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猿遍访八大名山,然后又随着老师回到海外金礁岛大佛寺。通过游历,他眼界大开,学到很多武艺,性情也有所收敛。
万年古佛非常高兴,继续传授他武艺。光阴似箭,眨眼又过去十载,空空和尚的身体不如当初了,因为岁数太大了。
这一天空空把王猿唤到床前,口打咳声:“孩子,人自古至今没有长生不老的,因为为师久居海外,又学习了武功,故此才活了这么大岁数,但早晚总有一死,我要回归西天朝拜我佛,你我师徒总有告别的那一天,趁我现在三寸气在,我打算让你到中原再去闯荡闯荡,将来有一番作为,为师死也瞑目了。”
王猿一听很伤感:“师父,你老人家有病,弟子怎么能离开?”“这叫妇人之见,庙里弟子甚多,你不在床前,我也有人服侍,希望你能有一番作为。明后天你就下山到中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王猿一看老师主意已定,这才领命。
可是,回到屋里他睡不着觉了,心想,叫我有番作为,我干什么呢?他觉得有些兴奋。临别这一天,他跪倒在师父床前听训。
空空和尚告诉他:“孩子,你现在有绝艺在身,得走正道,咱们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不行恶事。你虽非三宝弟子,但是你跟我多年了,要谨遵莫忘。”“徒儿记住了。”
“另外,你要牢记武林道的规矩,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不准你走歪歪道。你若凭武功,作出奸盗邪淫的事情,不但国法不容,你也对不起为师一片苦心。”“老师放心,弟子谨记不忘。”
“另外,你手太黑,动不动就想把人整死,这个绝对不行。别忘了,但能容忍且容忍,给人以改过的机会;别忘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呀!将自心比人心,办事情就能圆满了。”万年古佛就像教小孩儿一样,千叮咛万嘱咐,把话说完了,这才打发王猿下山。
王猿踏上中原大地,心花怒放,没有老师在身边,自己成了自由人了。他一琢磨,我上哪儿去呢?怎样才能闯一番事业呢?老师对我抱的希望挺大,我得干点正事。
一开始他除暴安良,也做了不少好事,但觉得意义都不大,也不太过瘾。他一想,我还得做点阔事。
这一天他到了河南,不管是住店或是在酒馆茶肆,他听老百姓议论的中心都是开封府,而且重点提到一个白眉徐良。人们对这个徐良简直都捧到天上去了。
王猿听着有点儿不高兴,心说,徐良何许人也,怎么这么大名誉?难道他比我还高吗?嗯,这也难怪,我刚到中原,牌子还没创出去,自然他走到前边了。我们两个人要会到一起,他未必是我的对手。
但是,王猿也有个优点,他服人,只要你比他高,那他就服你。他就抱着这种想法,到了开封府,有三次围着开封府的府衙转悠半天没进去。他想找找徐良,瞅瞅他什么模样。
后来找了个店房住下了,一打听才知道,开封府的官人都查办大同府阎王寨去了。他想,反正我是创业呗,无拘无束,我到那儿开开眼界。这样他才到了阎王寨。
要说阎王寨,前边有三关,五步一岗,半步一哨,固若金汤,守卫森严。但是要挡王猿谈何容易,他善于爬山,就是悬崖峭壁,别人上不去,他就像闹着玩儿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王猿到了山顶上,正赶上十阵赌输赢,英雄会大比武。他坐在高坡上,抱着一颗树大开眼界。下边比武的经过他全看见了,而且比武中间一报名,声音往上传,他听得非常清楚。徐良显示的绝艺他看得清清楚楚。
王猿大吃一惊,哎哟,真是名不虚传啊!这小伙子真讨人喜欢,看来开封府做的都是正事,我应在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
王猿白天找个没人的地方闭目养神,比武时就来看热闹,晚上没事儿,他就闲溜达,他要看看十阵赌输赢的结局。
有一次,他赶奔阎王寨前山,正赶上蒋昭刺探情况,遇上危险,被徐良解救,结果二人被敌兵包围,他出于仗义把两个人从重围中救出来,扔进狮子林,这都是王猿干的。
这次他仍然到前山溜达,无意之中又遇见山西雁徐良被飞剑仙朱亮那帮贼围住了,眼看就有危险,王猿这才公开露面,把群贼的眼迷了,把徐良救到后山。
飞剑仙朱亮领人追到树林,他一见王猿就被吓了一跳,王猿是新出世,他怎么能认识呢?用五金拐杖一打,没想到被王猿把拐杖给抢过去了。
王猿手中拿着拐杖哈哈一笑:“老匹夫,你这哪是拐杖,依我看像麻杆儿,你要是不服气,你就看看吧。”说完他抓住拐杖的两头,用膝盖一顶,哎,“咯叽叽-”拐杖变成乾坤圈儿了。
当啷一声把它扔到朱亮的脚前:“老匹夫,就这玩艺儿还打仗呢?趁早回炉另造。”“啊!”把飞剑仙朱亮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是人吗?他有多大的劲?
这时候金镖侠林玉过来了:“师父,逢强智取,遇弱活擒,这个野人甚是厉害,不是一个人能赢得了的,干脆让大伙上吧。”
朱亮点了点头,往后一退,把手举到空中,吩咐一声:“冲!别让他跑了。”“冲啊,别让野人跑了。”这群贼寇各抡刀剑往上一闯就把王猿困在当中。
王猿手里没兵刃,那刀枪棍棒他看不在眼,最后他在喽罗兵中选了两个胖子,抓住他俩的脚脖子当把,把他俩抡开了,用人打人,“劈里啪啦”“哎哟,哎哟”这俩人被打成零碎了,再换俩。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这一下子王猿的名字就传开了。
徐良在后面边看边想,王猿毕竟也是个人,精力是有限的,阎王寨有得是人,死一个,上来十个,那不得把王猿活活累死吗?
