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人都死绝了,绾绾和孩子会对你好,多两个关心你的人,不好嘛

孤晴评小说 2024-09-24 19: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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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想委屈她

腊月,大燕,雪后天冷的厉害。

寒风卷着雪渣子阵阵乱吹,屋外廊下挂着的八角灯,随风一晃一晃的,烛影缭乱。

屋里地龙烧的旺,顾倾歌坐在软榻上,手里还抱着汤婆子,可是她整个人就像是凉透了一般,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莫景鸿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外面披了狐裘披风,清贵优雅,虽比大半年前清瘦了些,黑了些,却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样,没多大改变。

只是,他看过来时,目光疏离,宛若在瞧一个陌生人。

青梅竹马,海誓山盟,十里红妆,过往种种,所有一切,就像是他手中扬出的一缕沙,随风而散,连影都瞧不见。

这就是她等了大半年的夫君。

莫景鸿伸手拦住身侧素衣女子行礼的动作,将她揽在怀中,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附在女子已经显怀的小腹上。

再看向顾倾歌时,他眼神更冷了些。

“绾绾有了身孕,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别为难她。”

“为难?”

呢喃着这两个字,顾倾歌眼角发烫,神色晦暗。

“自你们进门开始,我可曾开过口?为难二字,从何说起?还是说,是我的存在,让你觉得为难了?”

冷硬的质问,让莫景鸿不喜地凝眉。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身子瑟缩,莫景鸿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揽着她的手也更紧了些。

他再开口,语气清冷。

“你不必这么夹枪带棒,咄咄逼人,娘说你是我南下前娶进门的,我虽不记得了,但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推脱。承恩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还是你的,绾绾大度和善,不会与你争,她碍不着你什么事。”

“碍不着我什么事?”

顾倾歌嗤笑,她看着莫景鸿,眼角酸涩。

曾经那个满身书卷气,却也鲜衣怒马,豪情万丈,会指天誓日说不会负她的少年郎,那个在他父兄的墓前,口口声声说要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说永不纳妾的夫君,那个大婚当日临危受命,南下赈灾,说让她等他解救百姓于水火,风光回京的男人,现在带回来一个女人,跟她说不会碍着她什么事……

看着莫景鸿,听着他坦然的说出这番话,顾倾歌心里憋闷得厉害。

可她连发火的余地都没有。

不记得了!

莫景鸿用这四个字,生生堵住了她所有的火气,所有的委屈。

瞧着顾倾歌的模样,莫景鸿眉头紧锁,半晌过后,他才冷着脸耐着性子继续,沉声解释。

“我听家里的下人说了,大婚当日才拜完堂,我就离京了,这大半年你也一直都在等我,在找我。虽说过去的事我都忘了,但料想你也是吃了苦受了委屈的,往后我不会亏待你。只是……”

声音微微顿了顿,莫景鸿看着怀中的孟绾绾。

他冷冽的眼神,也更多了一抹温柔。

“只是,我到南边不久就出了事,是绾绾救了我,当时我头部重伤,几乎丢了命,自那之后我记忆全无。绾绾跟我时,我们都不知你的存在,我们两情相悦,也是正经拜过堂的,她出身虽不如你,但她并不低你一等。还望你能理解我们,别伤害她。”

孟绾绾闻声,红着眼睛看向顾倾歌。

“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夫君,他当时伤得很重,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并非朝三暮四之人,他也没想过要伤害你。”

抚着小腹,孟绾绾作势就要跪下来,莫景鸿抱着她不放。

“绾绾,你这是做什么?”

孟绾绾泪如雨下。

“夫君,你没了过往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就算坦荡磊落,可伤害了姐姐这是事实。我出身乡野,过的本就是苦日子,再吃点苦也不算什么,可你和姐姐多年情分,总不能就这么丢了。我想请姐姐原谅我们,我什么都不求,我只希望姐姐允我在府中养胎,等孩子一生下,我就离开,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的。”

“胡说什么。”

厉声的呵斥里,满满的都是怜惜。

莫景鸿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你跟我时清清白白,如今你还有了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放你离开?”

“可是……”

“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君子重诺,我说过不会让你受委屈,就一定会做到。”

莫景鸿的话掷地有声,顾倾歌听着,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

君子重诺?

他对孟绾绾说过的话,他看重他在意。

那他对她曾许的诺又算什么?

她是镇国将军府嫡女,养在边境,六岁时她娘去世,她才回京。

她祖父在世时,曾与老承恩伯是至交,虽说承恩伯府没有实权,日渐式微,顾家兵权在手,战功赫赫,差距不小,可两家走得亲近,关系从未断过。她六岁认识莫景鸿,读书、习武、游历、守丧,她最开心的日子有莫景鸿,她最痛苦的时候,也有莫景鸿。

莫景鸿说过会陪着她一辈子,不离不弃,那些话犹在耳畔,可他这个人,现在明明站在眼前,却那么模糊。

像是泡影,一戳就碎。

可他有什么错?

