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拜访悬疑作家,发现眼前的场景和他描述的杀人案一模一样

水蜜桃故事 2024-07-04 17:42:51

我去采访一个恐怖故事大师。

他告诉我,要想写好一个故事,首先,要真实。

第一步,就是在自己极熟悉的地方,发生不寻常的小事。

譬如,在他床下的黑暗里。

1

最近有个新生代恐怖悬疑作家很出挑,以场景真实、代入感强让读者身临其境,不少读者都直呼,感觉一闭眼家里都是人。

其实他的书还算不错,但是他在采访里老是拉踩我喜欢的作家,说他的风格太华丽太虚浮。他懂什么?

我粉的作家风格绮丽诡眩,读起来让人陷入一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甚至怀疑起世界的真实性。

而且非常低调,从不露面。

不像他,除了“真实”一无是处。

他的作品永远都是一个场景,语言也跟三年级小学生写作文一样,只会说大白话。

呸,不过就是真实感太强,这样的人很快就会江郎才尽。

所以,我用读书区up主的身份约他见面,想看看他本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在他还没有拉踩我喜欢的作家时,我也做过好几期他书的解析视频。

他的成名作是教室无人,少女被遗忘在深夜的教学楼,安全出口冒出莹莹的绿光,背后是一闪而过的脚步声,暗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少女快步走去,却发现是小猫扒着窗户爬进来,下一秒却被一条粗重的铁链勒住脖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被拖行在长长的走廊,最后,看见小猫乖顺地趴在那人的肩头……

之后,他写了深夜自动轮播的电影院,空驶的最后一班公交,一本比一本火。

这次,他的新书更加贴近生活:

改造老房的家居博主,低价租了一套破两居,结果怪事连连,最后房东去收租,发现她被吊在风扇上,风扇开着,吱啦吱啦地打转。

而我,现在到了作家给的地址——一栋破旧的家属楼。

他把采访地点定到了他家。

作家下来接我,他和其他采访里的样子不太一样,中等身材,微微驼着背,指甲修剪的很圆润,戴一副黑框眼镜,倒是和他新书里的凶手有几分相似。

他带着我上了电梯,电梯在家属楼外部,看样子刚加装不久。

我正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场。

他站在我身前,忽然转头对我一笑。

“越是日常的场景,发生了不寻常的恐怖,越是可以统治读者的恐惧。”

这时,电梯也晃动了一下,悬停在半空中。

我被吓得一惊,慌乱中抓住金属扶手。

作家不慌不忙地打通了保安的电话,保安很快就到了,保安轻车熟路打开电梯,看样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我朝保安道谢,他越过我打量作家,嘟嘟囔囔道:“怎么又是你?这电梯平时也不出毛病啊……”

作家挑眉看保安,“那我哪天去庙里拜拜。”

保安鼻子不是眼地走了。

作家先一步出了电梯,“其实电梯也是很好的场景,是吧?”

我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只能附和道是啊是啊,却忽视了作家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2

作家领着我进了家门,钥匙随意扔在鞋柜上,鞋柜看起来用了很久,红木上都是划痕,还缺了一角,不过缺角看着很新,我想起来作家新书里,博主本来想把鞋柜重新粉刷,但搬运的时候却不小心磕坏了。

作家看我盯着鞋柜,不太高兴地咳了咳,从柜子里掏出一双女士拖鞋给我,我穿上有些大,但我没在意。

他招呼我坐下,快步从咖啡机端了两杯咖啡,一份放在我面前。

我一边道谢,一边架好摄像机,在他领口处别上麦克风。

其实他要是不拉踩我粉的作家,这人相处起来还可以。

我摇了摇头,喝了一口他给我的咖啡,开始了视频的录制。

“能简单介绍一下您的新书吗?”

作家把咖啡端在手里,低头把拉花晃散,“其实这本书,从我去年搬到这就想写了,但种种原因,一直都没办法写完,所以,这本书能和大家见面,我是很高兴的,这本书里蕴含了许多我的心血。”

我忍不住腹诽,他说话比他写小说有水平多了,三年级大白话文要什么心血……

“您能介绍一下您的灵感来源吗?不少读者都很好奇呢。”

作家激动起来,张开双臂环顾一圈后盯住我,“就是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就是困住小艾的牢笼!”小艾是作家新书的家居博主。

作家见我不为所动,拽着我起身,介绍起这间屋子。

“两室一厅的格局,和小艾住的一模一样!”

他拉着我快步走到阳台,“你看,小艾老是抱怨梧桐树长得高,影响采光。”

我茫然看他,新书里完全没有这个细节。

作家也想起什么似的,懊恼地锤锤头,“啊!我忘了,第二个小艾是很喜欢梧桐树的。”

什么叫第二个小艾?

