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革命战争时期，由于我军所处的环境和斗争形势所限，从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我军军服式样简单，品种也少，没有专门的女式军装，更没有裙服，女兵们都是穿着和男兵一样的军服。虽然东北抗日联军女战士曾穿过裙服，但毕竟不是全军范围的制式军服。新中国成立后不久，随着军队正规化建设的开始，人民解放军从1950年统一了全军军服式样，分干部、战士和陆、海、空三军军服，因是1950年装备的，称50式军服。当时最神气的要数女军人的连衣裙了！

建国初期穿50式夏服（连衣裙）的陆海空三军女军人，左起：1、2陆军，3海军，4空军。

50式女军人冬服为列宁服，小翻领，双排十粒扣，紧袖口，西式裤。服装颜色、用料与男军人相同。夏服为连衣裙，那是一种仿苏式裙服，也是建国后我军第一款制式裙服。

解放后，工农服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流行。整洁朴素、利落大方成为整个社会推崇的精神面貌。中山装、列宁装、军装的流行令服装整齐划一，人们追求的是共性，而不是个性。在那样的社会风气中，假如女性穿着旗袍已经会感觉到非常不自在了，因此旗袍与当时的生活时尚不合时宜，苏联式的“布拉吉”（俄语连衣裙的音译）则取而代之。新中国成立初期，中苏关系正处于“蜜月期”。做为东方阵营的“老大哥”，苏联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乃至服饰、风俗等各个方面，对当时的社会主义国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皮夹克、鸭舌帽、工装裤、套头衫、列宁服、连衣裙等具有苏联文化特点的服装，成为中国民众特别是城市居民的时尚。50式军服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借鉴了苏军服装样式，如大檐帽、战士套头衫、列宁服等，而女军人的连衣裙则完全是布拉吉的军队版。

女军人连衣裙样式为立翻领，套头式，前襟上部开口系三粒扣，两个上挖袋，长袖，紧袖口处系一粒扣，中腰有布制腰带，裙子下摆长及膝盖以下，材料为机染硫化平布。另配短裤，中等过膝长筒线袜。陆、空军连衣裙为全黄绿色，海军连衣裙为全藏蓝色。海军另有一款全白色连衣裙，作为礼服穿用。由于条件所限，当时女军人着连衣裙时鞋子不够统一，从照片上看，有穿高腰皮鞋的，有穿胶鞋的，也有穿布鞋的。

50式女军服（左起）：海军夏服（连衣裙），陆军夏服（连衣裙），空军冬服（列宁服）

海军全白色连衣裙

当时，全军几十万女兵领到连衣裙后兴高采烈，欣喜若狂。《大连晚报》2004年4月1日的一篇文章，讲述了当年第四野战军的一位女兵和连衣裙军服的故事：

本报3月《孤胆英雄情系鄂伦春兄弟》一文见报后，文中对李民扶等“四野”女兵当年身着裙装的细节描述，引起了大连现代博物馆专家的浓厚兴趣。他们通过本报找到李民扶，表达了想收藏展示这套军服的意愿，李民扶表示愿意将军服捐赠给大连现代博物馆。

李民扶告诉记者，1949年（应是1950年），解放军改穿了这种前苏联式样的军服，女兵们首次穿上了连衣裙装。那天，卡车运来了大批新军装，她们左试右试，足足兴奋了好几天。“因为夏天她们再也不用穿肥大的军服了！”但是与当时苏军的姐妹们相比，咱们还是有点“那个”，比如苏军女兵的春、秋、冬装都是料子的，而解放军女兵的都是布的；苏军女兵配皮靴，咱们穿的是解放鞋，不过解放军女兵的裙装配上船形帽也是很神气的。但解放军男女军官都是戴大盖帽的。当时裙装还配有腰带，长度绝对不许高于膝盖。李民扶说她最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别着手枪照张相。

“美景”不长，女兵裙装还没穿够，1951年，解放军军装又统一改回到了长衣长裤时代。李民扶到了空军，穿上了蓝裤子黄衣服，上衣是双排扣的“列宁装”。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几年，我军女兵身上一度又出现了裙装。

李民扶（中）当年身着裙式军装的照片。

正如李民扶所说，苏军女军人连衣裙是毛料的，而且配长筒靴。

解放军50式连衣裙配发后不久，大约只穿了两三年，女军人夏服又改回了长衣长裤。具体是哪一年，历来说法不一。上文中提到“1951年，解放军军装又统一改回到了长衣长裤时代。”但也有人回忆是1952年甚至1953年取消连衣裙的。经笔者查证，取消连衣裙最早是1951年从空军开始的，但也不是全军同时取消的。空军取消连衣裙，也是有着特殊原因的。

