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追妻日常》作者:苏苏飞

芳芳看小说 2024-09-12 08:30:42

简介:

宫中谁人都知陛下有病弱,徒有六宫从不招寝。她是他的伺药宫女,只有她知道,他另有一面。

重生后,灵犀还是御药房的小宫女,开始悄悄收拾包袱准备偷溜,千算万算,却不想被点名去伺药。

这一次她改写了自己的人生,本以为同那人老死不相往来,谁料他从来都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她向往的是平静的田园,一日她终于逃出生天。

某日,那人却找上了门。

灵犀瑟瑟发抖:“你谁呀?”

那人阴鸷道:“我是你的男人,怎么,不记得了?”

精选片段:

正是九月,宫中的桂花开的好极了,卵石路旁,绿树之中星星点点的金桂丹桂随风入鼻,沁人心脾。

  走在卵石小道上的灵犀并未因这宜人的风景而多几分轻松。

  抬眼,不远处是碧瓦红墙的永和殿,屋顶上的琉璃瓦反射出耀眼的金碧色光芒。

  灵犀十指握成了一个拳头,张开时,手心满是汗。她在衣服上擦了擦。她不明白,陛下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她,为何会点名让她侍药?

  上辈子她也侍过药,只一次,且不说第二日被他折腾的下不来床,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她至今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死得不明不白,混混沌沌。

  重来一回,她真的不想死。

  这几年,她尽可能的躲在御药房熬她的小罐子,不出头不争风,更不会在永和宫中出现,陛下怎么知道了她?

  她不想去,但不去也是个死。

  她低着头步上了丹墀,永和宫的管事太监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蓝衣小太监。

  管事太监与人不同,身着靛蓝的衣裳,身前镶着仙鹤祥云的补子。皇帝跟前的管事太监是极威严的,不是最聪明最圆融最得信任的人不得做。

  赵合瞧着眼前的小宫女,问:“你就是眉心有颗痣的那个?”

  灵犀一愣,抬眼来看他,这人三十来岁,身量高大一张圆脸,显得分外和气。

  “正是奴婢。”她点头,想起来叫她的人似乎的确说让一个眉心长了红痣的小宫女去伺药,并没说她的名字。

  “你叫什么?”

  “奴婢灵犀。”

  那太监道:“你再慢一些,整个御药房连同咱家都要受你连累。”他不轻不重的点了一句,灵犀背心一寒。

  她动了动嘴唇,正想请罪,只听到太监道:“进去吧!”淡淡一句,颇有威严。

  灵犀僵硬的点头,轻轻踏着步子步入了宫殿,宫中安静极了,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一入内殿,龙涎香混和着药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间或夹杂着一些果子香,说不出的诡异。

  宫中人都知道陛下厌恶脂粉味,但凡进宫的绝不会涂脂抹粉。

  御床就在前头,隔着垂落的珠帘和高大的鹅黄幔帐,窗外拂过几丝风,幔帐轻轻拂动。

  灵犀屏住呼吸,小心跪下,轻轻道了一声:“奴婢灵犀,奉旨伺药。”

  里头半晌没有动静。

  许久之后,久到她的膝盖都快麻木了,终于,隔着幔帐听到一声轻轻的“嗯”。那个声音十分飘渺,若不是赵合递了东西过来,她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

  搁着药碗的红漆托盘递到她手中,精雕细刻的玉碗里是半碗浓稠温热的褐色汤药,碗里搁着一只碧玉的调羹。宫里的药都有专门的试药太监,这药应当已试过了。

  灵犀握住托盘的那一刻,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僵直的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珠帘和幔帐一一在她眼前分开,内室之中光线黯淡,偶有几点金色的阳光在窗前晃动。

  龙床前挂着半边玉纱,里面的人似真似幻。灵犀悄悄抬眼,只见那人隐约侧卧,身着一件雪白丝质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泼墨般慵懒的散在身后,背身对着她。

  她还记得他的身材,白皙、修长而清瘦……

  再次看到他,想起上辈子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她遍体生寒。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音响起,那人似乎翻了个身。

