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财政部、证监会对普华永道开出“顶格”罚单，靴子终于落地。总计罚没4.41亿元、停业半年、撤销广州所，普华永道在声明中表示“尊重并坚决服从”这个处罚。

在中国市场，普华永道居“四大”之首，但在这场审计风暴过后，大规模丢单和大规模裁员，使其元气大伤，自是无疑。虽然避免了安达信一朝崩塌的命运，但重拾监管、市场和公众的信任，将是一场漫长的时间淬炼。

这个最重的处罚，传递的信号再明晰不过，资本市场的强监管横向到边，纵向到底，长牙带刺，有棱有角。

在劫难逃

2021年，恒大爆雷并被揭露长期进行财务造假，背后的审计机构普华永道也难逃干系。普华永道为恒大提供了14年的审计服务，对恒大财报一直出具无保留意见，东窗事发之后，人们质疑普华永道的能力和操守，“四大”和会计师行业都陷入信任危机。

某种程度上，审计是最“拧巴”的行业，一方面，审计机构是资本市场的信用基石，代表着第三方的公正、准确和透明，为投资者和监管部门提供决策依据；另一方面，审计对象又是自己的“金主”，随着近年来审计行业不断内卷，审计费价格战硝烟四起，保持初心变得不太容易。

普华永道在恒大2019年和2020年的审计上，一再违反审计准则，工作底稿失真，现场走访失效，样本选取失控，文件检查失灵，对于以业务能力和专业水准著称的普华永道，合理的解释，就只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为了审计费取悦大客户，怯于据理力争，配合完成了“皇帝的新衣”。用证监会的话，“普华永道不只是简单的审计失职、失效，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掩盖甚至纵容了恒大地产财务造假和欺诈发行公司债券，严重侵蚀法律和诚信基础，严重损害投资者合法权益，严重破坏市场信心”。

现在的普华永道，是合并了安达信而进一步做大的。新世纪初，彼时还是“五大”之一的安达信，在美国安然事件上被判定欺诈，随后便轰然倒地，安达信并入普华永道，现在回头看，安达信的魔咒也一并带入了普华永道。

从安然到恒大，头部审计机构并没有吸取足够的教训，对于规则的无视，对于操守的轻视，对于声誉的漠视，在审计费的重压下，终于酿成苦果。而审计的独立性和审计的专业性，并没有随着一纸处罚而翻篇，相反，这唤起了人们对审计行业的重新审视。

重建基石

重典和重罚，都有着“罚一劝百”的强烈信号意义，不仅是传递给审计行业，也是传递给资本市场的所有中介机构，要真正担负起证券市场“安保”的职责。

中国资本市场问题丛生，中介机构层层失守，包括券商、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等面临着愈来愈大的监管压力。中介机构如果未能勤勉尽责，将会承担责任，这一点，已经没有人怀疑。

在对普华永道的处罚落地之前，牵涉恒大欺诈事件的其他中介机构已经被证监会点名，包括参与恒大地产债券发行的中信建投、海通证券和中山证券，包括资信评级机构中诚信国际，以及发行人律师北京金社律师事务所。

现在及未来，中介机构必须高度重视自己的合规建设和风险管理，坚守职业底线、法律底线和道德底线，不能以拿项目、拿资源作为唯一的绩效指挥棒，那种“别人不敢接的项目我敢接”的豪气，是企业制度和文化所不能相容的。

监管中介机构也要“长牙带刺”，这是重建资本市场基石之举。对于广大中介机构而言，重拾独立性，提高专业性，做好资本市场的“安保”，在风险暴露伊始就及时“预警”“吹哨”，不仅是避免自己重蹈普华永道的覆辙，更是活跃资本市场的本职工作和社会责任。

对于中介机构的严管，置于整个金融强监管的背景和框架之下，便知道没有谁能够心存侥幸，而都必须服膺这一变化。从“明天系”到“安邦系”，从问题中小银行到问题险企，从上市公司问责强化到基金券商降薪降费，都是着眼于刮骨疗毒，重建市场的规则、制度和文化，重建信任基础，聚拢在金融要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大目标之下，让市场焕发活力，让投资者和老百姓更有获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