他只是受了伤,他只是忘了而已!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落下来,顾倾歌倔强地抬手,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

莫景鸿出事,承恩伯府乱成一团,她照顾着家里,料理后宅事务,她也曾南下三次,搜寻莫景鸿的踪迹,吃尽了苦头。

瞧着此刻的莫景鸿,她只觉得这大半年的期盼,都被踩得粉碎。

可好歹人回来了。

紧紧地咬着唇,半晌,顾倾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人带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安置?”

听问,莫景鸿也没兜圈子,“听娘说,以前我就是住在守倾苑的,现在既然你住着,倒也不必再折腾。我与绾绾住到东边的芳菲阁去,我已经让人在收拾了。另外,绾绾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并非妾室,且她有孕在身,我不想太委屈她,所以平妻的名分,总还是要有的。”

顾倾歌闻声,垂眸用手摩挲着汤婆子。

好像更凉了。

连带着指尖都凉飕飕的,凉意直往人心里钻,让人心都跟着疼。

没看莫景鸿,也没看孟绾绾,顾倾歌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她声音淡淡的,宛若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事一般。

“平妻?如果我不同意呢?”

第2章 不会后悔

“不同意?”

看向顾倾歌,莫景鸿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也更多了些恼意。

“不论你同意与否,绾绾都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这是事实,我只是告诉你决定而已,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莫景鸿语气强硬。

“更何况,这事爹娘都已经同意了,绾绾不与你争抢世子夫人的位置,已经受尽了委屈,你还想怎么样?”

“你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世子夫人的位置?”

伯府无功承爵也不过三代,若莫景鸿没有建树,到他这,承恩伯府也就算是到头了,世子夫人,这虚名她何曾看在眼里?

她在乎的,不过是莫景鸿这个人。

莫景鸿眼神清寒。

“在乎不在乎,你心里有数,这位置是你的,没人会跟你抢,你也该满足了。下人说,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女儿,饱读诗书,你怎能如此善妒?难不成,你还要我把妻儿赶出门吗?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恶毒?”

甩了手上的汤婆子,顾倾歌猛地站了起来。

她一步步走向莫景鸿。

“许诺一生一世永不纳妾的是你,带了女人孩子回来的也是你,你一句忘了,十余年的相处成了空,承诺誓言尽归于尘,我不能有怨,就得甘心忍着受着被糟践着,才不算恶毒,是吗?”

顾倾歌的眼神太凌厉太冷冽,莫景鸿看着,终究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受伤了,忘了过去,这是我的错,可绾绾没错。”

“呵!”

顾倾歌忍不住发笑。

莫景鸿忘了,他没有错,孟绾绾不知情,更没有错。

可她又哪错了?

不想再看莫景鸿,顾倾歌回身去了窗边上,她伸手,猛地将窗子推开。冷风卷着雪渣子往脸上扑,凉丝丝的,撞击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打湿了顾倾歌的脸。

“莫景鸿,我只问你,若有朝一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可会后悔?”

听问,孟绾绾紧张地看向莫景鸿。

莫景鸿看着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唇在她的额上,落下一记浅浅的吻,脸上的冷意冰消雪融,他冲着孟绾绾笑笑,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许久,他才看向顾倾歌。

“不会。”

两个字,尽是笃定。

“不论是否还能想起过去,我都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危难时,绾绾救我于水火,平安时,她伴我左右,为我生儿育女,我感念她的救命之恩,更深爱她的温柔小意,她是我心上的人,是我认定的人,我就算不要这条命,也不会不要她,我不会负她,更不会后悔。”

莫景鸿的话,说得情深似海,掷地有声。

孟绾绾感动极了,她双手抱着莫景鸿,依偎着他,泣不成声。

莫景鸿见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再不看顾倾歌一眼,他只是淡漠的开口,“事情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自己想想吧。”

莫景鸿抱着孟绾绾大步离开。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一点点从守倾苑消失,顾倾歌忽而就笑了。

承恩伯府的莫景鸿回来了。

可是,她的莫景鸿,大约永远留在了南边,再也回不来。

小丫鬟如水红着眼睛进来,瞧着顾倾歌脸上泪痕斑驳,却还一个劲儿地笑,她心像是被扎了似的,痛意翻涌。伸手忙把窗子关上,隔绝冷风,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倾歌。

“小姐,你别吓奴婢,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你别这样。”

“没事。”

“怎么没事?奴婢都懂。”

哽咽的开口,一出声,如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姑爷也真是的,就算是他都忘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也不该带着那女人过来,在小姐面前这么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他说的那些,都是些什么屁话啊?当初,他对小姐说的,可比这好听多了,可结果呢?他怎么就能都忘了?”

“是啊,怎么就能都忘了呢?”