山西雁徐良站起来,高声喊道:“老人家风紧,撤乎。”徐良说了一句行话,王猿也懂,“风紧”,就是对我们不利;“撤乎”,就是快跑。
王猿一想也对,你们仗着人多,不算能耐,等我把大事安排完了,回来再算账。王猿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徐良近前:“好孩子,撤乎!”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奔后山就跑。
跑来跑去到了一座悬崖峭壁,徐良上不去,王猿把徐良抓过来往胳肢窝里一夹:“孩子,闭上眼睛随我来。”顺着峭壁哧哧哧,他上来了,朱亮领着人也赶到了。抬头一看,上不去,干瞪眼瞅着他俩跑了。朱亮收兵回去,暂且不提。
单表王猿和徐良,到了悬崖的顶上,回头一看没有追兵了,王猿长出了一口气,把徐良轻轻地放在地上。老西儿一瞅这位真是活宝,开封府要是多这个人,平山灭岛不费吹灰之力。
他把衣服归整归整跪倒再次谢过.王猿拉着他的手:“徐良,你知道我是谁?”“你的底细我不清楚。”“好,咱俩就认识认识,往后多亲多近,不管岁数大小,咱俩交个好朋友,你是我兄弟,我就是你哥哥。”
徐良一看,辈数也不合适呀,王猿一扑棱脑袋:“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肩膀头齐就是弟兄。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叫他赔一根金旗杆。”徐良大喜,俩人就在悬崖上跪倒,口盟结为把兄弟。徐良有这么一个盟兄,真如同彪虎生翼。
磕完头了,俩人一商议,徐良说:“事到如今,咱俩要想对付阎王寨不行,我得回大同府搬兵去,你老兄留到山里作内应,我两天之内把军队搬来,咱们里应外合,大破阎王寨。”
王猿说:“好吧,你只管放心地去,我就留在里边,只要你来了,我随时都可以出现。”两个人约好了,徐良顺着房书安领他走的那条密路,混出阎王寨,回归大同府。
徐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同府。他一瞅这城,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心里像乱箭穿心一般,什么原因?离开大同府还不到五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走的时候大队人马,趾高气扬,回来剩下自己孤苦伶仃,想起老少英雄们命丧狮子林,徐良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进了大同府被人发现了:“哦,这不是徐三将军么!”“徐良回来了!”像众星捧月一般,把他接进公馆。徐良来不及换衣服,要立刻见大人颜查散。
颜大人连鞋都顾不得穿,率领一班文武群僚小跑着到外边迎接,一见徐良,两个人抱头难过。颜查散拍着徐良的肩头:“徐良,你可回来了,山里的事儿我们一无所知,英雄们现在何处?”
徐良闻声把脚一跺:“大人,完了,全完了!”一句话把家里的人全惊呆了。南侠展熊飞、黑妖狐智化、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全都来了。
徐庆气得给徐良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哭什么?你倒好好跟大伙讲讲,是怎么完的?”徐良口打唉声,一边擦眼泪,一边把比武的经过及贼寇炮打狮子林的事讲说一遍。
他这一说不要紧,在场的人咕咚咕咚躺下十来个。一听说这些人死得这么惨,能不难过吗?连颜大人都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抢救,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抢救过来,老少英雄咬牙切齿,不平阎王寨,不给大家报仇暂不为人。
徐良说:“我回来就是搬兵来了。大人,现在我们山里边有内应,您放心,赶紧调大兵攻打阎王寨。”颜大人点了点头,马上传下号牌,请飞叉太保钟雄来参加紧急会议。
当晚,公馆衙门灯火通明,在场的人开了个紧急会,颜大人跟飞叉大帅钟雄研究好了,决定四路分兵攻打阎王寨。
头一路,三千铁骑,五百步兵,归徐良率领。徐良要抢三关,从正面杀进阎王寨。另外,根据徐良提供的路线,飞叉大帅钟雄三路派兵,把阎王寨包围。
他们定的信号是,明夜晚间三更天,在山头举火为号,四路大军一齐冲杀,同时,颜大人命快马蓝旗,通知野马岭的铁帽子王爷岳横,一旦阎王寨打响,让他马上分兵进攻,攻打宁夏国,两路齐头并进,可以收复失地,安定边塞,人们忙开了。
光阴易过,转眼到了次日天明,徐良饱餐战饭已毕,起身告辞。临走时,颜大人敬酒三杯,要听徐良的喜信儿,老西儿也当众下了保证。现在他一个人,人单势孤,颜大人又派了黑妖狐智化做他的助手,由两个人领兵前往。
这天天刚擦黑,三千五百军队就开始行动,那快劲儿就别提了。日没西山以后,部队加快了速度,徐良还嫌慢,在前边一个劲地招呼:“快,跟上!跟上!”定更天就来到头道山谷。
徐良一瞅,阎王寨的头道关口叫鬼门关,城关十分坚固,城头上灯火通明,来往巡逻的士兵一个个都挺精神,随时提防宋军的进攻。徐良不敢靠近,让智化把营扎住,他一个人想爬上城去,然后开关落锁,放大军入关。
徐良干这种事不费吹灰之力,想当年在朝廷里他也这么干过。他凭借经验,爬绳索爬上鬼门关,巡逻的哨兵发现了,就是一愣:“什么人?口令!”还没等话音落地,徐良的弯刀就到了:“什么口令!什么口令!”噗噗两颗脑袋落地。
然后,徐良抖擞精神,杀开一条血路,顺着马道来到城门下。城门洞有不少喽罗兵,“城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说着话徐良就到了眼前。
“噢,我打的,你们不要吵吵,我送你们回老家!”说完,嘁哩喀喳把喽罗兵赶散,把城门打开了。徐良冲外面就喊:“智大叔,城门打开了,赶紧进来!”
