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重庆黄桷坪艺术节展会上，一组画作引来了众多关注。有人为其站台，将之奉为稀世佳作；也有人皱眉摇头，斥之为乱伦坏纲。

这组名为《东方神女山鬼系列》的画作，是由一对父女共同完成，包含30多幅山鬼系列人体油画，以及100多幅国画，其间有许多作品，山鬼是以女性祼体形象出现。

按理说，以祼体为艺术形象，这些年来国内国外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无论是否从事艺术行业，对这种艺术的接受度也逐渐宽容。为何这组画作，会引来两极分化般的言论呢？

原来，画作中的祼体女模，是画家李壮平的亲生女儿。为了这些画作，李壮平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不许女儿恋爱。

16年过去，那个曾为父亲的艺术奉上自己祼体形象的女儿，有了自己的归宿吗？

人生的改变，有时只因一念之起。对于李壮平和女儿李勤来说，更是如此。

李壮平出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四川一个偏远山村，那个年月里，普通家庭的孩子想学艺术，靠的多是自己摸索，李壮平也不例外。

他当过农民，做过工人，也在学校教过书。绘画的执念一直盘踞心中，每有空闲，他便会提笔描绘，也终于有了自己在绘画领域的一方立足之地，成为某画院院长。

1999年的一天，51岁的李壮平在读《楚辞》时，被屈原所写《九歌》当中的山鬼形象扰得夜不能寐。

诗篇中的山鬼，是巫山神女的化身，她爱上人间一男子，在山中望眼欲穿，等待着恋人的到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李壮平很想将这山鬼的模样描画出来，一个难题摆在眼前，让他迟迟无法动笔。

李壮平想描绘的山鬼，沐浴自然茵蕴，不着片缕。这就需要一名祼体女模，而且还是那种眼神中透着纯净，不染分毫俗世尘念的女模。

他寻遍艺术院校，符合要求的不愿参与，愿意参与的达不到要求。

恰巧这时，正值青春期的女儿李勤，遇到一件事，引起了父亲注意。

当时，李勤去川西羌寨采风，一位香港摄影家想邀她当人体模特，被她拒绝了。李壮平听完女儿的经历后，一想，对啊，女儿已出落得这般婷婷玉立，正合自己画作中所需的东方女神形象啊。

李壮平把这个想法和妻子说了，妻子短暂迟疑后，很快便认可了他的想法。为此，妻子还自己出面，去给女儿做工作。

不过，对于青春期的李勤来说，哪怕从小生活在艺术的氛围之中，她还是难以接受要将自己全祼呈现在父亲面前的事情。李勤面红耳赤，不愿再与父母讨论此事。

李壮平的山鬼系列作品，也因迟迟没有合适的模特，而被搁置。直到四年后，转机出现了。

2003年，已考入四川美院的李勤，主动向父亲提出，自己愿充当他的模特。

事情的起因，还因李勤同学的几句抱怨。

当时，同为美术专业的学生，同学想要寻找模特，也是久久未能寻到。别看模特只是静止站那，其实这是个苦差。并且，画作的好坏，也与模特的表现力，有着直接关系。

李勤想到父亲被搁置四年的创意，体会到父亲的难处，向父亲重提此事。

李壮平当然很乐意。从那时起，18岁的李勤，便时常以全祼姿态出现在父亲画室之中。为免女儿尴尬，最开始，母亲也会经常出现在画室。久而久之，父女俩便也习以为常了。

整整六年时间，李勤为父亲的艺术，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是，也因父亲的要求，最为美好的六年青春年华，她的感情一片空白。

李壮平对女儿说，一旦恋爱，人的眼神中就会透露出欲望，那样一来，便不再神似山鬼，那个幻境中的东方女神。

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时，李壮平和李勤当时正在绵阳自家画室中，潜心作画，连逃离的想法都没有。

也是在这一年，李壮平终于完成了他心心念念的山鬼系列，包括油画和国画在内，一共画出了100多幅作品。

李壮平请人将这些作品拍摄下来结集成册，次年，他将这些画作带到了在重庆举办的艺术展会上。

与会人员得知作品中的女模是李壮平亲生女儿时，无不惊叹。有人认同，却也有更多人，觉得这有史以来全世界第一例，乱了纲常伦理，无法接受。

很快，获知消息的媒体也蜂拥而至，李壮平和李勤，坐在风口浪尖，面对各种质疑。

曾一度，李壮平受不了这种指责，想将画作烧毁，是女儿打消了父亲的想法。李勤对媒体说：“这都是我自愿的，既然能为艺术献身，我为什么不能为父亲的艺术献身。”

父女俩都说，创作这些画作时，没有一丝杂念，有的只是对艺术的感受和想象。

但这样的说法，却仍旧无法让外界的质疑消声。

哪怕同时，文艺界也有一些名人站出来为父女俩发声，就连李银河也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不认可的，终究对此无法接受。

很多人认为，李壮平不过就想借着这样的噱头成名发迹，其实这种说法，是有待商榷的。

因为，就在重庆那次展会后，曾有一位美国收藏家专程联系上李壮平，愿出1亿买下山鬼这个系列的作品，被李壮平拒绝了。

李壮平说，自己未来想建一座艺术馆，将这个系列的倾心之作自己收藏展出。

但如果说李壮平和李勤并未从这个系列作品中得到收益，那也不尽然。

毕竟，无论外在争议有多大，李壮平和李勤，是真有了名气。许多地方发来的邀请函中，也有了女儿李勤的一席之地，父女俩经常参加一些研讨活动，人脉及知名度越来越高。

李勤个人账号上，也清楚明白地标识了“东方神女”。显然，争议带来的名气，也是她在意的。

如今，年近四十的李勤，个人账号上多是自己的独照，有没有结婚不太清楚。起码从她对外展示的社交账号上来看，暂未出现别人的身影。

记得很早前，听一位考上央美的朋友感叹过：“这一行啊，像我们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真不该进。要想出名，或者家里有人脉有关系，或者自己能跟从哪位大师，成为大师门生。”

想想友人的话，还真是如此，内里藏着太多无奈。艺术本就是见仁见智，没有固定标准的门类，师从何人，所出何门，起点大致就定了终点。

又或者，如李壮平父女这般，投身绘画艺术时惹来的争议，兴许不经意间也增助了名气。但这份压力，也不是随便谁都可承受的。

以家人为祼体模特的画家不是没有，冷军、杨云飞等人都曾以妻子作过模特。徐悲鸿也曾画过，不过，他将模特的面容隐去，许多人认为，徐悲鸿作品中的祼体模特，是蒋碧薇。

而以女儿作为祼体模特的，李壮平实乃艺术界第一人。

更何况，从屈原原作文本来看，山鬼身上是披有薜荔、女萝、石兰或杜衡这些植物的，而非全祼。如若真要描绘出山鬼形象，不是只有全祼一条道可选。

当然，艺术的道路宽泛绵长，也许，是我等平庸之辈，太缺乏想象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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