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8月19日,窝了一肚子火气的范汉杰飞到了南京,他要面见总统,辞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一职,这活,简直没法干下去了。
原来,国民党联勤部门在东北设立有一个第6补给区司令部,司令是卫立煌的亲信刘耀汉,而锦州地区,却只有一个第22兵站分监部,分监部是联勤部门的较下层单位,上面还有分地区的总监部,沈阳原本有一个第5总监部,自从第6补给区成立后,第5总监部就形同虚设了。而东北地区情况特殊,联勤部门是随着国民党军队进占东北,而临时建立并调整的。因此,无论是沈阳的第5总监部,还是东北地区的第6补给区,其来源都是设在锦州的第22兵站分监部。
自从沈阳长春被围成孤城之后,其所需要的粮弹及器械、物资等,需大部经锦州转作空运。无论从职责上、还是转运量上,第22兵站分监部都不能更好地承担对沈阳、长春的转运任务。因此,经范汉杰与联勤总部的司令长官郭忏商量后,决定升格第22兵部分监部为第10兵站总监部,归联勤总部直接领导,业务上受东北“剿总”及锦州指挥所和第6补给区司令部共同指导。
没想到,一下子戳了卫立煌、刘耀汉的马蜂窝,他们认为,锦州兵站总监部成立以后,范汉杰及联勤部门将霸占第10总监部,而致使沈阳、长春的供应,得不到保证。因而处处使绊子,阻挠第10兵站总监部的成立。并要求范汉杰将锦州存粮,空运沈阳,而第6兵团的粮食供应,由范汉杰在辽西征购粮食,就地解决。东北“剿总”的班子,已经从最开始的战略认知不同,而上升到实际的物质利益争夺了。
而此时的蒋介石,也正在为他的金元券发行站着台,今天他就约谈了上海金融界的几个大佬,来励志社商议金元券进入上海金融业的问题。气呼呼的范汉杰,还是被励志社的负责人领到了一旁的一个小会客厅内等待。
而让范汉杰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两个家伙在这儿等待了,一个是当年黄埔一期年经最小的宋希濂,和自己这个黄埔一期年龄最大的学生,整整差了一轮(12岁),如今在边疆任职。另一个是书呆子黄维,如今在办军校。
老同学见面,自然是无限感慨,尤其是宋希濂、黄维是曾经受过打击的人。给宋希濂“下套”的,就是卫立煌和龙云,借助龙陵之役,打击自己抓了龙公子贩毒并收缴其毒品一事。而当时任远征军第54军军长的黄维,一个最清廉的军人,竟然被关麟征等人诬陷为贪污犯,气得书呆子黄维归隐乡里,数年不出。
而如今,他们是怀着不同的目的来见校长的,范汉杰是气愤请辞,黄维不想干新组建的第12兵团司令,宋希濂不知道内地战争的详情,想问一下自己这个新职,华中“剿匪”副总司令兼第14兵团司令,如何办。于是,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聊新起来。
范汉杰的经历要比他们两个多一些,自然也老诚许多,叹了口气,说道:“悟我兄出任第12兵团司令,从资历、水平及与辞公、与第18军旧部的关系上,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毕竟你是从老11师滚爬摸打出来的将领。我想,让你出任该兵团的司令,一定是辞公的意思。只是现在有三支拦路虎,一是白键公,二是小胡,三是辞公的话,还能有多大份量?至于荫国兄,曾经干过集团军的总司令,资历、能力、人脉关系,都不成问题,关键一点是,部队在哪儿呢?白键公会把他的桂系部队交给你这个湖南佬?华中‘剿总’属下的部队,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恐怕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王凌云的第2军、李良荣的第28军,和方靖的第79军了,而这些部队,你能保证他白某人不觎觑?”其实,在黄维任职的问题上,范汉杰还是打了埋伏的,另一只拦路虎,就是何应钦,当年收拾黄维,是他的主意,因为黄维斗胆直言,告了军政部的军粮供应弊端。
二人对范汉杰的分析点了点头,其实,他们也是没有拿定主义,是不是接这一摊子活。黄维觉得,自己是抢了人家胡琏的风头,这个第12兵团司令的职位,就应该是他的,虽然这个学弟这两年也算是风头出尽了。他暗暗地下着决心,执行完此次战役任务,就辞职让位于学弟胡琏,自己还是回到军校教学去。
宋希濂不清楚此时关外局势,遂问了一声:“汉杰兄(范汉杰名其迭,字汉杰,以字行),东北局势如何?听说,我们的学弟林彪,可是不停地发起攻势的。”
范汉杰摇了摇头,挼了一下自己白花花的胡须,说道:“暂不说打仗的事,就是这50万部队的吃喝拉撒,我们就根本没有办法了,桂庭(郑洞国,字桂庭)兄那儿,已经饿了好长时间的肚皮了,听说,连柏油路面都揭起来当柴火烧了。校长的意思,要救他们出来,把军队撤往关内,可卫俊如这个人,患得患失,简直可以说是鼠目寸光,和校长讨价还价,消极避战,东北,数十万大军,不是败在我们的学弟林彪手里,而最终会败在他手里。我听说,他已经开会,大骂廖耀湘兵出营口撤退的计划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奈何,奈何。”
范汉杰的情绪,似乎感染了他的两位黄埔一期同学,他们心中,对于未来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战争,感觉到有些迷茫了。
就在这时,蒋介石送走了他的客人,亲切地接见了他的三位学生,三个人吞吞吐吐地说出不愿意就职之时,蒋介石黯然神伤,说道:“你们不干,我有什么办法。”
三人听后,大愕,他们没有想到,校长会说出如此话语来。蒋介石略略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有什么困难,我给你们解决,但,责任一定要负起来。汉杰,你年龄最长,我就要批评你几句了,芝麻粒大一点困难,就要后退啊。你,明天就坐飞机回锦州,至于第10兵站总监部的事,我已经给郭忏安排好了,一切由他出面解决。我,把东北的大门托付给你范汉杰了,在此,我感谢你。”
范汉杰无语,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匆匆离开了。黄维、宋希濂也急忙站起身来,敬礼,说道:“我们听校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