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四川成都华西医院，上演了令人揪心的一幕。

一个18岁的少年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气若游丝。记者到访时，他无奈地表示：“我妈不想捐肾救我，怕对她身体有影响。”

这个少年名叫刘飞，读高二的他被查出可怕的尿毒症，双肾坏死。救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换肾，可与他配型成功的母亲，却在捐肾前一天“临阵脱逃”，远走广东打工。

儿子性命危在旦夕，母亲却上演“逃跑”的戏码，见死不救。这位母亲有着怎样的苦衷，为何如此决绝呢？

四川18岁男孩，患上尿毒症

事情要从2010年11月说起，就读于四川广元某高中的刘飞，连续几天感觉四肢无力，上课心不在焉。他一开始还不当回事，以为没休息好，可几天过后，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好转，好出现发烧、视力模糊的情况。

这种情况笔者在高中也遇到过，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不稳，后来被检查出贫血。刘飞去就医的时候，最初诊断也是贫血。可一段时间后，他的病情更重了，面部浮肿，眼神黯淡无光。

刘飞的父母远在广东打工，自己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舅妈看他不对劲，给他换了一家医院检查。这一查不得了，刘飞被查出尿毒症，而且双肾坏死，已经晚期了。

刘飞确诊后，远在广东的父母匆匆赶回，把他带到成都华西医院治疗。为了给孩子看病，刘洪容和妻子朱洁秀在簇桥租了一间房，一家三口住了下来。

唯一让刘飞活命的办法，是进行肾脏移植。但手术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个是找到合适的肾源，第二个是准备几十万的手术费。在等待肾源的过程中，刘飞必须定期做透析维持生命。

一次透析要花400元，而且因为刘飞病得很重，透析非常频繁。三个月下来，家里就花光了十几万的积蓄，肾源却遥遥无期。

刘飞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虽然重病缠身，但不想过度拖累父母。他让父亲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自己每天早上6点起床，开三轮载客，下午去医院做透析。

刘飞拉客很有一套，别人收20元，他收15元。下午做完透析出来，他也不闲着，顺道载病人或家属回家，也能赚上一笔。他每天能挣七八十元，基本能维持日常生活。

刘飞在风雨中穿梭，在跟时间赛跑，也跟病魔做着较量。

母亲配型成功，却在手术前一天“逃跑”

2011年4月，刘飞病情加重，住进了华西医院。

医生告知刘家父母，刘飞的病情急转直下，必须尽快安排换肾手术。可严峻的问题出现了，全国肾源紧张，没有合适的肾脏给刘飞使用。

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医生提议说：“亲体移植的成功率更高，如果直系亲属配型成功，又愿意捐肾的话，医院会尽快安排手术。”

儿子是刘洪容的心头肉，他二话不说，第一个进行了配型检查。可是，他是A型血，与儿子的血型并不匹配。唯一的希望，落在妻子朱洁秀身上。

朱洁秀也很配合，接受了检查，她是B型血，和儿子配型成功。一家人都很高兴，准备了各种捐肾资料，到公证处进行公证。4月17日，四川省卫生厅下发文件，同意这台换肾手术。

接下来一家三口分头准备，刘飞躺在病床上静养，父亲刘洪容想法设法筹钱，母亲朱洁秀也进行着捐肾的各种准备。

一切有了眉目后，医院决定在5月16日安排手术。然而在手术的前一天，朱洁秀却离开医院，不辞而别了。

据刘洪容回忆说， 那天夫妻俩讨论捐肾的事情，妻子突然说不想捐了。刘洪容很诧异，明明说好的事情，捐肾救儿子一命，怎么可以临阵脱逃？他一气之下抢走了妻子的身份证和手机，还“威胁”妻子：“你不救儿子，咱们就离婚！”妻子没有争辩，转头离开了。

刘洪容认为，妻子拒绝捐肾早有预兆。在成都租房的时候，妻子就说过几次，说自己身体不好，捐了肾不能干重活，经济负担更重。而且即便救回儿子，天价的后续费用也承担不起，一个家就毁了。

医生得知朱洁秀不辞而别，遗憾地说：“她的想法缺少科学依据，人体内有两颗肾，即使捐献一颗，另一颗也能正常工作，捐肾对健康损害不大。”

然而朱洁秀打死不相信医生的说法，毅然决然地走了。刘洪容很伤心，怒斥妻子：“哇哇本来有救了，她见死不救！”

