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把我和夫君的白月光外室吊在城楼上，逼他做选择。

可我那个向来以「仁义」闻名的夫君秦王殿下，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的心上人。

「把娇娇还给我，至于王妃，随你们处置！」

他抱着云娇，像是护着稀世珍宝，离开前不曾看我一眼。

「你什么时候决定给娇娇让位，什么时候再回来。」

可这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从来就不知道山匪有多残忍……

1

我死了，被上百山匪活活折磨致死。

四肢尽断，手脚被拗成了怪异的角度，三天三夜的凌虐让我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肉。

我的灵魂飘荡在半空，垂眸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耳边尤响起那些山匪的嚣嚷。

「这王妃的滋味儿尝起来还不如窑子里的妓子呢！」

「什么王妃，就是一秦王不要的破烂货色，我倒是馋他怀里那个馋得紧呢！」

尤其是他们发现我怀有身孕时，更是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你可别怪我们，要怪就怪那秦王小儿太无情，是他要你的命。」

我的身体早已麻木，可心上的窟窿却剧痛难耐。

此时此刻，我的夫君顾祯却守在他心上人的床前，眼底是无尽的疼惜与后怕。

他将瑟瑟发抖的云娇护在怀里，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没事了，娇娇。」

「幸好我救下的人是你，不然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次正好给宋清伊一个教训，你放心，从今往后没人敢再磋磨你，也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云娇嘤咛着伏在他的怀里。

我浑身颤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我所受的痛苦，在他眼里不过一句轻飘飘的「教训」。

他可知道，这句「教训」要了我的命？

成婚三年，他从未对我有过片刻温情。

即便是在新婚夜，他也没有留下洞房花烛，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宋清伊，我早就有了心悦之人，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本可以娶她。」

「你这种心机深重，挟恩图报的女人，真是叫我恶心！」

我家曾于太妃有恩，我爹娘也因此失去了性命。

是太妃惦念我家的恩情，又怜我自幼失孤，这才将我嫁给了顾祯。

而我甚至还未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就被他亲手掐断了。

顾祯嫌我脏，不愿碰我，只有在酩酊大醉时，才会将我当做云娇的替身。

可我知道他是清醒的，他粗暴的动作几欲将我捣碎，欲火混杂着恨意，通通化为无处宣泄的怒气。

他对待云娇时分明是那样温柔珍重，我都见过的。

即便云娇只是个勾栏女子，但在他眼里，她就是天底下最美好，最干净的女子。

而我，他的结发妻子，大夏的秦王妃，却只是一个用下作手段夺人所爱的，肮脏不堪的妒妇。

这场浩劫的起因，本是云娇想要去城外赏花。

为了不被太妃责罚，他只得将我一并带去，充当障眼法。

没人料到山匪会突然来袭。

他拉起云娇就跑，好像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可我们还是被一同抓住了。

顾祯惊慌失措，要用万两黄金换人。

山匪头子嚣张大笑，让他在我们当中择一人活命。

我本就料到他会选云娇。

可当他毫不犹豫地喊出那个名字，护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心中依旧密密麻麻针扎一样得痛。

云娇坐在榻上，泫然欲泣地伏在他胸膛，蹙着眉头，我见犹怜。

「可王妃怎么办？你为了救我把她丢在那儿，她会记恨我的……」

顾祯面色一沉，脸上是明晃晃的厌烦：「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那群山匪知道她的身份，还能杀了她不成？」

「我就是要借此机会给她一点教训，让她明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后果。」

顾祯不屑道：「等她学会听话之后回来了，就让她把王妃之位让给你，到时候她名声尽毁，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

「不过看在她这些年替我打理王府的份上，本王也不会赶尽杀绝，到时就留她在府中做个侍妾，也算是厚待她了。」

我死死捂住嘴，明明已经流不出泪水，可眼前却依旧变得一片模糊。

那些经年累月的深情，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那些忍辱负重的心酸……

在他这里，通通都变成了笑话。

曾几何时，我以为和他之间的误会终会解开，虽然他不愿听我解释，但来日方长。

只要我足够好，便能将这颗冷硬的心给焐热。

可此时我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

顾祯，他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2

我被山匪掳走后，顾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照旧每日上朝，甚至光明正大地把云娇给接进了王府，拨了府中最大的一处院子给她住，还让府里的下人们将她当做女主人看待。

好像我这个人在与不在，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在乎。

云娇受了惊，缠绵病榻迟迟不见好，顾祯每日亲力亲为地给她煎药，然后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