众所周知，人民空军从一成立时起，军服颜色就是上绿下蓝。而空军女军人连衣裙和陆军一样，一身都是草绿色。因为连衣裙上衣下衣是连体的，不可能搞成上下两截颜色。这样，一身绿的连衣裙在上绿下蓝的阵营里就显得不那么协调。因此，从一开始，空军就对连衣裙军服提出异议。

2009年春，笔者为撰写《人民空军服装六十年》一书，在空军档案馆查阅资料时，看到一份文件，披露了空军取消连衣裙的原因。1951年2月6日，空军司令部就空军女军人夏服样式专门给总参谋部、总后勤部写报告《呈请批示五一年空军女同志夏季服装样式》：“职部去年冬服已经军委批准上身为国防色，下身为藏青色，战士、干部已按冬服样式制作夏衣，惟女同志衣服因职部衣服上下颜色不同，为取得一致，要上下分开，现做女同志夏衣样式一套，呈送审核批准。”提出空军女军人夏服由全绿色连衣裙改为与男军人一致的上绿下蓝两截式衣裤。从这一年发夏服开始，空军女军人不再发连衣裙，改发长衣长裤，即与男军人相同的黄绿色上衣、藏青色裤子。笔者母亲的一位战友曾回忆说，她是1950年参军到空军的，发的是上绿下蓝的长衣长裤，以后也未发过连衣裙。上文中的李民扶回忆1951年又改回了长衣长裤时代，那是因为她到了空军，而其他军种部队1951年并未取消连衣裙，从照片上看，至少到1952年仍有部队穿着。

穿连衣裙的军校女学员

2004年国庆节前，春城晚报举办“老昆明”摄影展。由刘森老人拍摄的建国初期昆明近日公园“五一”游行的照片得到专家青睐。这张照片摄于1952年，记录的是1952年昆明市“五一”节游行中云南军区女子队行进的近日公园的精彩瞬间。青石板路上，一队女兵身穿苏式连衣裙、头戴大檐帽，精神抖擞的列队前进。照片自在春城晚报刊登后就引起很多市民的关注，当年参加了游行的护士班女兵来到春城晚报，目睹照片回顾当年往事，并述说更多照片后动情的故事。最后这幅照片荣获“最感人照片故事奖”。由此可见，1952年全军并未统一取消连衣裙。

穿连衣裙的女兵在昆明参加游行。

1953年后，基本上就不再穿连衣裙了。全军女军人夏服改为与冬服相近的上衣下裤。取消连衣裙的原因，一是连衣裙下摆较宽大，工作、训练、劳动不如长裤方便；二是北方部队反映，脱了棉衣就穿连衣裙，缺少过渡。最终连衣裙被长衣长裤取代。很多女军人都把连衣裙珍藏起来，成为美好的记忆。

曾看到一篇文章，题为《母亲的旧军装》（作者:小闪），发表于2002年7月29日，讲述了母亲当年的连衣裙军服：

现在的年轻人也许不知道，大概1951年左右，解放军女战士的军装是连衣裙，可能是受苏联“布拉吉”的影响。实行的时间不长，从53年开始军衔制就换了,大概是我军女兵唯一的一套连衣裙军装。我母亲就保存有这么一条裙子。它是土黄色的纯棉布料，上身似衬衣，左胸缝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的胸章，A字形裙摆，长度及膝，中间一条腰带，非常漂亮。

记得第一次见到这条裙子时我还是一个小学生，当时，家里有两只大木箱，还有一只平时总爱锁着的小柳箱，我认为应该是放钱之类的贵重物品。一次看见母亲收拾小箱，旁边放着一件叠的很整齐的衣服，就问是谁的，母亲说是她的旧军装。我好奇的打开：“呀，裙子！”我可是长那么大还没穿过裙子的。便不管不顾的套在身上，一看象大袍。母亲笑着说：你太小了，再说现在也不兴穿裙子。一边给我脱下来，叠好，告诉我还留下一顶大盖帽，被我表哥拿走弄丢了，很可惜。我看到母亲小心的扶平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放到箱子里，锁上。就象侍弄一件宝贵的瓷器。

我知道，那是父母保存的唯一一件部队的物品，他们把它看的十分珍贵。我也知道，他们珍藏的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还是一份真，一份爱，一份情。

尽管作者讲述的时间不太准确（实行军衔制是1955年），但朴实、生动，情真意切，老一代军人对军服的热爱与眷恋跃然纸上……

连衣裙式女军服虽然装备的时间很短，布料也比较低廉，但她仍是50式军服的一个亮点，她也是我军历史上最漂亮的女式军服之一。

三个穿连衣裙的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