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林大勇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86年的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就跟现在的年轻人一样，总觉得天大地大，哪里都是我的家。可是，在贵州大山里长大的我，哪里见过世面？说白了，就是个乡巴佬。

那年春天，我爹因为肺病犯了，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躺在床上直喘气。我娘花了手头所有的钱给爹抓药，可病情还是不见好。我看着床头堆积如山的药罐子，心都在滴血。

“大勇啊，你看这些债。。。。。。”我娘一边熬药，一边抹眼泪。

我二话不说，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背着那个补了又补的帆布包下山了。我爹在床上喊：“娃啊，你要去哪里？”

“爹，我去广州打工。听说那边工地缺人，一个月能挣好几百呢！”

我娘追出来，塞给我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馒头：“路上饿了就吃。”

坐了三天两夜的硬座，我终于到了广州。这地方跟我们山里可不一样，到处是高楼大厦，马路上车水马龙，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找工作的事情倒是顺利，工地上确实缺人。工头老王看我年轻力壮，就收了我。说实话，干活是苦了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到太阳下山。但想到能挣钱给爹治病，我就咬牙撑着。

工地附近有个地下室，住着个老人家，姓张，叫张福寿。刚开始我还不认识他，直到有一天晚上下工，看见他在楼梯口摔倒了。

“老伯，您没事吧？”我赶紧扶他起来。

老人家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看起来瘦巴巴的，就跟我爹一样。他咳嗽了几声，冲我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腿脚不利索。”

那天晚上，我帮老人回到他的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其实就是个杂物间改的，冬冷夏热不说，还阴暗潮湿。我看他一个人住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家人，就顺手帮他收拾了一下屋子。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老人家坐在床边问我。

“贵州来的。”

“哦，那离家远吧？”

“远，坐火车要三天呢。”

老人家又是一阵咳嗽，我看他脸色发白，就说：“老伯，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这病啊，看过好多医生了，都说治不好。”老人家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全是药。

我心里一酸，这情形跟我爹也太像了。于是从那天起，我就经常去看望老人家，下工的时候给他带点饭菜，有时间就帮他收拾屋子。

老人家姓张，以前是个木匠，在广州干了一辈子活。说起手艺活来，他眼睛都亮，说他年轻时候做的家具，到现在还能用。可惜儿子儿媳前几年出了车祸，就剩下一个孙女，叫张小梅。

“小梅啊，是个懂事的孩子。”说起孙女，老人家眼睛里都是光，“可是这孩子，让我给弄丢了。。。。。。”

原来，在儿子儿媳去世后，老人家带着孙女住在郊区的一个小区里。那时候小梅才十岁，老人家一边干木工活养家，一边照顾孙女。可是有一天，小梅放学回家，发现爷爷不见了。

“我那天接了个活，去给人修家具。谁知道从梯子上摔下来，伤了腰。等我从医院醒过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再回家，小梅已经不见了。。。。。。”

我听得心里难受：“那您找过吗？”

“找了，找了好久。听邻居说，小梅等了我几天，后来被福利院的人接走了。我去福利院找，可他们说小梅已经被人领养了，具体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老人家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赶紧给他倒水，却发现水杯里的水都带着血丝。

“老伯，您这样不行啊，得赶紧去医院！”

可老人家就是不肯去，只是拉着我的手说：“大勇啊，我这辈子就一个心愿，找到我孙女。这些年，我走遍了广州的大街小巷，就想再见她一面。。。。。。”

我扶着老人家躺下，帮他掖好被角。老人家从枕头底下摸出半块玉佩和一张泛黄的照片：“这玉佩是我儿子留下的，一分为二，一半在小梅身上。这照片是小梅十岁时候照的，你帮我留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爹也像张老伯一样，躺在床上咳血。我吓得一身冷汗，醒来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到我爹的声音，这才安心。

就这样，我一边干活挣钱，一边照顾张老伯。工地上的工友都说我傻，管这些闲事干啥。我心想，要是有人这样照顾我爹，该多好啊。

可是好景不长，张老伯的病情越来越重。那天晚上，我刚下工，就听见地下室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我赶紧跑过去，看见老人家躺在床上，嘴角都是血。

“大勇，我不行了。。。。。。”老人家拉着我的手，声音很轻，“答应我，帮我找到小梅。。。。。。”

我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老伯，您别这样，我这就送您去医院！”

老人家摇摇头：“不用了，我时候到了。这些年，我就一个心愿，见小梅一面。大勇啊，你替我找到她，告诉她，爷爷很想她。。。。。。”

说完这句话，老人家就闭上了眼睛。我守在他身边，直到天亮。

后来，我用攒下的钱给老人家办了后事。那块玉佩和照片，我一直带在身上。我想，这是我对老人家的承诺，总有一天要完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从工地小工做到包工头，又开了自己的建筑公司。结了婚，有了儿子林浩。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就想着张老伯，要是他能看到他的孙女现在过得怎么样，该多好。

转眼到了2006年，儿子林浩大学毕业了。这孩子在工地上跟我学了几年，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要结婚。

“爸，我谈了个女朋友，你得帮我把把关。”

我那时候正在看图纸，头也没抬：“行啊，改天带回来让我看看。”

“那就这周末？我约了她在锦江酒店吃饭。”

我答应了。其实我对儿媳妇没啥要求，只要是个踏实的姑娘就行。可是那天在酒店，当林浩领着一个姑娘过来的时候，我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那姑娘叫张晓梅，是个设计师。她长得很温婉，说话轻声细语的。可是让我震惊的是，她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佩，跟我随身带着的这半块，一模一样。

“叔叔好。”张晓梅很有礼貌地叫我。

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你。。。你是不是有个爷爷，叫张福寿？”

张晓梅一愣：“您认识我爷爷？”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块玉佩和照片。张晓梅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眼泪就下来了。那是她十岁时候的样子，站在爷爷身边，笑得那么开心。

“爷爷。。。爷爷他还好吗？”张晓梅哽咽着问。

我把这些年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原来，当年张晓梅被福利院送到了一个医生家庭。养父母对她很好，供她读书，还送她出国留学。这些年，她一直在找爷爷，可是那个地下室早就拆了，也不知道爷爷去了哪里。

“对不起，爷爷。。。。。。”张晓梅抱着照片痛哭。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二十年前我许下的承诺，用这种方式完成了。张老伯临终前的心愿，终于了了。

现在，张晓梅和林浩已经结婚了。每年清明，我们都会去看张老伯。站在坟前，我总是想：老伯，您看到了吗？小梅现在过得很好，她还给您添了个重外孙，长得可白净了，跟您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常常在想：人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金钱？是地位？还是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承诺？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遇见张老伯，如果我没有答应他那个承诺，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有的，只是该做的事，和该守的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