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我妈被家暴。
所以，我带着她和我弟逃走了。
可她却一直背着我偷摸联系我爸。
她说：「你爸就是脾气大了点儿。」
在向我索要钱财无果后，我爸开始大闹学校，告诉所有人我是个白眼狼。
与此同时，我的私密照出现在了学校的贴吧上。
铺天盖地的谩骂压垮了我，促使我从楼上一跃而下。
重活一次，这个白眼狼我当定了。
1
「说！你今天回来和那个姓李的有说有笑地在聊些什么？」
「我看你他妈又是欠收拾了！」
「还敢往老子头上戴绿帽子！贱人！」
……
我在一阵打砸和谩骂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脑袋传来一阵刺痛。
碎片化的回忆在脑子里疯狂闪回。
我忍着疼痛打开了房间的门，我妈就这样摔在了我的面前，鼻青脸肿，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好不难堪。
而我爸身上则是散发着一阵浓烈的酒臭味儿，脸上泛着红，怒气冲天。
再看看我的好弟弟林浩，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沙发上，戴着耳机，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来回舞动，嘴里谩骂着粗话。
完全不理会妈妈的惨叫。
眼前的场面完美地和脑子里的记忆重合了起来。
这一刻，我总算是认清了一个事实，我重生了，重生到了即将要发生火灾的这天晚上。
上一世，就是这场火灾，烧光了这个家的一切，也让我鼓起了勇气带着我妈和我弟，逃离了我爸的桎梏。
我转了学，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全新的城市。
我傻瓜一样拿出了外婆留给我的存折，而这是她一辈的积蓄。
她说如果哪天想离开这个家，这就是我的底气。
我拿着这笔钱，却还想当一回救世主，救我妈妈于水火，可我却被她狠狠地背刺了。
她暗中一直和我爸保持着联系。
密谋着如何把我手里这笔存款骗到手，就在她磨破嘴皮子我都不愿意把这笔钱交给她保管的时候。
我爸终于坐不住了。
那晚我放学回来，租的房子像是被洗劫了一般，我所有的抽屉柜子都被翻了个遍。
他们三个人就站在我的对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逼迫我把钱交出来。
道貌岸然地说：「你外婆那时候已经病糊涂了，那钱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我妈也在一边附和着：「是啊，舒禾，你就把钱还给你爸吧。」
看着她伪善的嘴脸，我才真切地明白「烂泥扶不上墙」是什么意思。
我也倔强地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那晚，我爸就扯着我的头发，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把我的头往墙上撞。
「舒禾，你看你这孩子，就把钱交出来，为什么非要惹你爸生气呢？」
或许是怕真的把我打死了，他们一分钱都捞不到。
见了血，才收了手。
第二天，却闹上了我的新学校，骚扰着我的老师和同学。
「林舒禾，认识不？老子生的！现在却偷了家里的钱，不肯交出来！这样劣迹斑斑的学生，你们也敢收？」
那一瞬间，如芒在背。
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变了，好在我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在了解家里的情况后。
她还是保住了我，并且为我安排了住宿。
但我没想到的是，最后刺向我的一把利刃，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啊。
甚至我的背脊上还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大片伤疤。
他就这样把偷拍得来的照片，发布在了学校的贴吧上。
「嘿，没想到林舒禾还挺有料的。」
「就是这疤真恶心。」
玩味儿的，不怀好意的眼神一束又一束刺在了我本就遍体鳞伤的灵魂上。
被画烂的课本，被泼满红墨水的板凳，还有被塞死老鼠的书包……
最终，因为反响过于负面，我还是被学校劝退了。
他们不问缘由，不辨真假，这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我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我悲惨的一生。
……
「你这死丫头看什么？还敢这样盯着老子！再看，老子连你一起打！」
「躲！还敢躲！」
拳脚一下又一下落在了我妈她瘦可见骨的身躯上。
上一世，我甚至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一次，我不会了，我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煤气味儿，转身进房间挑了几样必需品装进了包里。
头也不回地先一步离开了这个家。
2
我随意找了一个离家比较近的便利店，买了个饭团，坐着就开始啃起来。
一边啃，一边戴上耳机，听着英语听力，在卷纸上勾勾画画。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上一世，在转学后，我几乎是放弃了最后的复习时间。
白天在学校上课昏昏欲睡。
晚上还要强撑着精神打着零工，补贴家用。
因为我妈自从结婚后就成了一个家庭主妇，和社会脱节将近二十年。
我天真地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起这个家，给足她脱离我爸的底气。
成绩几乎是一落千丈，最后还惨死在高考前。
这次，我不会再犯傻了，我要为我自己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
很快，一辆消防车就从我眼前疾驰而过，警笛声直往我耳朵里钻。
火灾发生了。