“小姐……”

“不说那些了,如水,去把我的穿云拿来。”

一听顾倾歌这话,如水连哭都顾不上了,她看着顾倾歌,连连摇头。

“小姐,你上次去找姑爷受了伤,现在时不时的还会咳嗽,还没完全好利索呢。奴婢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你身子不好,眼下天又冷,这个时候练枪,不是折磨自己?瞧着你不痛快,那些没心肝的,指不定怎么开心呢?小姐,才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如水说的,顾倾歌都懂。

握着如水的手,顾倾歌轻轻地拍了拍。

“放心,我没想折磨自己,我只是想练练枪,冷静冷静,有些事,我得好好想想。”

她不知道,莫景鸿还会不会想起来以前的事,她也不知道,莫景鸿今日信誓旦旦说的不会后悔,又是否就真的永远都不会后悔。

可是她知道,不论莫景鸿能否恢复记忆,是否后悔,他们都回不去了。

青梅竹马,相伴多年,当初的深情不假。

可今时不同往日。

要她为了过往深情,看莫景鸿与其他女子你侬我侬,生儿育女,要她将自己囚禁在这一方后宅里,把这日子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等一个莫景鸿重拾记忆、修补裂痕的可能……

这路,她不想这么走下去。

她得再想想。

咬着唇,嘴里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顾倾歌让如水去拿穿云,她直接去了院里。

长枪在手,冷风烈烈,寒光横扫,碎裂苍穹,一柄银枪在顾倾歌手上,宛若银龙破空而出,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破风卷雪,灵活刚毅。

这一刻的顾倾歌,像是为自己套上了一层铠甲。

谁也伤不到她。

……

临街,广月楼。

深夜华灯依旧,丝竹管弦声乱。

夜锦枭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倚在临窗的软榻上,他推开了北面临街的窗,刚好可以看到承恩伯府的方向。远远地瞧着守倾苑里,顾倾歌一杆银枪势如破竹,行云流水,大杀四方,他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眼底,深潭翻涌,暗波流转,一片阴翳。

无影拎着酒壶,给夜锦枭倒酒,他也看到了顾倾歌的模样,他眉头紧锁,小声叨叨。

“王爷,顾小姐好像很伤心,你说咱们是不是不应该……”

“没什么不应该的。”

斜眼睨了无影一眼,夜锦枭端着碗,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穿肠走胃,辛辣四起,夜锦枭宛若不觉,他再次望向窗外,眸光沉沉。

“短痛,总比长痛好。”

有些人,是生在阴暗沟渠里的鼠辈,道貌岸然谦谦君子的伪装下,全是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

那样的人那样的心,早些拿出来晒晒,让人瞧瞧,没什么不好。

一辈子那么长。

为了个不值得的人,囚其一生,那才是苦。

第3章 许诺值几个钱?

盯着守倾苑这头的,不仅仅是夜锦枭,还有承恩伯夫人,莫景鸿的娘岳氏。

听说顾倾歌在练枪,岳氏眉眼间尽是嫌弃。

“练枪练枪,这是跟谁耍威风呢?一和她大婚,景鸿南下办差就出了事,而今景鸿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她还不痛快上了,一个克夫不祥的人,真是好大的脸。”

岳氏不痛快,她拿着剪子剪烛花,剪子使得用力,活像是要剪人似的。

承恩伯莫梁,听着这话忍不住叹气。

“你就少说两句吧。”

“少说两句?”

把剪子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岳氏眉头紧锁。

“我凭什么少说两句?怎么的,她顾倾歌是金子做的,这么金贵,我这个做婆母的,连说她两句都不成了?”

“你是做婆母的,自然怎么说她都行,可是,咱们莫家这些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景鸿出事这半年,日子愈发艰难了。这阵子,家里家外都是倾歌在撑着,你这话若是传到她耳朵里,岂不是让她寒心?”

莫梁性子软,不成气候,他的毛病他知道,可他自认不算糊涂。

顾倾歌如何,他是看在眼里的。

“爹在的时候,咱们和镇国将军府就交好,这么多年的交情,倾歌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这又是何必?”

“交情?”

岳氏看着莫梁,嗤笑了一声。

“爹在的时候,镇国将军府那是高门,当初我哄着她,宠着她,做的还不够吗?可眼下,镇国将军府除了一个断了腿的顾老四,还有几个女眷,他们顾家人都要死绝了,早不复当初了,还谈什么交情?”

岳氏噎得承恩伯说不出来话,他也知道,如今岳氏看不上镇国将军府。

四年前,南遥关守将反叛,引南诏大军入关。

南遥关失守,惨遭屠城。

狼烟四起,横尸满城,危难关头,是顾倾歌的父亲顾镇山,带着顾家儿郎,以及顾家军南下。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顾家军四日攻破南遥关,又苦战七日,将叛军和南诏人驱逐出了南遥关,保下了南遥关七万百姓,守住了大燕南境。

可那一战,顾家军损失大半。

顾家的人,更是除了顾倾歌的四叔顾镇平,没了一条腿,勉强保命,其余人都永远留在了南遥关。

南遥关大捷,顾家大功,威震八方。

可那只是表象。

除了未到而立之年,却已经再上不了战场的顾镇平,顾家再无男丁。

武将之家,失了战场,没了兵权,自然也就失了未来。

这几年,镇国将军府瞧着和从前没什么差别,可内里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都明白。尤其是当今圣上平衡朝局,扶植年轻将领,制衡武将之家,新秀不少,顾家的威名,也在其他大将的一次次征战,一次次立功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岳氏觉得镇国将军府不比当初,再加上顾倾歌嫁过来后没多久,莫景鸿就出了事,岳氏更有怨怼。

