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基画像
王世国/文
何绍基是清代晚期开宗立派的书法大家。他41岁步入仕途,任编修及乡试的正副考官以后,因工作上的需要转而留意于唐碑晋帖。他是一位对中国书法有精深研究,并对许多书法现象有独到见解的书家。他与他的老师阮元一样,也尊碑抑帖:
宋代王著摹刻的《淳化阁帖》
他曾极力抨击宋代王著摹刻的《淳化阁帖》:王著“本无书名”,“天下未有不善书而能刻古人书者,亦未有能一家书而能刻百家书者”;“宋人书格之坏,由阁帖坏之”。虽然他没有看到《淳化阁帖》对保存和传播古代法书所起到的积极作用,但是对阁帖造成的“千家模刻”、“重悂貤缪,更相沿袭”的流弊,其批评是一针见血的。在“南北书派”的问题上,他也是轻南派而重北碑。例如他说:
王羲之的小楷《乐毅论》
“余学书从篆书入手,故于北碑无不习,而南人简札一派,不甚留意。”不过,何绍基毕竟是一位具有兼容并包气度的书家。所以尽管在他看来王羲之是南派之祖,但他的小楷依然由颜真卿《麻姑仙坛记》进而取法王羲之的《黄庭经》《乐毅论》。他45岁时曾两次为李仲云书写《黄庭经》小楷册,而且深得世人的赞誉:“此册书《黄庭》,圆劲精浑,仍从琅琊上掩山阴,数百年书法于斯一振。如此小字,人间不能有第二本。”这在南帖废弃、北碑风靡的清代道光晚期,实为难能可贵。
何绍基的小楷《为霁园先生杂书册》(局部)
此外,他对王书《定武兰亭序》也“爱玩不辞”,而且还临习《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风化韵流,直造山阴堂奥。
49岁时,唐代书家欧阳通(欧阳询之子)的《道因法师碑》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他在给李仲云的信中说:从未临《道因碑》,冬间忽发此兴,每日晨起临十纸,得百八十字,汗流肱背矣,真消寒妙法也。然中间有事耽搁,即此晨不得临写。大约需廿余日方可毕一通,若得二三十通,或书理当有进耳。在写此信时,他已经将《道因法师碑》临写三遍了,深得此碑书(“握拳透掌之势”)的影响和得益,实比他从颜真卿、李邕的碑书中吸取的营养还要多得多。
唐 欧阳通 (欧阳询之子)的《道因法师碑》
总之,何绍基担任编修典试的十几年间,虽已卓然名家,但仍然流连于晋帖唐碑之间,勤习不懈。
何绍基临《道因法师碑》
何绍基晚年对书法仍锲而不舍,孜孜以求,临池之功到老不废。他从60岁在济南泺源书院时起,专门临习汉隶。他自立日课,对东汉碑版逐一临写,就是后来回到湖南主讲长沙城南书院时,每日的隶课也从不间断。对此,清代书法家杨守敬指出:“(何绍基)当客历下,所临《礼器》《乙瑛》《曹全》诸碑,婉和韵雅,雍雍乎东汉之风。及居长沙,临《张迁》百余通,《衡方》《礼器》《史晨》又数十通。”
何绍基临《张迁碑》
他这里所讲的还并不是全部。例如,何绍基还曾临习过《石门颂》等汉隶名碑。
他对于汉隶是博揽兼资,同时采取“先分之以究其极,然后合之以汇其归”的特殊临写方法。所以,表面上看他的临摹作品如《临礼器碑》与《礼器碑》原作并不完全相似,有的还相差很远,其实他是仅取该碑的某一个精彩的方面,而不顾其余,然后他再将各碑之长汇集起来,自成一格。由此看来,他也是一位隶书的集大成者。
何绍基隶书轴
在客居江浙的人生最后几年里,何绍基将平生学得的草、篆、隶、行几种书体熔冶为一炉,显得神龙变化,不可端倪;而且务追险妙,不求平稳。他终于成为清代晚期的一位开宗立派的大书法家。
王世国著《当代书法评鉴》,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