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由十几个自然村组成的小山村,我们家在山坡最高处的那个小村落,十几户人家。从我们家到山脚下有一条小路,崎岖蜿蜒,坑坑洼洼,是祖祖辈辈用双脚踩出来的,也是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的路。小路两侧有荒坡,有庄稼地,还有菜园。春天的时候,小路旁边开出各种各样的野花,庄稼冒出浅黄的嫩芽,菜园绿油油的。夏秋的时候,荒坡野草萋萋,庄稼地蓊蓊郁郁,菜园生机勃勃,小路被绿色包围其间。早晨走在小路上,路边的野草能打湿裤脚。到了冬天,草木枯萎,一片萧索苍凉,小路是灰白色的。当大雪降临,山坡和田野,都披上美丽的银装,唯有这条小路,被人们的脚步踩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白相间的“飘带”,搭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
自我蹒跚学步,就在这条小路上留下了我深深浅浅的脚印。稍大,踩着这条小路,跟着母亲去山下的姥姥家走亲戚;踩着这条小路,跟着父亲去镇子上赶集;踩着这条小路,晚上跟着姐姐去山下的营房看电影。当上学之后,天天都往往来来于这条小路上,在小路上背书、唱歌,蹦蹦跳跳,跟小伙伴们嬉闹,小路上曾飘荡过我们的欢声笑语。再大,就在这条小路上,学会了推独轮车,学会了骑自行车,还用稚嫩的肩膀,挑水,挑粪,挑土,挑庄稼,挑粮食,挑柴草,也挑着自己的梦想。在这条小路上,也曾有过欢乐和苦恼,奋斗和迷茫。
儿时,巴年根的时候,父亲去赶集买年货,说给我买鞭炮。我站在家门口,不时看父亲顺着小路回来没有。当看到父亲的身影在小路出现,便兴高采烈地跑去迎接父亲。父亲笑嘻嘻地拿出鞭炮,我高兴地接过来,美滋滋地跑回家。放学的路上,饥肠辘辘,远远望见家里房顶上的炊烟,就顺着这条小路,不由自主地往家奔跑,回家吃母亲做的热饭。有一次,我夜里患了急病,父亲背着我顺着这条小路,冒着蒙蒙细雨,去山下部队卫生院就医,雨水和汗水湿透了父亲的衣服。母亲得了重病,我和姐姐几乎天天往返于这条小路上,给母亲看病、拿药,母亲最后还是不幸离世,小路上留下了我们无尽的悲伤。我考上大学,是姐夫帮着我挑着行李,沿着这条小路,去汽车站送我。
在故乡的这条小路上,不知留下了我多少脚印。我的脚印由小变大,我离开了家,离开了故乡。当我偶尔再回故乡时,再踏上这条小路,心里会感到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故乡的小路,像一条结结实实的绳索,一头拴着异乡的我,一头拴着故乡的家。
如今,这条小路变成了一条水泥路,变直,变宽,变得平坦。但是,记忆中的那条小路,依然静静躺在在我的心间。
作者简介:
苏正新,山东省作协会员。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中国文化报》《飞天》《北方文学》《时代文学》《青岛文学》《诗歌报月刊》等百余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出版诗集《无花果》《蒲公英》,散文集《落地生根》(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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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兼创作基地主任: 刘云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