最初的时候,岳氏的确喜欢顾倾歌,也看好这门婚事。

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莫梁叹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镇国将军府虽不复当初荣光,可比咱们承恩伯府,那也是强得多呢。景鸿出事,家里乱子一出接着一出,都是倾歌处理的,连带着府里吃的用的,连带着那些窟窿,也都是她贴了嫁妆银子堵上的。咱们既然靠着她,就别惹她,她并非个软性子的人,她肯这么付出,也不过是因为在乎景鸿而已。可如今,景鸿他……”

“景鸿怎么了?”

不乐意听莫梁这些话,岳氏直瞪眼。

“景鸿十八岁就中了探花,放眼京中名门子弟,有哪个像景鸿这么争气?他年纪轻轻,就进了户部,前途无量。顾家死绝了,景鸿没嫌弃她,她守孝,景鸿就等着她,而今景鸿不过是带回来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当初景鸿许诺过,这辈子就只娶倾歌一个。”

“许诺?许诺值几个钱?”

岳氏不屑。

“如今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咱们景鸿是要做大事的,多两个人伺候怎么了?怎么就得守着她一个?再说了,也不是景鸿想要负她,景鸿受了伤,忘了过去,又不是故意的。她这么不体谅景鸿,这么不容人,这是善妒。”

“这话要是传到倾歌耳朵里,小心她跟你翻脸。”

如今府里的一应开支,可都还指望着顾倾歌呢,莫梁不想生事。

但岳氏却一点都不担心。

“伯爷,之前景鸿出事,我们都以为他没了,我念着她顾倾歌年轻守寡,不跟她计较。可如今景鸿回来了,她要是敢闹,看我不收拾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而今她是咱们伯府的人,早不是当初的顾家千金了。只要咱们不松口,不和离,不休妻,她顾倾歌就永远都是莫家妇。她再有本事,也得在这后院里,给我夹起尾巴来老实做人。”

“你……”

“等着吧,明儿我就敲打敲打她,省得她再作妖。”

岳氏信心满满,可莫梁却愁眉紧锁。

他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

隔日一早。

顾倾歌依偎着软榻看账本。

练了小半夜的枪,没什么睡意,她索性也就没睡。

年关将至,她手里的铺子都送了账本过来,要在年前核对一整年的账目。顾倾歌翻看着账本,人倒是也愈发冷静了。

嫁给莫景鸿,顾倾歌自认不曾亏待承恩伯府任何人。

孝,她尽了。

家,她管了。

乱子,她都一一地解决了。

不论是夫妻之情,还是青梅竹马十余载的朋友之义,顾倾歌自认没辜负他。

过往种种,莫景鸿忘了,但她却不想将那些都糟蹋了。

同处一个屋檐下,不过两看生厌,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龃龉里,将大片的回忆化作烂泥,那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她的莫景鸿回不来了,那她也该放下。

有些事,也该做打算了。

想着,顾倾歌心里不免有些酸胀,她顾家的女儿,爱得起也放得下,只是到底是陪了自己许多年,也曾掏心掏肺,倾心以待的人,曾经的那些情不是假的,曾经莫景鸿的好也不是假的,走到这一步,是她所没想过的,若说一点不难受,那不可能。

心里不是滋味,顾倾歌缓了好久,才深呼了一口气,才叫了外面的如水进来。

“去请福伯到府上来一趟,我要见他。”

“小姐,是账有问题?”

“不是,”顾倾歌摇头,“有些铺子上的事,要安排福伯去做而已,需得抓紧些,你快去吧。”

“是。”

如水应声,快速退了出去。

她走了没一会儿,岳氏身边的蔡嬷嬷就过来了。

“老奴见过世子夫人。”

顾倾歌将账本放下,“蔡嬷嬷有事?”

“回世子夫人,伯夫人请世子夫人去主院一同用早膳,世子爷和绾夫人也会去,伯夫人说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了,合该聚一块庆祝庆祝的,还请世子夫人快些……”

第4章 深情,经不起消磨

主院。

顾倾歌换了衣裳过来时,莫景鸿也刚好扶着孟绾绾过来。

孟绾绾换了一身霜色雪纹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玫红色的锦缎小袄,边角的位置,有雪白的兔绒点缀,温柔暖意里又不失活泼,倒是比昨日那一身素衣,要显得艳丽华贵不少。她未穿披风,莫景鸿就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披风裹着她。

