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美！」
冰凉的手指落在我凸起的锁骨上
我仿佛实验台上的青蛙一般被困在台上
「姐姐还在想他吗？为什么不看我？」
被奴役许久的我下意识的抬起头
落在我视线里的，是我父亲带回来的养子
1
第一次见宋衍是在我高三的寒假。
爸爸突兀的领了个清瘦的少年回家，说以后他就是我弟弟了。
外面还飘着大雪，少年进来时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克。
整张脸都埋在黑色口罩里，只露出一双精致的眼睛，眼尾还缀着一颗妖冶的红痣。
我惊讶于爸爸突然带个少年回来，只愣了愣，就对他笑盈盈的伸出了手。
「弟弟，你好呀，我以后就是你姐姐了，我叫林窈。」
「姐姐好，我是宋衍。」
少年也很乖巧，拉下口罩上前握住我的手，对我回以一笑。
我看呆了。
宋衍的相貌实在出色。
唇红齿白，鼻梁挺翘，肤色冷白，再配上那双美到妖异的眼，就像林中精怪。
难以想象他的父母得长得多好看才能生下他。
不过我没好奇多久就从宋衍那里看到了。
2
爸爸将人带回来后又将我拉到一边嘱咐。
「窈窈，宋衍是爸爸好朋友的儿子，平时你多盯着替爸爸照顾点，有什么事就告诉爸爸好吗？」
我乖乖点头，先带着宋衍选好卧室，又打电话让人按他的尺寸送来了不少衣服。
做完这些，我才突然想到。
我还得给宋衍准备一份欢迎礼物！
路过一楼储物阁时我突发奇想要进去给他房间挑几件摆设。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爸爸收藏的藏品，家里摆不下才会放在这里，用来当礼物刚好！
还不等我走近，里面打扫的佣人声音就传了出来。
「先生带回来的那个，是十年前破产的宋氏的小少爷，他父母跟我们先生还是好朋友呢！」
「我知道，当时宋氏破产的新闻满天飞。
也是可怜，听说当时他父母死后，他被追债的抓去了两个星期才被救回来，回来时已经不成人样了，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
我惊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扭头就看见宋衍站在不远处，一张漂亮的脸惨白。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听说他不是被他外婆接走了么？怎么被先生接回来了。」
「说是外婆死——」
「一个储物间收拾这么久，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打断了里头的话，就见宋衍转身回房的背影。
身为被家里养的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么惨的人。
更何况对方以后还是我弟弟，我追上去拉住他，眼神坚定。
「别害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宋衍扭头看我，眼睛黑沉沉的。
他怔忡了片刻，然后对我一笑，「好，姐姐。」
3
妈妈是在我四岁时生弟弟难产走的。
那几年公司正值转型关键时候，爸爸也没时间管我。
大多时候，庄园里都只有我一个主人。
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妈妈没死，我真有弟弟就好了。
晚上洗完澡，我坐在床上悄悄搜索了关于宋氏破产的新闻。
没别的，我只是想更多了解这个弟弟。
然而，在众多新闻中一张图片映入我的眼帘。
一个浑身血眼神麻木的小男孩被警察抱进医院。
他宛如救命稻草一般揪住警察袖子的一幕被记者抓拍了下来。
那张惨烈的脸跟下午惨白的脸重合在一起。
关掉电脑躺在床上，我却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索性爬起来准备去一楼厨房倒杯水。
结果我刚出卧室，就听到一声脆响，是从我旁边的卧室传来的。
那是宋衍选的房间。
我当即跑了过去推开门。
少年穿着睡衣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旁边是我下午摆进他房间的瓷器。
宋衍见到我眼神一颤，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急匆匆跑过去一通检查，见他没受伤后才将他拉了起来，「怎么碎啦？」
宋衍垂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对不起姐姐，我不小心——」
「幸好你没受伤，一个瓶子，明天我再挑一个摆进来。」
宋衍这才抬头，眼睛亮亮的，像只小狗，「姐姐怎么还没睡？」
我有些心虚的笑了一下，总不能说是因为看了他被追债人虐待的照片睡不着。
宋衍像是猜到了，「是因为白天听到的我的身世吗？」
「不是！」
我立马否认，就见灯光下宋衍定定的看着我。
刚洗完澡的少年双颊还有些红，双眼水光潋滟。
「我是觉得你好看……」
「所以姐姐是因为我好看睡不着吗？」
宋衍弯唇。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脸色爆红，宋衍已经转移了话题，「我妈妈更好看，姐姐想看吗？」