外面炮响三声,鼓声震天,三千五百军兵杀进鬼门关,迅速占领城关,留下二百人把守,余者继续往里进攻,赶奔第二道关口,叫断魂关。
奇怪的是,徐良他们刚到断魂关,城门就开了,再看这一个个喽罗兵把刀枪都放在地下,拱手投降。
徐良感到纳闷儿,这是谁干的?忽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出家人,这人身材高大,面似淡金,徐良借着灯光一看,认出来了,正是自己赶奔长安游览时遇上的那个和尚金背罗汉武申。
武申曾经向徐良表示,我到了阎王寨,必然助你一臂之力。原来说的是客气话,今天还真实现了。武申奉命把守第二道关口,他一看宋朝的军队来了,把守关的喽罗兵缴了械之后,开关献城,所以一刀一枪都没费,徐良就占领了断魂关。
他拉着金背罗汉的手千恩万谢,武申也乐了:“徐三将军,贫僧话复前言,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信’字,如今帮你的忙,我献了一座城关,今后咱们两人还要多亲多近。”
徐良乐得直拍大腿:“那可好了,我一定在万岁面前给你请功。”“请功是小事,徐三将军,再往前走就到天王殿了,你赶快进攻,贫僧为你开道。”
徐良高兴得直蹦,回过头对大家说:“各位,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大伙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杀呀!”喊杀连天,进攻阎王寨。
徐良率兵发起猛攻,大军直抵入云关,这是三关的最后一关,也是最难打的一关。这座关城高耸入云,故此得名,大有一夫把关,万夫难进之势。
城关是用巨石垒成的,两面是两座山头,当间一座城关,上边准备了灰桶炮子檑木礌石强弓硬弩。因为那两关丢失,有人跑回来了,赶紧向天德王黄伦禀明经过,黄伦大吃一惊:“谁领兵来的?”“王驾千岁,就是那个白眼眉徐良。”“又是这小子,看来徐良不死,本王没有宁日啊。”
在旁边的金镖侠林玉过来了:“王爷,您不必担忧,只要把入云关守住,阎王寨就没事,我愿领一哨精兵,牢守此关,打退徐良。”天德王点头:“卿家,事关重大,你就辛苦辛苦吧。”“随我来!”林玉率领一班寨主,转身就要走。
从旁边过来一个人:“等一等,等一等。”林玉回头一看,正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这两天睡不着觉,天天晚上做恶梦,他一想,现在是我选择最后道路的时候了,这贼我是干够了,我得脱胎换骨,重作新人,我干老儿徐良神仙一样大难不死,如今领兵攻打阎王寨,这寨是保不住了,我还跟这帮贼鬼混到什么时候,不如趁此机会弃暗投明。
但他又一想,我是臭贼出身,顶风臭八百里,谁能要我呀?我得立点功劳,可这功劳怎么个立法,他拿不定主意。
房书安主意不少,能耐可不大,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听说徐良进攻第三道关口,这可是关键时刻,我若能设法献关投降,岂不立下大功一件,将来到了开封府,我也有个交代啊。
房书安打定主意,头天晚上,他与他那两个磕头把兄弟--要命鬼黄荣江,追命鬼黄荣海就商量过了。这俩人开始有点不同意,认为他的想法有点荒唐,开封府能要咱们这臭贼,别折腾了半天,自己去送死。
房书安一扑棱脑袋:“你们把我干老儿说成什么人了,我干老是大丈夫,顶天立地,他当初许过愿,等我立功之后在开封府保举我当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关键时刻你们听我的没错。”房书安没鼻子,还挺能白话,最后就把这俩人说活了。
正在这时,徐良领兵攻打三关,天德王黄伦传下旨意,在天王殿议事,他们三人也来了。房书安一看金镖侠林玉领令守关,心想这事可不好办,林玉一则有能耐,再则懂韬略,再守住坚城,徐良有多大的能耐也上不来呀,急需内应,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啊。他冲着黄荣江、黄荣海一使眼色,俩人就明白了。
房书安抢步起身出来了:“大帅你等等,我说几句。”林玉一看是他,先有三分不高兴,因为瞧不起他:“房爷,什么事?”“我打算跟王爷请示请示,帮你守关如何?”
“哈哈哈哈,房爷,留起你这份好心吧,你干爹打关,你这个干儿子能真心实意把守吗?”“这话说的,他把我鼻子割下去了,我能不恨他吗?你别看叫他干爹,那是吓出毛病来了,实则我恨透他了。这次我想把他抓住,连耳朵带鼻子一块儿给他割下来,叫他管我叫干爹。”一句话说得大伙儿都乐了。
天德王黄伦马上传旨,让房书安三人帮助金镖侠把守入云关。旨意一下就不能改动了,林玉这才点头,率领一千喽罗兵,扑奔入云关。一听外头开了锅了,冲呀,杀呀,火光冲天,金鼓震地。
林玉从马上跳下来,率领偏副寨主和三鬼,顺马道奔腾,来到城头上,扒--着垛口往下一看,宋兵非常勇敢,虽然受伤的人很多,可架着云梯一个劲儿往上攻,两边由灯笼火把照亮,借着火光林玉看到,在前边冲锋陷阵的,正是金臂罗汉武申。
他心想:武申,你可够意思,我用请帖把你请上阎王寨,好吃好喝招待,闹了半天你是个奸细,在紧要关头你投降了开封府。
把林玉恨得牙根都痒痒,用手指着城下,高声大骂:“武申,你个秃驴,忘恩负义之辈,等我把你抓住,把你下油锅,点天灯!”
武申抬头一看是林玉,哈哈大笑:“林玉,死到眼前你还猖狂什么?我告诉你,阎王寨完了,像我武申这样的何止一个人,你赶紧献关投降,服输认罪,或许能保住你的狗命,倘若忠言逆耳,将来你的死不堪设想。”“呸!秃驴少说废话。给我开弓放箭!”哒哒哒哒,箭如雨发。
林玉提着宝剑亲自守卫,武申连着进攻三次都没攻上去,损兵折将,不但如此,武申两肩还受了伤,鲜血淋淋,脸熏得挺黑。武申倒提大铲,败归本队,来到徐良面前:“徐三将军,我对不起你,攻不上去。”
“大师父,这不算什么,全怪我指挥无方,你到下面休息,先给伤口上点药,我跟林玉说几句话。”徐良说着,从当兵的手中拿过一块盾牌,一手提着大环刀,到离城十丈远的地方站住了,抬头往垛口方向望了望:“哪个是林玉?”
林玉一瞅是徐良,气得说:“丑鬼,本帅在此!”“噢,我说林玉,咱们是老熟人了,你们现在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赶紧投降吧,现在宋兵已经包围了阎王寨,你们就是插翅也飞不了了,我可不是吓唬你,我们的人都在你们阎王寨里边,一会儿就得全动起来,里应外合大破阁王寨,到那时,你后悔就晚了。快听山西人的话,把城关献出来。”“呸!你满嘴喷粪,来呀,给我射死他,射死他!”军兵又开弓射箭。
正在这时,房书安溜到林玉身后了,他想,我也得冒点险,不豁出点什么不行。他暗中把一尺二寸长的小片刀拽出来了。这小刀别看不大,房书安就怕它不快,没事就磨,磨得都粘手。
房书安紧握小刀,转到林玉的身后:“大帅,你到旁边歇一会儿,我替你指挥。”“去你娘的!你个饭桶,滚!”房书安一看,这小子盛气凌人,拿我根本不当人看,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我姓房的厉害。
想到这,他紧握刀柄,往前一跟步,对准林玉的肋岔子就是一刀,要是平常,他根本就扎不上,但现在林玉主要的精力是对付徐良,根本没想到房书安对他下毒手。这一刀从左肋岔子扎进去,右肋间冒了尖。
“唉呀!”林玉惨叫一声,宝剑落了地:“你,你……”意思是说,原来你是个叛徒,还没等说出来,黄荣江、黄荣海就蹿过来了:“你什么?”说着便把林玉的人头砍下来。
喽罗兵回头一看,呀,怎么耗子动刀,窝里反了?这三位怎么把大帅给杀了?房书安振臂高喊:“诸位,我们乃是开封府的官人,在阎王寨卧底,现在要迎接我干老儿进城,降者免死!干老儿,我把林玉宰了,不信你瞅瞅林玉的狗头。”说话间,房书安把林玉的人头从关上扔下来了。
徐良一听见这个嗡嗡声,就觉着挺亲热,知道是房书安,一见把林玉的人头扔下来了,徐良大喜:“房书安你做得对,你现在就开关。”“干老儿等一等,我这就现成。”喽罗兵不知是怎么回事,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
林玉一死,旗倒兵散,谁还给卖命,军兵们扔下刀枪,逃的逃,降的降。入云关关门大开,徐良大喊一声,就占据了此关。
徐良一进关,房书安把小帽子正了正,衣服归整归整,小片刀背好了,领着黄荣江、黄荣海来到徐良面前,规规矩矩三个人往地上一跪:“干爹在上,孩儿给爹爹磕头了。”
徐良赶紧用手相搀:“房书安请起,你立了大功。”“爹,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前思后想,当贼我是当够了。今后我打算重做新人。我得跟着您,将来有一天给您养老送终,爹您就把我收下得了。”
徐良听着叫的那个亲热劲儿呀,就点了点头:“房书安,好了,一言为定,从今以后你就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保我的人一定能收下你。”“唉呀,爹,您真是我的亲爹,我谢谢您了!”说到这儿,黄荣江、黄荣海也直磕头。
徐良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房书安说:“爹,我给您带来两个帮手,他们是我磕头的把兄弟,要命鬼黄荣江,追命鬼黄荣海,虽然过去也做过坏事,可是跟林玉他们不一样,爹,您就一块儿都收下吧。”徐良点头,让他们三人在军中效力。
到了入云关已是三更天。智化在城关上点起三堆大火,发出信号,紧跟着阎王殿四周都开了锅了。“咚咚,嗒嗒,杀呀……”官兵发起进攻。
先说残兵败将败回天王殿,嘴都不好使了:“报……报王驾千岁,可……可不得了啦,大帅阵亡!”啊!飞剑仙朱亮闻听,脸即刻变了色:“此话怎讲?”
