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很有意思，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山水画。不过，创作中用到的技法都和山水画有关。宋代画家创作过类似作品，比如郭熙画过《双松图》。一堆乱石上生长了两棵松树，顶天立地，视觉冲击力极强。李成、范宽也画过类似的作品，均以雄奇气势、健壮笔墨示人。这就能理解文徵明画《古木寒泉》的原因了，他想要致敬画坛前辈，表达他对传统技法的深刻理解。

文徵明生活在明代中期，他在创作上继承了宋元名家风采，笔下山水具有浓郁的诗意美感。他在创作中重视写生，强调画面的真实感。哪怕构图疏旷，用笔简单，也要体现出山山水水的自然特征。他观察山水一角画了《古木寒泉》，简化空间层次，删除多余细节。当两棵古树成了作品主体，就知道他要强调视觉感受了。

文徵明 古木寒泉

强调视觉感受，有很多办法。文徵明为何选择了用简单构图表现视觉冲击力呢，这和他的审美有关。宋元两代的山水画创作是艺术发展史上的两座高峰。宋代画家强调表现山水气势，元代画家重视表现山水神韵。如果将两种风格合二为一，将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古木寒泉》就是文徵明尝试的结果，可以看到作品相当成功。

画树是画山水的基本功，画树用到的笔墨技法和画山水有共通之处。为了显露扎实的笔墨技巧，文徵明画了两棵枯树。用笔圆中带方，力道变化丰富，他画出了枯木的遒劲姿态，也展现出枯木中蕴藏的生机。两棵古树生长在溪流转弯处，利用流水形成的空间变化，产生前后穿插交错的效果。

文徵明 古木寒泉 局部

画树很考验画家的运笔方式，文徵明借鉴了书法的运笔方法，笔致刚柔并济。前方的那棵古树，用重墨勾画主干。后面的古树用浅绛色彩勾画，淡染出树皮的质感。两棵树的枯枝状如鹿角，在变化中保持了整体面貌的统一。

由于《古木寒泉》带有写生特点，文徵明刻画山石溪流用笔不多也十分仔细。在两棵枯树的映衬下，画中溪流泛出寒意。越靠近溪流源头的地方，文徵明用笔越轻、用色越淡。这样一来，有了云烟变幻的美妙效果。

文徵明 古木寒泉 局部

两棵古树枝杈萧疏，树干插入天空，运笔顿挫有力，看上去古朴苍润。枯枝向上伸展，充满力量感。山石杂树溪流在传统山水画中常常作为配景点缀，文徵明把“配角”画成了“主角”，让作品显得新鲜别致。

平远法构图结合平缓迂回的溪流景色，让画面有了透视效果。在传统审美中，流水具有生命力，是“活物”。文徵明用潺潺溪水表现空间静谧之美，几块怪石凸显阳刚气质，恰好与刚柔并济的笔墨风格相互呼应。这才是好的作品，内容与形式可以统一起来。

文徵明 古木寒泉 局部

看到《古木寒泉》，会想到两句诗。“近岩幽湿处，惟藉墨烟浓”，你细品文徵明画的就是这个味道。既传统又新鲜，文徵明借古出新，将传统题材、传统技法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