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父母（十九）
这次与岳母的交锋，让我心惊。
母亲和岳母的区别是那样的清晰。
同样是想保住我的家庭，妈妈是苦口婆心，循循善导。岳母是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通过这件事，我第一次泾渭分明的感觉到了：亲情亲戚的根本不同。
在暴风骤雨的间隙中，我怀着愧疚的心，轻言细语的对老太太说，我和她女儿之间的分歧不是第三者介入，现实中也没有人爱上我。我和她女儿的分歧是心性太不合拍，在一起无法交融。
她也看见了，平时我夫妻俩对话很少。基本都是她女儿说话，我点头。因为我对她女儿说的话，她女儿一贯都认为是些废话，是些没有实际作用的空话。久而久之，我们之间就变得无话可谈了。
她女儿爱实际操作，工作隔几年就上一个台阶。我没出息，只爱看书，只爱胡思乱想，瞎说八道。俩人每天除了晚上一起在家吃顿饭，连睡觉都各有各的作息时间……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快乐，她也不快乐。与其这样两个人都不快乐，何不分开各自寻找各自的快乐呢？
她女儿条件不差，家庭环境又好，凭她目前的资本，找一个爱她的人一点不难。如果她不想带孩子，我愿意带孩子。不要抚养费。
“妈，我离婚不为别的，只是想做我喜欢的我自己。按我喜欢的想法和生活方式，走完这剩下的人生路。
“妈，我从未求过你，今天我求你劝劝你女儿，让她放下。放下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没有一点错。她按她的方式获取，她按她的方式生活，她一点错没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那谁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呀？如果当初她能听我的话，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小子要不是因为我们家，能毕业就留在这里工作吗？翅膀硬了想飞！是不是？没门。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好，好！那么我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我会找你们领导去。我管不了你，他们能管你。”老太太恶狠狠的说。
“随便。”
我轻轻吐出两字，抬脚就走，因为本来就还没有落座。
离开干部大院老远，我回头看了看那栋楼房。此生我再也不愿意踏进那栋楼房一步了。
第二天上班，一路上观察同事们的神情……还好，如平日无异。
看来，发怒的门神还没光临。
一个星期，就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又到了星期天。
吃完晚饭后，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撒个谎，说今天和师弟有事，避开送孩子回姥姥家的重负。奇怪的是还没等我发言，我那口子倒先开了口：“今天我送儿子去姥姥家吧，正好我有点事找我爸。”
我轻“嘘”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胡猜乱想……她找她爸有什么事呢？是不是说我俩这档子事？
晚上，儿子没留在姥姥家，回来了。
那口子说，她妈最近身体不好，老毛病犯了，带不了孩子，要我们自己带一段时间。
每天接送孩子的任务，自然而然到了我肩上。那口子上班的地方在市郊，横跨两个区。每天早上5点多她就要起床，倒两次班车。根本送不了孩子。
我心里明白：老太太是撂挑子了。
还好，儿子的伙食，全天是幼儿园包干。我只负责早送晚接，还能应付。
可儿子回家后的第二天，就哭闹着要回姥姥家。问他为啥？他说肚子饿。问他，你在托幼儿园没吃饭吗？他说，吃了。问他，没吃饱吗？他说，吃饱了。那怎么还说饿？就是饿。
本来就心烦的两个大人，架不住儿子无休止的哭闹，同时开火：一个推了一掌；一个在小屁蛋上踢了一脚，虽然样子很凶，力道却轻。
哪知，小兔崽子从小是被姥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像供小祖宗一样供着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风助火势，火长风威，顿时杀猪般的裂开小嘴，拼命的嚎叫起来，那眼泪像决了堤的水一样哗哗的流淌。
最后大的投降了，横眉怒目的吼：
“想吃啥？”
小的在这威势下也怂了，泪眼婆娑，抽泣着哆哆嗦嗦的说：
“蛋……饭饭”
“哈哈哈哈……”，女子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她指着好友说，你真该去写小说。
“我也这么认为。”女友傲然而笑。
“蛋饭饭”三字还没掉到地上，就听厨房里冰箱门“砰”的一响，随即传来孩子他妈的大声嚷嚷：“蛋饭饭，蛋个屁！冰箱里连个蛋壳也没有。”
小家伙嘴一咧……刚要嚎，一把被他爸的手掌捂住。
“好宝不哭，好宝不哭，爸爸去跟你炒一个比蛋饭饭还要好吃的饭，好不好？”
儿子含泪点头。
当爹的还不放心。他知道，一个炸药包正在厨房里冒咽，只要一点火星，立即就爆炸。
“说好啦！你不哭。我去给你炒饭饭。我放手了。”
儿子再一次使劲点点头，他这才放开手。
那天晚上，我从冰箱里找了半袋干虾仁出来。放的时间久了，硬硬的。我用开水泡了一会。应该用温水的，一着急，也忘了。用开水泡了还是硬。但丢到滚油里一炸，还是挺香的。孩子这时已经走到我身后，他已经闻到香味了。
孩子太小，边吃边朝我手掌里吐嚼不动的虾仁，我只有苦笑。
从小到大，我几乎没带过孩子，这一晚上折腾下来，真比上班还累。
男子在信中写道。他那一刻又想起了老太太骂他的话。
“你这胡思乱想的毛病，都是太闲了闹的。都是叫我给惯的。要是叫你一天到晚为填饱肚子奔忙；一天到晚为妻儿老小操心，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翅膀还没长全乎，就想飞，你能飞多高？你就折腾吧，可劲折腾！非得把这个家折腾散了不可。非得把自己折腾没了不可。”
老太太的咒语像暗夜中的闪电，在空中刺剌剌的放射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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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