两个人相依而行,也不知在说什么,笑意不断。

顾倾歌看着,只觉得恍惚。

早些年的时候,她年岁小性子野,在秋猎的时候坠马摔伤了腿,一直养到入了冬,腿还没完全好利索,被二婶拘在府里,不让她出门,她憋闷坏了。

初冬头一场大雪,外面鹅毛乱飞,她仗着轻功好,拖着受伤的腿溜出去玩。

是莫景鸿找到了她。

当时,莫景鸿也是这般用披风圈着她,说她再不注意,以后肯定是个小跛子,出去游历的时候,肯定稍微多走两步,就得要他背。

一晃几年,莫景鸿,似乎还是当初那样,那披风,也跟当初的相差无几。

只是他怀里的人,却是变了。

“夫君,是姐姐。”

顾倾歌飘远的思绪,被孟绾绾的声音拉了回来。

像是怕极了似的,孟绾绾挣扎着从莫景鸿怀里出来,手小心翼翼地抚着肚子,她冲着顾倾歌福身行礼。

“见过姐姐,姐姐别多想,夫君只是瞧着雪天路滑,怕我蠢笨摔了孩子,才会扶我的。”

一边解释,孟绾绾一边伸手,拽了拽莫景鸿的衣袖。

“夫君,你去扶姐姐吧。”

莫景鸿眉头紧锁,他瞟了顾倾歌一眼,眉宇间,似有些散不开的烦躁。

“你……”

莫景鸿想要开口。

只不过,顾倾歌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经转身进主院了。

莫景鸿被晾在原地,脸上瞬间蒙了一层阴云。

孟绾绾往莫景鸿身侧凑了凑,她眼睛湿红,“夫君,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有什么可气的?”莫景鸿再次将孟绾绾揽在怀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又怀着我的骨肉,我扶着你护着你,我待你好,那都是应当的,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绾绾,你不用怕,这是你的家,你不曾欠她什么,不必这般伏低做小。”

“可是……”

“绾绾,你就是太心善了,好了,先进去吧,娘该等急了。”

莫景鸿搂着孟绾绾进门。

他们两个人在后,他们的模样,顾倾歌没瞧见,可莫景鸿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她垂眸苦笑。

莫景鸿说孟绾绾心善,那她在莫景鸿眼里,大抵就是恶毒吧?

可从前,她打地痞虐无赖,杀悍匪揍奸佞的时候,她手里染血,沾着人命的时候,莫景鸿也没说过她恶毒啊。

记忆没了,人心变了,她连不开口也是错。

深情经不起消磨。

或许,她还得走得更快些。

……

屋里。

说是要庆祝团聚,可实际上,屋里就只有岳氏在。只稍稍动动脑子,岳氏打的小算盘,顾倾歌就都明白了。

顾倾歌上前,微微福身。

“儿媳见过娘。”

“嗯。”

岳氏慵懒地应了一声,也没叫顾倾歌起来。

眼见着莫景鸿掀了帘子,带着孟绾绾进来了,岳氏瞬时眉开眼笑的。

她起身,越过顾倾歌,快步往莫景鸿和孟绾绾那头迎了两步。虽然嫌弃孟绾绾出身低,配不上莫景鸿,可为了敲打顾倾歌,岳氏倒也乐得给她点好脸色。

抓着孟绾绾的手,岳氏一脸和善。

“这手怎么这么凉?景鸿,你也太不知道心疼人了,这女子有孕的时候,最是辛苦了,可得好好照顾着。”

“娘,夫君很宠我的,一路上都没让我冻着。”

孟绾绾红着脸为莫景鸿辩解。

岳氏闻言笑她。

“你啊,就是太爱景鸿了,这才觉得他哪哪都好。你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又怀着他的骨肉,他待你好,那还不是应当的?要是这几步路,他还让你和孩子受苦,那娘一定饶不了他。”

“娘,你真好。”

“你怀着身孕,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娘还能苛待你不成?快来,娘给你和景鸿准备了牛骨髓茶汤,味道好还驱寒,你稍微喝一点暖暖身子。饭菜小灶房都已经准备上了,娘知道你害喜严重,特意让人做了些清淡开胃的,保准你喜欢。”

岳氏拉着孟绾绾往桌边走,却发现,顾倾歌不知何时,早已经起身坐下了。

她手里端着的,正是牛骨髓茶汤。

岳氏凝眉,她急声道,“倾歌,那是给绾绾准备的。”

“没儿媳的?”

“你又没怀孕,跟绾绾和孩子争什么?快起来,把茶汤放下,让绾绾坐下先喝。这么大人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顾倾歌不以为意,“我自己的银子置办来的东西,别说是喝了,就是倒了,又有谁敢说一句不是?”

“你……”

顾倾歌缓缓看向岳氏。

“一盏牛骨髓茶汤而已,何至于让娘这么紧张?是府上又缺银子了吗?”