“是……是这么回事……闹了半天,房书安一伙儿是奸细,吃里扒外,把大帅杀了,放进徐良的官兵。”
朱亮把脚一跺:“怎么样?原来我就想打死那个房书安,你们说他有嘴无心,结果这都是假的,我抓住他非把他的皮扒掉!来呀,随我来!抢回入云关。”
说话间,他率领寨主刚到院里,就听着房上有人喊了一声:“呔!朱亮,你别猖狂,来,跟我大战三百合。”飞剑仙仰面一看,来人正是海外野叟王猿。他是当内应的,就见他手里抱了棵树,拿这玩艺儿当兵刃,简直是亘古少见啊。
飞剑仙一看,火往上撞:“野小子,今天我跟你分个高低,来啦!”王狼飞身形,跳到当院,把树抡开来。这东西还真好使,树干高两丈,一扫一大片,谁也上不来。飞剑仙朱亮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再遇上这么一件特殊的兵刃,更是一筹莫展。
王猿在这里,一扫就一大片,这一帮忙不要紧,徐良引得胜之兵攻到了天王殿,喽罗兵一瞅,四散奔逃:“不得了了!宋兵打进来了,天王殿保不住了!”
朱亮一瞅,徒弟也死了,我又不是这个野人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拽着陈东坡,转身回归天王殿。再一看天德王黄伦,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二人把桌子挪开,把黄伦架起来。
就见黄伦颜色更变:“二位剑客,如何是好?”“不用担心,有臣等三寸气在,保你平安无事,保你脱险。”朱亮背着天德王黄伦,陈东坡架着拐,拿着旗牌开道,杀出一条血路,奔后山就跑下来了。
一边跑,陈东坡一边问:“老剑客,四面全是宋兵,你我投奔哪里?”“哈哈哈……”朱亮一乐:“老罗汉,你比我实在得多啊,自从到了阎王寨之后,我没闲着,把每一条路全看探过,有一条路可通阎王寨后山,那里有个仙人洞,谁也不知道,你就随我来吧。”
这条路确实谁也不知道,叫仙人洞没有洞,这是朱亮瞎起的名。山有一道裂缝,人直着进去不行,只能偏着身子往里蹭。约有十丈远,再往里边,地方就宽阔了,从这儿往下走,能到后山麒麟坡,到了麒麟坡直接可以通到宁夏国。
朱亮心想,这条道只要没人看着,就能平安脱险。仨人挤进仙人洞,高一脚浅一脚往前摸,黄伦四肢无力,跟肉包袱一样,全指着这俩人架着他。走着走着,眼前亮光一闪,离出口不远了。
朱亮眼前一亮,暗咬牙关:徐良,好小子,别看我老了,我还得好好活着,留着三寸气在,必报阎王寨之仇!
他们到了洞口,往外一探头,没把朱亮给吓死-就见眼前早把阵势摆好,几十位英雄圆睁二目,各拉兵刃,封锁住洞口。
为首的一人,个头不高,头上戴着马尾过梁扣风巾,一对小黄眼珠,手中擒着一对分水蛾眉刺,这是蒋平。
在蒋四爷身后,北侠欧阳春,展翅腾空臂摩天纪老纪华成,西洋剑客夏玉奇等人全在。守着洞口边的是金睛好斗梅良祖老剑客。
朱亮很纳闷儿,前者炮打狮子林,全把他们崩死了,怎么又都活了?其实这事不奇怪。徐良那天晚上夜探阎王寨,路遇房书安,房书安向他告密,说他们要炮打狮子林,您要不回去送信儿,这帮人可保不住命了。
徐良一转身,“通”一声,火起来了,狮子林被炮轰了。其实,徐良刚一离开狮子林,有一人就进了寨子,到院里大喊:“众位别睡了,你们快起来吧,大祸就在眼前!”