  虽然低着头,她能感受到有人在看她,这种感觉让她汗毛立了起来。

  “你打算一直跪在那里?”慵懒而清冷的声音响起,又带着几分暗哑的慵懒。

  灵犀心口砰的一跳,起身捧着药盘到了床畔,将托盘搁在床畔的紫檀小几上,双手捧起托盘上的药碗跪在床前。

  她垂着眼帘,不敢抬眼,竭力装出熟练而冷静的样子,拿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药汤送到他的跟前,“奴婢伺候陛下喝药。”

  床上的男子目光幽幽落在她的发顶,女孩的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粉色的宫花点缀在两只元宝乌髻上,配着白嫩而柔软的瓜子脸,脸上镶着两只大大的杏仁眼和樱花般粉红的嘴唇,仿佛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眉心那一颗艳红的美人痣生的尤其好,天然自带一番清媚,不必矫揉装饰。

  “没长眼睛?”带着嘲讽的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慌忙抬眼,便对上了一张脸,那张脸白的几乎没有血色,仿佛是一幅画,用墨笔画上了五官。五官极标致而清冷,天生的骄矜华贵,二十岁的天子大约是她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对着他清冷的目光,灵犀硬着头皮将手臂上抬一些,将调羹送到了他的唇边。他目光微闪,灵犀手中的调羹轻轻一颤,几点褐色的药汁落到了她的衣襟上。

  “为何要朕喝药?”他墨色的浓眉微微蹙起,严肃的样子叫人害怕。

  灵犀怔住了,她不记得上次有问过这句话。陛下一直病着,喝药是太后娘娘叫的,药是太医开的,既然已经喝了几年,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陛下……”她张了张嘴,当触到他眼神时怵了一下,那眼底冷的像冰,仿佛只要她说错半个字,便会要她的命一般。

  “陛下喝了药,养好身子便能上朝,能打猎,能……能做许多有趣的事情。”她壮着胆子说。

  “也许,还有更有趣的事……”他的目光悠悠往下,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

  灵犀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顿时面红耳赤,握着汤匙的手颤抖起来。

  褐色的药汁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前襟的突起上,她本就生的饱满,那两点,一如秋天丰收的桃儿上的桃尖儿,仿佛带着露珠的桃儿随时等人采撷一般。

  女孩脸上的红霞过了耳,这样的御前失仪是要打板子的,她搁了药碗弯腰叩头伏在地上,“陛下恕罪……”

  “呵……”男子素白的手指扶着额角,冷笑了一声。

  他撩开纱帐,抬起手臂:“磕什么头?朕说过要罚你吗?姑姑们都教会了你什么?光会磕头了?扶朕起来!”

  灵犀一身冷汗,从地上爬起来,到了龙榻跟前,男人伸手来拉她的手,当那冰凉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灵犀登时呆住了。男人伸手一拉,她一个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将男人扑在了床上。

  她伏在他胸口,呆呆望着他的眼,那眸子冰凉而幽深,仿佛深不可见底的墨色深渊。

  这一刹那,仿佛万物都安静了,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前程往事一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上辈子的事情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从脑中一一闪过。

  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手底胸膛温热的温度,上辈子,也是这么一跌,然后发生了后面的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明明她只见过他一面,明明他一直病着什么都不可能做的……

  蓦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按住了她的后腰,那只手所按的地方仿佛被电麻了一般,让她浑身汗毛倒立。

  不……她不要历史重演……她好容易重生回来,她还没有出过宫,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没有看到妹妹,她不能死……

  她眼底带着恳求,偷眼看着他低低道:“陛下,药凉了……”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将手从她腰肢上放开的打算,面对他幽深晦暗的黑眸,灵犀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凑近了她,蓦地蹙了眉头,哑声道:“你擦香粉了?好大的胆子!”

