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明社会还有童养媳吗?
有的,我就是。
我是被父母卖给陆家做媳妇的。
十二岁便跟着陆家的下人们一起照顾陆南行的饮食起居。
二十二岁按照双方父母的意愿结了婚。
一年后,儿子出生了,取名陆远。
婆婆对我很是满意,圈子里都说她调教出了最完美的儿媳。
可是,我真的很累。
那种无力感,年复一年的将我紧紧的包裹住,不得呼吸。
当陆南行又带着纪江江的香水味上床时。
我提出了离婚。
01
陆南行不悦的皱眉:“不行,陆远还小,需要你照顾。”
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就好似对待手下的员工一般。
将离婚协议书递到陆南行的手中。
淡淡的开口:“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签字。”
陆南行脸上,挂着常年那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儿子不可能给你。”
“知道,我没想过和陆家争抚养权。”
“你也分不到钱,毕竟有婚前协议在。”
我内心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明白,那些珠宝首饰也会按照协议归还给你母亲。”
陆南行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他疑惑的看着我。
不明白我这是在发什么疯。
“乔新。”他放柔了些语气,“如果是为了儿子生日的事,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心中苦涩翻涌,从十二岁认识陆南行到现在整整十六年了。
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对不起”。
还是在我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
陆南行自顾自的说着。
他可笑的认为。
只不过是他和白月光。
带着我的儿子一起过了个五岁生日而已。
我是不该闹脾气的。
提出离婚更是可笑至极。
今天是儿子陆远的生日。
虽然是家宴,可我从上个月就开始精心准备。
以前,我与陆南行虽谈不上有多少夫妻情分。
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都给足的。
直到他的白月光纪江江回国后。
陆南行就开始变得越发的过分起来。
我看着满桌的饭菜逐渐变的冰凉。
胸口难受的厉害,就好似有烙铁,烫进了心脏。
婆婆走出别墅之前,冷冷的丢下了一句。
“乔新,你还真是没用。”
枯坐在沙发上喝了半瓶红酒。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要忍受婆婆那失望至极的眼神和丈夫毫无尊重的对待。
等到半夜,开门的冷风将我从沙发上吹醒。
接过已经在陆南行怀中睡熟的儿子。
好闻的特调白茶香味传来,萦绕在周遭的空气中。
儿子在睡梦中呢喃:“纪姐姐……我喜欢你。”
是呀!有谁会不喜欢她呢!
聪明、漂亮、风情万种的大明星纪江江。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开口:“你答应过,我们一起陪孩子过生日的。”
陆南行双眸幽深,话语就像寒冬里刺骨的北风一般。
“可是,小远更想和江江一起过生日。”
此时的陆远被我们吵醒了,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纪姐姐呢!她不是说今天能一直陪着我的吗?”
“嘶……”我好似听见了。
那块烙铁又烫在了心口的响声。
02
离婚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毕竟在结婚前陆家就早有准备。
律师向我宣读着婚前协议,我听了个大概,也没太在意。
很快的,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拿出行李箱开始整理。
陆南行垂着眼眸拉住了我:“乔新,离婚的事毕竟需要向董事会交代,所以我不能很快签字。”
他的语气依旧沉稳冷静不带丝毫温度。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收拾了些最简单的衣物和必须品拖着箱子打算离开。
陆南行又一次拉住了我的胳膊:“其实不用搬走,这套别墅我留给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不必了。”我断然拒绝。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我看向自己的脚尖。
鼻头酸涩,喉咙发干。
弹指之间,从十二岁到二十八岁。
一个女孩拖着箱子搬了进来。
一个女人拖着箱子独自离开。
“妈妈……”
儿子陆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回头,蹲下身子:“妈妈以后不能再给你做饭了,要好好吃饭,不准挑食。”
“哦。”陆远平淡的回答着。
脸上挂着和陆南行一模一样的冷漠表情。
我转身,以最快的方式离开了。
因为知道再回一次头,自己会心软。
会舍不得离开,那个曾经阵痛了三天二夜拼上全力,生下的孩子。
哪怕现在的他越来越像陆南行了。
03
我没有回到父母家。
这些年我和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只是维持在表面上过的去而已。
而这种微妙的相处方式。
在我通知了他们,要离婚后也彻底打破了。
“离婚?想都别想,你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陆家。”
父亲在电话那头愤怒的吼着。
我挂上电话,从药瓶子里拿出三颗小药丸吞下。
最近药量变大了,要多吃一颗才能睡得着。
睡梦中我好似又回到了十二岁。
那年,我钢琴比赛得了第一名。
那年,父亲的公司被破产清算。
也是那年,我被告知长大会嫁入陆家,做陆南行的妻子。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
我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
我被告知不能继续学习钢琴专业。
因为陆家不需要懂音乐的女人。
他们需要的是,早晨五点半起床为陆南行打理好一切的女人。
陆南行妈妈以最传统的方式教导我,将我养大。
生了儿子陆远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单一。
虽然陆家有很多下人。
讽刺的是,我每天还是重复着那些琐碎的家务。
“乔新,蓝色衬衣烫了吗?”
“乔新,今天的汤煲的时间不够。”
“乔新,儿子幼儿园的手工完成了吗?”
