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霉点的天花板一角,蜘蛛缓缓爬着,不一会儿就结出一张细小的网来。
“浩楠,你再不出来就死屋里算了。你妈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翠萍嘴上说着狠心的话,却将门拍得山响,震得天花板上的蜘蛛向下吐出一条长长的丝来,身子挂在丝上像个蹦极的运动员。
“阿姨,您别说这种话。”屋外,文槟将人拉到了沙发上坐下。
“陈浩楠,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把门开开,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吗?”文槟的口气一转疾言厉色地说。
门吱呀一声开了,房间里黑洞洞的,一个鸡窝头在门口闪过,转而落在了床上,砰的一声响,惊走了窗外的鹧鸪。
“你也要理解一下你母亲。”文槟看着眼窝深陷的黑脸庞叹了口气。
床上的人一声不吭。
“阿姨就是从云城嫁过来的,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你不是不知道。或许你觉得现在她和平洲人没什么差别都排外,接受不了外乡姑娘。但是你换个角度想想,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你少受人非议。”
门外传来了啜泣声,是翠萍。文槟这番话不仅说中了她的心思,更勾起了她的伤心回忆。
平洲人排外,他们觉得只有娶不上本土姑娘的人才娶外地人。再加上曾经不少外地姑娘嫁过来后不久就因为各种原因离婚,分手。这不仅加剧了平洲人的排外思想也越发轻视翠萍这样的外地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过去。如芳我妈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非要用老眼光看待问题?”浩楠突然直挺挺坐起来,唬了文槟一跳。
“什么年代都有这样的人,你自己小时候在云城过得什么日子你忘记了?”翠萍在门外嚷起来。
浩楠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厚厚的棉被盖在身上,身子在下面轻轻抖动,似乎在哭。
浩楠小时候在云城待过一阵。因为计划生育,母亲又怀了一个,他不得不去偏僻的云城避一避。
谁知初到云城就被人当作了异类,欺负的对象。石头,土坷垃统统往身上招呼,对于平洲的偏见也一一落到了浩楠头上。商友的妹妹曾经和他一起爬山的时候问过:“楠哥怎么爬这么高的山,气不喘脸不红的?”
浩楠一笑。倒是商友给了一个解释:“你楠哥小时候接受过特训。”浩楠知道他指的是小时候自己在云城没有玩伴,就一个人爬山,高高低低的山爬过不少。
商友几乎是咆哮着对妹妹商梦喊:“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还在这伤春悲秋,就算你哭得肝肠寸断,愁肠百结他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啊!”商梦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声嘶力竭却又抽抽噎噎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远嫁能有什么好结果?你要是在那边受了欺负,我和爸就算想过去都来不及。”商友将妹妹拥进怀里轻轻安抚。
“我就你一个妹妹,从小你也算是在我背上长大的。哥舍不得你受委屈啊。你说那个汪军他要是真的心里有你,也不会这边刚分手,那边就结婚了。你哥我自认是个渣男,但也没他这么渣……”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算了,你就让我哭一场吧,就算是为这段感情做最后的告别吧。”
“哭可以,哭完就去吃饭。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
“那你那时候还为丽丽姐消沉了大半年,连班都不上了。”商梦说。
“年少无知啊,话说回来,你要是真想谈恋爱,我把你楠哥的电话给你。知根知底的,人也不错,关键他也刚失恋了两个受伤的人一起取暖。”商友开起了玩笑。
商梦想起了那个脸庞微黑,脸上总是挂着浅浅微笑的男孩,猛地摇了摇头:“不行,太熟了下不了手。”
兄妹俩说笑着你推我搡去了餐厅,商梦似乎是化悲愤为食欲,连吃了两碗饭。只是说笑背后隐藏的情绪只怕只能靠时间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