这一喊,把众人全都吵起来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到院里看个究竟。梅良祖一看,站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这人长得大门楼头,翘下巴,一对小黄眼珠叽哩骨碌乱转,两只胳膊长得比别人长得多,往那一站,把手往下一耷拉,像个猿猴。金睛好斗眼前一亮,“哎哟!老伙计原来是你。”
来的这位老者是谁?老少英雄大部分不认识,只有金睛好斗梅良祖、北侠欧阳春认识他。这人绰号是长臂飘髯叟,复姓宇文,名叫长庚,人称宇文长庚。
他是塞北崆峒门的门长,祖居塞北阎王寨,家住五里烟云浦,四十几年前,他在三胜莲花盛会上登台献艺,曾经一举成名,但后来他就很少露面了。
这老头儿性情古怪,他觉得人生一世争名夺利没什么意思,就什么都不贪不图,回归原籍,闭门不出。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也就渐渐把他忘了。
但他人虽隐居,功夫可没有扔下,为了强筋壮骨,延年益寿,他每天二五更练功,一直坚持不懈。
俗话说“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在五里烟云浦一带,有宇文长庚这位好汉在此一住,就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谁也不敢上这儿捣乱来了。
这次十阵赌输赢召开英雄大会的消息震动塞北,也传到五里烟云浦,宇文长庚听到后,深感惊奇。
他暗中一打听,知道参加这次盛会的几乎包括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高人,开封府的人也参加,就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想趁此机会开开眼界。
于是他抱着一颗好奇心离开家,来到了阎王寨。他来到之后,跟谁也不见面,就到山头上,找了个蔽静的地方暗中观察。
关于十阵赌输赢的内幕以及比赛的经过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有一个人使他感到钦佩,那就是徐良。
他一看那个年轻人,就觉得很不一般。别看那孩子长得难看,可武功真高,将来要是长到三四十岁,那功夫就更了不起了。
另外一个人使他感到奇怪,那就是王猿。虽然王猿没看见宇文长庚,可老剑客看见王猿啦。这个怪人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神出鬼没,老围着阎王寨转。
他是个什么人呢?开始宇文长庚以为他是阎王寨收买的刺客,可能对开封府不利。心想,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干掉。可后来他发现,这个人不但不是刺客,而且还暗中帮开封府的忙。
有几次,宇文长庚想把他撵上,问一问他是谁。可王猿走得太快,宇文长庚没达到目的,因此至今他跟王猿也没见面。赌输赢进行了六阵,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宇文长庚在暗中一看就知道不妙:阎王寨这帮贼肯定说话不算数,到时候他们输了,也要找个理由不认账。因此他暗中替开封府着急,并亲自夜探阎王寨,想听听他们都搞些什么阴谋。
说也凑巧,就是房书安给徐良报信儿的那天晚上,宇文长庚来到了阎王寨的前山。朱亮等一伙要炮打狮子林的事让宇文长庚给听见了。老剑客闻听大吃一惊,他马不停蹄,就赶奔狮子林,前来给众人送信儿。
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解救众人的性命要紧。于是他大吼一声,把老少英雄全吼起来了。
梅良祖、蒋平到院里一看是他,就乐啦:“老伙计,我认为你死了,你还活在世上哪!”宇文长庚一把把他拉过来道:“老伙计,你摸摸你还有脑袋吗?迅速离开此地!快走!”他拉着梅祖良一走,众人就知道不好,全在后面跟着走了。
走出去没到半里地,就听身后响起天崩地裂的咚--咔一声,把个蒋四爷震得蹦起老高.回头一看,狮子林已变成一片火海。人们这才知道是阎王寨暗下毒手,对宇文长庚无限感激。要依大家的意思,马上要回过头去找朱亮算账。
宇文长庚拦住他们说:“你们人少,人家人多,朱亮既下毒手,就不怕你们报复。就你们这一百多人想平阎王寨?那不是笑话吗!到那儿玩儿命等于以卵击石,不如先到我家,好好休息休息,我替你们看看动静,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报复不晚。”大伙一听也有道理,就这样跟着宇文老剑客到了五里烟云浦。
宇文老剑客对老少英雄好吃好喝好款待,让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好好休息,自己就到阎王寨去察看情况。老头子对那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他一看徐良带队攻打阎王寨,就高高兴兴地回来报信儿,进门就喊:“诸位,时机成熟,官兵来啦!你们赶紧随我来,速去捉拿黄伦和朱亮!”大伙一听,喜出望外。
经过一昼夜的休息,他们已经消除了疲劳,一个个精力充沛,各拉刀剑,跟着宇文长庚就来到阎王寨的后山,宇文长庚对这儿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这个仙人洞他也走过。
他一琢磨官兵四外困山,朱亮他们无路可走,说不定想在这条道上偷生,就把众位英雄带到这儿来堵截。结果朱亮他们的行径果然被他猜中了,众位英雄刚到仙人洞的后洞口,朱亮、陈东坡就保着黄伦从这儿出来了。
这可真叫狭路相逢啊,蒋平见朱亮一冒头,眼珠都红了,冲两边吩咐一声:“各位注意,别让他跑了!”随后大声喊道:“朱亮听着,你爷爷久候了!”
把朱亮吓得差点儿趴下,心里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难道说这阎王寨我就算出不去了?”事到如今,这位飞剑仙也豁出去了,只见他把眼珠子一瞪,就把拐棍抡起来了:“蒋平,你们还活着?好啦!咱们今天是有你们没我,有我就没你们!老朽和你们拼了!”
蒋四爷敢和他伸手吗,一百个蒋平拧在一块儿也打不过人家啊。他是属于耍嘴皮子的人,一动真格的,就往后缩。这时他往后一撤身,高声喊道:“各位,上!”他叫别人上前抵挡。
他一手指着最前面的金睛好斗梅良祖,想让梅良祖给他当挡箭牌。梅老剑客最恨朱亮这种人,这种人太阴险了,说话不算数还叫人吗?
老剑客怒不可忍,跳过来就把朱亮给拦住了,当面问道:“老家伙,你还认识我吗?”“嘿嘿,扒了皮我也认识你的骨头。”
“好嘞,冤有头,债有主,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来来,咱俩决一死战!”梅良祖晃双掌大战朱亮,两个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没分胜败。
虽说朱亮这个人品质不怎么样,可真有能耐。他真要豁出这条命去,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老少英雄一看,梅良祖不能取胜,就呼拉往上一闯,前来帮兵助阵。
这时朱亮那边的三世陈抟陈东坡也咬着牙、忍着伤痛、晃动金棋盘大吼一声跳了过来。他喊声:“阿弥陀佛,洒家在此!”呜……呜……呜……呜……就奔上来玩儿命。
他这兵刃太缺德了,就好像是个桌子面,抡开时面积也大,分量也沉,一般的兵刃碰上它就被打飞。老少英雄虽多,但是不能近他的身,两方面坚持不下。
双方正打得难解难分,突然这边儿山头上有人喊了一声:“各位,不必着急,我来啦!哇……呀……朱亮!猴崽子!你看看我是谁?”朱亮边打边斜眼睛一看,吓得他“唉哟”了一声。只见山上跑下一个人来,这人是谁?正是王猿。
前文已经说过,王猿和徐良约好了,徐良去调兵,他在这里当内应。同时他告诉徐良,我这个人不一定在哪儿呆着,你别管我,反正我随时都可能出现,哪儿用着我的时候我就到哪儿。徐良非常相信这一点。
这王猿到底干什么去了?他是到处寻找朱亮。他知道朱亮是阎王寨的大梁,把他给扳倒了,其他人不足挂齿。他追踪到这儿就遇上朱亮和陈东坡了,王猿大吼一声从山坡上冲下来。
朱亮一看是他,心想,我的娘啊,我可不敢和他伸手,以前我吃过他的苦头,他曾把我这五金的拐杖撅成个圈儿,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它直过来。我虽说打了他几拐杖,可就像打到石头上一样,根本打不动。这种人我惹得起吗?哎呀,事到如今只有逃命啦。
朱亮想到这儿,就冲着陈东坡喊了一声:“朋友,风紧,撤!”这俩家伙抱头就跑,把个黄伦也给扔下了,真是君不君,臣不臣,谁也管不了谁了。等王猿冲到近前,他俩已经踪迹不见。王猿想追,被梅良祖众人给拦住了。
梅良祖他们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一看他帮了忙,便赶紧过来请问姓名。王猿哈哈大笑着说:“我叫海外野叟,我兄弟小良子呢?我们哥儿俩得在一块儿。”
大伙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辈儿是怎么论的呢?怎么他管徐良叫兄弟呢?没听说徐良有这么个朋友啊。其实,这事也很简单,前些日子这么一说,就定下来了。
这些英雄此时此地也顾不上问,蒋四爷众人直去追赶黄伦。虽说朱亮和陈东坡跑了,这黄伦可跑不了,他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刚跑出五百多步,就筋疲力尽了。
他那个惨劲儿就别提了,帽子没了,靴子也掉了,披头散发,满脸是伤。他到高坡上往前山一看,眼前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喊杀震天。
他知道大势已去,身边一个亲信都没了,于是一伸手把宝剑拽了出来,心想,我黄伦不听忠告,走错一步,到了今天这个境地!我还有何脸面见人?这全是我自讨苦吃,理应得到这个下场啊!
