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一双勾人丹凤眼，
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恨之入骨。
上一世，她不惜撒千金找个道士栽赃，只为与我争夺八皇子，诬陷我是灾星，若与我在一起，八皇子的登基大业必然破败。
八皇子信了谣言，亲手杀了我。
这一世，答应让妹妹冒充我入宫，让她和八皇子相爱相杀，
而我，只负责在后面和另一个男人一起，
夺取皇权，看他们一无所有。
1.
皎洁的月色被乌云悄然淹没。
混沌之间，八皇子赵启咬咬牙，狠心将我抛下马背。
我绝望地顺着野坡一路跌撞，最后生生砸入黑色浩海中。
心里的破洞随着夜色越滚越大。
我用尽全力抬眸，眼神化成“救我”二字，看着那个与我一同许下过海誓山盟的男人。
而他只是在崖边借着月光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我，身后探出一张貌美又阴毒的脸。
“死了吧？”娇俏的声音在高处响起。
“嗯。”赵启嘴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片刻马蹄声起，扬长而去。
我死了，死在了那个夜里，死在了最爱的男人手里。
视线逐渐模糊，又再次清晰，晨光从远处靠近，戚婆婆用蛮力摇晃着我。
“少跟我假装听不见！问你话呢！”她皱着眉头，狠狠捏了我一把。
疼痛感让我顿醒，环视着熟悉又冰冷的岳家府邸，岳柳儿睥睨地瞪了我一眼。
我这是，重生了？
我与赵启在雨夜相识，救了彼时被暗杀的落魄皇子。
相爱难阻，但身份悬殊让我极有自知之明，一直戴着金丝面纱，从未以全貌示人。
匆匆回宫之时，他也只记得我的眼睛，只记得救他的是城西岳家之女。
当岳家在宫中的线人先传来小道消息，说八皇子向圣上请旨求娶的时候，整个岳家坐不住了。
家里竟能出一个皇妃！
但此等好事岂能落在我一个庶女身上？
“我知道你心仪八皇子，但你也需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一个庶女……”
“我答应！”
不等岳柳儿说完，我赶紧将八皇子双手奉上。
台阶上众人目目相觑，不知道我为何突然变卦，愿将前一秒还深爱的八皇子让出。
只有我知道，若不答应，我这同父异母的妹妹岳柳儿即刻便会从城西找来一个野道士。
传谣我是北灾星，专克八皇子。
而自那之后，赵启心生嫌隙，我也很快死在那荒郊野外。
世人只知道赵启生的俊美，满腹经纶，是未来君主的最佳人选。
却不知他并无实权，圣上那份宠爱只是出于对他母妃的愧疚罢了。
真正的未来，在十四皇子赵逸手中。
这都是赵启在中暗箭后，曾昏昏沉沉向我道来的心事。
“母亲，我愿此生不再见八皇子，您若不信我，请让我去十四皇子宫中做劳役，了此残生。”
我俯身磕头，双手交叉叠于头前，恭恭敬敬向巫夫人行礼请求。
岳柳儿噗嗤笑了，胜券在握地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我，缓缓靠近。
她用脚碾在我的左手上，狠狠搓着：
“这可是你自愿的。”
“没有人逼你。”
2.