“我咋可能救”，另有其因？

得知母亲不肯捐肾救命，刘飞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躺在病床上的他直挠头，无奈地说：“我觉得她没想过救我。”

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刘飞从两岁那年开始，就和父母分离，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他一年见不了父母一次，尤其对母亲感情淡薄。2011年的春节，在成都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是他和父母度过的唯一一个春节。

刘飞认为，母亲和他关系冷淡，如果不是血脉至亲，母亲不可能答应救他。后来母亲在手术前一天反悔，也是考虑到她自己，忽略了这个儿子。

难道朱洁秀真的不愿救儿子吗？带着这个疑问，多家记者前往朱洁秀的老家——四川剑阁县的一个小山村。

记者赶到后，被刘飞的舅妈告知，朱洁秀到广东打工去了。记者无奈，只好先询问朱洁秀父母的看法。

提到朱洁秀这个女儿，母亲气不打一处来，表示朱洁秀特别不重视亲情，过去十几年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父亲也不理解朱洁秀的做法，说：“她不肯捐肾，我还打了她，哪有不救儿子的，简直天理难容。”

就连邻居也说：“你捐就捐，不捐就不捐，说捐又反悔，把孩子唯一的希望也掐灭了。”

朱洁秀不肯捐肾，会不会有其他原因？记者要到了朱洁秀打工的地址，在广东找到了她。

8月11日，朱洁秀接受了记者的采访。面对镜头，她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我不想捐，我身体不好，咋可能捐嘛！”

朱洁秀给出了几个原因。

第一，经过检查，医生告诉她的肾一大一小。如果把肾捐了，她体力受影响，怎么和丈夫一起打工？

第二，如果捐肾，后续的抗排斥费用每月几千元，家里本来已经债台高筑，怎么负担得起？

第三，即便手术成功，儿子可能也活不了几年，是不是白捐了？

第四，自己捐肾后身体不好，成了家里的累赘，丈夫会不会跟她离婚？

尽管丈夫一再表示不会离婚，医生也认为捐肾对身体影响不大，朱洁秀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同意捐肾。

回心转意，捐肾后结果如何？

记者本来想通过“道德绑架”的方式逼朱洁秀就范，可惜不成功。但记者都是人精，又想出一个办法——发动感情攻势。

记者给远在成都的刘飞打去电话，问：“你想不想妈妈？”刘飞回答：“想。”

听到儿子这声呼唤，朱洁秀一时不能自己，终于同意回去看望儿子。刘洪容得知妻子态度松动，也立马赶到广东，参与到劝说妻子的行列。“我愿意捐肾。”经过多天的思考，朱洁秀终于说出这句大家期盼已久的话，丈夫立马喜笑颜开、。

8月18日，朱洁秀夫妇乘飞机返回成都，她顾不上休息，出现在儿子的病房。这是母子俩时隔三个月后再次相见，现场气氛尴尬，都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在记者和病友们的鼓励下，朱洁秀才向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儿子，但也仿佛作秀一般。

朱洁秀回去做准备，刘飞这才放松下来，袒露心迹：“我才18岁，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想生命就这么悄然逝去。”

有了朱洁秀的保证，捐肾事宜顺利推进，刘飞获得了25万元的善款，解决了手术费。

2011年10月25日，换肾手术进行。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朱洁秀终于笑了，表示捐肾给儿子心甘情愿。刘飞与母亲隔着三间病房，听说母亲准备摘肾，满意地笑了。

经过8小时的手术，朱洁秀的一颗肾移植到儿子刘飞体内。朱洁秀恢复得更快，第一时间来到儿子病房，但像以往一样，母子俩没有多余的话。

做完手术后，刘飞弃学工作，当过茶楼服务员、卖过电脑。他和朋友在成都合租了一间房子，房租每月600元，工资只够租房、吃饭。

刘飞依旧和父母聚少离多，一个月给父母打一次电话，要钱的次数居多。他每月抗排斥的药物要5000元，自己负担不起，需要父母承担。他想过换一份挣钱的工作，可术后的他特别容易感冒，而且精力不足，只能从事室内工作。

朱洁秀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术后的她跟着丈夫去了江西，做木工为生。她身体状况不佳，也容易感冒，干几个月回老家歇几天，会专门去成都看望儿子。

2022年，一家三口回家过年，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大年初四，朱洁秀要去江西打工去了，儿子忽然走上前抱住她。她愣了一下，心里感慨万千，嘱咐儿子注意身体。

朱洁秀回心转意，救了儿子一命。可留给人们的思考有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什么是天经地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