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为了守城而战死。
萧长珩却用城池换了他的心上人。
他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让我做他唯一的皇后。
后来他却骂我毒妇，说我不配跟沈卿卿比。
等我终于不再爱他，可萧长珩却疯了。
第一章
宫里的人都说，沈卿卿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人。
她千娇百媚，指若柔荑。
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折服。
可我没见过。
我谁也不想见，我只想去定州，找我爹娘的尸首回来安葬。
可萧长珩不让我去。
那里已经是北鄢国的城池，早已被他拱手相让。
「你别再胡闹了行不行？」他厉声呵斥我。
我不理会他的动怒，只想踏出这宫门，却被他狠狠拦下，「都已经死了的人，你还要去找什么？」
「容玉，你这么任性，将来如何当好一个皇后？」
皇后之位。
曾是他许我的诺言。
容家为他守江山社稷，稳固政权。
我与他三年夫妻，他如今已成为九五之尊，许了容家满门荣耀。
却没曾想，在与北鄢一战时，我爹娘死了。
他们尸骨无存。
「我要带我爹娘回家。」我紧紧攥住他的袖子，一字一顿说道。
「他们死了，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是啊，你也知道他们死了。」我讽刺地笑着，「如果早知你会将定州送给北鄢国，他们还会不会拼死守城？」
以城池换美人。
没有人敢说萧长珩不对。
「容玉，朕劝你不要放肆。」他敛着神色，语气带着命令。
我强忍着眼泪问他:「我不任性，那你能让我爹娘再回来吗？」
「卿卿她孤身一人，陷入北鄢敌军手中，你要朕见死不救吗？」
「你用定州换了沈卿卿，可那些无辜将士与我爹娘誓死的坚守，又算什么？！」
啪——
一个巴掌落到了我脸上。
这是萧长珩第一次打我，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顶撞他。
我的脸有些刺痛，连带着我身上结痂的伤疤，都为之一颤。
打完之后，他似乎也慌了神，忙抚着我的脸问:
「对不起……疼吗？」
我推开他，冷声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定州死去的将士。」
这些话，从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说。
私下议论的人，都被他严厉惩处。
我再一次激怒了他。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又怎配做好一个皇后？你便在这凤暇宫好好反省，没我的旨意，你休想踏出半步！」
他板着脸离开了。
本该举行的封后大典成了宫人不敢谈及的话题。
萧长珩将近一月都未曾踏足凤暇宫。
直到有一日。
我见到了宫人们口中的沈卿卿。
她一双杏仁圆眼，笑起来天真又烂漫。
「你就是容玉吧，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她拉着我的手，声音柔的似水。
我没有她那么好听的声音，也不如她明媚灿烂。
如果我是萧长珩，也会忍不住动心。
「姐姐，你是皇上的结发妻子，那为什么他都不来见你呢？」她歪着脑袋问我。
我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自顾自开口。
「皇上说，你再置气的话，他就不要你了。」
第二章
我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
我困在这座宫殿里，已经许久没见过宫外的好风景了。
不知为何，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沈卿卿随着我也抬眼看了殿外的天，只是什么都没有。
「我累了，你回去吧。」我轻轻开口。
「姐姐，如果我当了皇后，你会生气吗？」她小心翼翼问道。
我转身又对上了她那双眸子。
她眨了眨眼睛，显得楚楚可怜。
「与我无关。」我不再想说什么，捂着心口一个人回了寝殿。
我有些难受。
萧长珩很爱她，比我想象中还要爱。
他可以为了她，用定州去换回她的性命，也可以为了讨她欢心，将皇后之位许给她。
我难过的不是皇后之位不属于我。
而是，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是骗我的。
我躺在床上，心疼到整宿睡不着。
我开始思考，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不该顶撞他，不该说他任何不好。
宫殿里没有点灯，我蜷缩在被窝里。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色，想了好多好多。
后来，他来看我了。
「容玉，跟朕服软。」
萧长珩的语气带着命令，却是这些日子以来，对我说的最和缓的一句话。
「你爱沈卿卿，那我算什么？」我质问他。
「卿卿她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朕作为一国之君，不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吗？」
我想说的话卡在喉间，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又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容玉，你该大度一些，卿卿她的爹娘都没了，她孤身一人，很可怜。」
「只要你听话，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恩爱。」
不知为何，我开始看不透萧长珩了。
他只是去了一趟定州，带回来一个沈卿卿。
一切都变了。
后来我收了性子，在他解了我的禁足后，我终于走出了凤暇宫。
自从我跟萧长珩成亲后，就再也没有踏出这高高的宫墙。
这天色澄明，渐渐入冬。
寒风萧瑟， 枝头不挂一点绿。
「你知道我这身衣裳多昂贵吗？」
「不知死活的贱丫头，拖下去剁了她这双手。」
一抬眼，便见到沈卿卿在训斥宫女，她眉尖若蹙，似乎是在发怒。
「住手。」
在那个小宫女即将要被拖下去的时候，我制止了她。
小宫女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喊饶命。
「容玉姐姐？」
她见到是我，又换了一副神色，嘴角的笑却不达眼底:「容玉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顾她，伸手去扶那个宫女。
她的脸已经被掌掴的不成样子，嘴角还渗出了血丝。
