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时大哥一声没哭，年底回家聚餐，大哥端着饭突然哭起来！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大哥的儿子刚结婚，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一年父亲葬礼上所有的开支，都是我和二哥两个人出的，大哥就跟着主事的师傅走流程，着急忙慌的把父亲的葬礼给办完。这个时候，大家最担心的就只剩下母亲一个人了，她80多岁，之前身体还算是硬朗，但自从父亲走了之后，母亲的身体，开始一天不如一天。

谁在家照顾呢？好像都挺难的，家家户户都是很困难，忙的不行。

最后还是大哥回来了，他本身就是做装修的活，从外面回来后就跟着村里的人干散工，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这样母亲也有人照顾了，我和二哥每个月给大哥1500块钱，算是兑钱让他在家照顾母亲。

只是几年后，母亲还是走了。

从停棺，到下葬，一直到所有葬礼的事情都结束，大哥是一声都没有哭。

当年父亲去世如此，现在母亲去世也是如此。

我们只当是大哥心里苦，心里难，也权当是大哥在替我们扛住所有的压力。

只是到了这一年的年底，我们所有人从外地回来，家庭聚餐的时候，大哥喝了一点酒，便哭了起来，我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哭的那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

1.

大哥没有读过书，毕竟我们家里孩子多，父母忙不过来，很多事情都是大哥帮着父母做。他出去的早，大概是十四五岁就出去打工，每年进入寒冬的时候就回来，这倒不是为了回来过年，而是每到寒冬的时候，父母种的菜就可以拉到集镇上去卖，只是父母一出去就是一天，家里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没人照顾。

大哥从外地回来，帮着父亲去卖菜，母亲也能够在家照顾我们。

几年后，算是攒了钱，大哥结婚了。

陆陆续续，我们每个人都结婚生子，日子也算是过得紧。

在我印象中，大哥都是正月里出去打工，一直到年底才回家。一年到头，也就回来这一次，他前两个儿子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回家看过嫂子，每次都是母亲伺候嫂子坐月子。

因为大哥离家远，很远很远，来回一趟路费都不少钱。母亲心疼钱，就告诉他，家里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慢慢的，也终于熬到了大哥的大儿子结婚，母亲很是高兴，还说终于熬到孙子结婚了。

东拼西凑，算是把钱给凑出来了，这个婚也结了。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没想到，父亲却突然走了。

是很快走的。听母亲说，前天晚饭，他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粥，还骑着自行车要去庄稼地里看看，又去了我们几家院子那里看看，嘴里念叨着说这房子都是空的，实在是可惜了。那个时候母亲还觉得他是没事找话，闲得发慌，谁知道溜达了一圈回来睡觉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我们家算是第一次办葬礼，大家都手忙脚乱的。

母亲坐在西屋里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后来是邻居找过来一个主事的师傅，大哥就跟着那个人，走了一遍又一遍的环节，这才把事情给办完。

办完之后，大家各自返程。

最后走的，就是大哥和大姐他们。

大姐倒是想要留下来陪陪母亲，可是她也有了孙子，这几年忙的不得空，只能说有空过来看看母亲，但想要一直留在身边，可能是不大行。

母亲似乎是看得出来大家的忙，也知道大家的不容易，就跟大哥大姐他们说自己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人照顾。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不是这样发生的。

父亲还在的时候，母亲身体很好，80多岁了，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蔬菜，还养了鸡和鸭，照顾的很好。

只是父亲刚走一年多，母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人老的很快，走路越来越离不开拐杖，耳背也更加明显。

有一次二哥家的孩子嘉和给我们发过来消息，他说趁着放假回家看看，结果就看到奶奶一个人在煮泡面吃。

嘉和就问她怎么吃泡面呢。

母亲就跟他说家里没东西吃了，只能吃这个，也简单方便。

嘉和想要给母亲做点饭，结果一打开锅，才发现，锅里是一团浆糊。

嘉和不知道这是啥，就问母亲。

结果母亲就跟嘉和说，这是稀饭，是昨天早上的，喝了两天了，都稠在锅里了。

2.