听顾倾歌提银子,岳氏眼睛发亮。

顾家虽然难再复起,但是,顾倾歌嫁妆确实不少,她又不是抠唆的人,这大半年来,但凡家里有事,都是顾倾歌在出银子填补,别管要多少,顾倾歌从没皱过眉。

她今儿是想拿捏顾倾歌,给顾倾歌教训的。

可若是顾倾歌识趣,肯出银子,她倒也乐得高抬贵手,给顾倾歌点甜头尝尝。

岳氏拉着孟绾绾坐下,这才柔声开口,“倾歌,你也是掌家的,这府里什么状况,你是清楚的。”

顾倾歌低头喝茶汤,并不接茬。

见状,岳氏凝眉叹息。

“咱们伯府这些年,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景鸿不在的这大半年,日子尤其紧。

眼下到了年关,置办年货,走亲戚,给下人发月钱,这是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眼下景鸿回来,绾绾的肚子也大了,就算为了孩子,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也得赶在年前再重新办一办的,总不能让人说,咱家的长子嫡孙名不正言不顺,这又是一大笔。

绾绾的聘礼也得补一份,不说多丰厚,总不能太差了,失了体面。

还有,景鸿刚回来,这一走大半年,京中变化不小,他官场那头也得打理打理,人脉也得维系着,这都是银子。

就是粗略算,也得一两万两,保不齐还得更多。

倾歌,这可都得靠你了……”

第5章 顾倾歌,你故意的是不是?

岳氏把顾倾歌当冤大头,倒是好算计。

顾倾歌也由着她说,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在莫景鸿脸上。只见莫景鸿神色僵硬,他唇紧抿着,神色晦暗,似有不喜,却没有张口。

顾倾歌倒也不觉得失望。

难不成,她还能指望着一个忘了她的人,维护她保护她,情深似海?

只是,她有些想从前的那个莫景鸿了。

从前的莫景鸿,可不会让岳氏有机会说这些。

刚好喝完一盏茶汤,身子暖意流淌,顾倾歌收回目光,掩去所有情绪,她放下茶盏,这才看向岳氏。

“娘可真会说笑。”

听着这话,岳氏脸色一变,她眼神都冷了。

“说笑?不是,你什么意思?”

“娘是家里砥柱,夫君又在朝为官,各个比儿媳强,儿媳一介什么都不懂的女流,怎敢说做这偌大伯府的依靠?”

拿着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唇角,顾倾歌浅笑着念叨。

“府里事情多,这桩桩件件的,还是娘想得周全。这中馈也还得是娘管着呢,事情才能处理得圆满妥帖,才能让伯府日益兴盛。等稍后,儿媳就让人把账册,都送到娘这来,哪样事该怎么办,要花多少银子,是一万两还是两万两,亦或者是更多,到时候娘看着安排就好。儿媳愚笨,就不给娘添乱了。”

岳氏听着这话,差点吐血。

一家主母执掌中馈,那是荣耀,也是身份、是体面。

可如今的承恩伯府,就是个空壳子,中馈账上,根本支不出几两银子来,说什么随意安排,拿着几本空账本,她怎么随意安排?

谁要这烫手的山芋?

她要的是银子,是那两万两银子,顾倾歌装什么糊涂?

顾倾歌却不管岳氏如何,她自顾自地称赞。

“娘最厉害,日后就要辛苦娘了。”

岳氏闻声,一下子恼了,“顾倾歌,你明知道账上根本没有银子,你把中馈扔给我,是一个子都不想出?”

“啧。”

顾倾歌咂舌,似笑非笑。

“原来账上没银子啊?娘随便一算计,就是上万两,出手阔绰,娘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府里的日子紧,是紧成了这样。一大家子都要活过,这也不是个事,总得想想办法的。儿媳以为,开源不易,那不如就先节流吧。”

“什么?”

顾倾歌也不兜圈子。

“半年前娘病着,连带着是儿媳几次南下,生怕府里有事,给府里增了不少人手,这些人,一个个的要吃要穿要月钱,全是开销,每月都是一大笔。回头儿媳就让如水把人都打发出去,也帮府里分分忧。”

岳氏脸色泛白。

莫景鸿出事后,她因为伤心,有一阵子一直缠绵病榻,为了照顾她,也为了南下寻莫景鸿方便,顾倾歌给府里添置了不少下人。

他们的银子,都是顾倾歌付,根本不走伯府的账。

承恩伯府虽不兴盛,可这大半年,方方面面岳氏都被伺候的周到,她都已经习惯了。

把人撤走,那怎么行?

岳氏想着,就听顾倾歌叹息着继续。

“儿媳也是今日才知道,家里紧巴的,连盏牛骨髓茶汤都喝不起了,这日子还真是艰难。老话说,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大人少吃一口,就能为孩子省一口。稍后,儿媳会交代厨房的,一切吃食,先紧着芳菲阁来,其他人就先忍一忍吧,娘觉得呢?”

顾倾歌手里的嫁妆银子不少,她又会打理铺子,赚的也多,养家根本不成问题,偏她这么说……

岳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想拿捏顾倾歌,却被顾倾歌拿捏了。

心里恼得厉害,岳氏一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摔的粉碎。

“顾倾歌,你故意的是不是?”

