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了。
死在了嫁往小侯爷的花轿上。
听说,喜娘发现的时候,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了她的后背之上。
鲜血喷溅而出,划烂了她的脸颊。
她睁大着双眼,像是死不瞑目。
于是,那个一向与她不和,又单恋小侯爷的我——
被所有人当成了凶手。
01
提审我的,是当今大理寺少卿。
余恭。
「你说你姐姐出嫁当晚,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去送嫁。」
男人拿出了一本卷宗,当着我的面缓缓打开。
「但是府中丫鬟翠儿却说,那天分明在后院看见你了——」
他停了一停,看我的眼神凛然「这是怎么回事?」
「本小姐身体不舒服,去散心了,」我半靠在太师椅上,一脸的随意自然「有问题吗?」
见我这番态度,余恭恶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茶桌。
只听「砰」的一声清脆,茶水四溅。
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派胡言!」
「既不舒服,为何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
他皱了皱眉头,额间隐约有青筋爆起「而且,那天但凡是见你的下人都说,你当时气喘吁吁,像是刚从哪儿回来的样子。」
「说!」
「你那天到底去了哪儿!?」
我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男人的眼神阴狠毒辣。
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了般。
不愧是号称「人间阎罗」的大理寺少卿。
果然气势凌人。
不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呵,」
我冷笑了一声,并不遮掩「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怀疑本小姐吗?」
「你不该值得怀疑吗?」他反问。
眼神交错中,我看见男人的双眸中带着深深的嘲讽。
是啊。
我确实值得怀疑。
毕竟,
死的人可是我的嫡姐。
那个一向与我不和,处处抢我风头,
又夺走了我心上人的,
好姐姐。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我确实有动机杀她。
所以自然也无从反驳这句话。
环顾四周其他衙役,他们的眼中也都带着些许的鄙夷。
似乎只要我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凶手便一定是我。
倒也真是恶心。
「解释一下吧,杨二小姐,」他合上了卷宗,以双指推在了我面前「你姐姐出嫁那日,你到底去了哪儿?」
「为什么不去送嫁,又为什么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后院?」
「本小姐已经说过了,」我理了理褶皱的衣袖,平静的看着他「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在散心!」
「你!」
他面色一变。
「还在撒谎!」
男人下意识举起了手。
「余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抬眸,冷眼瞧着他「是要屈打成招吗?」
「即便真的是我,那请于大人说说,我是怎么上的花轿,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杀人,最后逃脱的呢?」
「别忘了,我那姐姐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走上了花轿。」
我挑眉而笑。
「那时的她,可还活着。」
很显然,他没办法解释这一切。
而就在这时,门外跑来了一个衙役。
「大…大…人!」他躬了躬身子「有…新线索!」
只见两人目光交汇了一下,然后一同走了出去。
02
因证据不足,我被放了回去。
远远地,便瞧见秋梅迎了上来。
她唤我「二小姐。」
「你说这余大人怎么回事,三番五次提审你,」她替我披上了披肩,语气中带着或多或少的埋怨「您这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啊,这要传了出去——」
「对您的名声多不好啊。」
少女嘟了嘟嘴,一脸的天真烂漫。
「要怪就怪小侯爷逼得太紧了,」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非让他三天之内查清本案。」
「现在无从下手,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说到此处,我脑海里涌现出了小侯爷沈章和的身影。
在得知姐姐的死讯后,他快马加鞭的来到杨府。
那个曾经与我青梅竹马,说要守护我一生一世的男人。
此刻却跪在姐姐的棺木之前,满脸的痛哭流涕。
他咬着牙说,一定要将凶手千刀万剐。
可下一秒,那怨毒的眼神分明落在了我的身上。
是啊,就连他都怀疑是我。
那么大理寺少卿三番五次提审我的原因便再清楚不过了。
「说的也是。」她长叹了一口气「这事确实太古怪了。」