想到这里,他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还没等众人到眼前,就把牙关一咬,宝剑一横,“噗”的一声,横剑自杀了。黄伦一死,意味着阎王寨彻底完蛋。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红日爬上山头,大地一片金光,宋军已经占领了阎王寨,打死打伤喽罗兵近千人,俘虏四千余人。由于这山上带家口、带女眷的不少,因此哭声震地。
蒋平急忙传下话去,不许伤害俘虏,不准抢劫财物,更不准凌辱妇女,违令者杀。大家都知道蒋平说话是算数的,谁不惧怕开封府的包大人呢?于是大家都约束着自己,秋毫不犯。大约在上午十点钟左右,这场大战宣告结束。
这时徐良率领大队控制了阎王寨的天王殿,跟蒋平等一伙人见了面,徐良才把王猿叫过来,向大家逐个儿介绍。人们这才知道他就是海外野叟王猿王老剑客,他是万年古佛的高徒,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徐良也活不了。大伙心里又高兴又感激。
这时蒋平也把宇文长庚老剑客请过来,向众人一一做了介绍,幸亏这两位帮忙,不然要拿下阎王寨,还真得费点周折呢。大家进了天王殿,便吩咐手下人打扫战场,并同时把这里的情况迅速禀报钦差大人颜查散。
三天以后传回信儿来,颜大人让他们拆毁城堡,填平沟堑,不准惊扰百姓,除元凶正法之外,余者全部释放。这叫以仁德待人。
蒋平把这些俘虏都找来,当众给他们训了话,让他们今后工农学商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再当土匪,不准再占山为王,哪个不听,将来二罪归一。而后又把在阎王寨缴获的物资和金钱给大家分了。
众人一片欢呼。蒋平还告诉大家,这阎王寨方圆数百里,林木有得是,你们可以在此定居,只要不违犯国法就可以,这才把众人遣散。待到老少英雄要赶奔大同府去请王猿和宇文长庚时,这两位高人已经不辞而别。
王猿视功名如粪土,家里有的是钱。他父亲是福州一带有名的活财神,他为了练武把万贯家财都给同族的人分了,如今他怎能接受皇封?他走时没跟别人打招呼,只把徐良叫到没人的地方说:“贤弟啊,愚兄告辞。”
“你怎么能走?不行!”“不,我非走不可,阎王寨的事已完了,如果这儿还打仗,你撵我走我也不走。我这个人好动不好静,利用这个机会走三山,踏五岳,我溜达溜达。”
“那,盟兄,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还是那句话,你找我不容易,我找你不费劲。以后不管你是攻山,还是灭岛,只要到了紧急关头,我准保能够出现。咱哥俩还有见面的时候。兄弟你还年轻,要多多保重啊!别忘了你现在的名气不小,官大声显,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哪!我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我劝你到时候激流勇退,珍重身子。”
“是,我记住了。”“那我可就走了。”王猿说走就走,一转身便飞身上房,踪迹不见。徐良还掉了两滴眼泪。
宇文长庚和王猿不一样,他跟谁也没打招呼就偷着溜了。等蒋平派人到五里烟云浦找他的时候,老头儿早夹着行李卷儿进山了,连个影儿都找不着。
四爷把脑瓜一晃说:“真高人也!太叫人折服啦!这种人视功名如粪土,施恩不望报,这才叫剑侠呢!”蒋四爷赞叹之余,把阎王寨的事情做了料理,就把一切交给中山剑客武元功了。
前文已经说过,武老剑客为了帮徐良的忙,跟黄伦闹翻了脸,结果被陈东坡和朱亮他们给打伤了。老头儿大口吐血,被软禁在后宫,山上一乱,宫里的人都跑了,老头儿就没遭到毒手。
直到蒋平占据阎王寨,他这才被释放。如今吃了药以后,身子骨见硬实了,蒋四爷就把山上的事交给了他。
蒋平说:“这叫物归本主,当年是你开创的这块地方,如今还交到你的手里。老爷子,你先别着急回南方,你把这事料理完了再走不迟。关于你的事情,我禀明钦差一定给你请功。”武元功千恩万谢。他手下有不少人呢,大家都感谢众英雄的恩德。
蒋平率老少英雄择日回到大同府,十里接官厅彩旗飘扬,吹吹打打,全城百姓倾城出动,都来迎接,连钦差颜大人都在接官厅恭候。大家在锣鼓声中见过颜大人,高高兴兴列队进城。公馆里面也是敲锣打鼓一片欢腾。
大家落座之后,蒋平和徐良就把经过向颜大人讲述了一遍。颜查散一听,才知道为了这次赌输赢有很多人遇难,便命人赶紧登记造册,请旨定夺。大家在大同府祝贺了三天。三天之后,颜大人拜本进京,请示皇上。
中心意思是:现在塞北已经安定,阎王寨已经平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只待请旨定夺。那时交通不方便,得派人前去送信,再传回信来时间就短不了。颜大人利用这个机会,把大同府周围七个县整治一新,塞北出现了一片繁荣景象。
这天圣旨来到,可前来传旨的天使官钦差大臣是刑部正堂左昆左大老爷。颜大人一看心中纳闷儿,心想:这个天使官,怎么也不该派刑部的人啊,这帮人有功啦,没犯法呀!