我点点头，宋衍就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
看着照片上有些熟悉的美丽女人，我微微蹙了蹙眉，「我怎么感觉我在哪见过呢！」
「是吗？」宋衍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不过这么漂亮的阿姨我要是见过应该不会忘才是。」
我笑着将照片递了回去。
4
一整个寒假下来，我跟宋衍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期间还给他过了十八岁生日。
「我只比你小三个月啊！」
「小一天也是我弟弟。」
宋衍噘着嘴不满。
「姐姐，其实我们见过的。」
「嗯？见过吗？什么时候？」
我有些好奇。
宋衍垂下眼一笑，「小时候。」
我又问他小时候什么时候，他就神秘的笑，怎么都不肯说了。
我将白色奶油抹在宋衍脸上，然后跟他笑成了一团。
开学后，爸爸把宋衍也安排进了我上的贵族学校，只是跟我不在一个班。
我拉着宋衍交代，「在学校里乖乖的，别被欺负啊，要是被欺负了就跟我说。」
这所学校的学生们大多都非富即贵，纨绔子弟也多，性格迥异。
他们在家都是娇娇宝，出门也不会让着谁，时常会因一些小事发生摩擦，非常难管。
且学习氛围也不好，他们家里都有专门的私教，高考结束后出国进修，去国外镀层金后回来接手家里的事业。
说是读书，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大家提前结交些对家族有益的朋友。
为此，我还因为宋衍来这所学校的事跟爸爸争论了一番。
可爸爸态度异常强势，最后再次揉着我的头，「窈窈，记得盯着点弟弟，有事给爸爸打电话啊！」
这次我没应，只蹙着眉看他。
直觉他跟宋衍之间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衍的笑声将我思绪拉了回来，「知道啦姐姐。」
看着他的笑我心底的担忧慢慢散去。
除了担心他被欺负，宋衍跟我一个学校其实我是高兴的。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
同学和佣人都忙忙碌碌，我也让自己看起来忙忙碌碌没时间去体会孤独。
因此我学了很多东西，拿奖拿到手软，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
可自从有了宋衍这个弟弟后。
餐桌上不再只有我一个人吃饭，上学路上也不再是我一个人。
一想到以后都会如此，我就很高兴。
「好，那我们进去吧！」
我牵着宋衍的手，跟他一起踏进校园。
5
好在宋衍性格好，适应能力也强，很快就融入了班级。
大课间，我认真的担起姐姐的责任带宋衍熟悉校园。
宋衍就高兴的跟我讲他新班级的事。
直到身后有人喊我。
「窈窈，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男生跑的气喘吁吁，脸上挂着斯文的笑，在看到我身旁的宋衍时愣了愣，才道，「这是？」
「铭笙哥，这是我弟弟宋衍。」
我笑着介绍。
鲁铭笙也是爸爸好友的儿子。
虽同在一个学校，但不是很熟。
「铭笙哥，有事吗？」我礼貌的问他。
鲁铭笙腼腆的笑，「没事，只是一个寒假没见到你，刚刚看背影觉得是你就叫了。」
感觉袖子被扯了扯，我扭头，就见宋衍有些委屈的看我。
「姐姐，快上课了，我还没逛完。」
闻言我拉着宋衍跟鲁铭笙告别。
之后就是迅速带着他逛完整个校园。
上教学楼时，宋衍问我，「姐姐跟刚刚那个男生很熟吗？」
「不是很熟，他是爸爸朋友的儿子，怎么啦？」我侧头看他。
「朋友？」宋衍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唇角弧度有些薄凉。
「那姐姐是跟我熟一点还是跟他？」他又问。
我觉得好笑，伸手弹了下他脑后翘起的一缕头发，「你叫我姐姐，你说呢？」
宋衍就露出了灿烂的笑。
弟弟还是很好哄的嘛！
6
上学第一天宋衍适应的很不错，奖一杯奶茶。
司机的车停在不远，付完钱我正要拉着他上车，宋衍突然说今日的习题忘了带，转身就往回跑。
「姐姐，你在车上等我！」
我有些无奈，只能先上车。
等宋衍回来时，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
「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忘了教室在哪栋教学——」
我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宋衍走近了我才看到他黑色长羽绒服上湿了一大块，一颗黑色珍珠还嵌在衣领上。
他的手心也擦伤了一大块，少年本来恹恹的，看到我立马扬起了笑。
「怎么回事？」
我拉过他的手看上面渗血的伤痕。
「我刚刚回去拿习题跑的太急摔了，姐姐，奶茶被我弄洒了……」
我心疼的抓着他手看伤口，「还管什么奶茶，走，先回学校去医务室消了毒再回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拉住，宋衍摇头，「可那是姐姐给我买的第一杯奶茶。」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叹了口气，只好拉着他又给他买了一杯。