我心中讥讽，比起我来，此时的她更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

云娇愁眉不展：「顾郎，我还是回去吧，如今我无名无分，住在王府里始终是于理不合。」

「更何况你的王妃还是宋清伊，若她回来了，我该如何自处啊。」

顾祯皱起眉头，嗤之以鼻：「你管她做什么？等她受了教训长了记性，自会明白谁才应该是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云娇羞赧地扑进他怀里，顾祯动情地吻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两人的气息很快就凌乱了起来，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剥落。

云娇搂着顾祯的脖子，半点也没有了方才的虚弱模样。

但顾祯丝毫不在意。

房内响起了叫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我站在窗口，呆呆地看着床上如胶似漆缠绵在一处的二人，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以为那群山匪只是想要女人，玩儿够了就会放过我。

若他知道我被活活折磨致死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已经整整五日未归，可顾祯丝毫不担心。

直到有一日入宫，太妃问起了我：「为何今日清伊没有跟你一起进宫？她之前每次都会一道来看本宫。」

太妃疼惜我，待我比顾祯还要好。

而我自幼失去了双亲，更是将太妃当作了自己的母亲，每每进宫都会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尽足了孝道。

太妃知道顾祯的心另有所属，可她怎会容许一个勾栏女子成为王妃，因此更是百般护持我，担忧他哪天将云娇带进了府，会叫我为难。

想到这儿，我心中一阵酸楚。

太妃若是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当女儿疼惜的儿媳已经惨死，不知会有多伤心。

可顾祯却瞒下了实情，不屑一顾道：「谁知道她又去哪儿浪了，像她那样满心算计的女人，怕是早就找到下家了吧！」

他唇角的讥讽令我浑身发冷。

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污秽不堪的女人吗？

为何我的辛酸苦楚他半分也看不见，固执地以为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另有所图。

「要不是母妃当初逼着儿臣娶她，儿臣也不至于和娇娇错过这么多年。」

「母妃老了，很多事情看不真切，可儿臣看得清清楚楚！」

「儿臣早晚会娶娇娇为妃，您拦不住的。」

「不孝子！滚出去！」太妃气得摔碎了茶盏，可顾祯依旧昂着头，面上全是孤高与不耐，固执地不肯认错。

「母妃 ，您虽对儿臣有生养之恩，可娇娇与儿臣亦有救命之恩。」

「您觉得儿臣忤逆您是不孝，可儿臣若是负她才是不义，还如何叫世人信服！」

「儿臣和娇娇，定会成为一段佳话的！」

顾祯离开了。

太妃气上心头，抚着胸口咳嗽不止，我着急地想上前替她抚背，可手却径直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黯然地收回手，看着一旁的宫女递上汤药，心痛又悲凉。

3

许是被太妃一提醒，顾祯终于从温柔乡中抬起了头，想到了我这个正头夫人已经多日未归了。

他有些不悦，似乎对我没有及时回来向他低头认错一事格外愤怒。

他悄悄安排探子去打探消息。

探子回来后有些为难道：「他们说，王妃已经下山了，怕是不愿回来……」

「啪！」

顾祯蓦地变了脸色。

他狠狠将手边的茶盏摔在地上：「好啊宋清伊，都学会跟我使脸色了。」

他的脸色阴沉地吓人，我不知他为何会这么生气，我不回来不是正合了他的意吗？

可他为何一副气极了的样子？

「本王不就是救了娇娇没救她吗，还跟本王使上气了？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丝毫不觉得将我丢给山匪是什么不对的事，反倒觉得我本该对他言听计从，就连这一星半点的反抗都能让他勃然大怒。

「好好好，既然不想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我轻笑出声。

现在我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你满意了吗？

顾祯这一晚罕见地没有去云娇房里，而是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到了深夜。

他伏在案边，案卷明明摊在面前，可却迟迟没有翻动。

手边的茶早就凉透了。

以往每次他熬夜办公，我都会陪在外面，适时地去添上一壶热茶。

而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眼神。

顾祯烦躁地揉揉眉头，望向窗外，像是在等着什么动静。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顾祯猛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时一怔，眼里的光黯了一黯。

云娇捧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顾郎，妾看书房里的灯还亮着，便想着煮一碗给顾郎粥暖暖身子。」

「妾知晓顾郎勤勉，可也要仔细着身体，若是累病了，妾会心疼的。」

顾祯的脸上泛起柔情，接住云娇柔若无骨的身子，端起滚烫的碗放在一旁。

「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娇娇有心了。」

他在云娇的额上落下一吻。

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顾祯自幼多病，过了酉时便不再进食了，否则便会胃痛难耐。

可我看着他端起那碗粥，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他是怕云娇失望。

怀里的人儿露出满足的笑意，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忽然说道：「顾郎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何眉头紧皱？」

顾祯这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他脸色一沉，合上书卷，将云娇打横抱起：「无事，倒是今晚冷落了娇娇，该赔个不是。」