不等我细想,作家又拉着我来了书房,右手边的墙打了满面的书架,书桌靠着窗户。

作家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小艾喜欢阳光,本来想把主卧做成书房,她说她一天在书房的时间比在卧室的时间多多了。”

“但是我觉得不好,就让小艾把书桌朝着窗户,但是书桌朝着窗户……”

我记得这一点也被凶手在书里吐槽——

“如果忘记关窗,书桌上的电脑、设计稿可就遭殃了。”

3

看着满屋的陈设和书中小艾的装修分毫不差,我的后背发凉,低头躲开作家探究的视线。

我的大脑飞速思考,“真实”是他小说最大的卖点,他把自己当成小艾,当成主角也未可知。

但是……

但是什么呢?

我看着作家带着欣赏爱怜的目光扫过屋中的陈设,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如果他把自己当成凶手……

一阵寒意从脚后跟窜到后脑勺。

我不敢细想,硬着头皮继续跟着作家参观,参观他的卧室,或者说小艾的“案发现场”。

他把我带进卧室,他先一步进去,把团成一团的鹅黄色被子摊开,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我和小艾不喜欢叠被子。”

我无力地朝他扯出一个微笑,无意间瞥见头顶的老式风扇,扇叶轻轻转动,吱啦吱啦——

我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冷静,颤声问作家:“您一般,都会带入哪个视角写故事呢?”

作家铺被子的动作一顿,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当然是凶手视角啦!”

“凶手会思考很多,比如怎样躲过监控,所以选了老旧的家属楼下手;又比如凶手很享受猫鼠游戏的感觉,所以他会选择一名名气不算小的up主;还比如他每次杀人方式都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吊死小艾的鹅黄床单还是勒死少女的铁链……”

“……所以,所以每次的凶手都是一个人?”我不敢置信地发问。

作家不语,只朝我笑笑。

我被吓得趔趄,险些被床脚绊倒。

我定睛一看,绊倒我的不是床脚,而是一只灰白的人手!

我差点尖叫出声,在作家看不到的视角死死捂住我的嘴巴。

忽然一道黑影窜过眼前,作家的肩头多了一只黑色的小猫,乖顺地贴近作家的脸颊。

作家铺好床转身,“吓到你了吧,这小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

4

我顺坡下驴,快步走出卧室,佯装调整摄像机把备用三角架攥在手里。

作家不是作家,而是凶手!

无论是无人的教室,还是深夜的电影院,又或者是最后一班无人生还的公交……

那些被他用平实话语写下的人物,此刻就好像站在阳光普照的阳台。

每一个人的嘴张张合合,说的都是“救救我”。

作家从卧室出来,重新坐回沙发,挡住我的视线。

我一边盘算着如何自然离开,一边假装继续访谈。

“您书里死者的尸体似乎总是喜欢不翼而飞,您能谈谈为什么吗?”

“要想写好一个故事,首先,就是要真实。第一步,就是在自己极熟悉的地方,发生不寻常的小事。”

我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比如呢?”

“比如尸体可以塞进邻居的衣柜、警局的冰箱,”作家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什么,“或者是,我自己的床底。”

我呼吸一滞,抓紧了三角架,不知道敲在他脑袋上会不会让他昏迷,又或者说,我能不能从这个魔窟逃跑。

作家看着我紧张的表情,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些恶趣味,但我喜欢这种情节。”

5

我不能坐以待毙。

谁能保证下一个躺在他床底的尸体不是我?!

我把话题重新引回屋子的陈设,作家果然兴奋起来,又开始四处走动介绍。

我拿着三角架默默后退,直到摸到门把手,作家才回头看我,似乎是很不解,“你站这么远干什么?过来呀。”

他朝我招手,我只觉得是黑白无常来朝我索命。

我咬牙打开门冲了出去,电梯恰好停在七层。

我不停颤抖的手几乎是锤在关门键上,只希望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诶,你怎么就跑了?”

作家如鬼魅般站在未闭合的电梯前,但他并不伸手阻拦。

似乎很期待我这样慌张地离开。

“咖啡不好喝吗?怎么不喝完?”

我几乎握不住手机,连简短的报警电话都摁不对,“你别过来,我报警了!”

作家举双手退后两步,电梯门终于闭合,我也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电梯下行,我才回神看清脚旁散落一堆麻绳。

无数的碎片闪过我的脑海——

“怎么又是你?这电梯平时也不出毛病啊……”

“其实电梯也是很好的场景,是吧?”