岳氏发火,孟绾绾身子瑟缩,紧紧地依偎进莫景鸿怀里。

至于莫景鸿,一边搂着孟绾绾,一边紧盯着顾倾歌,他眼里带着不喜,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失望。

没看莫景鸿,顾倾歌勾唇回应。

“娘倒是了解我。”

慵懒地摆弄着手上的玉镯子,顾倾歌泰然自若,宛若个局外人似的,她语气也云淡风轻。

“娘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那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府里的乱子我肯扛,窟窿我肯堵,那是我甘愿尽这做人儿媳的孝心,不是因为我被谁拿捏了,别无选择。娘今日这一出羞辱冷落拿捏打压讨银子的戏,真的大可不必。”

“顾倾歌,我是你娘,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简直放肆。”

岳氏说完,红着眼睛看向莫景鸿。

“景鸿,你看她,哪家的儿媳做成这样?她这分明就是没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我活到了这把岁数,还要被人这般挤兑,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我不如死了算了。”

岳氏眼泪说来就来。

莫景鸿放开孟绾绾,起身到岳氏身边,他揽着岳氏拿帕子为她擦泪。

“娘你别哭,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的。”

“嗯。”

岳氏哽咽应声。

莫景鸿看向顾倾歌,四目相对,他眼底阴云四起。

“为人子女要孝顺,娘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怎可出言顶撞,逼她至此?下人说,你是将门之后,一身傲骨,大气大义,现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你若是容不下我与绾绾,大可以冲着我们来,何至于要折腾娘?她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能气她?”

顾倾歌拨弄着镯子的手陡然顿住,她看着莫景鸿,一下子笑出了声。

“莫景鸿,你丢了记忆,顺带着把脑子也丢了吗?”

“你胡说什么?”

“大燕最年轻探花郎,这么些年,圣贤书读进了肚子里,礼义廉耻却丢在了门外边?就算你不记得我了,不记得过去了,今日找茬的是谁,你看不明白?一边给我摆脸色,一边让我掏银子,一边让我卑躬屈膝做狗,一边让我心甘情愿养祖宗,你口口声声说我折腾娘,我逼娘,莫景鸿,这就是你心中的是非?”

这哪是当初的莫景鸿?

这哪是那个鲜衣怒马、家国天下,那个会说宁可战死保社稷,不可拱手让江山,宁为百姓丢忠骨,不愿长存做佞臣的莫景鸿?

忘了……

连是非,连本心也都忘了?

顾倾歌话语直白,满是讥讽,莫景鸿羞愤至极。

“我说的是子女要孝顺,你却顾左右而言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既然觉得我不可理喻,那你就出门到京中问一问,靠着媳妇压箱底的嫁妆讨生活,娶平妻,养孩子,又有多可理喻?一两万两,说得好轻巧啊?探花郎,挺着你的脊背,拍着你的胸脯,你堂堂正正地跟我说一声,这银子我该出,你说得出口?”

莫景鸿面色一白。

他今日若是说了这话,明日怕是就得被满京城的人戳脊梁骨。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不该顶撞娘。她岁数大了,身子不好,真要把她气出个好歹来,你就不觉愧疚吗?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硬?”

第6章 她的,都是莫家的

“我心硬?”

顾倾歌红着眼睛,快速起身。

“你出去问问,你不在的这大半年,我何曾顶撞过娘一句?

她要银子,我给,伯府内里空虚,我养,姐姐在婆家受气,我出头,连带着姐夫欠的赌债,都是我在还。更别提为了维持住那些破败的庄子、铺子,我又花了多少心思,熬了多少日夜。

莫景鸿,你忘了我忘了过去,那是命运弄人。

我可以不怪你。

我付出尽孝,出银子出力,那也是我应尽的本分,付出再多我也不后悔。

我不求谁记得我的好,过往种种我问心无愧,我也不想再提,但是,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别跟我来拿捏磋磨欺辱人的那一套。

我顾家女,可为家人拼命,却不会跪着给人当狗。

拿捏揉搓的这一套,我不吃。”

冷笑着瞟了一眼岳氏,顾倾歌讥讽勾唇。

“真若觉得我不孝,和离就是了,正好给你的新夫人腾地方,让你们这长子长孙,堂堂正正的做嫡出,名正言顺。毕竟,平妻说的好听,可终究也不过就是个名声好听的妾,不是吗?”

话音落下,顾倾歌转头就走。

见状,岳氏一下子慌了神,也不哭了,她猛地看向莫景鸿。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决不能和离,景鸿,她这分明就是在害你,在害咱们伯府。”

越说,岳氏就越慌。

“景鸿,你可才回京,不能被人抓了把柄,让人说你朝三暮四,抛弃糟糠妻。再者,咱们伯府日子不好过,一旦她走了,咱们伯府也就垮了。娘拿捏不住她,也弄不出银子来,你去。哪有嫁了人的媳妇,张口闭口把和离放在嘴边的?你是男人,你去管着她,决不能让她这般放肆。”

没想到岳氏这么说,更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露骨,莫景鸿神色僵硬。

“娘……”

“娘什么娘,快去啊。”

岳氏心急,她推着莫景鸿,急声催促。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知道的,顾倾歌是个硬脾气的人,她胆子又大,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得拦住了她,决不能让她离开,决不能和离了。她顾倾歌,就是死,那也是莫家的鬼,她的东西,那就是咱们莫家的,懂吗?”

