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与王昌龄都是盛唐杰出诗人,也是一对至交好友。孟浩然虽然布衣终生,却为后世留下很多描写田园生活的佳篇;王昌龄纵然仕途不顺,不过也创作了不少反映边塞风光的名作。
孟浩然曾经两次前往京城长安求职,虽然后来都是无功而返,不过人生的每一次尝试,无论成功与失败,必然都会令人感触深刻。下面分享孟浩然怀念王昌龄,写下佳作,颈联精彩至极,李商隐也曾化用其意。
初出关旅亭夜坐怀王大校书
盛唐 · 孟浩然
向夕槐烟起,葱茏池馆曛。
客中无偶坐,关外惜离群。
烛至萤光灭,荷枯雨滴闻。
永怀芸阁友,寂寞滞扬云。
这首诗创作于诗人的羁旅途中,当时他出了潼关不久,一天夜里在旅亭独坐,望着天宇中的一轮明月,诗人不禁又回忆起自己与王昌龄在京城里的一番交流,心中百感交集,于是赋诗抒怀。
题目中的“王大校书”即指王昌龄,他曾在京城担任过秘书省校书郎,由于多年不得升迁,心中极其郁闷。王昌龄曾因事被贬岭南,后来虽然又被任命为江宁县丞,但是数年之后他再次被贬龙标县尉,可谓经历曲折。
当时45岁的孟浩然第二次到长安干谒,最后虽然求仕无果,孟浩然却非常欣喜能与王昌龄重聚。当他了解到对方的不幸遭遇后,一方面表达了对好友的同情和鼓励之意,另一方面也让诗人果断地放弃了入仕的念头。
开篇渲染出一派凄清和伤感的氛围,“向夕槐烟起,葱茏池馆曛。”夕阳西下,暮霭茫茫,薄薄的烟雾笼罩着槐树林。池塘边水草翠绿,古旧的亭阁则在黄昏中渐渐显得模糊。
“葱茏”二字,形容苍翠繁盛的形貌;一个“曛”字,形容出夜幕即将拉开时的昏暗景象,也委婉地道出诗人孤寂和惆怅的心情。
颔联进一步抒写别离之情,“客中无偶坐,关外惜离群。”旅亭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独坐,孤寂的感受顿时就涌上心头;而自己出关后即将独自返回襄阳,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将会从此告别京城里的那些朋友。
偶坐即相对而坐,形容形单影只、孑然一身。一个“惜”字,表达出作者依依不舍之意。他知道自己余生将无缘仕途,或许也再无机会能与王维等好友重聚,更怀念自己与王昌龄的深厚友情。
颈联精彩至极,也备受称赞,“烛至萤光灭,荷枯雨滴闻。”夜色深沉,烛火点亮,周围的萤光立刻就显得极其黯淡;秋雨绵绵,雨打枯荷,声声不绝于耳。作者在此描绘了深秋雨夜的凄寒之景,也融入了旅人途中凄冷、孤寂的强烈感受。
后世诗评家尤其欣赏“至、闻”二字,描写生动,具有一种强烈的画面感。晚唐诗人李商隐曾有诗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就化用了孟浩然这首诗的第六句,虽然别有新意,但也可见孟老夫子在唐代诗坛的影响力。
结尾化用典故,“永怀芸阁友,寂寞滞扬云。”芸阁本指秘书省的藏书之地,这里代指王昌龄工作的场所,扬云是指西汉文学家扬雄(字子云)。一个“滞”字,形容出好友仕途受阻的困境。老孟将王昌龄比作经历坎坷的汉代才子,表达出对朋友久不得迁的同情。
纵览孟浩然的这首五律,采用了平水韵的十二文韵,其中“夕、滴、阁”都是入声字。全文用典自然,情景交融,并通过“夕阳、槐烟,秋雨、枯荷”等意象,营造出一种凄清冷寂的意境,从而为结尾的抒情打下了铺垫,展现出盛唐才子出类拔萃的文学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