“你又不用工作,整天在家,怎么这点小事都会忘记?”
“什么,出去工作?太好笑了,是陆家养不起你吗?”
耳边手机铃声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睛。
枕边湿了好大一片,原来在梦中我都是不快乐的。
这种阴郁的心情已经透入了骨髓。
我接起了电话,是陆南行打来的。
他声音低沉沙哑透出些不耐烦,因该是昨晚应酬喝过酒了。
“乔新,儿子上阅读课的绘本你放哪儿了?”
“在书桌第三个抽屉里,从上到下第四本。”
电话那头传来了保姆阿姨解释的声音。
“原来都是太太亲自整理的,一下子……我们当然找不到。”
我轻叹一声,说道:“陆南行,让阿姨把东西重新整理一遍,以后就能记住东西放哪儿了,不用来问我。”
对面突然没有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陆南行再度开口:“明天,小远要参加幼儿园的运动会,老师说需要爸爸妈妈一起参加。”
我望向床头柜上的那瓶药。
一瞬间那种疲惫不堪的无力感又再度袭来。
此时,窗外突然明亮了许多,有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我迎着阳光眯了眯眼睛,原来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握紧了手机,慢慢的开口:“运动会我不会去参加,陆远的监护权我也已经放弃。“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陆南行你要明白,离婚后我不再是你的妻子或者是谁的妈妈,我就是我自己,我想有个新的开始,而这个开始因该从你不再打扰我的生活开始。”
电话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陆南行不带丝毫情绪的说了三个字:“明白了。”
挂上电话后。
我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
删除了一切联系方式。
04
我找到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安家。
小区很美,边上还有家琴房。
那天路过,突然就有了想弹琴的冲动。
当指尖飞快的在琴键上跳动时。
以前的事一帧一帧地翻涌而出。
乔陆二家本就是世交。
联姻的决定,是在双方爷爷还健在时就定下的。
后来父亲不善经营险些遭遇破产。
是陆家拿出庞大的资金救了乔氏。
为了回报陆家。
父亲从小就将我送到陆南行母亲身边。
让她亲自把我教导成合格的儿媳。
离开家之前,妈妈紧张的拉着我的手交代着。
“乔新,你一定要让陆夫人满意,只要他们肯拿钱继续帮我们,公司就能撑下去,要不然我和你爸爸真的只能从乔氏集团的大楼跳下去了。”
我就这样,害怕的、忐忑的、到了完全陌生的陆南行母亲身边。
于是小小年纪的我,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
吃饭时,我总是夹陆南行不下筷的菜。
哪怕那些菜也是我最不爱吃的。
每天睡觉前,我都上好三个闹钟。
生怕自己会比陆夫人起的晚。
我日子过得小心翼翼,从来不敢肆意大笑或者大声说话。
我听话、懂事、谨慎、乖顺、细心。
还在,照顾陆南行这件事上,努力做到最好,几乎接近完美。
这点让陆夫人很是满意。
但,就算是这样的我,在高考选专业的时。
因为自己的坚持,还是给父亲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生活里。
早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剩下的只有服从。
从那时起,我的无力感与日俱增。
而有着和我一样痛苦的人还有陆南行。
比我大五岁的他,同样没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
十二岁初见时,他是个眼眸中带着璀璨星光的少年。
与现在沉稳冷漠截然不同。
他肆意洒脱,很爱笑,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时的他喜欢着一个叫纪江江的漂亮女生。
纪江江很美,出道就是女一,接连拍了好几部大火的电视剧。
有段时间,陆南行为了她在家里闹的非常凶。
与此同时我在陆家的生活就更为艰难。
他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有意的迁怒与我。
还常常当着陆夫人的面给我难堪。
说句:“难吃死了。”
就把为他准备的早餐倒进了垃圾桶。
但我并不恨他,只因他比我勇敢得多。
至少他还在反抗,在尝试着挣脱那些,看不见的枷锁。
可是,事情的最后。
纪江江提出分手。
而少年眼中的点点星光也消失不见了。
他好似变了一个人,越来越沉默寡言。
有时候冷漠的就像一块冰。
永远都难以接近。
05
直到,在那场车祸中我救了陆南行。
我们才走到了一起。
二十一岁那年的暑假,纪江江有了新男朋友。
陆南行很难得的主动与我说话。
“陪我去个地方!”
我被带到枫山脚下时,这里已经停了五六辆跑车。
他问我:“敢不敢陪我玩几圈?”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
陆南行面无表情的将车开的极快。
到了半山腰时,路面已变得窄而陡峭,边上又有许多凸起的石壁。
当他好几次就快要撞上,又生生避开时。
我手心的冷汗不断的渗出,是真的害怕了。
“停车,我要下车。”
“不用怕,这条路我开过十几次了,熟的很,不可能出事。”
许是被压抑的太久了,我突然有些失控。
“你心情不好,想寻死,自己去!我没义务陪着你,把车给我停下!”
陆南行转头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冷着脸将车子停下。
把我丢在了路边,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夜里的枫山很黑,我开始独自往回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背后又传来跑车的阵阵轰鸣。
有些变故,来的总是那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