宋衍心满意足的笑了，「回家再消毒吧，姐姐，我不想走了。」
看着他笑成月牙的眼睛，脑中闪过被警察抱在怀里时小孩麻木的脸。
我心头一软，踮脚揉了揉他头，「好。」
等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我给他擦药才发现他手臂也青了一块。
我眼皮跳了跳，「这也是摔的？」
他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格外注意宋衍在学校的动向。
好在他并没像我想的那样被欺负。
这个周六爸爸难得在家。
私下里却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宋衍在学校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吧？」
我蹙了眉，然后摇摇头，「爸爸，你跟阿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没答我，只是那之后一年也不回几次家的爸爸开始经常回来。
7
除去刚开学那段时间，宋衍已经几天没跟我一起回家了，课间去找他也总看不到人。
回了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下来吃晚饭，叫他也不开门。
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撑着脑袋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突然，走廊里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有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一群人不知道在起什么哄。
班上有人出去凑热闹。
进来后用异样的目光看我。
我蹙了蹙眉，没理他们。
我一向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
快到放学，我早早就收好了东西准备去宋衍的班级。
我几天都没看到他了，我倒要看看他整天在忙什么。
为此我还专门逃了一节课，躲到了厕所，在还有半节课就放学时又从厕所溜了出来准备去教学楼堵他。
「嘿！小子，你那时候就能从追债人手里跑出来报警，你猜你今天还能不能跑？」
嚣张至极的男声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紧接着熟悉的闷哼声就传了过来。
我惊愕的顿住脚步，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
然后我快步走向关着门的男厕将门推开。
从那天起，我也同时进了再也出不来的噩梦。
8
宋衍陷入了校园暴力中。
从来学校第一天回去拿练习题开始。
原因都很可笑。
只是因为那天宋衍跑的太急，不小心将手里的奶茶泼了一点到陈放身上。
那之后陈放和他的小团体就盯上了宋衍。
我看着宋衍白皙的脸鼻青脸肿，满嘴的血渍和满身的脚印只觉得眼睛热的厉害。
「好啦，人家姐姐来了，这个野种是领养的，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林大小姐呢！兄弟们，走！」
为首剃着平头的陈放痞痞的笑了声，然后踹开门走了出去，其他几个男生也跟了上去。
宋衍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眼圈红红的，却还是安慰我道，「姐姐别哭。」
我恶狠狠的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转头哽咽道，「这就是这段时间你不见我的原因？」
宋衍垂下头不再看我，「我怕姐姐担心，而且他们中好几家都跟家里公司有合作，不能得罪……」
他越说声音越小，过了会儿，他又扬起头要对我笑，却因为扯的嘴角疼嘶了一声。
「我不疼的姐姐，你不知道，我挨过比这更疼的打，当时我也扛过来了！」
我知道他说的哪次，眼泪唰唰掉了下来，我难受的哭出声。
「谁说不疼，怎么可能不疼！被欺负了为什么不来告诉我？走！回家，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我扶着宋衍走出男厕。
他边拍身上的灰边安慰我，「前段时间不能见姐姐，我都想你了……」
「其实不让姐姐见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几个孙子揍我脸了，我怕姐姐见到我的丑样子！」
我始终不语，最后他站定了身形，嗓音变得温柔，抬手擦去我脸上的泪。
「好了，我错了，姐姐别哭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隔着泪雾，宋衍眼中似乎有异样闪过。
9
直到宋衍脱了衣服，我才知道他被打的有多狠。
他白皙的身上青紫斑驳混在成年老疤里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甚至皮下渗血。
他推拒的不让我看，然后扭头无奈的扁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