太丑,但是还是请吃了一顿饭,然后就跟中间人说,他不想跟那个丑的。后面剩几个名额,就懒得再看了。

张大爷说,他并不是没有人,其实他在其他地方的时候也有人追他,而且还是一个富婆。我就问为什么不愿意,他就说那个富婆是当地的一个房管局的夫人,没有多少文化局长死了,最后留下了一大笔财富,他说那个钱不干净,我也不想,而且那个夫人没有多少文化产生不了共同语言,在一起待很难受。

张大爷的趣事还真不少,只是我越是跟他一起聊天,越是知道越多,就越感觉他那份孤独,表面上毫不在乎,其实他还是很希望生活里面有个懂他的人,跟他一样那么纯粹的人在一起聊天说话陪同,但是他那份倔强的心又不想去麻烦女儿去跟他们同住,然后选择在成都一个人生活,而且把后面的事情都想的很清楚,他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人。

明天是我们报告拿起的最后一天,主治医生过来,我们就去问诊,也可能是我跟张大爷的最后一次相处,只是说心里面话,我跟他在一起确实无话不谈,只是我毕竟还是小了他二三十岁,他多少有些戒备性,我也没法去打破这种代差隔阂,和张大爷的一些小谨慎。

只是希望我在张大爷的心里面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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