「这个宫女送茶撞上了我，如此不懂规矩，是要给些教训才行呢。」
「你既然已经打了她，何必再要废她一双手？」
沈卿卿仍不依不饶:「不过是个婢女而已，难道我还惩处不得吗？」
她随即换了一副脸色:「来人，拖她下去！」
第三章
见两旁的太监正要押她，我立刻动了手。
他们被我打退，沈卿卿脸色大变:「容玉，我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你敢对我不敬？」
我扶起那小宫女，便要离开。
她在身后嚷着:「容玉，你给我等着！」
回到凤暇宫后，我给那小宫女的脸敷了药。
「奴婢紫烟，叩谢娘娘救命之恩。」
我顿了顿，纠正她:「我不是娘娘。」
她抬头，眼中含着泪:「我一直在凤暇宫当差，但是没办法近身侍候您，今日听说您解了禁足，想给您奉茶，却没曾想冲撞了沈娘娘。」
「您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笑了笑，没想到我困在这深宫，什么都不能做，还能救人性命。
可我没高兴多久，萧长珩便来了。
他冷着脸闯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些许侍卫。
「将那婢女拿下。」
我将紫烟护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这婢女对主子不敬，自当杖毙。」
「她罪不至死！」
萧长珩语气冷冽:「容玉，你又要忤逆朕吗？」
我起身对着他，「萧长珩，你从前并非这样冷漠无情，她只是个宫女罢了！」
「她只是个宫女，所以你护着她做什么？卿卿在宫中无依无靠，连宫女都能欺负她吗？」
我气笑了，「她是我宫中的人，如果你要杀她，就先处置我！」
他锐利的眸子扫过紫烟，又看向我。
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落在我耳边一句不深不浅的话:「容玉，朕纵容你是因为你是朕的妻子，但是你要欺负卿卿，下次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猜到跟沈卿卿有关。
原来在他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
他走后，我鼻头一酸，不知为何眼泪簌簌的掉。
紫烟不知所措，用帕子替我擦泪。
从前阿爹说，皇室之人难有真心，可那时的我看着满眼都是我的萧长珩，便一生都认定了他。
可谁知这真心对谁都可以，帝王之心偏不会专注于一人。
萧长珩与沈卿卿如胶似漆，他有美人在怀，便日夜笙歌。
他对她极好，给她造了一座霁月宫。
她宫里有的珍宝，连我都未曾见过。
宫人们传言，沈卿卿会被封为皇后。
而我凤暇宫，迟早是一座冷宫。
入冬后，用的是湿冷的木炭，浓烟呛得我流眼泪，我不知道自己是被熏着了还是真的想哭。
萧长珩也会在夜里来见我。
他让我跟他服软。
就和从前一样，他还会爱我疼我。
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只是微不起眼的皇子，与我相敬如宾。
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的每一次服软都是对君权的臣服。
不，我要的不是这样。
他身上有别的女人温存的痕迹，令我恶心。
在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却用力将他推开。
「容玉，你倘若再要如此，我便真让你凤暇宫变成冷宫！」
我不理会他，背过身去，拖着沉重的步子。
不想回头看他一眼。
他果然说到做到，凤暇宫愈发冷清。
「娘娘您放心，奴婢昨夜囤了好些银丝炭，奴婢不会让您冻着的。」紫烟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不是用自己攒的银子去换的？」我问她。
「娘娘你放心，我攒了好多钱呢。」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每月俸禄极少，却还为我考虑周全。
我却让她跟着我这样的主子，连饭都吃不饱。
我心中愧疚。
「娘娘，奴婢再带你去个地方。」
第四章
紫烟带我见到了，雪地里盛放的梅花。
宫里就这一株梅树，我进宫后它很少开花。
偏逢今日盛放。
我见着开心极了。
她搓着手，咧嘴对我笑道:「奴婢知道娘娘喜欢梅花，我看您最近总是皱着眉头，奴婢想看您开心呀。」
我握住她的手，为她取暖。
下一刻，刺耳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沈卿卿很不合时宜的出现。
「这梅花倒是开的极好，」她闻了闻枝头的梅花香气，「折了梅花送到我宫里去，将这梅树砍了吧。」
她身后跟着一众宫女，身上披的狐裘也是珍贵非常。
萧长珩给尽了她荣宠，是我都未曾有过的。
沈卿卿的人要砍树，紫烟忙拦住:
「不……不要砍。」
「贱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她打了紫烟一巴掌。
我冲过去看紫烟的脸，立马红了起来。
「你再敢动她试试？」
见我愠怒，沈卿卿却突然来劲了。
「姐姐你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呢，你这个样子，难怪皇上不要你了。」她发出轻笑声。
我无心与她争执，拉着紫烟便要离开。
我顿住脚步，语气平静:
「既然你喜欢，那便留给你。」
萧长珩来我宫里总是毫无预兆，他气势过于冷峻，紫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的宫人越发不懂规矩，是要朕替你教吗？」
他意有所指，我将紫烟护在身后，表情平静看着他:「又是沈卿卿？」
「容玉，朕提醒你很多次了，卿卿她无依无靠，不要欺负她。」
我冷笑出声。
「那不妨你去问一问她的宫人，我是如何欺负她的？」
「你让你的婢女对她不敬，岂不是你这主子的罪过！」
我冷笑着，「萧长珩，你用城池换的这位美人可真是厉害，踩着那么多人的鲜血，与你日夜笙歌，你问心无愧吗？」
「给朕住嘴，再敢放肆，朕……」
我立刻打断了他。
「我今日就要放肆，朝廷无人敢说，他们惧怕你的权威，我不怕！如果不是沈卿卿，我爹娘不会死在定州，早知你如此昏庸，我爹娘就不该守那座城，那些死去的将士，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啪——
他双唇紧抿，眼神中的怒火燃烧着，这一巴掌下来，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捂着脸，却有种释然。
没人敢说的话，我都说了。
他脸色发青，却怒极反笑:
「容玉，你当真以为，你爹娘是因为守城而战死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