左手的刺痛压抑着我的神经，却让人愈发清醒。
初秋的风格外阴凉，答应让岳柳儿替嫁之后，我便被禁足在府邸最偏僻的西厢房。
没有巫夫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们母女费尽心思将我的一言一行照搬过去，整日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顶替掉我。
而我，却在算日子。
秋意渐浓，城南的道士快要游历至此了。
我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翡翠分成了两份，一份用来收买了府中管事的小跟班，命他抢先一步去城南拦下道士，交与他书信。
另一份，则塞进了书信中。
安排好一切，我心情愉悦地瘫倒在软绵绵的泥地里，等着看好戏。
天色刚接昏暗，前院传来一阵骚动，道士来了。
我小心翼翼趴在门前偷看。
道士装神弄鬼半响，朝着岳柳儿一顿挤眉弄眼，最后用诡异沙哑的声音蹦出一句：“你们家有个扫把星！”
“若不尽快解决，岳家恐有大劫。”
要不说道士好赚钱呢，我那几块上好的玉石，也就买他这几句话了。
这件事上一世是岳柳儿干的，这一世，被我抢先以其人之道还治她罢了。
父亲一听这话立刻急了，没有哪个商贾之家能听这么不吉利的话，他一把将道士推倒在地，抢过守卫的佩刀比划过去。
“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哪儿来的野道士，也敢在我岳府装神弄鬼！”
道士不慌不忙起身，“岳老爷，您别急，你家是否有两位千金？”
这话一出，父亲和巫夫人脸色大变。
城中没人知道我的存在，私生女是见不得光的。
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父亲在外一夜风流的余孽，为了府邸名声，只关在深院中长大。
外人只知我是岳柳儿贴身丫鬟，无人知晓我是二小姐。
“您家的千金一正一邪，一个能推您上至福至富之地，另一个嘛……”
“是至北灾星，可让岳家万劫不复。”
看岳柳儿复杂的神情，我突然笑出声来。
这台词熟悉吗？嗯，便是跟你学的。
父亲显然有些慌了，巫夫人先发制人：“您说的灾星，是否…为我家庶出之女阿宁？”
道士皱眉闭上双眼，摇摇头。
“老爷！这其中肯定有诈！”反应过来的巫夫人立刻跪在父亲身前。
她知道父亲的性子，这种隔阂一旦种下，岳柳儿再不会有好果子吃。
“夫人别急，算卦只能确认府中千金确有一人身负灾星之意，但目前无法辨出是哪一位千金。”道士快步向前扶起巫夫人。
巫夫人和岳柳儿两眼放光，着急地要道士讲出如何辨别。
“位高权重者载福，两位千金谁能嫁入皇室，便是福星转世，反之便……”
我躲在门缝中笑出了声。
3.
这预言一出，巫夫人和岳柳儿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已与赵启相识，不久之后，赵启便会派人来府中寻人。
留给岳柳儿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岳柳儿的妆容越发像我，为了拥有如我一般丹凤眼，她每日要耗费大量精力练就妆容。
不出几日，小跟班便神秘兮兮告诉我，岳柳儿已经迫不及待爬上了赵启的床。
“听闻是那日宫中大宴，大小姐误入了八皇子的寝殿……”
误入？我端着杯子笑了，意犹未尽。
看来借着与我有三分相似，岳柳儿选择快刀斩乱麻。
但能直接爬上赵启的床，说明岳柳儿对他毫不了解。
我轻轻抱着月色喃喃：“好戏还在后头呢。”
生米煮成熟饭后，巫夫人喜出望外，在府中四处声张自己的女儿即将成为皇子妃。
岳柳儿一身华服回到府中，容光焕发，越发地不把人看在眼里。
下车踏之时，父亲命人唤我在门口迎接。
“门前泥泞，让妹妹接我下来吧。”
说罢，她只手掀起裙摆看向我。她说的接，是想踩着我的身子下榻。
见我低头不语，巫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爷，这预言可说的明明白白，谁能嫁入皇室，便是福星转世……”
“现在柳儿已得皇家恩宠，一切已经昭然若揭了。”
父亲默许的眼神冰冷刺骨，我知道他不爱我，或者说，他谁也不爱。
谁能给家族荣耀，他便爱谁。
巫夫人一个眼神，嬷嬷用力拉扯我的头发到马车前，用力将我的头向下按去。