  他嫌弃的撒手,灵犀慌忙趁势滑下来跪在床前,叩头道:“奴婢该死,求陛下恕罪。奴婢未曾想到陛下传奴婢侍药,因此晨间擦了一点薄粉。”

  她的确擦了薄薄一层香粉,不凑近是闻不出来的。她知道这样做会受罚,但她宁愿受几十板子,也不想重蹈覆辙。

  她听到龙榻上的人冷笑了一声,咬着牙怒道:“滚出去!”

  她一怔,确信自己没听错,并没有要打板子?她喏喏应声,迅速的爬起来躬身后退出了寝殿。出来时,碰到了赵合,赵合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重新回到桂花树下,她的背心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她摸了摸脸上的香粉,胆大妄为一回,她竟能全身而退?她长吁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

  她回头去看,金碧辉煌的永和宫依旧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威严而静谧。

灵犀记得上次陛下幸了她之后便病倒了,直到她死前也没见他。这辈子,见完这一次,以后老死不相见才好。

  进了御药房,宫女桂枝看见她,撇了撇嘴,酸溜溜道:“哟,飘起来了?伺了一次药,你以为就能做上姑姑了?告诉你,若是论资排辈,我都在你前面,还轮不上你!”

  灵犀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径直往药房里走,桂枝却不饶,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尖刻道:“我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没长耳朵?!”

  灵犀蓦地甩开她的手,平静的望着她:“桂枝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在御药房这些年,何时跟你争过?我并没有想过做姑姑,何况两位姑姑都还在,你便想着占位置,你置两位姑姑于何地?”

  桂枝正要说些什么,打门口进来一个身着沉香色衣衫的女子,她年纪二十四五,模样端正脸上却冰冷冷一丝表情也没有,眉目板正的仿佛刻上去的一样。

  方才她就站在门口,灵犀早已看见她的影子,故意说的这些话。

  桂枝惊愕的望着秦姑姑,看她脸色不好,不由得一阵心虚,不晓得方才的话叫她听去了没有。

  她挤出笑脸,上前两步笑道:“姑姑好。”

  秦姑姑低头看着她,嘲讽道:“我不好啊,有人在背后扎小人呢,我能好吗?”

  桂枝变了脸色,正要解释,只听到“啪”的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小不要脸的!”秦姑姑转身拿起墙角的一根扫把对着桂枝就扫过去,恼怒道:“姑姑我白教养你了!教了这些年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灵犀淡眼望着秦姑姑打的桂枝满院跑,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她进了熬药房,寻了一个板凳坐着,将自己淹没在一片迷蒙的药雾之中。

  药味难闻,她也闻了这么多年。宫规严酷,她也受了这么多年。唯在这满是小药炉的药房里,她才能寻得片刻安宁。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既然重来一次,便不想做那个服软的人。上辈子惯是好性子,一味的忍让,只可惜忍到结局也没什么好果子,还受的那许多憋屈,何必呢?

  这辈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客气。

  她抬眼,从门口的霞光里,远远的可以看到宫外淡紫的山脉,那是宫外。她羡慕鸟儿,可以有一双翅膀,可以到大千世界去看一看。

  而她这辈子,惟愿,活着离开宫廷,见妹妹一面。

  御药房熬药的宫女就有七八个,管事姑姑两个,另还有掌事太监一名,办事儿小太监几个。

  宫里其他嫔妃有专门一个药房照应,她所在的药房是专门给太后和陛下备药的。陛下自打十六岁登基以来,缠绵病榻已经四年多,不上朝不纳宠,朝中太后垂帘听政后宫亦是太后一言堂。

  后宫之中后位空悬,太后先后替陛下纳了两个妃,又纳了几个嫔和贵人,后宫之中的主子加起来十几人,合起来吃的药没有陛下一个人多。

  人人都怕担着祸害君王的罪名,何况之前凑上去的妃嫔都没什么好果子吃,因此不得宣召嫔妃们不敢随意往永和殿跟前凑。

  桂枝被秦姑姑抽打了一顿,忍着疼跑了进来,见到灵犀脸上一副“我终于逮到你”的表情。

  她见灵犀坐在小药炉跟前,伸脚就要踢了炉子上的药罐子,那药罐子一洒,坐在炉前的灵犀必定一身滚烫的药汁。

  “这是给陛下的药,若是泼了,我便去跟秦姑姑说。”

  桂枝咬着牙硬生生把脚放下来,往地上用力跺了一跺,愤愤骂道:“小贱人,这么些年我都没看出你是个刺头儿!咱们走着瞧!”

