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日本，头等大事就是吃海鲜，尤其在紧邻日本海的北陆，有许多冬季限定，所以一到金泽，我们就冲到历史悠久的近江町市场，这里被称为“金泽的厨房”。

鲜鱼通里，几乎每家水产店门前都大排长龙，世界各地的食客跟本地人汇在一起，当场点、当场吃，日本人为这种用餐形式起了个名字叫“立吞”，简直太形象了。

不会日语也没有关系，所见即所得，指指点点就好，扫一扫就买单，薄薄的塑料盘子盛着各种名贵海鲜，端到鱼摊儿边的小桌上，自己加芥末和酱油，直接开吃，与大海零距离，还能有比这更爽的吗？有的，我们连吃三家，总共花费还不到800！

夏天吃岩牡蛎、冬季吃真牡蛎，生蚝700円一个，现点现开，个头虽小但奶味浓郁。

北海道扇贝柔软又甘甜，金枪鱼出售的部位叫“切落”，即使是边角料，鱼味都浓纯。

第二家看起来像家庭作坊，儿子收钱，妈妈开蚝，谢绝游客拍照，但拍自己的食物可以，生蚝升级到1000円的规格，硕大无朋“海之乳”，咸腥的海味冲击舌面。

扇贝更加厚实，入口愈发甜润，一旁用三文鱼做了个拼盘，鱼脂肥美，丝毫不输。

最美的是牡丹虾，虾身红白相间，特有绿色的虾籽，真的好似一朵牡丹，肉质莹嫩，我贪婪去吸虾脑，被虾壳扎疼了嘴换来一包鲜汁……想起曾在西西里岛的鱼市生吃虾，温暖地中海小虾与寒冷北方海大虾相映成趣。

吃到这儿有个小遗憾，本地名物松叶蟹都告售罄，这种蟹每年11月6号才开放捕获，解禁期最短，被称为“蟹的最难关”，雌性松叶蟹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香箱蟹。

在市场里兜了一圈，香箱蟹早就被抢购一空，终于看到个鱼摊儿有盒蟹，赶紧拿下，咦？太激动了，其实是石川县的加能蟹。

蟹煮熟了拆出蟹膏和蟹肉，加味噌调味填满蟹壳，再用蟹腿盖满，形似一碗“蟹面”，满是清甜蟹鲜，是冬季珍味了。

照例买生蚝，试比较不同口感，又加多一份海胆，小口天然的鲜，章鱼和不知名鱼刺身拼盘500円就当吃着玩儿。

冬天的喉黑鱼油脂极肥，斥巨资1800円买了一份，生鱼片稍许火炙一下就上桌，油香满溢，根本不用蘸酱油，稍微撒点海盐就吃美了。

吃了一肚子的生冷海鲜，胃里生出寒意，到隔壁小摊儿买杯温热的甘酒暖暖——甘酒是米麴发酵的无酒精饮料，自带粗疏淡甜的米香，日本人在冬天和新年常喝，这次元旦来，刚巧赶上了，连喝好几家，我可喜欢了，有机会要细写。

中午海鲜饱腹，晚上就想找家居酒屋喝酒，在市中心香林坊绕了一大圈，我们大概推开了几十扇门——从人气老店到无名小店，从热闹大街到僻静巷子，从低矮地下室到狭小平民房，从海鲜、烧肉到关东煮，甚至饺子专卖店……统统不接待Walk in的客人，店主英文也不太会讲，各个双手打叉表示拒绝然后鞠躬说Sorry。

严肃的怀石和寿司因为备货的关系需要提前预订我知道，但没有想到轻松随意的居酒屋不预订都不让进，这出乎我的意料，其中有几家确实客满，大多明明有空位也不接客，偌大美食之城，竟然无处晚餐。

冬夜时而狂风、时而冰雹，街头有许多跟我们类似经历的西方游客，带着困惑不解、茫然无措的表情游走觅食……最后敲开一家印度菜馆，总算老板娘会说英语：“我们的吧台尚有座位，但是菜需要等很久。”我转头一看，一屋子外国人围着空空如也的桌子。

最后只好到超市买酒和下酒菜，果然挤满了如饥似渴采购的老外……对于日本餐厅固执的预约制，我只能说：保持尊重但欣赏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