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习习,江水漫漫,江心寒星闪闪。
小宝的父母(二十二)
在江边坐着……我看着江水,享受着江风,眺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恍若隔世……身体须臾间化成了江水,江风,江心点点闪动的星辰。
置身于眼前的景色中,我黯然神伤:茫茫宇宙,浑然天成……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顺势而生,各得其形,多么自由自在啊!
可为什么偏偏自诩为最聪明,最优秀,最杰出的人类,从出生,不,现在科技已经发明到——胎儿还在娘的子宫里,就开始进行胎教了。从孕育到成长,一辈子都被有形无形的千万条绳索捆绑,塑造,直到完全失掉本真,变成一个适应社会的人。
我告诉你一件趣事。
小时候,有一年,我爷爷从老家,一个古镇——来我们家过年。
爷爷是个旧社会里读过书的人。院里邻居们都尊称他一声:老先生。
老先生眉毛胡子都白了,且胡子飘飘垂到胸前。除了没带瓜皮帽,留长辫,他活脱脱就是那电影里边,封建社会里的一个老秀才模样。他每次来,都成为我们这个教师大院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那年,我父亲升任学校副校长。爷爷特别高兴。吃年夜饭时多喝了几杯酒,满面红光,眼里跳跃着星星。
他笑呵呵的对我说:“大孙子,你还从来没听过爷爷唱歌吧?”
“听过。”
“你听过?我怎么不记得我给你唱过歌?”
“你每次教我背诗的时候,那不就是唱歌吗?”
“嘿嘿,背诗是背诗。背诗怎么能是唱歌呢?行,今儿爷爷高兴,给你唱支歌。我要给你唱的歌,还是我娘小时候教我唱的。你想不想听?”
我一听这歌的年头那么久,而且还是爷爷的妈教他唱的,顿时来了兴趣。一连欢声叫道:“叫听听。”
我爸和我妈也都助兴的鼓起了掌。
自从奶奶去世后,爷爷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好啊,你听着啊。爷爷先抿口酒润润喉咙。”
“爸,别喝了吧。”我爸说。
“没事。高兴喝酒就不醉。听好了啊,爷爷给孙儿唱歌了。”
说着话,爷爷伸出苍白骨感的手,轻轻在饭桌上拍了起来……一会,一个充满柔情,略带嘶哑的苍老的声音我家饭厅里响起:
“月光光,照厢房,阿娘摇扇哄儿郎。阿娘给你唱支曲,送我宝贝入梦乡……
“一唱爷娘恩情长,生儿育女一世忙。二唱夫婿有胆量,为家生计闯四方。三唱我儿好模样,以后定中状元郎……”歌停声止,余音绕梁。一阵深深的情意在房间里回荡……”
虽然,我那时还是个孩子,但我却分明感觉到:这房间里不仅有活着的人,还有已经消失的人。不,他们没有消失。他们活在活人的心中。
我像呆子一样看着爷爷,看着他脸上在灯光下哗哗流淌的泪光。
妈妈当时流着泪说了一句:“人不论到了多大年龄,总有一丝童真在心里边留存。”
童真。我认为就是本真。
本真。我认为就是阳光雨露下,自然生长的,一种纯洁无瑕的情感。
你觉得呢?
人,难道只在童年才有真吗?
篱笆墙是为了保护植物生长。
篱笆墙要是强制所有的植物长成一个模样,是不是有些荒诞?
………………
何去何从?
那夜,我又敲响了师弟的门。
进屋后,呆坐半晌,师弟问:
“吃饭了吗?”
我说:“吃了。”
师弟说:“我信你个邪。”
师弟老家在北方,生长在南方,说话常常是南腔北调,钢炮土枪一起上。他说“信你个邪”就是不相信你说的鬼话。
“现在这个点了,出去买吃的要跑老远。算了,我这里有方便面,暖瓶里有开水,今天下班后刚烧的。你就凑合对付一顿吧。我到厨房里给你找个大碗来。”师弟说。
我说:“你先别忙这些。先到我家去送个信吧。就说今天我俩要研究剧本,我不回去了,在你这儿歇。”
“你是不是跟嫂子……?”
“你烦不烦?不该问的就别问。你去不去吧?不去,我走了。”
“好好好。我怕你了,行不行?我去我去。”
师弟说着,出门。
一会儿,他拿了一双筷子,一个大瓷碗进来放到书桌上。
这是到厨房去了。
随后,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盒子指着说:“面在这里面,水在书桌上,你自己泡吧。我去给嫂子报信去。”
他刚出门又返身进来,把手一摊说:把你自行车钥匙给我。这去还能搭上公交,回来肯定就没了。”
我掏出一串钥匙扔到书桌上。
“回来时记得把钥匙带回来,别忘了。我所有的钥匙都在上面。”
师弟气鼓鼓看了我一眼,拿起钥匙走了。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我做一个鬼脸,甩下一句:“求人还有这样式的!”
一串自行车铃声从外边传来……摇得那个响,是刻意的。主人那发泄的情绪,丿在自行车铃声里扩展震荡。
师弟走后,我又发了一会呆。
然后起身,从房里木头洗脸架上拿起师弟的脸盆,穿过走廊,走到这间民居的小后院里。
小后院里有水龙头。
水龙头下——用水泥砌了一个平台,一看就是师弟的手艺:平台的形状像一个大型台历架。前边一拃宽砌了三个小空格:放饭盒,放刷牙杯,放洗发露。后边一大块空白——不用说,就是放脸盆的。那肥皂盒放什么地方呢?看来百密一疏,还是有遗漏的地方。
未必每次三个小格子都能放满?哪个格子空着就放在哪个格子里,不行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笑了起来……夜色温柔。
我拧开水龙头,哗啦啦放了一满盆水,把头伸进去,闭着眼睛浸泡。
忘了拿洗发露,其实那玩意就放在书桌上,我眼扫到过。
我立起身甩甩头发,还没动脚,就又改变主意,不想回去拿了。
算了,搓两把,洗洗就行了。
前天刚洗的澡,不脏。
这时,冷不丁黑暗中有个声音响起,把我吓得一跳。
“是志刚吗?”老太太的声音。
志刚是我师弟的名字。
“阿婆,不是志刚。是我——小甄,志刚的师哥。”
“哦,是小甄啊!又来找志刚玩啦。这么晚了还用凉水洗头,不怕感冒啊。洗完了头,记着把水龙头关好。上次志刚正好用水时,停水了。他忘了关水龙头,哗哗流了一个晚上。直到我清早起来,才发现。”
“好嘞!您老放心。我用完一定关好。”
老太太走了。
她去时和来时一样,听不到丁点脚步声。老人家走路的步子真轻。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又是在算命?
我笑着甩甩头发。
一阵夜风吹来,打了一个冷颤。
深秋了,寒气渐长。
深秋了,寒气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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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作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