莫景鸿听着岳氏的话,眉头紧锁,至于一旁的孟绾绾,则是在袖口中,一点点将拳头攥紧。

不能和离?不能让顾倾歌离开莫家?

若她偏要顾倾歌滚呢?

……

主院外边。

去请福伯的如水,回来听说顾倾歌被请来主院了,就担心得不行,她一路跑着到这头,刚好碰上顾倾歌出来。

瞧着顾倾歌眼睛发红,如水喘着粗气,过来搀扶她。

“小姐,他们又欺负你了?”

“没有。”

扯着嘴角,冲着如水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来。

“你家小姐我可是会打架的,谁能欺负了我啊?别乱想,走吧,回守倾苑,福伯来了,我还有正经事要交代他呢。”

一边说,顾倾歌一边加快脚步往守倾苑走。

守倾苑这头,福伯已经在等着了。

福伯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在府里伺候了大半辈子,顾倾歌出嫁后,她陪嫁的庄子、铺子,都是福伯在打理。这大半年,承恩伯府外面生意上的烂摊子,也是福伯在跟着收拾,他是打理生意的一把好手。

福伯也听说莫景鸿平安归来,又有妻儿的事了,他也担心顾倾歌,担心得厉害。

顾倾歌一回来,福伯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打量。

无声的关心,顾倾歌都懂。

顾倾歌也不兜圈子,“福伯,我没事,就是有几件事要交代你去办,年前这阵子,怕是要辛苦你了。”

“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老奴还能干,必定把小姐交代的事办好。”

“好。”

顾倾歌应声,她也不卖关子。

“福伯,你整理一下,所有承恩伯府的庄子、铺子,相关的账目都送过来,都送到如水这,咱们搭进去的人手,全部撤出来,以后这些咱们就不管了。如水,你拿到了账本之后,连带着府里的账,一并送到主院去,这中馈的权咱们也交了。”

“是。”

如水哽咽的回应。

虽然不清楚主院都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顾倾歌一定是受了委屈的。

以前,岳氏就总挤兑顾倾歌,说她不祥,说她克夫,说她害了莫景鸿。可顾倾歌在意莫景鸿,也愿意为莫景鸿忍着岳氏。

岳氏的针对,顾倾歌没在意过,她也从没说不管承恩伯府这个烂摊子。

现在,若非受了大委屈,她怎么会撒手不管?

想想也是。

莫景鸿回来了,却又有了新欢,连孩子都有了,顾倾歌本就难受。岳氏有了儿子撑腰,肯定变本加厉地摆谱,委屈一重接着一重,谁能受得了?

别人不心疼顾倾歌,可她心疼着呢。

如水连连点头。

“不管这些事好,一个空壳子,若非有小姐撑着,早就塌了,真当是什么香饽饽呢。小姐掏心掏肺,他们还欺负小姐,这种没心肝的,就不该管他们。”

如水为顾倾歌抱不平。

顾倾歌笑笑,没在这事上多纠缠,她看向福伯。

“福伯,承恩伯府里的下人,有许多是我添置进来的,身契都在如水那,你和如水拿了身契,把人撤出去吧。你帮我把人安置了,活计都安排好,月钱照旧,涨点也成,别亏待了大家。”

“老奴明白。”

“另外,从今日起,咱们的铺子,还有银子,都管得严点。”

福伯一愣,“严点?”

“没有我的允许,我名下的所有铺子,不管是胭脂水粉,还是米面粮食,亦或者是金银首饰,布匹成衣,都不再无偿对伯府供应。之前莫家人拿了我的玉佩,就能在各家铺子账上支一千两银子应急的规矩,也取消了,谁去也不行。”

“是。”

事情一样一样地安排下去。

之后,顾倾歌拿了自己的小匣子,从里面拿了银票出来,厚厚的一沓,她全都拿给了福伯。

福伯疑惑,“小姐,这是……”

“年前报账送来的银票,都在这了,今年赚得多,花的也不少,现银也就共计还剩下这二十几万两。你全都拿着,铺子该用的用,咱们之前商量的扩大粮铺,以及接触药铺生意的事,也都该安排安排。

剩下的银子,你帮我在京中置办一处院子,二进三进的随意,不用太讲究,房子破点也没关系,咱们之后慢慢修缮就是了。唯一一点,速度要快些,要离镇国将军府近些。”

福伯是过来人,一听顾倾歌这话,就知道她生了离开承恩伯府的心思。

可是,顾倾歌不打算回镇国将军府。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镇国将军府除了顾镇平,没了男丁支撑门户,日子本就不如从前。家中女眷多,顾倾歌出阁未出阁的姐妹,也有好几个。和离也好,被休也罢,在如今这世道,这事终究好说不好听。

顾倾歌这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一家子。

福伯拿着银票,一下子红了眼,他手都在抖。

这时,小厮匆匆进来。

没敢抬头看顾倾歌,他低声禀报,“世子夫人,世子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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