如果说吃饭这个问题，尚且一个人能够解决，那人摔倒了或是头疼发热的怎么办？

然而，母亲什么都不说，直到后来大姐抽空去看了母亲一趟，这才知道她前段时间发烧，自己没有去诊所拿药打针，也不知道自己在家吃了什么药，就那么硬扛过来的。

再就是有一次她不知道要切什么东西，结果人就是年纪大了，没有反应过来，那刀直接砸到了脚面上，鲜血直流。

后来，她就找到了一个棉衣服，直接抱着脚。

两天之后，稍微能够下地了，她才一瘸一拐的去了村里诊所。

但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了，想要做改善也是不大可能，没办法，人家就只给消消毒之类的，包扎一下。

我们都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也是很苦恼，想要回家照顾母亲，那自己这个小家就算是没办法照顾到了。

最后，还是大哥选择了回去。

他说，不管怎么说，两个儿子已经有一个结婚的了，起码压力小了一点。

像二哥家，大儿子刚毕业，小儿子才大二，这还得几年花钱呢。

大哥回去了，回去照顾母亲。

当然，日常的时候，大哥是跟着村里人出去刮腻子，或是给人家翻新房子，一天两百块钱，其实在农村有这样的收入也算是可以了。

母亲最后的几年，有大哥在身边，也算过得自在，起码没有吃很多苦，没有瘫痪在床。

后来，大哥的儿媳妇有了身孕，大哥就在家搭建了一个鸡窝，养了十几只小鸡，说是给孕妇吃点土鸡蛋啥的。

母亲倒是开心，本来她就喜欢小孩子，一个人在家生活也无聊，喂喂鸡，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鸡下蛋之后，母亲就用一个铝锅把所有鸡蛋都攒起来，就等着大哥家的孩子回家时，母亲再给他端出来。

大哥总是劝母亲不要操心这样的事情，鸡蛋该吃还是要吃的，没必要给孩子们留。

母亲总是笑笑说自己是一个老年人了，能吃几个鸡蛋呢？

人家是孕妇，就应该多吃一点。

也确实如此。

那十几只鸡，都是母亲养大的，鸡蛋也是给了孙媳妇吃，包括老母鸡也都给孙媳妇吃了。

她是一个也没捞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母亲终究还是走了。

3.

村里邻居过来帮忙，也有不少老邻居说母亲这个算是喜丧了，最少最少来说，母亲最后的几年没有过的太难，虽然大哥有时候会不在身边，但也时不时的回来照顾一下。

母亲也没有瘫痪在床，也没有说饿着。

这一次的葬礼，很顺利，不像是当年父亲的那场葬礼，大家都是手忙脚乱的。

大哥这一次似乎是更加游刃有余，不仅能够照顾到各个前来的亲戚朋友，还能够处理好各个环节，对每个人都是有说有笑的。

敬酒的时候，大哥一直拿着酒杯给每个人敬酒，说着一些其他的话，笑容没有停过。

其实我们知道，这是母亲教给大哥的。

当年父亲走的时候，母亲就不让我们哭，说一定要坚强起来，这个家，以后就靠我们兄弟三个人了，要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也确实，自从父亲走后，家里的大小事，村里的人情往来，亲戚之间的婚丧嫁娶，几乎都是大哥在操办，而且处理的很好，父亲走后的几年，我们跟邻居，跟亲戚朋友处的也算是可以。

所以啊，这一次母亲的葬礼上，也是来了很多的人。

人多，热闹。

村里的葬礼宴席，没有那么多的悲伤，甚至大家都是在有说有笑，大哥就挨个给他们敬酒，说着话。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亲戚们算是都送走完了。

我忙完之后，抬头一看，才发现大哥跟做菜的时候坐在一个桌上说话，仔细一听，原来是说今天的菜，做的很不错，值这个价钱。

大哥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细节的，我也搞不懂为啥大哥会跟做菜的师傅聊到一块去了。

下午四点五十分，我给做菜的师傅结完账之后，他们收拾完东西就走，这院子里，就彻底的什么也没有了。

大家都忙，过了头七之后，就彻底的返程。

大姐跟所有人说，百天也不用回来了，她在老家，到时候自己做个代表，去给母亲上坟就行。

大姐让我们所有人都走，到年底再回来。

大哥像是喝多了，笑笑说了一些胡话，然后就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门，落了锁，这一下，屋里什么都没有了。

老家的门一旦落了锁，那就是真的是没人住了。

以前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老家还有母亲，只要回家前给母亲打个电话，母亲就会在家等着我们，只要回家，家门都是开着的。

只是啊，这一次，是彻底的没有这种情况了。

不到年底，这个家门，估计是开不了了。

4.

