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城之所以叫苦城,好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如同自己的名字,叫的人多了,也就忘记了他的意思,而成了一个固定的符号,比如一个人叫铁蛋,可他的身体却差得很,一股风就能吹得倒的,人们便会觉得,铁蛋的身体不好,于是,铁蛋也就成了病秧子的代名词,而忘记了铁蛋的坚硬。苦城之所以叫苦城,是因为这里曾经出过一位苦力大仙,后人还给他修了一座苦力大仙庙,庙址就在北城墙下内侧正中位置,比起街上的法海寺、城隍庙和洋人新建的教堂来,苦力大仙庙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了,甚至连什么狱神庙、马神庙、虫神庙的香火也比不上了,年久失修的苦力大仙庙显得残破而没有了尊严。
胡大仙是苦力大仙庙的庙祝,已经住持苦力大仙庙大半辈子了,他之所以还能坚持下去,因为,苦力大仙还有一个虔诚的信徒,那就是田银根他娘。其实,田银根家就在苦力大仙庙的右侧,一个豪华大气的院子,早已把苦力大仙庙给遮挡了,而在田银根家和苦力大仙庙之间,田银根又盖了一处庄子,虽说简陋些,倒也干净,那是给他娘专门盖的,他娘和老婆白香梅没有缘分,搁不到一起,于是,他老娘便在这个小院子里单独过日子。
田老娘的小院子,是和苦力大仙庙后边相通的,胡大仙对于田老娘这个最后的虔诚信徒讲道是详细而认真的,甚至超出了肉体的范畴,街上的人传言,大姐田银枝、二姐田银叶是一个爹,长身马脸,儿子田银根、小女儿田银花一个爹,白白净净的,像极了这位胡大仙。当然,这是胡说的,田家人认为,大姐、二姐长得仿他爹,儿子小妹长得仿他娘,和胡大仙有什么关系?
一番激情之后,田老娘满足地看了胡大仙一眼,掏出手绢给他轻轻地擦着浑身的汗水。天真热,老头似乎也没有了当年的英勇,有些吃不消了。
“老嫂子,这些日子也不见二小姐过来了,也不知道她怀上没有,这两天,苦力大仙老是给我托梦,说二小姐命中当有二子,只是毁了一个,还剩下这一个,是子孙肠子不通,若是让苦力大仙略通一两下子,便可生儿育女了。”
田老太一惊,心想,苦力大仙这回说得还真准,二妮子这丫头,没长心,当初给她大姐去照顾孩子,没想到被大女婿白千秋给强了,还怀上了一个孩子,白千秋和大妮两口子把二妮给带到开封城,找了个洋大夫,给拿下来了。这事,可只有白千秋两口子和二妮,还有自己知道,这个苦力大仙,咋也知道这事儿了?
胡大仙看着田老娘,说道:“大仙托梦,难道不对?大仙明明说了,二小姐怀那个孩子,是至亲之人的,不便再说,只是二小姐便落下了这子孙肠子不通的病根,如果不通开,断然是不能生育的。”胡大仙可没有胡谄,这可是瞒住田老娘,他与大小姐激情时,田银枝说给自己的秘密,定然是不会假的。
田老娘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急忙穿好了衣裳,说道:“我听大仙的,你先去给大仙烧炷香,我这就叫人去找二妮,这个妮子,不听话,非跟着她婆子信什么洋教,那外国人,会管着咱中国人生孩子?”说着,迈开小脚,向门外走去。
令纪文庸没有想到的是,二哥纪文孟找到鸿福阁酒楼来了,看来是二嫂又催逼他了,纪文庸看了二哥一眼,冷冷地说道:“二哥,总得给个时间吧,德财他舅这事啊,可不是小事,关键是他那两个同伙已经招供了,还非说他是主谋,是大盘子,你说,这事能咋办?依我看,能保住命,已经是高造化了。还有,陈家人,也不是说得罪就能得罪的,巴大人那儿,要是真的论起国法来,兄弟我也没有办法。”
田银根喊得不少,石楠渡讲的那些东西,更让人兴奋。朝廷今后用人,不再是什么文绉绉引经据典的人了,而是有用的人,而且对于他们的煤矿,投入新式的机械,是鼓励的,国家还给补贴,这好事,要不是维新,咋会有?因而,他便要竭力赞成维新了。他看了看愁眉苦脸的纪文孟,内心笑了,看来,生意又要到手了。他拉过纪文孟,附耳说道:“二哥,德财他舅,又不是外人,三哥还能不救,不过,这上上下下的,恐怕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我看啊,石头他家,是得出点血的,拿钱保命这事,值。”纪文孟虽然有点迟钝,可这话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常言说得好,“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更何况石头是摊上大事了呢?他叹了口气,走了,看来,又得和李香云生气了,她娘家那点家底,还不是这些年李香云给他们扒拉的。
白千秋打了个呵欠,又回鸿福阁后院去了,他要到妹子那儿休息一会,虽然白玉娟一直躲着他,让他得不到温存的机会,可他还是对这个妹子充满着欲望,那是一种占有的欲望,一种逆天的激情,甚至远超过三姨妹银花那白生生、肥嘟嘟、软绵绵的身子。
纪文庸也感觉到有点困乏,不过他并没有回家去,而是慢腾腾地向城隍庙走去,刚刚走到教堂门口,他看见妻子田银叶匆匆忙忙地向后街走去,手里提着一盒点心,看来,是田老娘想闺女了。