  灵犀冷笑一声:“小贱人?小贱人在骂谁?”

  桂枝瞪圆了眼:“你,我……”她若接一句“小贱人在骂你”,她自己岂不成了小贱人?

  桂枝怒气冲冲的出去了,灵犀知道桂枝是盯上她了。桂枝爱风头爱拔尖,听说最近还找了靠山,要寻一个有势力的太监做对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时,院子里进来两个女子。一个穿着同她一样的藕荷色宫装,生的俏皮讨喜,另外一个则身着沉香色宫装,二十五六岁,温婉稳重,身量高挑。

  进院的正是灵犀同屋的香药,和御药房的另外一名姑姑景姑姑。

  香药性子直爽,住一屋同她要好。景姑姑更是手把手将她当女儿一般的教养起来的,是她真正的师傅。

  香药看到她站在药房门口,欢喜道:“灵犀,听说你今儿去伺药了?可顺利?”

  灵犀微笑着点头。她回来好大一会儿,永和殿中并没有人来找她麻烦,想必在陛下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无用的奴才,罚人还要花心思呢,对她这种小宫女,恐怕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

  景姑姑赞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如今灵犀能在御前伺药,出息了。”

  这话灵犀听着有些脸红。

  香药仿佛想起什么,兴奋道:“啊呀,过几日便是景姑姑出宫的日子啦!大日子呢!是否得好好的送一送姑姑?!灵犀,你最会做吃的,好好的做一个锅子可好?”

  宫女熬到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这是古来的规矩,今朝也不例外。

  灵犀点头,她羡慕景姑姑,终于平安熬到二十五岁,而她,还有将近十年的路要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走到尽头。

  景姑姑脸上的笑容僵住,讪讪道:“不必庆祝,也不必做锅子。”

  灵犀和香药都怔住了,出宫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怎会不必庆祝?莫非……

  “姑姑……”灵犀蓦地攥住了景姑姑的手,急切问:“是出了什么事?”

  景姑姑脸上划过一丝悲凉,轻轻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发了话,我……留用。”

  仿佛晴空霹雳一般砸在了灵犀的头顶上,空等了十几年,一句留用,便将一辈子都葬送在牢笼里。

  景姑姑常去怡和殿送药,太后对她亦是另眼相看,想不到换来的竟是一句“留用”?

  灵犀的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向香药,她的表情同样悲凉。

  兔死狐悲,说的就是此刻。倘若将来讨着主子欢喜了,一句“留用”,便叫多年的煎熬付诸东流。

  景姑姑无奈笑道:“其实也好,这宫里什么都不缺,若是走了,还牵念你们两个。我在宫外也没什么亲人了,这般年纪出去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留下……也好。”

  那一声“也好”沉沉压在了灵犀的心里,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她脑海中不断的浮动着一个念头,她绝不能跟景姑姑一样。

  她今日躲过了这一劫,谁晓得还有没有下一劫?便是躲过了下一劫,万一跟景姑姑一样,熬到了末了换来一句“留用”,她多年的辛苦不是付诸东流了?

  上辈子的她已经见识过宫廷的险恶,这辈子,她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便是冒险也值得。

  再过三个月便是元宵节,每年元宵节陛下都要去看花灯,许多小宫女小太监都能跟着出去逛一逛。年年这个时节,宫女都会逃一些,只要尽快的逃回老家,人海茫茫,也是抓不回来的。

  想到“逃”,灵犀深吸了一口气,按了按心口,那里噗通噗通乱跳。

  她们是侍奉陛下御药的,陛下去了哪里,御药房总会派几个跟着,以她的资历,应当可以派出去熬药的。只是陛下冬日容易犯病,倘若今年犯病,未必会去看花灯。

  她心里筹划了片刻,却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如今,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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