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张荣先

１９７1年我高中毕业后，终于实现了我的人生梦想，光荣入伍，成为受人尊敬和爱戴的一名解放军战士。

本想着可以骑马挎枪，驰骋在祖国的万里边疆，为保家卫国流血流汗。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却来到了祖国的腹地秦岭山区成了一名工程兵。

我们团的任务是修建一座大型水库，为亚洲第二大钼矿金堆城矿区的几万名工人提供生活用水。

紧张严肃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了运输连，当了一名汽车兵。我的师父姓秦，叫秦运来。是班长，因他的个子特别高，人们都习惯称他为秦大个。

当时部队规定，新兵第一年开车技术再好也不能单独出车。其实我跟着师傅学了两个月后，基本上就已经掌握了开车技术。以后的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开车，师傅只是坐在副驾上陪着我。

我们连的主要任务就是把３０里路外的沙石运到水库工地。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上午两趟，下午两趟，雷打不动。

那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我与秦班长开车来到沙场，刚装完车，突然就听到不远的村子里传来了救命的声音。秦大个立即开着车来到村口。这时只见离村口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屋里冒出了浓烟。

秦大个立即从驾驶室跑出来向冒出浓烟的那户人家跑去。我也紧紧地跟在了后边。院子里聚集着很多群众，很多人都拿着水桶，脸盆救火。只听一个小姑娘大声地哭喊着：“妈，我妈还在屋里——”秦大个立即从一个老乡手中接过桶，把桶里的水从头顶浇下，然后冲进了屋里。

刚才是浓烟滚滚，现在突然就起了熊熊大火。烈火中，我看见秦大个背着一个人跑了出来。但是还没等他跑到门口，就被房上掉下来的一根木料绊倒了。接着又一根木料掉下来压在了秦大个的背上。

我不顾群众的阻拦，立即冲过去想把秦大个拉出来。刚一进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我看不见任何东西，凭借着印象摸索着挪开了压在秦大个身上的木料。

就在我拉住他的一只胳膊，要背他出屋的时候，只听秦大个说：“别管我，快把大嫂背出去！”

多亏外面救火的群从不停的在外边给我的身上泼水。要不然，我绝对坚持不下来，见秦大个已经站了起来，我急忙背起身边的大嫂，还没等我迈步，就感觉有人在我的屁股上猛推了一把，我跌跌撞撞从屋里冲出来摔倒在院子里。

还没等我爬起来，整个屋子就垮塌了下来。这时在筛沙场干活的战士们也赶了过来。在群众与战士们的协力扑救下，大火终于被扑灭。

人们从废墟中把秦大个抬了出来。他已经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

在这次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当中，秦运来同志光荣牺牲，组织上追任秦运来同志为革命烈士，并给他记了一次一等功，我也被记了一次二等功，并被破格提拔为排长。

１９73年我已经在排长这个位置上干了整整一年，那一年的后半年，家里突然来信说父亲病重，让我马上回去。

我的请假申请刚刚批下来，我就立即动身，经过了一天一夜长途跋涉，中午２点我赶到了县城。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开往我们公社的最后一趟公共汽车刚好出站。想要坐车还必须等到明天早晨９点钟。

县城离我家还有５０多里路，如果要等车的话，那就要找一个旅馆住下，明天９点才有发往我们公社的公共汽车。

父亲病重，我已经等不及了，于是我就决定步行回家。

走了不到十里路，天空就突然下起了雨来，并且雨越下越大。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感觉这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于是我就想找一个能雨的地方躲一阵子。

刚好离小路不远的地方有一间破庙，于是我就急忙向破庙跑过去。

进了破庙却看见一位姑娘也坐在庙里的破砖块上避雨。姑娘大概有２０岁左右，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披散开来垂在肩上。她皮肤雪白而细腻，五官精致而清秀。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轱碌碌转着，显很既妩媚又灵动。姑娘的额前的留海上还有雨滴不停的滚落，显然她也是刚进来。