“还比如他每次杀人方式都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吊死小艾的鹅黄床单还是勒死少女的铁链……”

恰好停在五楼的电梯,被刻意提起的咖啡,电梯间的麻绳,和自己送上门的猎物

我绝望地闭上眼,电话也因为电梯信号不好而被掐断。

不知道这位作家会让我怎样悄无声息地死去,把尸体扔进一个看似平常的地方,然后把我写进他的书里,完成另一种永生。

作家会用一万种方法为凶手开脱。

6

“女士?女士?”刚才的保安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不敢置信地抓住他的手,力气之大,连保安都痛呼出声。

“有人要杀我,不是,楼上住了个杀人犯,上面还有具尸体……”

我语无伦次,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女士,你冷静一下,先从地上起来,好吗?”

我一下从地上弹起,再也不愿意待在那个电梯间。

保安陪着我去了最近的警局。

警察一边安抚我的情绪,一边详细部署。

我喝着纸杯里的热水,心想怪不得他能写出最真实的恐怖小说。

原来他真的杀了每一个人。

警察部署好后,我跟着他们去了现场。

为了保障我的安全,警察让我在警车里等着,他们兵分多路围堵作家。

我焦急地咬着手指,不安地等待着结果,留在警车里调度的警察见我紧张,安慰我:“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肯定能把他捉拿归案的。”

我点点头,冲她漏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李队,李队,楼上有一具尸体,其他的没发现。”

“收到,收到。”

我跟着李队上楼认领。

没抓到作家,我心里总是发毛。

我惴惴不安地探出头,看见尸体的那一刻只剩下错愕。

是作家。

他仰靠在沙发上,面上一脸享受,与他享受的表情极不相符的是,他的脖子几乎是对折,脑袋以极扭曲的姿势贴在后背上,随着说话会滚动的喉结上,插着一把细长锋利的美工刀。

沙发没有一滴血,好像只是作家在跟大家开玩笑,下一秒就能拔掉美工刀,笑眯眯地告诉大家他又完成了一个新的构思。

但是,美工刀边缘渗出殷红色的血丝,作家的瞳孔微缩,在被梧桐树影响采光的昏暗房间里,显得更加诡异。

法医上前,没等他接触尸体,美工刀就蹦飞出来,作家的头也好像受不了扭曲的姿势,骨碌碌、迫不及待从他身上滚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血液也后知后觉,像突然来水的水龙头,喷洒在整个房间。

我只觉得被突如其来的温热液体眯了眼睛,丝毫没注意,血珠顺着脸庞滴滴答答往下掉,在我的衬衫上溅出一朵朵殷红色痕迹。

7

现场被封锁起来,我的摄像机录影也成了重要证据,只不过,我逃跑后,作家就关上了摄像,还有些为难该怎么还给我。

他在我逃跑的半个小时后下单了一个同城快递,似乎想给我邮过来。

调查转变了方向,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贼喊捉贼的不在少数,作家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对我的嫌疑合情合理。

明明作家想杀我,为什么死的却是他?

不过还好,留在作家客厅里的摄像机记录下来我跑走的全过程,尽管老旧家属楼里没有监控,但保安也能为我证明,我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作家死的方式诡异,不可能是自杀。

但是能在我报警,到返回作家家里的短短时间内,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这个凶手肯定不一般。

我想起床下一闪而过的手,警察却摇摇头,给了我一张封存在物证袋里的劳保手套的照片。

“你可能当时太紧张了,床下只有一只手套。”

警察们开始排查作家的社会关系。

出人意料的,他的社会关系很简单。

作家经常搬家,所以在当地没什么朋友,经常联系的人也只有父母、几个同学和编辑。

不过,父母远在故乡,同学们时间不自由都在上班,编辑当天也全程在印刷厂沟通工作。

他没什么仇家,除了偶尔几次的采访,几乎不在网络上露面。

案子似乎断了线索,我也只能焦急的在家等着警方侦查。

8

有媒体公布了作家的死讯,我摄像机录的视频也不知道被谁流露出去了。

网友们议论纷纷——

我靠,这作家不会真杀人了吧?

他书里写这么细,这么真,很难让人不怀疑吧?

我知道他写书追求真实感,可谁会把房子装成和死者一样的啊?还是他自己写的。

而且你们不觉得他的回答很有意思吗?他一直是凶手视角,好疯……

诶,这个up不是对这个作家粉转黑了吗,怎么还去他家采访?不会是……

是啊是啊,我记得up一开始还挺喜欢他的作品,后来说他是三年级大白话。

不会是up主自导自演吧,既能洗脱嫌疑,又能赚一波流量……

我靠,楼上阴谋论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啊?死者为大,官方都没定论,好歹尊重一下死者吧。

我的评论区塞满了恶评,每天都有人私信骂我去死。

我的电话也被泄露出去,不明真相的网友打来又挂掉,还威胁我马上去自首,不然就杀了我。

但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惶惶不可终日地又来到了警局。

警方却带给我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

作家从来没有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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