「花轿中没有第二个人,凶器从背后刺入,又不可能是自杀。」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莫非……」少女停了一停,眼神中隐约有惧意划过「真跟传闻中所说一样,是鬼神所为?」
听着她这样的猜测,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嫡姐的身影。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杨家大小姐。
她虽为女子,却从不行女子之事。
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刚腹自用,自以为是。
处处抢我的风头。
还总学着男子的模样,舞刀弄枪。
想要征战沙场。
而在她的这份肆意妄为之下,慢慢的,整个京城都对我们杨家女子有了看法。
那些京城贵女们,更把我们当成笑柄。
但即便如此,她仍不知悔改。
甚至还在小侯爷移情别恋时,嘲讽着我。
「我的好妹妹,」骄阳下,她看我的眼神中带着轻蔑「你可真是识人不明。」
「学了这么多琴棋书画有什么用?」
「不还是连自己的男人都笼络不住?」
她转身。
走的那样的潇洒。
那样的不屑一顾。
所以面对秋梅的这番言论,我也只笑了笑。
「那还真说不定。」
「能杀掉这个女人的,也只有鬼神了。」
03
新的线索出现了。
负责勘察现场的衙役说,在花轿的底下发现了一个暗门。
那里的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女人。
「余大人的意思是,我先是偷偷溜上花轿,将我姐姐杀害后,又躲在了暗门里,」我垂眼看着手指上的十指丹蔻,笑意盈盈「对吗?」
「不对吗?」
他冷冷开口,眼神中带着一种猎杀的快感。
「杨二小姐,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挣扎了。」
「直接认了,本官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我并不反驳,只顺着他的话说了下来。
「那我是如何离开的呢?」
「趁着发现尸体之时,人多眼杂——」
「于大人平时就是这么查案的吗?」
我笑着打断了他。
「皇上把大理寺少卿之位给你,还真是识人不明。」
「你什么意思?!」
面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再也忍不住了。
「藐视公堂,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可以将你拿下!」
男人站了起来,眉眼之间是显而易见的怒意。
「恐怕要让余大人失望了。」
我拍了拍手,房门被打开。
只见秋梅领着两位和尚走了进来。
他们双手合十,其中一位朝着余恭深深一拜,只唤他「余大人。」
「杨大小姐出事之时,二小姐一直在我们应天寺诚心祈祷。」
「从未离开过半步——」
说到此处,他有意加重了语气「我们应天寺的众位师兄皆可以证明。」
空气在瞬间凝固了。
紧接而来的,是余恭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天下人们见我气喘吁吁,实则是我刚从寺里回来。」我拢了拢半搭的衣袖「所以,到底是我藐视公堂呢——」
「还是余大人三番五次唤一无罪之人来提审呢?」
这一刻,我的挑衅之意更为明显了。
「你!」他的目光在我们二人之间切换着「你既然有不在场证明,为何不早说?」
「我难道没有说吗?」
早在官府前来调查之时,我的丫鬟就说过,我一大早就离开了杨府,似乎是去了寺庙的方向。
倘若他们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便能轻易查到我的去向。
见了何人。
但他们偏不如此。
他们只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
就连在审问时,也只顺着自己的思路。
只关注我为何没去送嫁,试图引导我说出与嫡姐不合的言论。
然后盖棺定论。
为了顺着小侯爷的意思,企图栽赃嫁祸。
实在配不上「公正」二字。
可话到了嘴边,我却咽了下去。
「因为啊,」我站起身,凑到他耳边,轻轻开口「我就是喜欢看你为了讨好你的主子,不惜一切代价,最终功亏一篑的表情。」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他。
「杨云初!」
他指着我的鼻子要骂,却被我先行打断「你与其在这同我争执,不如去好好调查调查那个暗门。」
「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在他耳边轻语。
「别忘了,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罢,我摇了摇手,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
04
在我的好心指引之下,余恭终于开了窍。
他开始着手调查那个暗门。
那天早上,我是在秋梅的呼喊声中起床的。
她说,官府又找到新线索。
暗门之中,发现了一股异香。
这种香味及其诡异,有勾人心魄之效。
据说,只有迎春楼里的官妓才有。
「余大人便查抄了整个迎春楼,一一盘问之后,发现只有一人有作案时间,」秋梅挽住了我的胳膊,脸上笑意浅浅「小姐,这下您的嫌疑终于能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