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是我三十年前的同学,她端庄、秀丽、清高,班里同学都对她敬而远之。我和她同宿舍,又是邻铺。她话不多,我也是。临毕业那会儿,班里同学分散到好几所学校去实习,我和梅分到一组,去了同一所中学,又住在了一起。那段时间,我俩的话比在学校多的多。常常坐在星空下的操场上,聊一些没尽头的闲话,有时也唱唱歌。似乎是突然之间,我们成为相知。曾记得,学校的饭菜很难吃,我天天为吃饭发愁。一次梅说大师傅要给我们包韭菜豆腐馅儿的饺子,我俩都兴奋不已。早早地就去了厨房帮忙,她包的饺子饱满,有的还带着花边,像个艺术品。我包的则干瘪,馅儿都露出来了,她边包边教我,我们说说笑笑感觉如同过年。梅是当地人,周六可以回家。有一次,梅把我领到她家让她妈妈给我改善生活,好客的阿姨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第二天我们还没起床,阿姨就做好了香喷喷的荷包鸡蛋,鸡蛋和汤泾渭分明,葱花点缀其中,味美可口。许多年过去了,这汤一直在我脑海里。后来她去了市里最好的一所小学当老师。我回到了家乡,在一所成人学校任教。我们都各自忙于工作,只是偶尔写信问侯一下。随后我又出去念书了,常在嘴边挂着放假去看她,但一次次地落空。只知道她有了宝贝女儿,起名时梅问过我,成了我永久的记忆。那年,梅大老远的来看我,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久别重逢的欣喜让我们都不知说什么好,“尽在不言中”。梅走时,我恨不得把家乡的特产都让她带上。一别又是几年,再次见面时,我女儿已经上高中了。这时的她成了大名鼎鼎的校长,依然年轻漂亮,清高霸气。今年暑期,我一亲戚的孩子要上小学,而且非梅的学校不可。此时我才知道梅是多么地能干,把个学校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成为全市最好的小学。慕名来这里上学的孩子挤破了头。我好些年没跟梅联系了,突然给她说这件事,难以启齿。然而,亲戚的孩子我又不能不管,进退两难之中,我硬着头皮给梅发了短信说了孩子上学的事。当时我底气十分不足,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梅第二天给我打来了电话,问长问短,问寒问暖。后来我把孩子的信息发给了她,报名时孩子的名字早已在报道册上。亲戚说今年梅的学校招的学生比往年少,光计划内的就满足不了,计划外的要多难有多难。亲戚的孩子报上名后,我给梅打电话,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梅说,你别说了,我们当年住在邻铺,我俩谁跟谁呀!我一时无语。比起梅来,琴和我时断时续地联系着。当年我们仨同宿舍,但琴不是我的邻铺。她奔放、泼辣、热情。记得工作后的第一个假期她来我家,那时我们住的院子里没自来水,琴就用扁担挑来水倒在洗衣机里洗衣服,一次一次不知要挑多少回。邻居知道我有这么个同学都羡慕不已。父母说琴是个好孩子,格外喜欢。一次我去她们县上看她,在她的小房子里,我们谈理想、谈未来,对生活充满了激情。一天晚上,我们聊到深夜两人出去上厕所,夜色朦胧,夜空寂静。我两边走边说,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我不禁毛骨悚然。琴使劲拉住我的手,悄悄告诉我千万别出声。那一刻,我们柔弱、苍白、掌心潮湿。回到琴的屋里,她讲了好些深夜出去的禁忌,也是听老人说的。她的描述,让我半信半疑。清晨,琴出去买早餐,我望着窗外,初夏的太阳柔和温暖。后来琴弃教从政,做了官。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她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不知为什么,我却对那个黑夜深深地怀念,它是质朴的、深刻的,是属于我们青春的。每当想起琴,我都会感觉到那个黑夜就在身边,仿佛一双温暖的手。前年秋天,我有一件事要琴帮忙,给她打电话时正巧她在外地学习,琴接了电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时我心里热乎乎的,那历经沧桑日渐坚硬的心,一瞬间突然变得柔软了。都说沧海桑田,可我觉得世上有些东西不会变,那就是淳朴的友情。我在想,梅和琴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就算多年不见面,也有永远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道不尽的喜悦,诉不完的忧愁。而文学功底深厚景,只要我让他修改我的文章,他都会认真仔细地把不恰当的词,不通顺的话加以润色,使原本平淡的文字变得生机勃勃。我心中充满感激。世间有些东西,因为没有名利的杂质,没有物欲的浊流,只有共同走过的黄金岁月,因为至纯至真、所以玉壶冰心。似银色月光,又让人心生透明、魂魄温馨的友情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