再往左大人身后一看,还带着几位提审官,还有一辆囚车,这是给谁准备的?颜大人见左大人面沉似水,就起身抢步过来躬身施礼:“迎接天使官。”“免了。”
左大人从马上下来,昂首挺胸,迈步来到府里,把皇上圣旨供好。大家由颜大人领着,倒身向圣旨下拜,齐声呼喊:“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家跪听圣旨。
左昆慢慢把圣旨展开,高声朗诵,前部分的意思是,听说铲平阎王寨,平定塞北,振兴大宋,皇上高兴,召颜查散率领文武群僚回京听封,按功晋级。下半部就变样了,说是:山西雁徐良,十恶不赦,令削其官职,立刻逮捕回京问罪。颜大人一听就傻眼了,徐良犯什么罪了?
连徐良也为之一惊,老西儿还认为自己这几天上火了,耳朵听错了,哪知道这是真的,宣读完旨意之后,左昆吩咐一声,“绑”,就过来几个人把徐良的官服扒掉,拿绳子就要捆人。
这一下可激怒了老少的英雄,大伙哗地一下全站起来了。别人先且不说,单说房书安。房书安是投降过来的,带来了要命鬼黄荣江、追命鬼黄荣海,立了大功,颜大人曾向他表示,回京之后,奏明天子,必定给他请官。
房书安那几个人所以投降过来,是冲着徐良,挨着大树好乘凉吗,没想到刚靠上徐良的身边,徐良就摊了官司,什么官司也不清楚。房书安的脑袋“嗡”的一声,好悬没急趴下。
大头鬼站起来挤到人群前边:“哎哎--哎,我我--我说天使大人,您再把那圣旨后半截念一遍,徐良身犯何律,法犯哪条,你 -你讲清楚,就--就这么糊哩糊涂把我干爹给抓起来,从我这儿就不行,弟兄们更不能干。”
“对,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个你说清楚,不说清楚,这圣旨我们不能听。”“咱们在外面浴血奋战,岂能让他们这些糊涂官跑来胡言乱语?干脆把圣旨撕了,把他打死算了。”这一百多人齐心往上一扑,把刑部正堂左大人也吓坏了。
“这一-这--颜大人,这一这是干什么?”颜查散一看不行,可别闹事啊,天使是代表皇上来的,要是把天使官给打了,可怎么交待呢?但是他对这个事也不理解,肯定其中有隐情,作为一个负责人来讲,他得压事啊。
颜大人赶紧站起来,把双手一伸:“且慢,各位英雄不可造次。”“大人,为什么无故捕人呢?”“皇上圣旨岂有儿戏之谈,众位先请安定。依我看,徐良先领罪,到京中必有公论,有功就是有功,有罪就是有罪,到那时大家自然就会明白了,不准抗旨。”
在那个封建年代圣旨可了不得,不管对与不对,你都得先服从,委屈了也没办法,只能等将来事情闹清楚了再说,徐良恐怕颜大人为难,又一想,我现在是朝廷的命官,三品带刀御前护卫,怎能造反呢,于是一肚子委屈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让人家戴上了刑具。
结果不但被捆上,连刑枷、脚镣全给钉上了,俨然是对待死囚犯人一样,然后把徐良打入囚车,装进木笼。颜查散设酒款待天使,大伙儿一点乐模样都没了,一个个脸绷得跟铁块儿一样。
颜查散问:“大人,不知徐良身犯何罪?大人可有耳闻?能不能把底赏下来,我们好做到心中有数。”
左大人一抱拳:“颜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折本送进京后,天子突然升殿,当时拟就这道旨意,然后命我捧旨赶奔大同,要求务必把徐良立即拘捕。究竟徐良犯的什么法,我是一概不知。方才您说得对,进京以后会弄清楚,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咱们且先相信皇上吧。”“噢,多谢指教。”
颜大人不敢再说别的,只得即日班师,把大同交给飞叉大帅太保钟雄暂时管理,等到新任知府到任再行撤换,余者一律回京。
这本来是件好事,要不是出徐良这事,大伙该多乐啊。可因为这事这么一搅,每个人都不痛快,个个垂头丧气,全耷拉着脑袋发呆,一路上默默无言。
到了开封府,刑部正堂左大人就押解着囚车赶奔刑部衙,到那里办理了手续,把徐良投入死牢,等着审讯。余者众人到开封府销差。
颜查散连家都没回,先去见师父包拯,一见面就问:“徐良究竟出什么事了?”包大人面沉似水,因为包大人多少听见点风声,徒弟这么一问,包大人唉声叹气:“唉!查散哪,不必向下问了,我也认为其中必有隐情。你应当相信天子,皇上圣明,事情一定会查访清楚,徐良是受了坏人的陷害呀!”
包大人不再往下说了,然后问了颜查散一路之上的辛苦,让他赶紧回府等着天子的召见,然后包大人传下堂谕:“凡是这次来的朋友,一律宾客招待,暂时都住在这儿。开封府的官人,放假三天,然后到公堂听点。”
大家从大堂上退下来,回到差官棚校尉所,议论的中心都是徐良这个事。他们纳闷儿,徐良这个罪怎么招来的呢?怎么给打入死牢了?应当去探探监,所以放假的三天时间,大伙轮班赶奔刑部衙。
开封府官人来探监,刑部衙自然得有点照顾,但是这里的牢头和提审官向众人透露,上边有话,不准给徐良探监,如果抗旨就要掉脑袋。所以见徐良是不行,要是送点吃喝卑职担点风险还能给送进去,其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提审官这一席话,把大伙给拦住了,大伙气得肚子都要冒泡了,可什么办法也没有。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礼物倒没少送,就是谁也没见着徐良的面。到第四天,包大人升堂,众人全都到齐。
礼毕之后,包大人传下堂谕:“公孙先生。”“卑职在。”“蒋平!”“在。”“展昭!”“在。”“方才本阁接到圣旨,今天刑部衙要夜审徐良,命咱们开封府派代表参加,本阁出面多有不便,特命你三人代替开封府去听堂。”
这三人一听今夜审讯徐良,让我们去听堂,那好,到那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包大人的身份是不好去,他手下的人犯了法,他再往那儿一坐,该说什么?审问是有不便,应该回避,人们理解大人的心情。
可大家一听只派三名代表,就全都挤上前争着要去,包大人把黑脸往下一沉:“哎……刑部衙夜审也属于密审,人不能过多,此事已经决定,不能更改,各位退下。”包大人一句话把门给封死了,谁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得作罢。
单说蒋平等三人领了堂谕下来,到了校尉所,抬头瞧瞧太阳,那太阳就像拿钉子钉到天上似的,瞧半天也不见动弹,干盼不到黑天。
人们全部都围在蒋平的屋里,嘱咐蒋平审讯的时候别让徐良受了委屈,字一句你全部都记住,回来如实向我们传达。大伙又叮嘱了半天公孙先生和展熊飞。