我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书，慢悠悠地往家走。
越靠近，越能瞧见那股子黑烟的浓烈。
「呀！舒禾！你怎么还在这？」
「快去看看吧！你家着火了！」
我压下心底的轻笑，装作惊讶害怕的样子看着邻居大妈。
「着火了？那我爸妈呢？」
「不知道呢，这不，消防员还在灭火呢！」
我点了点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小朋友！里面危险！不能进！」
意料之中的我被消防员拦下了，我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
硬生生挤了两滴眼泪，拉着消防员的衣服哀嚎着。
「叔叔！这是我家！」
「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爸妈还有我弟弟都还在里面呢！」
而就在我和消防员拉扯的时候。
我弟林浩，被消防员用担架抬了出来，后面一瘸一拐跟着的就是我爸妈了。
这瞬间，我突破了阻碍，冲了过去。
语气关切。
「林浩，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龇牙咧嘴地哀嚎着痛，双手颤抖着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顺着瞧过去，他的腿上被烧得厉害。
血肉模糊，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
如果我没瞧错的话，不止腿上，他的脸上也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姐！我好痛啊！好痛啊！」
我看着他的样子，在心里冷笑。
痛？
痛就对了！
上一世，我就是因为把打游戏的他推开了，我才会被困在火里，才会在背上留下大片的疤痕。
我刚要继续表演一番好姐姐的时候，我被我爸一把推开了，跌坐在了地上。
「你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家里出事了你都不知道？你说说！关键的时候你就不在，害得我们都不能把值钱的都抢救出来！」
即使脸都被熏得黢黑了，但我还是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有多么令人作呕。
他还没骂过瘾，就被消防员拉住了。
「经过初步勘查，你家应该是煤气没关导致的起火。」
就看我爸听完眼轱辘一转，转头就一把扯过了我妈的头发。
「死婆娘！我呸！赔钱货！现在好了！家也被烧没了！」
「你高兴了吧！开心了吧！」
辱骂还不够，他还要上脚去踹。
周围围观的居民纷纷咋舌，摇着头对他指指点点。
可如果他没有喝多，没有一直在打我妈，我弟也没有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
不可能闻不出来煤气泄漏的味道。
自作孽，不可活。
……
最终还是消防员拉开了我爸，并把我们一家送上了救护车，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3
林浩在还没有送到医院的时候，就被疼晕了过去。
我妈自然是心疼得不行的。
握住了他的手，眼泪掉个不停。
这也引起了我爸强烈的不满。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想他肯定是意识到，家已经被烧没了。
他向来也不是存钱的人，手上有一点钱就去喝酒打麻将了。
平日里也就林浩还能从他指头缝里抠出一点儿闲钱。
……
「林浩家属是吗？」
「先来这边把费用缴了。」
我爸一听就怒了，大吼着指着手术室的门。
「钱钱钱！你们医生都掉钱眼里面去了？我儿子还在手术室里面！你们就不能先救人吗？」
「这位先生，麻烦你冷静一点，我们医院也是有规章制度的，更何况我们已经给您儿子进行了救治了。」
眼看着医护那边有要叫保安的架势，我妈这才赔着笑脸迎了上来，拉着我爸。
「交，交，我们这就去交！」
可走到一半，我爸又猛地甩开了她的手。
「交什么交？」
「你现在拿什么交？家都烧没了！哪里来的钱？」
我妈站在了原地，踌躇了半天，然后从衣服的内里扒出了一个口袋。
里面赫然是一张银行卡。
「我知道你存不住钱，这里面是我给浩浩存的老婆本，没多少，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好啊，死婆娘，竟然背着我还存了私房钱！」
……
看着她黢黑布满纹路的手上死死地攥着的那张银行卡，我的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
「给浩浩存的。」
那么我呢？
上一世，在我还没拿出外婆留下的钱的时候，她只会看着我可怕的脊背。
让我忍着点痛。
说伤在了背上，又看不见，没关系。
甚至于在我还没有好全的时候，他们就想随便买两支烫伤膏，回去给我抹抹。
可惜被医生拦了下来。
但此后的每一天，都会在我耳边不停地数落着，今天又花了多少钱。
仿佛他们的一切苦难都是我造成的。
回忆如同潮水般袭来，我鼻尖不由得一酸，面上一阵湿润。
我随手一擦。
这次，我只会把外婆留给我的银行卡牢牢地攥在我自己的手里。
……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缴费单，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林浩恰好也在这个时候被推出了手术室。
面色惨白如纸，戴着呼吸面罩，脸上一大片的烧伤痕迹。
静静地躺在那里，要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却没有一丝可怜他的感觉。
接下来医生所交代的话，更是让我爸的脸一寸比一寸黑。
植皮，修复。
这是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
病房里，我爸难得地闭上了他的嘴，盯着林浩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地，我背后一阵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