痛得我头龇牙咧嘴。
车帘深处，岳柳儿在黑暗中笑的花枝乱颤。
片刻，她掀起帘子，死死地踩在我的背上，再来回碾了碾。
昨日刚下过雨，寒风刺骨，路中泥泞，我白色裙尾被她踩的脏兮兮。
“姐姐最近好像瘦了点啊，骨头硌得慌。”她轻描淡写，摇曳身姿下了马车。
我揉着额头斜眼看她，她越来越像我了，刻意模仿的妆容，还有眼角向上用眉粉勾勒出的丹凤眼。
岳柳儿是福星转世的消息一散播，我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父亲和巫夫人不待见我，便是连府中下人都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随房的小丫鬟受不了苦，哭着自请离开，最后是好心的小跟班看心疼了，怕我冻死，偷偷送来一些碳火。
其实没关系，冬季将过，时间快到了。
很快，暖洋洋的春风吹遍了京城，荒芜的院子里也有了第一丝绿色的小芽。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更好的讨得赵启欢心，巫夫人请了两位宫内嬷嬷来教她规矩。
我在院子里抹地的时候见她小心翼翼将瓷碗顶在头上走路，噗嗤笑出声来。
不出意外挨了一顿板子，掌捆之下，一股血腥味道在喉间蔓延。
岳柳儿把学规矩受的气全撒在了我身上：“贱人坯子就是没眼力见，未来的太子妃也敢笑！”
“你真的了解赵启吗？”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按在了她的脸上，“你这样只会让他觉得平庸又无趣。”
她被我的挑衅气到青筋暴起，从角落来木椅，奋力向我头上扣下来。
我紧闭双眼抱头，却发现木椅迟迟未落，侧脸看去，一旁的巫夫人拦住了她。
4.
巫夫人挑着眉蹲了下来，抚了抚挡在我脸上的头发。
“岳阿宁，你将八皇子的习性一五一十告知与我，我便答应你，即刻托人将你送往十四爷府中，给你自由。”
“当然，你若执意不肯，或者玩什么小把戏……”
我蜷起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神情惶恐。
“你在书信中夹一片梅花，他便会更信你是我。”
我没骗她，我和赵启的相遇在一片梅花林中。
那时候他在宫外被反贼追杀，遇见了在梅花林寻露的我。
他迷迷糊糊的时候便抚着我的眼说，是一朵梅救了他。
虽然半信半疑，但岳柳儿还是照做了。
信寄出后，她每日忐忑地坐在府邸门前，等着线人回来。
三日后，最终等来了赵启的回应：“我总算找到了你。”
多么珍贵的肯定啊。
见岳柳儿的婚事已十拿九稳，巫夫人也觉得继续留我在府中夜长梦多，便打算兑现承诺，将我送给十四爷府邸做劳役。
我知道她如此爽快自是不安好心。
十四爷赵逸和赵启速来不合，民间传谣赵逸相貌极丑似鬼怪，性情暴虐。
丢到他的府上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我不怕。
上一世，赵启曾无意间说，谁也想不到他最大的对手是这个被世人所看不上的十四爷。
这一世能帮我复仇的，我只能想到他了。
赵启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两个月后的花朝节。
府中时不时就有宫里派来的使者，防止夜长梦多，巫夫人托人连夜把我扔进了十四爷府中，跟着后院管事的一同负责厨房柴火。
赵逸的府邸是我见过最冷清的地方，匆匆穿过前院时，我撇眼看见了正在烛光下看书的背影。
那背影清瘦立挺，倒是一点也不像传闻般可怕。
愣神了几秒，我的耳朵便被管事的小哥一把提溜了过去：“王爷脾气可不好！前院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待的地方！”
我龇牙咧嘴揉搓着捏的通红的耳朵，点了点头。
傍晚，前院一阵喧嚣声打破了宁静，我起身蹑手蹑脚藏在门后偷听。
“王爷……去东镇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而且，镇上传言，他们已经……投敌了！”
东镇！我知道此事。
没有人投敌，这不过是赵启的圈套，他假借圣意，把将士们软禁在东镇的郊野。
然后四处散布“他们全数投敌”的假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