姑娘见我走进去也，便把身子向里侧了一下。意思是想让我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坐在后边。

没想到我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竟然踩翻了砖块直接扑在了女孩的身上。

姑娘“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我急忙从姑娘的身上爬起来，然后把姑娘扶起来。

雨还在“哗哗”地下着，我们也随便聊了起来。

原来姑娘名叫柳新芬，做小生意的。今天去县城买了点杏子，准备明天拿下乡去卖。

天快黑时雨终于停了。我替柳新芬担着杏子，柳新芬提着我的行李，我们一路说说笑笑走着。

我把杏子送到柳新芬家时天也就黑了下来。

柳新芬家离我家七八里路，从柳新芬家门前过了河再向西走五六里就到我家了。

当我来到河边时我立即傻眼了。原来下过一场雨后河水竟然涨了。听着河水轰鸣，我犯愁了。这么大的河水我根本无法过去。可这过不了河我去哪里？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寻声望去，原来是柳新芬。

她着急地说：“你走的真快，我追了半天，也没追上。要不是河水挡住你的去路，恐怕我是追不上你的。这么大的水，你绝对过不去，现在天也黑了，还不如就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水小了，再走也不迟。”

想着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因此就随着柳新芬再次来到了她家。

柳新芬家也就四口人，父亲母亲和一个弟弟。弟弟在河对岸的中学读书，因涨了水就住在了学校。

我们进了门，柳大婶已经把饭做好了。吃了柳大婶擀的哨子面后，我就在西屋睡下了。

呜呜呜的公鸡打鸣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看了看已经泛白的窗纸，我知道我也该起床了。

我刚坐起来披上衣服就听到外屋有了脚步声，接着又传来挪动重物的声音，还没等我穿上裤子，突然就从外屋传来“哐”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像是粮倒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哎哟，哎哟”的呻吟声。

我急忙蹬上裤子趿着鞋子拉开了门。

只见满地都是的树种，而柳大叔就躺在地上的血泊中。

我急忙扑过去扶起柳大叔：“叔，你怎么了？叔你醒醒！”

听到动静的柳新芬与母亲也从里间跑出来。母女两人见到如此场面立即扑在柳大叔的身上嚎啕大哭。

我对柳新芬说：“别只顾哭了，赶快把大叔给医院送！”柳新芬听我如此一说急忙起身拉出了架子车。柳大婶也抱出被子垫在架子车上。

在柳新芬母女的帮助下，我把柳大叔抱到了架子车上。

区上有医院，但是过不了河，因此只能把柳大叔送县医院了。

为了赶时间，我拉着车子，柳新芬在后面护着，我们一狂奔9点钟时终于把柳大叔送到了医院。

把柳大叔送到急救室，我与柳新芬就累得躺在医院的条椅上起不来。

一名护士给我们端来两杯水，我们喝下去后才慢慢恢复了体力。

中午12点，柳大叔终于进了手术室，长达4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做完，柳大叔总算保住了生命。

看到柳新芬疲惫不堪的样子，那天晚上我没有走，就在柳大叔的病床前坐了一个晚上。

回到家，我才知道父亲没有病，他之所以骗我回来也是受人之托。

原来我们大队书记听说我在部队提了干，就想把自已的女儿嫁給我。父亲去了几次信，我都说没时间，而书记又催得急，因此父亲就骗我说他病重。

大队书记的女儿曾经和我是同学，人到长得还算漂亮，但她的刁蛮和霸道那是非常有名的。如果与她结了婚，不但我有可能被欺负一辈子，我的父母也可能受到牵连。我说了利害关系后，父母总算没有强迫我。

我回部队后不久就收到了柳新芬的一封信，她在信中表达了全家人对我的谢意，并给我寄来了她的一张照片。

从此我频繁鸿雁传书，一年后终于确立了恋爱关系。

1975年我第二次回家探亲时与柳新芬结了婚。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己退休多年。回想起我与柳新芬的相识相爱，无不充满巧合与传奇。正是因为这无数的巧合才有了一个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