其实说这些话都没用,这三个人都是人尖子,一字一句能漏掉吗,能叫徐良吃亏吗?除了他们力不能及的以外,该办的都能办到。
吃完了晚饭,等到掌灯时分,蒋平、展昭、公孙策在外头骑上快马,带了四名仆从,就赶奔刑部衙了。到了刑部衙那儿就有人接待。
几个人下了马,迈步从角门进去,到里面一看,哟,不光是开封府的代表,皇宫也派来代表了,内务府的大班宁总管在场。
这宁总管七十多岁了,原来在八王安庆宫身为总管,现在调到内府督堂任当家的,论身份仅次于三千岁陈林。他是代替皇宫来参加的,后面带着大小八名太监。
另外蒋平发现还有一个人,这人个头不高,五短身材,面如姜黄,三绺花白胡须,紫袍金带,有仆从一大帮跟随。
这人是谁?蒋平还真没见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就是国丈,就是皇上的老丈人,姓杨叫杨文业。
这杨文业是干什么的?蒋四爷不清楚。但是他发现杨文业两只眼睛哭得跟铃铛似的,嗓子也哭哑了,就在这儿坐着,老头儿还滴滴嗒嗒掉眼泪呢。为什么?不清楚。
蒋平无心多问,先见过宁总管,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又见过刑部正堂左大人,就算到这儿报了到。左大人对开封府的人向来十分尊重,让大家稍候,等到时辰升堂问案。
审讯的地点不在大堂,是在二堂,因为大堂是公开审讯,允许老百姓听堂。二堂属于密审,不经邀请、不经允许的人,一概不得参加。
这二堂里非常严肃,阴森可怕,一百二十名站堂军手中全都举着火把,大堂左右摆着一对对气死风灯,照如白昼,正中央的桌儿上,供着皇王圣旨,旁侧还有个桌儿,上头放着文房四室、竹筒子、大令、飞签、火票,这就是刑部正堂左昆左大人的座位。
下面有两张桌儿,头一张桌宁总管居座,下一张桌国丈杨文业居座。在大堂的下面还有一张桌儿,这就是给开封府留的地方,不过离着人家较远,看这意思是属于旁听。
大家都就坐以后,就见左大人参拜过皇王圣旨,满身官服升坐公位,把脸往下一沉,开始升堂问案。只见他往左右瞅瞅,把惊堂木“啪”的一拍,“来人!”“在!”“提罪犯徐良!”“是,提罪犯徐良!”“提徐良……”一个传一个,传出多老远。
蒋平、展昭、公孙先生的心顿时就缩紧了,一个个睁大眼睛等着,好半天的工夫,就听脚镣铁索“哗啦哗啦”由远而近。随着灯光一闪,就见那些御使架着徐良来到二堂。
一瞧徐良啊,仅这几天就变了模样儿,眼窝塌陷,颧骨也突出了,脸上显得灰哩吧叽的十分难看。只见他发髻蓬松,身穿罪衣罪裙,连服装都给换了。
按说徐良的能耐,断锁崩枷不费劲,何必受这份儿罪?但是徐良不能那么做,他要把事情弄清楚。老西儿有个倔劲,这两天他就睡不好觉,他心里说,你要弄不清楚,想叫我走我还不走呢!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根据什么传这道旨意?我犯什么法了?有功没功先搁到一边,可我徐良容易吗?出生入死为了大宋朝的江山社稷呀,我不希望你说一句好,你倒诬陷我有罪啦。昏君哪,我非把这事情弄清楚不可,不然我就不离开这儿!他就盼着审讯呢,好有个讲理的地方。
所以徐良一听见过堂,挺高兴的,跟着提审官、御使就来到了二堂。老西儿用眼睛一溜,呀,他瞧见亲人了,他一瞧蒋平、公孙先生和展大叔在旁边就座,心里真不是滋味,眼泪围着眼圈直转,觉得无限委屈。但是在这儿不能打招呼,现在自己是罪犯,无权和别人讲话。
因此他把头一低,装做没看见。那当差的恶如虎狼,“跪下!跪下!你还不跪下!你 --…”说着上面拳打,下边脚踢。
徐良规规矩矩跪在堂口,把头一低,一句话也不说。二堂上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左昆往下瞅瞅,把惊堂木一啪:“罪犯姓甚何名?”其实废话,徐良他又不是不认识,但这叫例行公事,明知道也得这么问。旁边有几个记录的,提笔待写。
徐良还得耐着性子答应:“在下姓徐名良字世珍。”“哪里人氏?”“祖居山西太原府祁县徐家庄。”“多大年纪?”“二十有四。”“嗯,捕前任何职?”“万岁恩封三品带刀左护卫,在开封府效力当差。”“好,徐良你抬起头来。”“是。”
徐良把发髻往后一甩,扬起脸来,看着刑部正堂。这位左大人也盯着徐良。“罪犯徐良,方才你说了你受皇上恩赐,身为朝廷命官,三品带刀御前护卫,可你怎么居心叵测,竟敢夜入皇宫为非作歹,你怎样杀死的娘娘?怎样打的皇上?你又盗走了什么东西?还不如实供来!”
正堂“啪”地又一下把桌子一拍。蒋四爷一听,急得蹦起多高:啊,怎么皇宫出事了?有人刺死娘娘,把皇上也给打了,还盗走了什么国宝,哎呀,难怪天子如此动怒,可这事怎么能扣在徐良身上呢?他不明白,别人更不明白,大家都注意地听着。
徐良听完了,乐啦:“哈哈,回大老爷的话,你方才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呸,大堂之上岂有戏言,你还不讲出实情,免得皮肉受苦。”
“大人容禀,我徐良奉旨保护钦差大人查办山西大同府,从来我就没回来过,前些日子,我为了收复阎王寨,舍死忘生,浴血奋战,有目共睹,我又不会分身法,世界上也没有两个徐良,我怎么会跑到京中作案?这不是笑话吗?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到开封府问一向,我什么时间离开过,完全有证可查呀!望老大人明断,小人我实实在在冤枉。”
“嘿嘿,徐良啊,你别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你就老老实实招供。刚才你讲了,你既不会分身法,又没有两个徐良,可这事也就怪了,你是怎么到的皇宫,又怎么刺死的娘娘,还不如实地和我讲来!就算我错怪你了,难道皇上还能错怪你吗?别人认错你了,难道皇上也能把你认错吗?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还是快点供出实情来吧。”
“大老爷明鉴,此事既可笑又可气,本人根本就没干过这些事情,因此我没有什么可供的。”“好呀,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成。看来今天不动刑,你是不能老老实实招供啊。来人!”“嘸!”“夹棍伺候。”
夹棍是五刑之祖啊,三根棍夹两条腿,给勒上就受不了。左昆把桌子一拍:“徐良,你到底招不招?你要不招,我可要动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