大哥好几年没有出去打工了，他的压力其实还是挺大的。

我们都走了，百天的时候确实没有没来，是大姐做的代表。

大姐说她当天来的时候，进了家（钥匙就在家门口那个石墩下面，不管是谁回家，都可以随时找到钥匙），看到院子里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当时办事时候留下来的垃圾，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了。

大姐说她没有打开堂屋的门，而是就在院子里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一会，然后就去上坟去了。

上完坟，她就直接走了。

年底了，陆陆续续的，大家都开始回来了。

我没想到，大哥是第一个回到家里的人。

等我到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而且厨房、堂屋、西屋，都收拾的很好很好，一点发霉的味道都没有。

二哥呢，他在院子里劈柴火，说是要煮肉了。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就是二哥在劈柴，大哥在做饭，孩子们在陪母亲说话聊天，院子里可热闹了。

只是现在，母亲不在了。

我扭过头来看，发现西边那个鸡窝已经塌了，当初搭在鸡窝上面的塑料薄膜，现在也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我走过去看，鸡窝里的排泄物已经干的不能再干了。

看着这个鸡窝，我就问大哥还要不要重新给盖起来。

大哥说没这个必要了，一年也就回家一次，也没人住在家里，谁还养鸡啊。

也确实是这样。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别说是养鸡了，院子里都收拾的很好，种的葱、蒜、菠菜等等，多的吃不完。

然而这一年，我们是需要购买了。

这一次，大家回来的都挺齐的。大姐也过来吃饭了。

晚饭是在厨房吃的，大姐说厨房里刚刚烧过火，比较暖和。

大哥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当年自己在家陪母亲的时候，两个人做完饭就做灶台那里吃饭，吃完饭就直接刷锅，也很方便。

大家就开始聊起小时候了，聊到高兴地时候，大哥就会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大哥就崩溃的哭了起来。

大哥的哭，是毫无征兆的哭，声音也没有怎么变，情绪也没有怎么低落。

就是说着母亲的事情，说着说着，大哥就开始流了眼泪，然后是小哭几声，随后就是一阵崩溃的大哭。

他手里端着碗，坐在灶台旁边，那眼泪直接掉在碗里。

大哥哭的伤心，眼泪一直掉，他张着嘴，哭的很大声，脸也是红的，脖子也变粗了。

他哭了之后，大姐也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我看到二哥，也开始放下手里的碗，那眼泪不停的掉。

二哥吸了一下鼻涕，找到了纸，给自己擦擦眼泪，又给大哥递了过去。

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哭的这么伤心，大哥哭的稀里哗啦的，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大哥如此悲伤和脆弱！

5.

我记得母亲下葬的那天，我们虽然也是哭了，但好像没有这次哭的悲伤，没有这次哭的放得开。

尤其是大哥说着话的时候，忽然间就崩溃大哭，好像是压抑很久的情绪，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哭的厉害，就像是泄洪一样。

我不敢想，在母亲葬礼上，他是怎么做到有说有笑，照顾到每个来客，处理好每个环节的。

到了这一刻，我也似乎是意识到了，他那天喝了那么多的酒，或许是想麻痹自己吧。

母亲去世快一年了，这一年，大哥是不是偶尔在深夜想起母亲，然后大哭起来呢？也或许他是怕惊到邻居，也或许是怕吓到他的孙子，所以大哥也是忍着。

只是，忍着忍着，到了家里，看到我们这些地家人，他再也忍不住了吧。

忽然间就开始后悔了，后悔在过去的那些年，没有好好的替大哥分担一下家里的事情，让所有的悲伤，都让他一个人扛着。

大哥或许是年纪大了吧，感情开始变得脆弱。

也或许，是想母亲了，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