只见他抱着云娇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

云娇打量着这件朴素的屋子，眼中划过一抹不屑。

顾祯勾起唇角，想着梳妆台走去：「你进门这么久，宋清伊身为主母，本该送你些见面礼的。」

「既然她执迷不悟，那我便代她送你。」

顾祯对我不好，府里的下人自是见风使舵，也跟着怠慢我。

我房里压根没什么值钱物件儿，就连首饰也零星朴素，还抵不上云娇一根簪子贵重。

我看着顾祯缓缓取出我的梳妆盒，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要！」

我惊声尖叫，可依旧挡不住顾祯取出了那只镯子。

我眼睁睁看着他将镯子套到了云娇的腕子上。

「不可以！那个不能给她！」

我嘶喊着朝两人扑过去，目眦欲裂：「那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你们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可他们看不见我仓皇的身影，也听不到我嘶哑的声音。

「这镯子成色这么差，原来王妃平日里戴的都是这些东西吗？」

顾祯一愣，无所谓道：「我看宋清伊平日里宝贝这只镯子宝贝得紧，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物件儿。」

「你若是不喜欢，那便丢掉吧，反正她不回来，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早晚都要扔了。」

云娇略一思索，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既然是王妃给妾的，那妾自然要好好收着。」

我跌坐在地上，愤恨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前渐渐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连我最后珍惜的一点东西都要夺走？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我伏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着，泪水一滴一滴砸了下来，又顷刻间化为虚无。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只留下一地狼藉。

4

云娇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

她自顾自地差人去我房里搜罗。

「一个世家女，就算再不受夫家待见，也总得有点值钱物件儿吧。」

一个小丫鬟匆忙跑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些都是王妃的东西！」

是怀竹，我的陪嫁丫鬟。

云娇似乎对府中下人忤逆自己这件事十分在意。

她和身旁的丫鬟耳语了几句，倏地笑了。

「原来是宋清伊的狗啊，你主子都不要你了，还这么忠心耿耿。」

怀竹不悦道：「你敢对王妃娘娘不敬！」

云娇蓦地变了脸色。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妃！」

「来人，给我拖下去，掌嘴一百！」

怀竹被几个小厮押下去时依旧不肯服软。

巴掌声和痛呼声一同响起，我心痛不已。

云娇缓缓露出得意的笑容。

「都看见了吗？」

「宋清伊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王爷很快就会休了她，以后谁再敢为她说话，这就是下场！」

这件事传到了顾祯的耳朵里，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然后将云娇搂进了怀里。

「往后不许再那么莽撞了，万一伤着自己，让我怎么办？」

云娇娇嗔道：「可那个贱婢顶撞妾，还说妾身份低贱，配不上顾郎。」

顾祯目光一暗：「你若是想在府里立威，不必自己动手，本王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我心中苦涩。

你看，他其实比谁都明白，一个女人在府中的处境，全看他一人的态度。

可他依旧任由府里的下人苛待我。

虽然早已对他失望，可心中却还是一阵酸楚。

顾祯，你当真配不上别人的真心相待。

云娇眉眼轻垂，温声道：「顾郎，还记得当初，妾把您从火场当中救出来时，您是怎样承诺妾的吗？」

「您说会给妾一个名分，要一辈子待妾好。」

那场大火，就是太妃遇险的那场火，也是我爹娘的丧命之处。

只不过云娇何时救了他？

心头一怔，一些长久以来不得解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全都清晰了。

浑身剧震，我颤抖着捂住了双唇，即便知道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可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惊却难以抵挡地迸发而出。

怪不得顾祯那么看重云娇。

一个自幼在皇权争斗当中浸淫着的男人，怎可能会为了儿女情长做出那么多不理智的事情。

他和云娇之间，一定有着更为深刻的情谊。

我双眸猩红，紧紧地盯着这两个人，末了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喑哑的笑声。

原来我一直喜欢着的人，竟眼盲心瞎到连救命恩人都会认错啊。

我看着云娇褪下衣衫，背上露出一道与我一模一样的伤疤。

顾祯点点头，温声安抚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云娇目光一暗：「妾不求名分，但求顾郎能长长久久地陪在妾身边。」

她扬起头，轻吻顾祯的唇。

两人动情地缠吻在一处。

顾祯回到书房，忽然有小厮跑了进来：「殿下，有王妃的消息了！」

他提笔的手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说。」

小厮有些踌躇，犹豫着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却被顾祯一个眼刀吓了一跳。

「有……有人说，在翠玉坊看见了王妃……」

「啪。」

笔杆断成了两截。

顾祯的脸色剧变，阴骘的眸子里蓄满了怒火。

我眉头一跳。

翠玉坊，是京城最大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